柳氏公司。办公楼。夜晚。
柳家兄妹在作话别,他们已经说了很久了。柳荫梅挑了一次灯花又挑了一次灯花。
柳荫梅说,哥哥,我这一走,公司的这些事情就都交给你了。我对不起你,我不能继续辅助你,我很抱歉。
柳荫植说,最近你遭遇的不平事太多了,我知道你心中的痛苦。出国散散心,等什么时候国内平静了,社会光明了,再回来!公司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等着你以后再回来帮助我。
柳荫梅说,那就让你辛苦了。到国外之后,我会再动员一些资金,尽可能多给你一些帮助。
柳荫植说,还是读书为主。将来,也许英杰和英兰都需要到国外读书呢,你要给他们做出个好榜样!
柳荫梅说,我记得哥哥的叮嘱。还有,我们皇陵这儿水灾旱灾频仍,我们建议的大渠工程又未能完成,这灾害一时可能不会消失,还会影响粮食的收成。我觉得棉花可能抗灾害的能力要强一些,我建议我们公司加大轻纺产品的生产,你也可以倡导帮助乡亲们多种植一些棉花……
柳荫植说,好,这个建议我可以考虑。现在,你去休息吧。明天我送你去县城。
柳荫梅说,我还要回村去,再看看我的嫂嫂,再看看我的侄女小英兰。
柳荫植说,走吧,我赶马车,一块儿回村吧。
朱老大家的小院和草房。
草豆把守田安置好,就去烧锅煮野菜。
已经是夜色了,草豆还在那儿等着。
朱清海扶着朱老大回到家。
草豆说,爹,您回来了?
朱老大大哭一声,倒在门旁的草铺上,又差点儿背过气去。
朱清海和草豆连忙拍打着朱老大的胸口。
朱清海说,爹,您再气能咋着?咱斗不过他周宜仁呀。你看,连荫梅和宗岳都斗不过他,他周宜仁是坏透了呀。
朱老大缓过一口气,又坐起来。
草豆说,爹,菜汤熬好了,我给您盛一碗喝了,您先睡吧。
朱老大说,我咋能喝下去?!咱家的明王堆呀,他周宜仁三番五次想要夺走它,为着这,清江刚没了命,他又把那个老东西强埋在咱家的明王堆上,这真是无法无天了呀。
朱清海说,人家有权有势,咱是啥也没有啊。
草豆盛了一碗菜汤端过来:爹,您喝一口吧。
朱老大勉强喝了一口菜汤:菜汤苦,可咱家的日子比这菜汤还要苦啊!
草豆说,爹,咱总有熬出头的那一天。
朱清海看看朱守田:这孩子长大了,要是有了本事,要找周宜仁报咱家的仇!
朱老大说,报仇,要报仇!咱家的人是该报仇!看了看草豆和朱清海:清海啊,草豆啊,我看就按清江临死时对你俩说的,你俩今个儿就成个家,说不定明年咱家就再添一口人,咱一家人还往前过,万一哪一年过到好日子份上,或是这守田和你俩明年新添的孩子过到好日子份上,咱们给清江给祖上报不了仇,这俩孩子总能报上仇吧!
朱清海说,爹,我哥他是刚走啊。
朱老大说,这话也是你哥走的时候刚说的呀。草豆,你怪不怪我重提清江的话?
草豆跪下了:爹,我不怪。您说咋办就咋办吧。
朱老大说,谢谢你,草豆,俺老朱家谢谢你!
草豆流着眼泪:爹,正像您刚才说的,我要给您,给您朱家留点儿盼头啊!
朱老大说,清海,你还不跪下?
朱清海还在犹疑:爹?
朱老大说,跪下,跟草豆跪一起,给我磕个头,就算你俩成家了。
朱清海跪下去:爹!
草豆又向朱清海身旁靠了靠:清海,给咱爹磕头吧。
朱清海和草豆一起给朱老大磕了三个头,一起说:爹,您今天说的话,俺都记下了!咱一家人,再苦再难,咱都要往前过!
朱老凤家。朱宗岳把自己关闭在厢房里。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出屋。
正堂里。朱老凤指派朱宗山:去,看看宗岳,到底是咋了?
朱宗山说,咋了?还不是柳家那二小姐又走了……
朱老凤问,又走了?去哪儿了?
朱宗山说,人家又出国了。他心里不痛快。
朱老凤不理解:咋?又出国了,说走就走了?
朱宗山说,这还能假?!都走了几天了。
朱老凤说,去把宗岳给我叫来,人家走了,咱也该做咱要做的事儿。
朱宗山走到厢房前:宗岳,出来吧,一天都没出来了,咱爹叫你,有话说。
房间内朱宗岳的声音:跟咱爹说,我睡下了,有啥话明天再说吧。
朱宗山又走回厅堂:爹,他睡了,他说有啥话明天再说。
朱老凤说,不中,就得今天说。他不来,我去找他。
朱老凤站起来就往厢房走。朱宗岳不得已打开房门,扶着朱老凤又走回厅堂。
朱老凤说,我说我总不能请不动你了。
朱宗岳说,爹,您有啥话,非要今晚上说不可?!
朱老凤说听说柳家那二丫头又走了?
朱宗岳说,她走她的,碍咱啥事了。
朱老凤说,她这一走,又是出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回来那一次。我看,你跟她的姻缘,也就没啥指望了。
朱宗岳说我从来也没说有指望。
朱老凤说,算了!你从现在就打消这个念头,一本正经地去求周大小姐,跟她赶紧成婚!
朱宗岳仍是很抵制:跟她?
朱老凤说,你没看,在咱这皇陵,还是人家周家有势力。这周善人虽说死了,但他儿子周宜仁现在是县侦缉队队长,这新的镇长没派来,八成是碍于周宜仁,他现在就等于是周镇长!明天我就去找周宜仁,跟他商量安排你跟周大小姐的婚事!
周家府邸。朱老凤和朱宗山带着一众人抬着聘礼来到府门前。
周宜仁走出大客厅:迎接老凤叔!
一旁走出几个人接着礼品,抬到厅堂里。
周宜仁引领朱老凤和朱宗山走进大客厅。又对赵管家:招呼他们几个到厢房用茶!
赵管家说,请,到厢房用茶!
赵管家领着几个跟随来的人走进厢房。
周宜仁说,看来宗岳老弟是想通了。多亏我姐还没嫁人,咱们两家这一桩婚事到底还是成就了。
朱老凤说,周公子,要不是柳家那二丫头,咱两家也早就结亲了。
周宜仁说,柳家那二丫头,就是一个疯子,想干啥就干啥!这是啥都干不成了,又走了!
朱老凤说,她这一走,我就想到要赶紧稳住宗岳的事儿,所以今天备了份薄礼,就作为俺朱家迎娶周大小姐的聘礼吧。
周宜仁说,老凤叔,只要您来这一趟,聘礼不聘礼都没关系。这样,那咱两家今天就算是把我姐和宗岳的事儿定下来了。
朱老凤说,好,那就定下来了!
周宜仁说,您看哪天迎娶?老凤叔啊,我可是想早点儿把她嫁出去,您想,她是我的一件大心事哩,我爹他都入土了,我再不了结他的这件大心事,你说,他要找上我来咋办?
朱老凤说,好好,那俺家就尽快迎娶。我看日子就定在三天之后吧。
周宜仁说,这个日子好!那您和宗山今天回去,就把贵府整理整理,做好迎亲准备。另外,还要告诉宗岳,我这次邀请司空专员做他们的成婚证婚人,这也在皇陵乡亲们面前,给你们朱家长长威风!
朱老凤说,哎呀,这太好了,太好了,我们还巴不来呢。
朱老凤家。一家人张灯结彩,等候周家的送亲队伍到来。
院门外一阵礼炮声。
门人急忙跑向厅堂:老太爷,老太爷,周大小姐的花轿到了!
朱老凤说,宗山,指派人赶紧迎接!
周大小姐的花轿在前,周宜仁骑马在后,再后面是司空照的小汽车,再后面是抬着各种陪嫁物什的长长的送亲队伍,一直绵延到村口之外。
花轿落定在府门前。周宜仁下了马,走向司空照的小轿车,打开车门,司空照下了车子,在周宜仁的陪同下走进大院之内。
朱老凤迎出厅堂,向司空照施了一礼:司空专员今日为犬子宗岳之事,亲临寒舍,真是老朽之大幸!也让俺朱家门庭大增光辉!恭请司空专员主持犬子和周大小姐的成婚仪式并做他们的证婚人!
司空照说,拜堂仪式现在开始!请新郎新娘步入拜堂大厅!
周宜仁对跟来的女佣:扶持小姐下轿!
两个女佣开启轿帘。
司空照喊道:请新郎朱宗岳到位!
朱宗山和两个人走到厢房朱宗岳的门前。
朱宗山叫着:宗岳,开门,拜堂了!
朱宗山连喊数声,屋内不见动静。
院门外。周大小姐已经迈出一只腿来。
厢房前。一个人说,宗山哥,宗岳别是不在屋里呀。
朱宗山说,这个时候了,他能上哪儿去!推开门看看!
一个人推开房门,屋里空无一人。
一个人说,宗岳就是不在屋里。看到桌面上的一张纸:宗山哥,这上面有字!
朱宗山说拿过来看看!
周宜仁已经注意到厢房门前的情况。急步走过来。
朱宗山刚接过一个人递给的纸张,还没来得及看,被急步走过来的周宜仁一把抓在手中。
周宜仁读纸条上的字:我没有说要成婚,我出外读书了!朱宗岳
朱宗山十分意外和惊讶:啥?他走了?!
周宜仁说,好呀,朱老凤,你敢耍我?!你们朱家敢这样给我们周家办难看!向着院门外:叫我姐不要下轿了,给我抬回去!
院门外。周大小姐的另一只快要出轿的腿停下了。
司空照走向周宜仁:怎么回事?
周宜仁说,他朱宗岳丢下一张纸条,跑了!
司空照也惊异:跑了?!
周宜仁说,结束这场婚事!周家来的人,抬上花轿,抬上陪嫁物品,走!
众人慌忙准备折返。
司空照跑到周大小姐花轿前:周大小姐,让您受辱了!这个朱宗岳,以后到了我和宜仁手里,有他的好果子吃!
周大小姐收回她的一只腿,司空照给她把轿帘又遮上了。
周宜仁怒声怒气:走!
周家的人抬上花轿,抬上陪嫁物品,折返回村街向外走。
司空照上了小轿车。小轿车向村街开去。
周宜仁骑上大马,走了两步,又扭回头来:好你个朱老凤,朱宗岳,都给我等着!快走!
周家送亲队伍一下子走了个干干净净。
余下的朱家的一众人面面相觑,尴尬异常。
朱老凤气得在大院里垛着脚拍着手:宗岳,你个狗日的,你今天可是坏了咱们朱家的一场大好事呀!
一个女佣从西厢房里跑出来:老太爷,老太爷,恭喜您,宗山哥他家里又来一个小子!
朱老凤立时满脸欢喜,停止了跺脚拍手:好,好!宗山,你家里又来了一个小子,那咱就叫四虎!
原野。又是一年春末,正是柳絮飘飞的时候。
柳荫植按照妹妹柳荫梅临走时的建议,带领家人在自家的土地上种植棉花。
这就是埋葬着朱清江的那块地。这也是清明前后的季节,正遇到朱清海领着草豆带着守田来给朱清江上坟。
柳荫植安排自家的人:不要往坟跟前种得太近,给清江多留点儿空地,让他舒心点儿。
朱清海说,柳先生,您别太让人多留了空地。就俺哥清江占了你家的地,俺爹他常常觉得心里不安,觉得亏欠您家太多。
柳荫植说,清海啊,您一家的遭遇俺知道,俺不同情您谁同情您啊。
草豆说,柳先生,我看您跟二小姐一样,心都是太善良了。
柳荫植说,清海,我看草豆这身子又怪重了,你还是带着她早点儿回去,别有个啥闪失。
朱清海说,好,我们这就回去。
朱老大拿着一束新柳枝走过来。他把柳枝放在朱清江的坟头上,也看见柳家种植的庄稼距离坟堆有些远。一抬头,正看见在稍远处指导人播种的柳荫植。
朱老大说,柳先生,您亲来地里了。
柳荫植说,老大叔,您也看清江来了。
朱老大说,是呀。俺清江占着您的一块地,您咋还给他留出恁大的空地啊。我心里越觉得不安了。
柳荫植说,老大叔,你别心里过意不去。这种地呀,就是多往坟边儿上点上两颗,还能多收几升几斗粮食?咱不计较。
朱老大说,您今儿个公司里有空了,要不,咋也亲自来下田了?
柳荫植说,这是在种植新的农作物,我怕他们种不好,就来看看。
朱老大问您这种的是啥呀?
柳荫植说,您是种田的老把式,对这,您认识,看看。
朱老大一看:哦,是棉花。咱这儿先前种过,后来就不种了。柳先生,您现在咋又想起种它了?
柳荫植说,这是荫梅走的时候跟我说的,说是棉花比其他庄稼能抗灾害一些,让我多种植一些,还要我动员四邻乡亲也都多种植一些,让公司里多安排纺织产品的生产……
朱老大说,荫梅的脑子想得就是多。你听她的,我也听她的。
草豆说,爹,咱的明王堆那儿,也种一些棉花吧,也算是对二小姐和柳先生的一点儿报答。
朱老大说我就是这样想的。
柳荫植说,谢谢你们对我们的支持。老大叔,你们家地少,多少种几株就行。先安排你们家吃的粮食种植。我还可以到四邻乡亲们那儿走走,宣传宣传,动员乡亲们也都多种一些,有个千把几百亩土地种棉花,差不多也就够公司生产用的原棉了。
朱老大说,我也跟我认识的乡亲说说,能帮你一点儿啥忙,我心里也安顿一些。
北京卢沟桥一声炮响,整个中国都进入了抗战时期。临淮县城,皇陵集镇,也都来过宣传抗日的人,但来了也就走了。人们一开始很害怕,后来没见日本人,慢慢也就安下心来。再后来,临淮县城里,皇陵集镇上,有大批日用品货物涌入,又听人说都是日本货。也见过一些年轻人手里举着红红绿绿的小旗子,劝说鼓动大家不要买日本的东西,又叫抵制日货。抵制是抵制,但还是有大批日货涌入,这就给柳家的日用品的销售和生产带来极大冲击。
终于有一天,日寇进了临淮县城。
柳荫植让粮管员到县城把刚读幼稚园的柳英兰接回来。
柳荫植问城里到底啥情况?
粮管员说,司空照,刘县长,政府的人员是都跑了,城里的人也都跑了一大半,街道上冷冷清清,跟空的差不多。
柳荫植又问你见日本人没有?
粮管员说,咋没见!四座城门都被他们把着,人不经过他们检查,进不去,出不来。
又过了两天,日本人开始向南进犯皇陵。占据了皇陵集镇之后,又对着皇陵炮轰了一阵子。说是驱赶驱赶王侯之气,以保他们能在皇陵长期驻守。临近的人,也是胆大的人,看到皇陵被轰塌了一个角,皇陵前的甬道被炸烂,那些石人石马有的东倒西歪,有的缺胳膊少腿。
集镇上都是日本兵。镇公所,周家公馆,驻的日本兵最集中,也是他们的长官办公居住的地方。柳家工厂停工停产。柳荫植以最迅速的判断做出决定,很快遣散了工人,又派人到尚未被日本人占领的珠州去给柳荫梅向国外发信,想等与柳荫梅取得联系后再作打算。
日本人炮轰皇陵的时候,周宜仁正带着家人躲藏在皇陵大院的后殿内。他不是没想逃跑,而是他受命不得不留下来。原来,司空照逃跑的那一天,他正带着周大小姐在专员公署拜访司空照。因为他发现司空照已经对周大小姐下了手,他也正想攀上这门高亲,别管正经不正经,司空照跟他姐姐睡了觉,他就有掌控司空照的一点儿拿头。但他又担心司空照睡了他姐姐又会把他姐姐丢掉,因此,他把周大小姐明明白白地送给司空照,心里说:你睡了她,她就是你的人,现在我送给你,你得收下。也赶上那一天太巧了,正好日本人进犯临淮,兵临城下,司空照和刘县长决定弃城逃跑,周宜仁带着周大小姐就要跟着跑,司空照只好答应带着周大小姐一起跑,并安排周宜仁:临淮这块地方不能丢,即使日本人占领了这儿,淮西的共产党也要渗透到这儿来,无论你以什么身份或公开或隐秘,坚守在皇陵一带,不要给共产党留下任何空子。以后我还会回来,这块地盘还是我们的。
周宜仁从县城回来没两天,日本人就打过来了。他只好带着家人躲藏在皇陵大院里。谁知日本人又轰炸了皇陵,很快也会搜查皇陵大院,进驻皇陵大院。他害怕了,准备转移地方,再逃跑。
周宜仁说,好你个司空照,真是老奸巨猾,你跑了,还带着我的姐姐去过荤日子,叫我留在这儿,一天到晚提心吊胆地给你守地方。哼,你走,老子也走。赵管家,准备车马,带上家人,咱也走。
赵管家问能走得了吗?
周宜仁说,这皇陵大院日本人不是还没封锁吗?快一点儿,能走!
赵管家说,好,我这就去准备车马。
赵管家走出去,周宜仁和二姨太开始整理行装。
皇陵大院前院。赵管家和几个人正在拉马驾车,大门处突然想起拍门声。
赵管家走过去:谁?今晚少爷不见任何人。
门外的声音:我今天晚上一定要见少爷,有大事禀告。
赵管家问你是谁呀?
门外的声音:你还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吗?
赵管家说谁能听出你是谁呀?!
门外的声音:赵管家,才几年没见,见外了不是?
赵管家觉得很诧异:奇怪了,活见鬼了,你咋认识我?
门外的声音:快开门,开了门你就会认识!
赵管家把门闪开一条缝儿,一看,先吃一惊:哦,哦,王,王管家……
王忠一闪身挤进门来:还认识吧,几年不见,不该这么生疏啊。
赵管家说,哪里哪里。最近日本人来了咱皇陵,少爷他躲避着哩。
王忠看到正在整理的车马:这黑更半夜,整理车马干什么?
赵管家迟疑了一下:这……
王忠说,少爷这是要逃跑吧?我来的还真是时候。
赵管家不清楚对方来意:你来?……
王忠说我是来跟少爷报喜的。
赵管家疑惑:报喜的?
王忠说,少爷高升了。走,带我去见少爷!
赵管家说,好,走走走!
后殿。周宜仁和二姨太已经整理好行装。
二姨太说,这咋还不把车子赶来?晚了,我怕是走不掉啊。
周宜仁开了门,对着院子里:赵管家,收拾好了没有,快赶过来,晚了,就走不掉了!
赵管家已经走到近前,王忠在后面跟着。
赵管家说,少爷,咱就是走不掉了。
周宜仁一惊:咋了?!
王忠走上前:少爷,我给您请安来了!
周宜仁又是一惊:王忠,你是人是鬼,咋现在来了?
王忠说,我当然是人。别怕,我是救你来了。
周宜仁问,你是什么人?咋能来救我?
王忠说,少爷,我问你,你现在要逃跑,为啥?怕的是谁?
周宜仁说,王忠,你投靠了日本人?你是汉奸!
王忠说,少爷,别说汉奸不汉奸。
周宜仁说你不是汉奸你是啥?!
王忠说,我也不是说投靠了日本人。那人家也是跟你一样,用着了我,我能说不愿意。
周宜仁说你这就是汉奸。
王忠说,汉奸就汉奸吧。眼下,咱中国,汉奸哪个地方没有,而且都比我大得多。今天,你说你当不当?
周宜仁犹豫:我?
王忠说,日本人让我告诉你,只要你愿意留下来,还让你当镇长。只要你一上任,日本人立马搬出周家公馆,周家公馆还是你家的,你和二姨太一众家人照常住在里面,你说好不好?!
赵管家说,少爷,王管家这都是为了你。
二姨太说,公馆还给咱家,咱就回去。
周宜仁还有点儿不放心:日本人和你说定了,不要是耍我?
王忠说,我以性命担保!今天天晚了,明天上午,我带你去见日本长官山田大佐!
周家公馆。大客厅。山田在欣赏周善人留下的古玩。
他手里把玩着一块古玉:这个小土财主,还有眼光收藏这物件!
王忠带领周宜仁走到门外:报告大佐,小人把周公子找来了。
山田说,你的说错了,不是找来,是请来了!
王忠说,是,是,我的把周公子的请来了!
山田说,周公子,请进!
王忠延引周宜仁走进大客厅。
山田又说,周公子,请坐!
周宜仁落座,王忠站在一旁。
山田说,我的很欣赏贵府,因此一到皇陵,没来得及跟您的打声招呼,就直接入住了。实在抱歉!
周宜仁说,哪里哪里。只要大佐先生喜欢这儿,我愿意奉送给您,请您长期住在这儿。
山田说,我的对贵府的一切摆设物件爱之有加,才有如此的本不该有之举。你看,尊翁生前留下的这一枚古玉,就足够我的欣赏多时。
周宜仁说,大佐先生喜爱中国的古玩,我也愿意奉送。别说这一枚古玉,就是这公馆里的一应物什,包括这座公馆,我都愿意奉送先生。
山田说,周公子的这话说差了。我的是何等人,难道会贪婪他人之所爱?看了看王忠:王,你的讲话的没有?
王忠说,讲了,讲了。我的对周公子说,只要他愿意接受您的任命给他的皇陵镇镇长职务,您的会立刻搬出周家公馆。又向周宜仁:少爷,昨天晚上我是这样跟你说的吧?
周宜仁说,是的,一点儿不错。王忠就是这样跟我说的。
山田说,周公子,既如此,你的愿意接受我们大日本帝国对你的任命了?!
周宜仁说,当然愿意!宜仁我愿效犬马之劳!
山田走过去,用力握住周宜仁的手:祝贺我们的合作愉快!从明天起,你的就是我们大日本帝国附属临淮县皇陵镇大镇长!你的周家公馆,我的明天的搬出去,让给你,就是你的皇陵镇的镇公所的。
周宜仁说,好的,好的!
山田说,明天在你的周家公馆,我的为你举行一个镇长就职仪式,大力宣扬你的荣任!
周宜仁说谢谢大佐的关怀与重视!
山田说,王,你的好好准备!
王忠说是!
周家公馆。大院内外。
大日本帝国附属临淮县皇陵镇镇长就职仪式。
院门内外是大批被日军强行拉来参加仪式的百姓。
山田说,现在,我的宣布,我们大日本帝国附属临淮县皇陵镇即日正式建镇挂牌!
王忠和几个日本兵抬着写有“大日本帝国附属临淮县皇陵镇”的字样的牌子张挂在大门外。
山田说,我的任命周宜仁先生为大日本帝国附属临淮县皇陵镇镇长,即日起行使镇长之权力!
周家公馆。大客厅。
山田携手周宜仁走进大客厅:祝贺周公子荣任我们大日本帝国附属临淮县皇陵镇镇长!
周宜仁说,大佐先生,谢谢您的栽培!请坐!
山田说,近日你的刚刚上任,我的就前来打扰,请见谅。
周宜仁说,大佐政事紧要,何来打扰之说?!您请指派。
山田说,周镇长,你的知道本镇有一家现代公司,我们的也很看重。因此,自我部队入住皇陵以来,我的只在外部加以保护,未曾进入公司内一步一人。该公司目前已经停工停产,不知其主办者是因生产困难而停产,还是以停产对抗我大日本帝国。这个我的可以不作计较。现在,我们要启用这座公司之设备,为我大日本帝国生产军需食品与军需药品。
周宜仁说,大佐先生,您很了解这个公司。
山田说,王的告诉我,你们周家与他们柳家为同乡乡亲,两家又有世交,因此,我的请你前去拜访动员柳先生,刻日开工生产!
周宜仁说我……
山田说,这是你的上任后我们交给你的第一件重要使命,你的要在我们的指令下,控制柳家工厂,随时完成我们交待给你的生产任务!
周宜仁说,大佐先生,请您放心,宜仁一定不辱使命!
山田说你的大大的好!
毗陵村。柳家宅邸。
柳荫植已经多日闭门不出。
周宜仁乘日军摩托车来到院门前的村街上。
他下了车子:你们在那儿等我,我不从院子里出来,你们的不要到大门口去!
跟随的人说是!
周宜仁走到院门前:请通报柳先生,周宜仁前来拜访!
大院内。门人走向厅堂前:报告柳先生,周宜仁前来拜访!
柳荫植犹豫了一下:请他进来吧。
门人打开大门:周少爷,请进!
周宜仁走进院子,走进厅堂前。
柳荫植说周公子请进!
周宜仁走进正厅:柳先生,近来一切好!
柳荫植说,自打日本人进了咱皇陵,我是没出过屋,一直窝在家里,说不上好不好。谢谢您的问候。
周宜仁说,柳先生,我看日本人进了咱们皇陵,对您的公司可是一直在作着保护工作呀。
柳荫植说,是保护吗?我不清楚,也不知道。
周宜仁说,您该知道,自打日本人来到之后,没有一兵一卒进到您的公司大院之内吧。
柳荫植说,但是,大门口呢,整日是日本兵在那儿把守着,让人看着都胆寒!
周宜仁说人家那是在保护您的公司。
柳荫植说,看来,我还要承他日本人的情是不是?
周宜仁说,柳先生,也不要这么对日本人另眼相看,人家还是很尊重您的。我今天来……
柳荫植说,哦,周公子现在是日本人的人了,您是日本人的镇长,我刚才都忘了称呼您镇长了,您别见怪。
周宜仁说我咋能怪怨您。
柳荫植说,以后,我在您面前说话也得注意措辞和口吻了,以免得罪于您,也是得罪于日本人了。
周宜仁说也不能这么说。
柳荫植说,您既是日本人的镇长,今天不会只是为了拜访我而来的吧?您说吧,是奉了日本人的什么使命?
周宜仁说,也不能说是奉了谁的使命,我是从咱们周、柳两家多少代以来的世交情谊出发,是给您联系了一点儿生意,告诉您一个生意的门路来了。
柳荫植说,日本人的。谢谢您!但是,我现在不做生意了,工厂停产就停产,我也好休息一段时间,看看以后的行情和局势,再作打算吧。
周宜仁说,柳先生,这个生意不做不合适吧?!
柳荫植说,什么生意,做不做不是都在我吗?有钱我不赚是我的事,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
周宜仁说,这里的驻军长官山田大佐,要跟您做一笔大生意……
柳荫植问什么大生意?
周宜仁说,就是按照他们给的计划,给他们生产一些食品和药品。这对您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咱何必有钱赚却不去赚呢?
柳荫植说,周公子,请给我几天时间,重新开工也是一件大事,我得有个心理准备。
周宜仁说,那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告辞!
柳荫植吩咐门人:送周公子!
周宜仁走出院门外,王忠跑上来:少爷,说通了吗?
周宜仁又坐上摩托车:没有完全拒绝。他说给他几天准备时间。
王忠说,他这是欺骗你,眼里根本没有你这个镇长啊。
周宜仁说,过两天,他不开工,我们再来!走!
柳太太看着周宜仁走出去,带着柳英杰走进正厅来:荫植,那周宜仁来做什么?
柳荫植说,他是受日本人指派,下命令让我们开工生产。
柳太太说那就把遣散的工人再招集回来吧。
柳荫植说,招集回来?!你知道他们要我们生产什么?
柳太太说,我们能生产的不就是轻工产品,还能生产什么?
柳荫植说,他们要我们生产日军需要的食品和药品,我们能开工,能生产吗?!
柳英杰说,日本人吃了我们生产的食品和药品,会去杀咱更多的中国人。爸爸,不听他们的,不能给他们生产!
柳荫植听了柳英杰的话,既欣赏又欣慰:英杰小小年纪,就知道爱国爱民了!真是好孩子!
柳太太说,要是这样,咱是不能开工,也不能生产。那周宜仁和日本人还是会来逼迫的呀。
柳荫植说,我先借故拖延着,能拖延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反正,他周宜仁当汉奸,咱们柳家的人不能当汉奸!
柳氏公司。大门依然紧闭。几个日本兵排列在大门两边,守卫森严,
周宜仁乘坐日军摩托车来到大门前,下了车子。王忠也正好跟过来。
周宜仁说,问问看门的,这两天有没有人来要求进入厂内?
王忠走向日本兵:周镇长的今天来巡查,他的问你们,这两天有无人前来要求进入厂内?
日本兵说,人的没有来!一个的,没有来!
王忠走向周宜仁:少爷,听到了吧。人的,一个的没有来!
周宜仁说,这个柳荫植,把我的话也当成过儿风了!
王忠说,少爷,我知道他是欺骗你,根本就没把你这个日本人的镇长放在眼里!
周宜仁说,难道他柳荫植还想当一个爱国英雄?!走,他不来,再去请他!
王忠说,走,走!
周宜仁说,我乘车先走,你去公馆骑上我的那匹马,赶快赶上我!
王忠说谢谢少爷的关怀!
周宜仁说咱俩别说外话!
王忠说,我知道,你还是我的小舅子,你认你那个外甥。
周宜仁又想起了周大小姐的孩子:那孩子在哪儿?
王忠说等长大了自然会见你。
周宜仁说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