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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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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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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雨疏风骤》连载

第二十六章

三虎从外面一回到家,就跑到朱宗山面前:爹,清海叔都报名参加担架队去支援前线了,你咋不报名去参加,人家是村干部,你不也是吗?

朱宗山说,小孩子家,你知道个啥?

三虎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就长大了。

朱宗山说,前线能是好去的,那是去战场;战场上一打起来,立马就会死人。

三虎说,原来你是怕死!那人家清海叔咋不怕死?!

朱宗山说,他咋不怕死?!这是支援共产党、解放军去打仗,就该他去!

三虎问咋就该他去?

朱宗山说,在咱这毗陵村,就是他家过去最穷,受周家的害最深,共产党、解放军来了,真正的就是解放了他家。你看,这几天,自从解放军来,他家吃饱饭了吧。

三虎说共产党不是也解放了咱家吗?

朱宗山说,咱家?!过去可没有他朱清海家穷,要说穷,也是近几年的事儿,那都是因为周宜仁……

三虎说,共产党一来,周宜仁吓跑了,这不是也给咱出气了吗?

朱宗山说,那解放咱一家跟解放朱清海一家还是不一样。说来说去,就该他朱清海去支援前线!

朱达走进院子,正听到这句话:爹,什么该他朱清海去支援前线?!你不去,还说这样的话?!

朱宗山说,大虎,你咋想的?你也想让我去前线啊?

朱达说,去不去当然在你自愿,这又不能强求。朱清海去也是他自愿的。本来是村政权小组里的人,郑区长也不想让他去。可他动员别人去,别人哪有他热情高,他就不劝了,干脆自己去。

朱宗山说这不是还得该他去吗!

朱达说,你也别这样说了。支援前线,咱解放了的地区,人人有责。

朱宗山说,那你这回来,还真是劝我去支援前线啊?

朱达说,支援前线的方式也不单是去人,还有别的方式。我回来是劝你以别的方式支援前线。

朱宗山问啥方式?

朱达说,爹,把咱家的大车和大牲口贡献出来支援前线,你乐意不乐意?

朱宗山说,我乐意?!我乐意你大虎又有成绩了?!

郑贽已经被县委、县政府委任为县支前总队副领队长,临走之前,他又在原镇公所召开一个会议。

郑贽说,我受临淮县委、县政府任命,担任临淮县支前总队副领队长,时间可能会长一些。这个时间内,我们皇陵地区的形势一定会有一些新变化,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向对我们巩固政权的有利方向变化,但我们也应该做好充分准备,无论向哪个方向变化,我们都应该迅速适应这个新变化,都应该严格遵守、坚持执行党的政策……

朱达说,郑区长,缉拿周宜仁应该还是我们当前最重要最紧急的工作任务吧。

郑贽说,朱达同志说得对,我正要讲到这个问题。我刚才讲到的,我们皇陵地区的形势若向不利于巩固我们的政权的方向发展的变化,就是逃亡的周宜仁可能实施的反扑,我们每一位在座的同志都应时刻提高警惕,随时应对这一负面变化,力争这股反动势力一出头露面,就遭到我们的迎头痛击,把周宜仁捉拿归案……

门岗走进来:报告郑区长,柳家公司的柳荫植先生要求见您。

郑贽说,朱达同志,你暂时主持一下会议,通报一下你们最近掌握的关于敌对分子活动的情况。我去见一下柳先生。对门岗:我们走!

郑贽走向大门处,柳荫植迎上来。

郑贽说,柳先生,你找我?

柳荫植说,郑区长,我向您提出一个请求……

郑贽说,那好呀,你说。

郑贽看到门岗旁的一个房间:来,柳先生,我们进去说。

郑贽携柳荫植走进室内。

柳荫植说,上次您阻止了某些同志,没有在那种情况下打开我家公司的粮库,谢谢您!

郑贽说,柳先生,不用谢我。我那样做,是在正确执行我们党的政策。在你的身份性质还没有明确认定的时候,你的财产是受到我们党的保护的。

柳荫植说,那我就感谢共产党!郑区长,我向您请求,为着感谢共产党,我愿把公司粮库的粮食贡献出一部分支援前线,在您带队出发的时候,满载着这一战略物资,是一定具有重要意义的!

郑贽非常高兴:这样,我就得感谢你了!柳先生,我代表皇陵区人民向你致敬,并向你表示感谢!

柳荫植说,郑区长,是我要感谢贵党才要这样做的,我怎么能接受您的致敬和感谢?!

郑贽说我再给你提个建议。

柳荫植问什么建议?

郑贽说,你不能一下子把粮食全贡献出来,一定要留出一部分作好恢复生产的准备!

柳荫植说,好!郑区长,您放心带队去支援前线,我在家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做好恢复生产的准备工作,一旦政府发令恢复生产,我保证即刻复工!

郑贽又回到会议桌前:同志们,告诉大家一个喜事。在我要带队开拔支援前线的时候,柳荫植先生刚才找到我,主动向我们提出,愿意献出柳家公司粮库的粮食,支援我们支前大队奔赴前线。我已经代表皇陵区委和人民接受了柳先生的请求。明天出发的时候,我们要有秩序地到柳家公司装运一批粮食。这个事情为什么在这儿说,这就是我在出发之前还要叮嘱大家的一句话,对柳荫植先生这样的实业家……

朱达说,郑区长,不要忘了,他在皇陵还有许多土地,按照我们党的政策,他也是一个大地主!

郑贽说,但按照我们党的政策,他是一个实业家的身份可能会更重要一些。因此,我要叮嘱大家的是,在今后一个阶段中,在未有完全实行土地改革之前,暂时不要动柳家的财产包括柳家土地上的附属物……

皇陵区渡江作战支前大队出发欢送大会在柳氏公司小广场举行。

朱达在主持会议。郑贽、张秋石、柳荫植均在主席台前就座。

一车一车的粮食从柳家粮库里搬运到大会主席台前。

朱达说,今天在这儿召开皇陵区渡江作战支前大队出发欢送大会。请临淮县渡江作战支前总队副领队长、临淮县皇陵区渡江作战支前大队大队长、皇陵区区委书记、皇陵区区长郑贽同志讲话!

郑贽说,今天,我们刚刚解放了的皇陵区人民,抱着一颗对中国共产党无限感恩无限热爱的心情,倾尽全力支援我们的人民解放军渡江作战!大家看到,这一车一车的粮食,一捆一捆的鞋子,一摞一摞的烙饼,都是我们的人民贡献出来的,在短时间内准备出来的!今天,我和我们皇陵区支前大队,就带着大家的热情和心愿,从这里出发,奔赴渡江作战战场,支援中国人民解放军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出发!

有人豪壮地挥起鞭子,赶着几辆大车志高气昂地走在前头;朱清海等更多的人推着小土牛兴高彩列地紧紧跟在后面;还有更多更多的背扛肩挑的人高高兴兴地走在支援前线的队伍里。

队伍绵延无尽,从小广场前走过,从柳氏公司大门走过,长长地绵延在大街上。

皇陵外山。一座寺庙。

一贯道道首胁迫几个僧尼阴谋叛乱暴动,组织了反革命组织“皇天大明党”,周宜仁被推举为指挥员。

道首在组织暴动会议:现在,请国军少校、皇陵镇镇长周宜仁先生,我们“皇天大明党”新任命的暴动指挥员讲话。

周宜仁说,我们“皇天大明党”足踏皇陵圣地,自然得到大明朱氏皇帝的庇荫和保护,我们的组织刚刚建立,就已经与国民党南方部队取得联系,他们将在近日派遣特别分队前来协助我们再行攻占皖东北一带,建立复国反共的根据地……

一个人行迹诡异,混迹在这一伙叛匪之中。他正是改换了装束的的魏一毛。

原镇公所。皇陵区武装分队的临时驻地。

朱达在与几个村干部谈话。

魏一毛探头探脑地走近院子。

守卫的一个武装战士走上去拦住他:干什么的?!

一个村干部抬头看了一下:不像是个好人,把他抓进来!

战士扭住魏一毛的一只胳臂拉到朱达面前:跪下!

朱达说,先不用跪,问问再说。向魏一毛:你叫什么?从哪儿来的?来这儿干什么?一五一十,说个清楚!

战士催促:快说!

魏一毛说,我是从北乡逃荒来的,爹娘都死了。

朱达说,还是个受苦人哩。叫什么名字?

魏一毛说,我叫一毛,就是一根毛的一毛。

朱达问姓什么?

魏一毛说,我爹临死时说过,我记得好像是姓魏。不是喂狗喂猪的喂,是姓魏的魏。

战士说,别啰嗦,领导知道了。说别的!

朱达哦了一声:叫魏一毛。你来这里干什么?

魏一毛说我来报告。

朱达问报告什么?

魏一毛说,我在皇陵外山,一座庙里,看见了一群人,还有枪……

朱达精神一震:他们是干什么的?!

魏一毛说他们说要复国……

战士急问:复国?复什么国?

魏一毛说还反共……

朱达作出判断:是国民党的人!这情报很重要!还有什么?

魏一毛说,我还看见了一个人,人家叫他周镇长,还说他是指挥员……

朱达大为高兴:这一定是逃亡的反动分子周宜仁!魏一毛,你可是立了大功啊!说,在什么地方?

魏一毛说,皇陵外山的一个寺庙里。走,我带你们去!

魏一毛在前,朱达和张秋石带领区武装分队在后,很快爬上不太高的皇陵外山,迅速包围了寺庙。

一阵激烈交火,寺庙外围的叛匪被肃清。

朱达喊话: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皇陵区武装分队,我们已接到情报,知道是谁在里面领导这次暴动,你们不是首恶者,举手出来投降,保证不杀!

寺庙内。大多叛匪胆战心惊,想要出去投降。

道首严厉警告:不要动!现在听从指挥员的命令!

周宜仁说,不要相信共产党的喊话!那都是假的,谁要是出去,准是一个死!

一个叛匪说,躲在这里能躲多长时间,他们打进来,也是一个死。不如出去试试,万一共产党不杀呢?

道首说,他在动摇军心,杀一儆百!指挥员,你来惩罚!

周宜仁拔出抢来,一枪击倒这个叛匪:再有动摇军心的,杀无赦!

寺庙之外。

朱达继续喊话:里面的大多数人听好!我们知道你们大部分人都是被胁迫的,我们只惩办为首者,罪大恶极者,胁从不办!不要再执迷不悟。只要你们把枪举在头顶上,走出庙门,我们一个不杀!

里面一阵枪声,一阵内乱。

一个人站在窗户下对外喊叫:我们已经把道首和指挥员控制起来,请你们按照你们优待俘虏的政策,给我们一条出路,我们愿意投降!

朱达命令:把你们的枪支先扔出来!表明你们的诚意!

几十支枪扔在庙门外。

朱达又命令:再把被控制的道首和指挥员推出来!

被捆绑的道首和周宜仁被推出来。

朱达、张秋石带领战士和魏一毛迅速堵住庙门。

魏一毛指着周宜仁:他就是指挥员!

周宜仁看着魏一毛:你——一——

朱达说,噫什么!周宜仁,你今天被我朱大虎活捉了!向武装战士:押他走!

朱达在原镇公所组织皇陵四乡村民拷打周宜仁,要他退还霸占去的土地和勒索去的财产。

魏一毛说,朱乡长,应该把他吊起来打,就像那年他打我。

朱达问他还吊打过你?

魏一毛说,就是。那一年我去他家讨口吃的,被他抓住,非说我偷了他家的东西,被他吊起来……

周宜仁说,你是去讨口吃的吗?你干了啥你心里最清楚……

魏一毛说,朱乡长,他不老实!

朱达说不是交给你们了吗?

魏一毛喊叫:吊起来!吊起来!

和几个农民找来一根粗绳子,把周宜仁吊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

魏一毛说,打!一打他就啥都说出来了!

周宜仁说,你们不要再打了。土地,你们不是马上就要土改吗?土改一来,我的土地你们全都分了去。至于你们说的浮财,就那些骡子马,车辆农具,衣裳柜子,你们该拉走拉走,该搬走搬走就是了。

朱达说,你就这些浮财?!你从老百姓那里勒索去的就是这些骡子马,车辆农具,衣裳柜子?!

周宜仁说还有粮食。

朱达说,粮食当然也要退出来!但是,最重要的,他们要的是你勒索去的银钱,银元!

周宜仁说,银钱,银元?!你们要这些呀,我哪有呀!

朱达说,你抓我和二虎壮丁的时候,一下子就讹去了我们家一千多块银元,都到哪里去了?!

周宜仁说一块也没有了。

朱达说你真没有是吧?!

周宜仁说没有。

朱达说,到我们清算你的罪行的时候,你就什么都有了!

周宜仁说我就等着你们清算我的罪行哩。

朱达说,在清算你的罪行之前,你必须把所有的浮财先退出来!叫他说,把银元都转移到哪儿去了?!

魏一毛说,打!一打他就有了!打!

魏一毛和几个农民又拷打周宜仁。

魏一毛边打边喊:打!狠狠地打!就像那年他打我!往死里打!

周宜仁的惨叫声。

朱达为了避免担当打坏人的责任,故意回到办公室里去。

魏一毛又打了一会儿,累了:你们几个看着,继续拷问,我去向朱乡长报告报告。

魏一毛跑进办公室:报告朱队长,这个周宜仁太坏了!

朱达说,魏一毛同志,你很积极,很有革命觉悟!

魏一毛说,朱队长,我正想参加革命哩。

朱达说,现在,你已经参加革命了……

魏一毛问,啥是革命?我咋参加了?

朱达说,现在,你跟恶霸地主周宜仁作斗争,就是在参加革命!

魏一毛惶惶然:我跟他斗争?我打他?

朱达说,对!这就是革命呀!

魏一毛兴奋极了:我参加革命了!我参加革命了!

朱达说对呀!

魏一毛说我还要再革命一次!

朱达说,怎么?又有什么新的情况要报告?

魏一毛说,毗陵村还有一个大富户,家里有十几顷土地,在镇里还有大公司大工厂……

朱达又来了精神: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谢谢你提醒了我!

魏一毛问你知道是谁家?

朱达说,柳家,柳荫植家,也是皇陵的一家大地主!

魏一毛说,我代表贫苦群众要求把柳荫植也抓起来,还要分掉他家的粮食、东西,哦,就是浮财和土地。

朱达大为赞赏:这个要求提得好!反映了广大贫苦群众的迫切愿望!

柳氏工厂。大门紧闭。

朱达带领区武装分队的几个队员来到大门外,后面跟着魏一毛。

朱达下令:拍打大门,叫他们出来开门!

两个区武装队员和魏一毛走近大门,狠劲儿猛拍了一阵:开门!开门!

粮管员从办公楼下走过来:工厂已经停产,请回吧。

一个区武装队员:你看看是谁来了?!这是我们皇陵区武装分队副队长、皇陵乡乡长朱达同志,要找你们的柳先生!

粮管员说,朱队长,柳先生已经宣布全面停产,不再开展任何业务活动。您是来……

朱达说,请把门打开,我有事要见柳先生。

粮管员说,可是,柳先生不见任何客人。

朱达说,这不是他要见不见的事情,是我们必须要见他!

粮管员问您是来?

柳荫植听到大门处的声音,从室内走出来,站在二楼廊台上:任师傅,让他进来吧。

粮管员打开大门,朱达带领几个区武装队员冲进大门,向小楼走去。

粮管员追上去:你们这是……

一个区武装队员拦住粮管员:你站住!

魏一毛向外一招手,大门外蜂拥来了一大群乞丐和百姓,他们手里拎着竹筐或口袋,嚷嚷着:我要粮食!我要粮食!

朱达带人走上二楼。

柳荫植认出了他:你是——朱大虎?

一个区武装队员说,这是我们皇陵区武装分队副队长、皇陵乡乡长朱达同志,请尊重!

柳荫植说,你改名叫朱达了。朱队长,朱乡长,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朱达说,根据群众的揭发和我们已经掌握的材料,你合乎被打倒的敌对分子的条件。很快就要进行的土地改革,你是斗争对象,划定阶级成分是地主无疑,且有血债!现在,我代表皇陵区武装分队宣布,予以逮捕审查!

柳荫植很感吃惊和意外:我没有什么罪呀?!

大门处。张秋石拨开蜂拥而至的百姓,挤进院子里,高喊着“朱乡长!朱乡长!”跑上二楼,站在朱达面前,气喘吁吁:朱乡长,请冷静一下。

朱达问,张秋石同志,你来干什么?

张秋石说,郑区长临走时交代我们,柳荫植先生的情况是特殊情况,是个例,要求我们在对待他的问题的定性上要缓而行之,我们切不可仓促行事。

朱达说,他的问题很容易定性,土改时划为地主应理所当然。

张秋石说,即使是这样,我们现在也不能贸然逮捕他。

朱达说,他还有血债,即使不能划为地主,也应该先行逮捕!向两个区武装队员:立即逮捕柳荫植!

张秋石无可奈何:你——

两个区武装队员捆绑柳荫植。

粮管员一时惊慌起来:柳先生,他们这是……

柳荫植说,任师傅,别怕,我自知没什么罪恶。

张秋石说,那……这些前来要粮的群众,还是先劝导遣散吧。

朱达说,不!要粮的群众既然来了,粮仓就要打开!向一个区武装队员:把粮管员找过来,命令他打开粮仓!

一个区武装队员喊叫:粮管员,粮管员!

粮管员说我就是。

朱达说,打开粮仓,让贫苦百姓自行搬运他们需要的粮食!

粮管员看看被捆绑的柳荫植:柳先生……

柳荫植说,打开吧,任师傅。

粮管员说,是,柳先生!

粮管员向粮库走去。一个区武装队员跟上去,高喊着:贫苦百姓们,粮仓打开了,大家都来啊,各取所需,各取所需!

众人蜂拥跟随着,奔向粮库。张秋石被蜂拥的人流裹挟着,他阻止不了任何一个人。

柳氏公司。粮库。夜晚。

朱达带着几名区武装队员和魏一毛吊打柳荫植。

柳荫植被吊在一根横梁上,他的脚尖下先是垫着几块砖。

朱达说,柳荫植,看在咱们是乡亲份上,我也不想多为难你。只要你说出是怎样勾结周宜仁和日本人杀害了我二叔朱宗岳,我也不再拷打你,只把你交给政府,该治什么罪就治什么罪!

柳荫植说,朱队长,既然咱们是乡亲,咱朱家、柳家几代都是至交,到我跟你父亲和你二叔这一辈,我为啥要害你二叔,又为啥要勾结周宜仁和日本人害你二叔?!

魏一毛说不承认是吧?

说了跑过去从柳荫植的脚尖下抽掉一块砖,柳荫植开始被吊悬起来。

魏一毛喊打!

一阵乱棍抽打之后。

朱达说,说了吧。不然,这些人我也制止不了,你不是瞎受罪吗?

柳荫植说,你们就是再打,我没做过的事,我总不能承认呀。

魏一毛又从柳荫植脚尖下抽掉一块砖,柳荫植被彻底悬吊起来。

魏一毛喊再打!

夜晚。毗陵村。朱老大家的小院草房。

香莲正在掩蔽柴扉,柳太太慌慌张张赶到小院前。

香莲吓了一跳,问谁呀?!

柳太太小声说:香莲,是我。

香莲说,柳太太呀,您咋……快进屋来!

柳太太跟着香莲走进小草房。

香云一看:柳太太,您咋半夜里来了?

柳太太说,刚才我们家任师傅从公司里偷偷跑回来,告诉说荫植被区里的朱队长吊在库房里,正打他呢。我没敢让英兰知道,就自己跑来了……

草豆问为啥打柳先生?

柳太太说,那一年,他朱家的老二朱宗岳被周宜仁和日本人杀害,现在他朱队长非说是我们家荫植勾结周宜仁和日本人杀害的……

草豆说,那咋办?咱咋救他?

朱清海这时走到院门前:都睡了?给我开门,我回来了。

朱守田说,娘,俺爹支前回来了。

香莲赶忙跑到院子里去开门。

草豆说这回柳先生可能有救了。

香云说,对,俺爹回来了,就是支前的人都回来了,那郑区长也该回来了。

柳太太说,是呀,郑区长能救荫植!

香莲领着朱清海进了小草房,问:爹,郑区长回来没有?

朱清海说,咋问这?啊,柳太太咋在这儿?

草豆说,朱大虎正在工厂里吊打逼问柳先生哩,要是老郑回来了,他能救柳先生啊。

朱清海说,回来了。俺们一块儿回来的,正在区上。柳太太,走,我跟你去找老郑!

香莲说,爹,还是我去吧。我跑得快!

香云说我也去!

朱清海说,好,你姊妹俩一块儿,好伴个怕!

香莲拉着香云一起跑出了小院,消失在黑夜里。

已经躺下休息的郑贽得到香莲和香云的报信,连忙起身,灯没顾得点,门没顾得关,几乎是一路奔跑,急急赶往柳家公司,制止了朱达的行为,朱达不得已释放了柳荫植。

第二天,郑贽在原镇公所召开的区委会议上,批评了朱达的过火行为。

郑贽说,我们一定要严格、正确地执行党的政策,区分不同的工作对象,正确确定斗争对象,即使是确定了的斗争对象,也要采用不同的斗争方式。现在我们的主要斗争对象是周宜仁。柳家的阶级成分现在还没有确定下来,如果我们做了错误的斗争,那会给革命造成损失……

朱达说,我坚持把柳荫植和周宜仁放在一起斗争。

郑贽说,柳家和周家是有区别的,应该区别对待。就我个人目前对党的相关政策的理解和把握,我以为,像柳家这样的情况,应该是工商业资本家,还要注意保护……

朱达说,他家在皇陵还有十几顷土地,按照党的相关政策,定性成地主也不是不可以吧。

郑贽说,关于柳家,我们应该多走访几家贫雇农征询一下意见。

周家宅邸大院。大客房。

张秋石、朱宗山、朱清海在商量事情。

朱达带着魏一毛走进来。

朱宗山问,大虎,跟你来的这个人是谁呀?

朱达说我就是特意送他来咱们毗陵村的。

朱清海也问,送来咱毗陵村?他是……?

朱达说,这是魏一毛同志,过去也是个受苦人,他在我们抓捕周宜仁的行动中立了大功,我们区武装分队决定,准备让他落户在毗陵村,参加以后的土地改革运动,在毗陵村安家分地!

朱宗山说,大虎,他这个人的来历,有点儿……清海,你说吧。

朱清海说我也觉着有点儿……

朱达说,清海叔,他跟你一样,都是苦出身,对富人恨之入骨,别这有点儿那有点儿了,以后都是我们依靠的对象。我已经跟秋石同志说过了,现在就当着你们三个人的面,我再明确一下,魏一毛参加毗陵村村政权领导小组,以后与你们的身份一样。

朱宗山说,大虎,你这样干脆……

张秋石说,宗山叔,既是朱乡长这样安排了,我们就先接受。欢迎魏一毛同志进入村政权领导小组。

朱达说,魏一毛同志就参加毗陵村的土地改革运动。我还有点儿事,先走了。

朱达走出去。魏一毛也跟着走出去。

魏一毛说,朱队长,我到毗陵村住哪儿?

朱达说,周宜仁家院子大,房子多,就这大院里,你随便找一间,先住着。马上就土改,那房子早晚也要分给你一座。

魏一毛说,那好,我算是有房子住了。谢谢朱队长!

朱达说,要谢就谢共产党,是共产党给咱穷人打来了天下,咱穷人要当家做主了!

魏一毛说,是呀是呀,我也要当家做主了!

朱达走去。

魏一毛又走回来:朱队长允许我去这大院里找房子住了。张干部,那我就先去找房子了。

张秋石说,叫你去找你也不能乱住。就找一个没人用的小房先藏个身,等土改以后,分给你住哪所房,你再正大光明地住进去。

魏一毛说,那好,我就去他家找小房了。等我把我的这一卷烂铺盖安顿好,马上就回来,咱再一起研究啥时候把周宜仁拉回来斗争。

魏一毛说了就往大院深处走。

朱宗山说,就大虎那句话,这魏一毛还真把自己当成领导了!

朱清海看着走去的魏一毛:宗山哥,你看,这人对这大院的房屋、花园、小路知道得很哩。

朱宗山也直眼看着:看他这走法,找法,就是好像很熟悉这大院似的。

朱清海说,就是,你看你看。

朱宗山说所以你不觉得有点儿奇怪吗?

朱清海说,是奇怪。可大虎跟咱说他是个穷苦人。

张秋石说,不过,上一次,也确实是他报告的周宜仁的藏身地方,我们才抓住了周宜仁。

皇陵前的大道。

魏一毛、朱宗山和朱清海等一群人押着周宜仁,喊着“打倒恶霸地主周宜仁!”“向恶霸地主周宜仁讨还血债!”的口号,来到明王堆。

魏一毛一脚踢到周宜仁:跪下!

朱宗山、朱清海等众人跟上去,一阵乱踢乱打:跪下!跪下!

朱宗山说,周宜仁,承认皇陵前连明王堆在内的大片土地不是公田!

周宜仁说,我承认皇陵前连明王堆在内的大片土地不是公田。

朱宗山又说,承认你和司空照硬把它说成是公田就是为了霸占这片土地!

周宜仁又说,我和司空照硬把它说成是公田就是为了霸占这片土地。

朱清海说,周宜仁,承认你几次霸占了俺家的明王堆?!

周宜仁说一次。

朱清海厉声问:几次?!

魏一毛说,他不老实,打!

跟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周宜仁说,两次,两次!

群众说,周宜仁!现在,给朱老凤和朱老大的亡灵磕头!

周宜仁犹疑:我……

群众说,磕不磕?!不磕是吧?!

魏一毛说磕!

说着上去就往地下按魏一毛的头。

周宜仁说,好,我磕,我磕!

连魏一毛按带自己磕,周宜仁的头一连触在地上几十次。

群众说,周宜仁!向朱老凤和朱老大谢罪!再磕!

魏一毛又去按周宜仁的头:再磕!

连按带磕,周宜仁的头又在地上撞了几十次。

正在一群人围上去,再要殴打周宜仁的时候,郑贽和张秋石赶了来。

张秋石说,乡亲们,批斗地主,主要是让他承认自己的罪行,说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打他。

朱清海说,他周宜仁害死的就有那么多人,光俺家就有两口子,打他几下子有啥不能?!

郑贽说,清海哥,宗山哥,乡亲们,咱斗争地主,批判地主,也要按照党的政策,不能随意拉到漫地里打人骂人。对周宜仁,咱们要公开召开大会,按照党的政策批判斗争,清算他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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