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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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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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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雨疏风骤》连载

第四章

朱老大家的小院。

朱老大在草房门前铲着土肥,等着弟兄俩回来往地里抬。

朱清江背着那个女人走回来。

朱清海先跑到小院里:爹,快点儿,先给这个人一口吃的。

朱老大没抬头,问哪个人?

朱清江已经走到朱老大面前:爹,你看,俺俩在咱明王堆地头上拾到一个人,是个女的。

朱老大有些惊疑:女的?从哪儿来的?

朱清江说先放到屋里去吧。

朱老大没吭声,朱清江说着就把女人扛到草房里,朱清海赶紧找了一个破草垫子铺在地上:哥,放下吧。

朱清江在草垫子上放好女人:爹,还有口吃的吧?

朱老大跟到近前看了看:这可还是个病人啊。你弟兄俩咋这样冒冒失失就弄回咱家来了,万一有个好歹,咱可咋担当?

朱清海说,咋着这也是一条命,咱不能不救啊。

朱清江说,爹,先给她一碗菜糊喝吧,看她还能不能吃。

朱清海就去找柴禾生火,朱清江就去打水洗野菜,朱老大就去灶上洗锅碗,他们终于做好了一碗菜糊糊。凉了凉,朱清江端到女人面前,朱清海把她扶起来,嘴对着碗,那女子竟然慢慢地喝了两口。

朱清海说,爹,你看,她能吃。

朱清江说兴许还能活。

朱老大说,她这是饿了,能吃两口,就是不知道她还有啥病?

朱清江说,有啥病,都是饿的。

朱老大说,没病是太好了。要是有病……

朱清海说有病咱也给她治。

朱老大说,我也想着给她治。可是,咱没啥钱呀。

 朱清江有点儿犹疑:咱给她治?

朱老大说,你看,这个人跟你弟兄俩的年纪相仿,要是咱能给她治好,我想着……

朱清江这才明白:那就给清海做媳妇吧。

朱清海说给俺哥做媳妇。

朱老大说,给谁都管,你俩抓阄也管。

朱清海说,俺不抓,给俺哥做媳妇。

朱老大说,先不抓也好,把人治好了再说。那现在咱家又多了一口人吃饭,咱生活可得更俭省了。

朱清江说,爹,我明天还去他周家做短工吧,能多挣一个是一个。

朱老大总是担着心:咱该着他家的地租,我就是怕他不给你工钱,白干活。

朱清江说……顶多抵充咱家的地租。

司空照出于必须完成青年尼姑的紧迫使命而自己又不能单独直接地完成之考量,想到拉上刘县长也许可以遮一下人之眼目,就亲自来拜访刘县长了。

他来到临淮县政府大堂外,门卫一见,立正行了一个礼。

司空照问,刘县长在办公吗?

门卫答在。

司空照说,通报一下,就说司空照前来拜见!

门卫跑进堂内:报告,司空专员前来拜见。

刘县长赶忙离开几案:请进!

司空照已经走进来。

刘县长指着自己的座椅:司空专员,您请坐!

司空照却坐在另一张椅子上:那是您的正位,司空焉能取而代之?!

刘县长说,您是上级,正该如此啊!

司空照说,哎!——今日可不分上下级,我是有事要求之于您呀。

刘县长说,司空专员焉能对下官如此谦敬?!您有什么事,打个电话,我自会到您的寓所听命。

司空照说,不!今天我是办私事,刘县长公务繁忙,我怎好劳您大驾!

刘县长说,您会有什么私事?司空专员到任以来,真是夜以继日,枵腹从公啊。

司空照说,刘县长可千万恭维不得!司空也是个平凡之人,当然也就有平凡之人的事。

刘县长说,请讲,用得着下官,自然效劳。

司空照说,前些时候我已经向您说过,我的表妹前来皇陵拜谒,偶遇周家公子周宜仁,不料这两人一见钟情……

刘县长说,这是好事啊,我们成全就是。

司空照说,这两人近日就要成婚。怎奈表妹家在省城,离这儿之远,你我是知道的。因此家人委托我在临淮代为发嫁。我又没有经历、操办过这等事,就只好有劳刘县长助我成全他们的美事了。

刘县长说,司空专员,一切司仪,我自然代理承办。表妹的陪嫁,您准备得怎么样了?

司空照说,我是身在官署,又一人在外,小妹也是远离自家,如此一来,陪嫁的物品也就从简了吧。

刘县长正想借花献佛:这是小妹的终身大事,怎好草率省俭!司空专员不便准备,那就由本县代理了。

司空照说,刘县长如此热诚,我也只好多谢了!但我声明,一应花费,都由我司空承担。

门卫又来报告:刘县长,周镇长派人来送聘礼,送到咱们县府来了。

刘县长说,司空专员,这好事这么快就到眼前了,快快出去迎接!

刘县长陪同司空照慌忙走出县府大堂。

周宜仁指挥王忠等一众人抬着扛着一应物什已经站满了大堂前的半个街道,引来众人围观。

周宜仁跑过来:司空专员,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司空照说,你们怎么送这儿来了?这儿可是政府办公的地方。

周宜仁说,刚才送到您的公署了,您不在,我们才找您到这儿来。

王忠说,哪儿不行,都是我们的地方!

刘县长说,胡说!还不快送到司空专员的公署去!

毗陵村。周家宅邸大院。傍晚。

朱清江赶着牲口回到院子里,卸下牲口,整理农具。

正堂的大客房里,周善人、二姨太、周大小姐在用餐。三姨太草豆和一个女佣在服侍他们。周大小姐和二姨太看着草豆,挤眉弄眼。

二姨太说,这宜仁到县里去下聘礼,八成是叫那个小狐狸精又迷住了,到现在还不回来。

周大小姐话味更浓烈:再有两天就要成亲了,还就跟没见过那东西似的,一天不碰就猴急!说着乜斜了草豆一眼。

周善人拿筷子敲了敲桌子:女孩子家,说的什么话?!

二姨太也乜斜着草豆:老爷!大小姐说的不错,你那个周公子,是该管管了!

草豆又吃了一口饭,把饭碗推给女佣:玲子,你把碗碟收拾一下,我有点儿伤风,不帮你拾掇了。

女佣说,是!三太太。

草豆站起来:老爷,您慢用。

大院一角。大客房外通往后院的几级小台阶。

客厅的灯光照不到这儿来,因而出现了一片小小的阴影。

朱清江扛着农具刚下了两个台阶,一下子晕倒在地上。

从大客房里走出来的草豆看见有人倒在地上,急忙两步走过来,低下头看了看。

朱清江已经醒过来:没事,三太太,是饿晕了,一会儿就好了。

草豆回头看了看大客房餐桌上满桌的食物,想走回去取一点儿给朱清江。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二姨太从客厅里走出来,站在门前的台阶上看夜景。

草豆又急匆匆走回来,她没有看见树下阴影中站着的二姨太,急步走到朱清江跟前,弯下腰,向他手中塞了一点儿什么,又匆匆走开了。

二姨太又大呼小叫着跑回客厅里:老爷,老爷!不好了,咱院子里出怪物了!

周善人问啥怪物?

二姨太说,来,大小姐,我跟你说,老爷不会相信。

周大小姐把头扭向二姨太,两人低头耳语了几句,周大小姐就站起来跑到院子里,可是她没有看到朱清江。

周善人又问,啥事?你两个都大惊小怪的。

周大小姐说,等两天我们就叫你看事实!

周善人说,我不信你俩能给我抓出个妖怪来!

朱老大家。初夜。

朱清江一步一步挪到小院里,进了草房,就一下子坐到地上了。

朱老大忙端了一碗菜汤走过来:看看,又饿坏了吧。晌午叫你多喝一碗你不喝,要留给俺爷儿仨喝。我就知道你干着重活,撑不住。

朱清江慢腾腾地从怀里掏出一点儿东西来:爹,清海和她里,来,你跟他俩都吃一点儿。

朱清海扶着那个女人走出来:哥,啥东西?

朱清江把手里的一点儿东西分开来:爹,这是你的。我刚才在周家饿晕了,这是三姨太从她屋里给我拿的点心,我没舍得吃。

朱清海说,要是叫她家的无论是谁看见了,三姨太恐怕就没命了。一家子就她一个好人。

朱老大接过一点儿点心:草豆是个好人呀,就是落到他周家了,也跟咱一样,是个苦命人啊。

周家公馆里满堂结彩,在准备迎亲。

周善人和二姨太坐在大客厅里,自觉雍容高贵。

二姨太说,老爷,这里的场面再大,但这不是咱的老家,这娶儿媳妇,还是在咱们老家好。宜仁拜堂成亲,在这里拜了,在家里还是要再拜一次。

周善人说,好,听你的!你现在回去,和老三一起,把家里也安排安排,准备准备。晚上我回去,住村里老家。

二姨太开始处心积虑:这就对了!不过,老东西,今个儿夜里我可不让你碰我,明天作为宜仁的代娘,他们拜堂要拜你和我,我这身子要是被你碰了,不干净,可就不好了!

周善人问那你叫我住哪里?

二姨太说,老三草豆那里,今天正好是个机会,免得她总说我霸着你。

周善人摸了一把二姨太的脸:好,一切听你的,今儿晚上我就跟老三睡一次,过两天还是要搂你!。二姨太说,我也等着你!可千万不要等不及呀!

周善人说,憋也得憋住啊。宜仁哩,叫他现在也跟你一道回去,把家里安排安排。

二姨太话中有意:说不定他早就跑回村里老家了。

毗陵村。周家府邸大院。傍晚。

周大小姐正在闺房的梳妆台前仔细地打扮自己,王忠轻手轻脚走进来,伸把抱住她的腰,两个人就滚到床上去了。

周大小姐还在瞄着眉:真是个馋猫!别碰着我的手,你先脱我下边的衣服不行吗?

王忠三把两把脱完自己的衣服,一个饿虎扑羊趴在周大小姐的身上,一边脱着她的衣服,一边吻着她的嘴:你还描啥?明天又不是你出嫁,是你弟弟娶媳妇,她又不能娶你……

周大小姐推了他一把:去你的!

室外。周宜仁叫着“王忠,王忠!”找过来。

室内。王忠说少爷找来了!

周大小姐说,别怕,有我呢。你先起来,穿衣服。

王忠从周大小姐身上爬起来,忙着穿衣服。

周宜仁拍着房门:王忠,我知道你在我姐这儿。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老爷叫你回来干什么的,叫你给我布置拜堂场地的,你竟然趁这一会儿还来偷腥!

周大小姐用被单捂住自己的胸脯,打开门:你嚷嚷什么?什么偷腥偷腥的,你没偷过?你偷的还是父亲的,也敢在这里嚷嚷?!

周宜仁说姐……

周大小姐一把把周宜仁拽进房间里,王忠这时已经穿好了衣服:少爷,你……我这就按老爷和少爷的吩咐去办。

王忠一边说一边走了出去,周宜仁叫着王忠就要跟出去。

周大小姐说回来!

周宜仁又转回身来。

周大小姐说,我问你,跟那个小妖精几回了,是不是她不让你沾,又急了?!

周宜仁说,这认识她好几天了,让我沾也沾过,就是次数不多。

周大小姐问,为什么?是不是她有诈?

周宜仁无从会意:有诈?!她诈啥?!司空专员是她的表哥,司空专员还能诈咱爹,诈我?

周大小姐说那她为啥让你沾那么少?

周宜仁说,她说,她也是省城有门第的人家的女子,在这儿又是司空专员的妹妹,得注意形象和影响。

周大小姐思索了一下:哦,这么回事!我再问你,明天就要成婚了,今天晚上,你能保住自己不发急,不做不干净的事?!

周宜仁觉得不一定能控制住自己:我……

周大小姐说,我知道你控制不住你那颗淫心!今天晚上,咱们这大客房里会很热闹,三姨太不太爱热闹,那她那儿……

周宜仁在这一点上立刻就会意了: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最知道你弟弟我的心。谢谢了,父亲那儿,如果他找我,你多给我说些掩护的话。

周大小姐说,王忠也会帮助你。

周宜仁说,你们的事,我保证也不跟父亲说!

周家大客房。从客房看出去,周家的整个院落到处披红挂彩,洋溢着一派娶亲的繁闹氛围。

晚饭已经吃过。周善人、二姨太、周大小姐、三姨太正聚在大客房里摸纸牌。

王忠、周宜仁先是指派几个用人,在大客房内外、院子里的一些地方添加着或是重新布置一些摆设。

大客房内。周善人、二姨太玩兴正浓,叫牌声,哼唱小曲声搅和在一起,充满了整个房间。

大客房门口,周宜仁和王忠站在一起嘀咕了一阵,周宜仁走到周善人身旁:爹,你们玩吧,我先回房休息了,明天早上我还要起早去县里迎亲呢。

周宜仁说完,看了一眼草豆。

二姨太在牌桌底下用鞋尖碰了一下周大小姐。

周大小姐看了草豆一眼,草豆什么也不看,只说让老爷出牌。

周善人打出一张牌:去吧,明天把事情给我办好,办圆满。

周宜仁说是!

王忠说,少爷,我陪您去。

周宜仁说走!

草豆的住房前。初夜。

周宜仁、王忠走到窗前。

王忠问,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周宜仁说,你得想办法把三姨太早点儿替换出来,让她回来陪我,今天晚上我干了她还要早早休息。

王忠说知道。迟疑了一下:不过,我也不能马上就替换三姨太,要是老爷怀疑了?

周宜仁问老爷怀疑过?

王忠说,当然没有。我是怕……

周宜仁说,没事儿,有二姨太缠着呢。

王忠说,好,你就先进屋等着吧。

周宜仁翻过窗户进了草豆的房间。

周家大客房。夜将深。周善人等四人依然斗志高昂地打着牌。

出牌的空档时间,二姨太和周大小姐不停地指责三姨太草豆出牌的毛病。

周善人说,老三手生,你们俩教着点儿不好吗?再说,她输的是她的体己钱,你们赢去了,还说人家?!

王忠趁着给四人续茶水的机会,暗暗向周大小姐使个眼色,周大小姐不动声色地在牌桌底下也用鞋尖碰了碰二姨太。

王忠给四人各续上一杯水,站在大客房门口点上一支烟,向院子里望了一会儿,又望向打牌的人。

周善人打出一张牌,二姨太紧跟着打了一张出去,接下轮到草豆出牌了。

周大小姐说,三姨,你快点儿。

二姨太也说,快出,快出!就你动作慢,烦人!

草豆说,我本来就慢,今天不是陪大家吗?要不是,我打啥牌?!

二姨太趁势做局:好了,不想打算了!对着客厅门口:管家,管家!你来替换三姨太,陪老爷再打几局。

草豆不知是计:好,叫管家来吧,我回房休息。

二姨太说,管家,快过来!老爷明天要娶儿媳妇了,今天高兴得很,牌兴正浓,来,咱们陪老爷!.

周大小姐语出娇嗔:王忠,过来呀。

周善人说王忠是你叫的?!

周大小姐也自觉说走了嘴,泄露出什么秘密,赶忙说:王管家,过来呀,我爹叫你呢。

草豆已经站起来:老爷,我回房了。

周善人说去吧。

草豆走出大客房,走上回廊。

王忠从大客房门口走到牌桌前,在草豆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来。

二姨太说,来,咱们四个人打,才顺手。

周善人说,好好好,再打几局,咱都睡觉。

周大小姐说,来,来!这一局该我先出牌。

王忠说,谁出都行,我是陪三位。

出了几圈牌,王忠向周大小姐递了一个眼色,周大小姐又用鞋尖触了触二姨太的脚。

二姨太立即心领神会,一把牌哗啦一声全落在牌桌上,又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哎呀,对不起,我是睏了。一面收拾着牌:重来,重来!

周大小姐顺水推舟:二娘,算了,算了,不打了,我也睏了。回去睡觉。

王忠说,看看,看看!叫我来了,你们又不打了。

周善人说,不打就不打。明天还要娶亲,办大事,早点儿休息也好。

二姨太说,王忠,扶老爷回房休息吧。

二姨太说着,却拽着周善人往外面走:老爷,今晚别住我那儿了。你这些天忙,老是住镇里。我是没什么。可是,三姨太毕竟比我年轻,比我有想头哩,我送你去老三那儿吧。

周大小姐说,二娘,你回房间吧,我去送我爹去三姨那儿。

二姨太说,走吧,走吧,我去送,我们都去送!

二姨太说着叫着,拉着周善人就向草豆的住房走。

草豆的房间。没有点灯,但房外回廊上挂着的红灯笼的亮光把屋里照得有若干明亮,差不多能够看清人的轮廓。

周宜仁浑身精光,紧紧地搂着草豆,草豆在他怀里无声地但是奋力地挣扎着。

二姨太拉着周善人带着一众人走到房门前,一下子撞开房门:老三,今天我对得起你,老爷我给你送来了,你用!

周宜仁一惊愣,草豆“啊!”的一声从周宜仁怀里挣出来。

周善人说,王忠,把灯笼打上来,我看看是谁!

王忠说,是!老爷!

王忠从用人手里提过灯笼,往草豆脸上照。

草豆扑通跪在地上:老爷!——

周善人说照那一个!

王忠故作犹豫:老爷?——

周善人说照!

王忠举灯笼照着周宜仁,周宜仁这才反应过来去拉被单遮盖身子:爹,我不是人!

二姨太劈脸打了草豆一个耳光:不要脸的,我还叫老爷疼你,你干这事!

周善人说,王忠,把这俩贱人都给我捆上!

周善人转身走出去,周大小姐忙跑过去扶着他:爹!

周家大客房。深夜。

周善人怒气冲冲地坐在太师椅上。二姨太和周大小姐在一旁站着。

王忠和两个男仆把捆绑着的周宜仁、草豆推拉过来,跪在周善人面前。

周善人说,把这两个贱人送到官府,他们自然会受到惩治。但这就坏了我周家的名声,我周家就家丑外扬了。今天我就用家法惩治,每人一百大板,不死,就活着;死了,拉出去喂狗!打!

王忠问,老爷,怎么打?

周善人说,一板子一板子地打,你不会?!

二姨太说,老爷,宜仁明天就要成亲,要是打坏了,伤重了……

周宜仁嫁祸于人:爹,都是三姨……都是她草豆勾引我的,要不是,我咋能……

周大小姐说,爹,宜仁说的对呀。你不能不问青红皂白,两人都一样打吧?

王忠跟上周大小姐的话:是呀,老爷!

周善人老奸巨猾,当然明白二姨太等三人的话意:好了,我也不问了。不管他们是谁先勾引谁的,都是家丑,越问越丑。我今天不问了,就是一个打。不过,刚才既然说宜仁明天要娶亲,这也是实情。这样吧 ,宜仁这一百大板就先不打了,就让老三自己领受了。老三,你认吗?

草豆倔强地昂了一下头,看看周善人,看看满屋子的人,一句话不说。

周善人说,打!往死里打!

王忠说打!

一阵乱棍落在草豆身上,草豆倒在地上。

周善人说,宜仁,你给我好好看着,打!

说了,回身拉着二姨太的手:走,咱回房休息!

周善人、二姨太携手走出去。

周宜仁说打呀!

草豆从地上又倔强地直起身子,又是一阵乱棍落下来。

周家大院。角落处的一间柴房。夜是又深又暗了。

王忠和两个用人拖着奄奄一息的草豆走过来,打开房门,把草豆扔在柴房里。

王忠说,你俩要看好,别让野狗拉走了就行。要是活了,老爷还有用呢。

临淮县城。专员公署。司空照的寓所。深夜。

这是司空照和青年尼姑的最后一个良宵。

青年尼姑枕在司空照的胳臂上,司空照轻轻抚摸着青年尼姑,情意绵绵,温婉难舍。

青年尼姑最后一次在司空照怀中亲了亲,突然推开司空照的胳臂,无限感伤地慢慢地穿着衣服。

司空照说,怎么?明天就要出嫁了,应该高兴才对呀。

青年尼姑说,明天我将是别人的新娘,你不感伤吗?

司空照说,是呀,明天你就是周家的少奶奶了,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你说,我会不感伤?但是,这是为了你,为你完成一件你必须完成的事情呀。

青年尼姑长叹一声:可是,我总还是一个俗人,我总忘不了人之俗情……

司空照说我也是……

青年尼姑说,正因为我们都还是俗人,都丢不了俗人之情,我们才承担着这不能再承受的情之罪恶!

司空照不解:情之罪恶?

青年尼姑说,因此,我们两个早离开一天,我们的罪恶就会轻之千重!

司空照说你越说我越不明白。

青年尼姑说也许将来有你明白的时候。

司空照意识迷蒙了:将来?我们,现在,你明白吗?

青年尼姑说,正因为我现在明白,我的情之罪恶才重于你!

司空照说请让我现在也明白。

青年尼姑心志坚定:现在不行。我只能在将来告诉你,当然,那是如果我们还有再相遇的时候。注意,明天我就是周家的少奶奶了!

司空照说我知道。

青年尼姑语气严肃:你一定不要忘记我的嘱咐!

专员公署。司空照的寓所前。

青年尼姑的盛大出嫁场面。

周宜仁带领王忠前来迎亲。几匹大马和装运嫁妆的车辆塞满了院子和公署前的大街。

一个房间内。有女子在帮助青年尼姑梳妆打扮。

刘县长前来道贺:司空专员,小妹今天出嫁,本县特来道贺送行!

司空照说,我也正想刘县长陪我一程,我们一起送亲到皇陵吧。

刘县长说,下官是求之不得呀,当然愿意陪同。

司空照说,陪我到皇陵,今天的结婚大典,就由刘县长担任司仪了。

刘县长说,司空专员太看重下官了,多蒙厚爱,哪敢不从?!

司空照看着周宜仁:宜仁,我特聘刘县长担任你们的结婚大典的主持人。

周宜仁感激涕零: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呀!回头向王忠:赶快派人回皇陵,告知老爷不但要迎亲,还要准备迎接司空专员和刘县长!

王忠说是。

司空照说,从现在开始,这一路的仪式、礼节,都由刘县长安排指挥。

周宜仁向着满院子来迎亲的人:大家听好了,今天从这儿的专员公署到咱们的皇陵镇,一切仪式都要听从刘县长的安排!

刘县长立刻进入角色:都准备好了吗?新娘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众人簇拥着披着盖头的青年尼姑走出来。

司空照走过去,轻手扶着青年尼姑,把她抱上车子:一切用心!

青年尼姑趁人不注意狠抓了一下司空照的手:不要忘了我的话!

王忠说,少爷,上马!

周宜仁跨上马,和青年尼姑的车子并列站在一起。

司空照说,刘县长,可以出发了。

刘县长一声高唱:奏乐,起轿!

乐音响起,一行人马浩浩荡荡沿街道拥去。

皇陵镇。周家公馆。周家结婚大典。

周善人和二姨太坐在大客厅的椅子上,司空照坐在稍偏一点的另一张椅子上,准备接受新人的叩拜。

周宜仁、青年尼姑在刘县长的指挥下,完成了拜堂仪式。

刘县长说,今天,我们在座的各位见证了这一对新人的成婚大礼,我们共同祝愿这一对新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众人相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刘县长说送新人入洞房!

周善人招呼众宾客:各位入席,请尝薄酒一杯!

王忠从大客厅外走进来:报告老爷,柳先生前来贺喜!

周善人说请柳先生!

王忠又走出去,引领柳荫植走进大客厅。

柳荫植说,周公子新婚大喜,柳荫植前来道贺!

周善人说同喜同喜!

柳荫植看到司空照、刘县长均在座:司空专员、刘县长也都光临贵府,周镇长今日真是贵客临门,喜上加喜啊!

周善人极觉自豪:这也是咱们皇陵的福气!柳先生,那就请您陪同司空专员、刘县长共坐一席吧。

司空照、刘县长、柳荫植在王忠的引领下在正席落坐。

王忠又来到周善人面前:老爷,咋不见朱老凤家来人道贺?

毗陵村。朱老凤家里也摆着酒宴,有人前来贺喜。

朱老凤坐在正堂里,怀里拥着大孙子大虎:今日我朱家又得了一个孙子,我给他取名叫二虎。大家前来道贺,我心里高兴,请各位陪我多喝几杯!

众人说,对,对,多喝几杯!

朱宗山走过来:爹,周家那边,咱能不去看看?

朱老凤说,咱自家高兴,倒把他那边的事儿给忘了。对,去,咋能不去?和宗岳你弟兄俩一起去,就说我脱不开身,改天我再亲自去祝贺。

周家公馆。宴席上。

周善人又向司空照和刘县长敬了一杯酒,连坐下也没坐,就问身旁的王忠:他朱老凤家的请帖送到没有?

王忠说,老爷,送到了。

周善人本来正站着,看见朱宗山、朱宗岳走到大客厅门前,又故意坐下来:王忠,看他们怎么说?

王忠迎上去:你们朱家的人怪难请啊。

朱宗山、朱宗岳走到宴席前,鞠了一个躬。

朱宗岳说,周伯,我们实在是来晚了,抱歉。

周善人问家里有什么事吗?

朱宗山说,家父又喜得一孙,家庭有客,不能前来道贺,指派我们兄弟俩前来向您贺喜。

周善人更是不悦,也没答话,看着正在敬酒的周宜仁和青年尼姑:你们也早一天给我生个孙子!

周宜仁说,爹,你等着吧,马上就生!

青年尼姑看了一眼司空照,司空照的脸上现出一丝他人不易觉察的神色,下意识地端起一杯酒,站起来:朱家二位公子,来,入席,司空敬两位一杯。

朱宗山、朱宗岳端起酒杯:多谢司空专员!

刘县长和柳荫植一同端着酒杯站起来:来,来!同饮同饮!

朱老大家。朱老大父子三人正在烧火做饭,满屋子冒着浓烟。

朱清江、朱清海揉着眼睛从草房里跑出来:爹,出来吧,等烟出完了再烧。

朱老大咳嗽着从屋里走出来。

王忠走过来:这是干什么?熏兔子呀。你看这烟……

朱老大说,王管家,俺们家没有啥东西了,今年的租子……

王忠说,朱老大,我今天不是来催租子的。是你家的好运到了,有好事。

朱老大很是疑惑:有好事?啥好事能到俺们家?

王忠说,你看看,你们家是三个大光棍吧。听说从明王堆拾了一个女人,也不知救活了没有。就是救活了,一个女人也不够用啊。

朱老大说,王管家,别笑话俺了,这个年头,俺爷儿仨能活命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王忠说,我今天可真是来做好事的。当然,是老爷做的好事。

朱清江也是疑惑:王管家,真的?老爷做好事?

王忠说,不相信咋着?来,把人给我抬过来!

朱清江一愣:人?!抬的是谁?

王忠说周家的三姨太……

朱清江又一惊:三姨太,草豆,她……

王忠说,咋了?!不认识了,还是不敢要?她不是喜欢你吗?你忘了,她给你的点心好吃吧?!

两个用人已经把奄奄一息的草豆抬到草屋前。

王忠说,看到了吧。一点不假,这就是周家的三姨太。老爷发善心,看你们家三个光棍可怜,把三姨太赏给你们爷儿仨做女人,你们爷儿仨看着用。

朱清海说,王管家,你说的是什么话,这不是作践人吗?你抬回去!

王忠说,嗬!你这穷小子还不要这便宜是吧。我要是抬回去了,扔在野地里喂狗,你们可不要后悔!向两个用人:抬走!

朱清江说,王管家,你……爹,这是条命啊。

朱老大说,王管家 ,您东家这做的是啥事?!把人打成这个样子,送给俺,是想叫俺……俺家里已经有一个病人了……

王忠说,我们东家这是做好事。跟你们说,不是叫你们承担责任,这样的人在周家别说死一个,死多少,周家都不担什么责任。放心吧,现在我就把草豆放在这儿,她命大,或者你们命好,好了,你朱老大不用她做媳妇,他弟兄俩可以做媳妇吧。把人放下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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