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里搬回来的第二天,强玉龙、索秀云就跟二哥一同带阿妈去醴泉市医院做了检查。医生根据阿妈的病情建议住院治疗。阿妈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医生采用中西医结合、辅以理疗的方案综合治疗,哮喘的症状逐渐得到了缓解。医生告诉他们,阿妈的哮喘之所以突然加重,与近期气候变化反常,气温波动剧烈、空气质量急剧下降有较大关系;同时,阿妈年老体衰,身体各部分器官功能退化,导致抵抗力减弱,也是主要因素。
阿妈住院期间,索秀云悉心照料,强玉龙则跟牧场承包人协商解除合同事宜。一如之前判断的那样,与承包人商谈得并不顺利。那可是一年几万块钱的收入啊,吃到嘴里的肥肉,谁愿意那么轻易就吐出来呢。为躲避强玉龙的“无理纠缠”,承包人干脆躲进玉石梁的夏秋牧场不出山,害得连索舒云都跟着进了两次山里,帮助妹夫与承包人协调。最终看在村书记的面子上,承包人才以强玉龙赔付五千块钱违约金为条件,勉强答应把牧场和羊群交还给他。
协商的过程迁延了两个多月,等达成意愿,已经过了元旦,羊群要转回松达坂的冬季牧场放牧了。承包人与雇工同强玉龙一起将羊群赶到松达坂的冬场,清点完成合同的羊只数量,就算完成了交割。
两个多月连续不断的奔波,折腾得强玉龙心力交瘁。怪谁呢?都是自己作的孽。岳父母鼓动他们去城里时,索秀云本来不愿意,是他百般撺掇,软硬兼施,又是为了女儿的前程,又是要“睁开眼睛看世界,不能做井底之蛙,一辈子窝窝囊囊老死在草原”等一大堆漂亮话,才说服索秀云勉强同意。可一进城,他便忘乎所以了,像一匹挣脱缰绳的公马,肆无忌惮地踢腾撕咬,毫无节制地寻欢作乐。如今凭空赔了五千块钱,想起来就憋屈。经过这番折腾,强玉龙一下子变得萎靡不振了,就连曾经恢复了雄性的那个家伙,也变得蔫头耷脑了。
强玉龙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索秀云都看在眼里。她既心疼,又欣慰。强玉龙似乎又回到了正常状态,这正是她所希望的。虽然晚上强玉龙很少纠缠了,但她不后悔。因为她明白,与踏踏实实过平淡日子相比,那种需求实在显得无足轻重了。
羊群赶回冬场交接完毕,强玉龙照例请了附近几户牧民来吃“安锅饭”,无非是闫学军、朵建军、安俊杰、凯向明、闫老四几家。这几家住得较近,自然形成一个小团体,平时有什么事就相互帮忙、变工,像给羊打防疫针、剪毛、抓绒等独自不容易完成的营生。
那天强玉龙一反常态,跟索秀云忙碌起锅灶上的营生来。帮助索秀云做饭的马桂花笑着打趣,“尕龙进城脱胎换骨了嘛,以前可从来没见你这样体贴过阿佳(藏语中姐姐的称谓)呀,难道太阳真的还能打西边出来?”
强玉龙狡黠地挤一下眼,“嘿嘿”一笑,“我到市里又跟汉民学了一招,‘老婆当成娘,一年比一年强;老婆当成鬼,一年比一年灰’。我感觉这句话太有道理了。为什么呢?你想啊,要是连我们强家都强不起来,怎么能带动大家一起强呢?为了能一年比一年强,并且带动大家一块儿强起来,别说是当成娘,往后还要当仙女供着呢。”说完顾自讪笑起来。几个男人也跟着一阵哄笑。
马桂花一撇嘴,“哟,‘一口咬破个李子,谁不知道谁的底子’?你就可着劲吹牛逼吧,莫非狗嘴里还真能吐出象牙不成?”众人一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虽然都是玩笑话,但索秀云心里美滋滋的。依稀的记忆里,强玉龙从来没上过锅灶。难道真的脱胎换骨了?她知道他从市里搬回来是极不情愿的,现在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介意了呢?尽管索秀云心下疑惑,却也很受用。或许强玉龙这些天反思了自己的荒唐行为,真的脱胎换骨也未可知。
饭菜上桌前,凯向明早已忍受不住,三杯酒早就下肚了。饭菜还是牧民家寻常的饭菜,摆了满满一桌。当然是羊肉唱主角,手把肉、羊头蘸蒜、脂裹、血肠,羊身上能利用的材料一次性都用上了,羊肉垫卷子自然必不可少;主食还有烧壳子、油馃子、油饼子、馓子;凉菜比较简单,不外乎凉拌黄瓜片、醋溜土豆丝、酿皮子、凉拌三丝几样;炒菜只有一样,肉炒钉子菇。
强玉龙一年多时间没同这几个酒友肆无忌惮地狂欢了,一屋子人风卷残云一阵大吃,几个男人已经就着羊肉喝得微醺,渐入佳境,喝酒的可着喉咙猜拳行令,连马桂花也忍不住加入其间,开心得不亦乐乎。“开胃菜”当然少不了强玉龙的各种笑料。强玉龙把他在市里听来的奇闻趣事,添油加醋地讲给大家听。讲得趣味横生,唾沫横飞。听的人则时而屏气敛息,时而开怀大笑。
索秀云当晚也破天荒地半醉了。她虽然也有点酒量,但以前从来没敢像马桂花那样开怀畅饮过。她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多年累积的自卑令她的性格变得敏感多疑,无论做什么事都谨小慎微。这次成功地将强玉龙劝返草原,让她平生第一次拥有了如此令自己引以为傲的成就感,不但自信心得到空前的鼓舞,还体验到久违的踏实,加上马桂花不停地撺掇,就不免多喝了几杯。
散场后,连满桌的残羹剩饭也没收拾,索秀云就准备上炕睡觉。“哎?怎么连桌子都不收拾就睡啦?”强玉龙说着,在她屁股上温柔地拍了一巴掌。
强玉龙今晚破天荒地没有酩酊大醉,这让索秀云既意外,又欣慰。强玉龙真的学好了吗?草原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仅仅两个月,就让强玉龙收回了野性。她想趁机考验一下强玉龙,就趁着酒劲给强玉龙撒娇,“嗯?你刚才说什么来?这么快就忘了?不看看人家都醉成什么样子了。”没想到强玉龙真的开始收拾了,这举动越发让索秀云觉得不可思议。以前强玉龙从来没有收拾过碗筷。尤其是酒后,几乎每次都烂醉如泥,不用人替他收拾呕吐的秽物,就算烧高香了。
强玉龙一边收拾一边自嘲,“嘿,这张臭嘴,真是欠打。”
迷糊间,索秀云觉得两只手在乳房上揉搓,她知道强玉龙又无法忍受了。虽然她觉得很困,但一想强玉龙今晚的良好表现,就不忍心拒绝了。这时,一阵“哼哼唧唧”的娇喘声钻进耳朵。那种只有特定情境下才会有的呼哧带喘的呻吟,刺激得她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她警觉地爬起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家里还有其他女人?——声音原来是从EVD里传出来的。就在她看向EVD的那一眼的时候,一下子捂住了眼睛,同时惊恐地喊叫起来,“哎呀,都是些什么东西呀,恶心死人了。”原来EVD正播放一对男女床上的大幅度动作,一个个逐渐拉近的特写镜头,直至放大到每个动作的细节,连同器官的每个细微之处,都清晰得纤毫毕露,实在不堪入目。
索秀云震惊不已。她本能地一把打开强玉龙还在乳房上揉搓的那只手,一下坐起来,指着EVD责问强玉龙,“哪弄来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赶紧关掉!”虽然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严厉,眼睛却不由自主又向EVD瞟了两眼。强玉龙则嬉皮笑脸地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我们不也是这样吗?天下哪对夫妻不是这样?除非哈怂(傻瓜)。”
“哎呀,真不害臊,这是夫妻之间的事,怎么能让外人看呢。”
“嘻嘻,看了能掉块肉吗?何况这是EVD,又不是真人。”强玉龙说着,又搂住索秀云,两只手在她身上的敏感部位不停地揉摸。
“那不都是真人吗?他们的动作不是都让人看到了嘛,那些人跟畜生有什么两样?我们看他们那样做,跟他们有多大区别?”
“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人本来也是动物嘛,最大的区别就是多披了一张人皮。说实话,人还不如动物呢,动物还分个季节分个发情期,人呢?可坏得了得嘞,什么时候想做就什么时候做。”
“哎呀,不要说了,越说越离谱了,好像真感觉自己成畜生了。”
索秀云只觉得浑身一阵紧缩,起鸡皮疙瘩一般。强玉龙的话无疑对她的情绪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没一会儿就觉得一阵燥热,视线已经被EVD上的画面牢牢地抓住,生怕漏掉每一个细节。
这时,强玉龙已经将索秀云压在身下,并且扒掉内裤开始了动作。EVD里毫无顾忌的夸张的呻吟声,配合着令人耳热心跳、血脉偾张的画面,那样不可阻遏地刺激着她的视神经,震撼着她的耳膜,令她心旌摇荡不能自已……
高潮过后,索秀云似是不经意地问强玉龙,“什么时候不吃药,又改成看这种东西了?”
“什么吃药?”
“那个叫什么名字的药?就是治阳痿的那个。”
“啊?你早知道了?”强玉龙狐疑地看着索秀云,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索秀云还以不屑一顾的一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嘛。”
强玉龙尴尬地干笑两声,给自己打圆场:“哈哈,你可真能沉得住气。”又给索秀云解释,“哪敢一直吃啊。我听说那个药有依赖性,跟吸毒差不多,时间久了能把人彻底报废。”
索秀云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娇嗔地推了强玉龙一把,“成天不干正事,就知道琢磨这些流氓心思,当心哪天惹上花痴病,要了你的命。”
强玉龙一把搂住她,讪笑一声,“我巴不得惹上那个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