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依,你来一下我的办公室。”吴波在电话里说道。李若依以为吴波刚和周平吵完架,这会儿又要拿她开始撒气了。放下电话,李若依战战兢兢的来到吴波的办公室。
吴波显然还在气头上。只见他绷着脸,双唇紧闭、两腮略微鼓起,样子甚是吓人。李若依慢慢挪到了办公桌前,一声不吭的低着头准备挨骂。“若依,你弄丢传票的事还有谁知道?”吴波问道。李若依一听“传票”两个字,吓得两条腿直哆嗦。“没、没谁知道。”“不对,肯定有人知道。你好好想想,你告诉过谁。”“我真的没有告、告诉过别人。”“别紧张,你再仔细的想想。”吴波为了让李若依能够平静下来,他尽力的将绷着的脸放的松弛一些,并尽力的挤出一丝微笑。李若依看了眼吴波,脑子才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难道是她?”忽然,李若依想起了那天她被吴波骂哭之后,小高过来安慰她,她顺手把装着传票的信封递给了小高,小高拿出传票后还边看边读。“但这怎么可能呢?小高人挺好的,性格开朗又善解人意,大家都喜欢她。她绝不会做出如此令人所不齿的卑鄙事来。”李若依不相信小高会背叛她,便怀疑起另有他人。“想起来没有?”吴波还在耐着性子。李若依知道,不管小高有没有出卖自己,只要她这时说出来小高的名字来,小高只怕就要倒霉了。可不说的话,现在也不是该自己表现仗义的时候。刚才的会议李若依也看到了,吴波跟周平闹翻了天。这事儿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过去,他们俩或许还会闹出更大的动静。而这就超出了吴波和周平私人恩怨的范围,将关乎到公司的命运和前程。李若依权衡了片刻,她决定实话实说。“只要将事情的过程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叙述出来,不推测、不评论,力求公平、公正、公道,便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小高也就没有什么好指责我的了。”拿定了主意,李若依才开了口:“上个礼拜你出差回来的那天,我从你办公室出来后,哭的很厉害。当时坐在我前面的小高就过来安慰我。她问我为什么哭的这么厉害,我便把夹在资料中的传票拿给了她看。”“哦?她看的仔细吗?”吴波惊讶的问道。李若依点了点头。“你说什么了没有?”“我说‘我不小心把它夹在了资料里,结果给忘了’。”“那么说,她是知道公司已经错过了开庭的?”“应该是。”“她说了什么没有?”“她倒没说什么。她只是劝我,让我想开些。”吴波冷笑了一声,“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吴总,我跟小高还算是熟悉,我觉得小高不会是那种人。”李若依想替小高说些好话,而吴波俨然已经有了定论:“我也希望她不是那种人。可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不是她干的还能是谁呢?”“其实小高也挺不错的,工作尽职尽责,待人热心实在,而且她还是老员工……”“老员工?老员工难道不知道要守口如瓶?难道不知道要忠心耿耿?老员工难道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她哪里是什么老员工,她分明就是周平安插在我身边的间谍!”吴波终于忍无可忍,他把桌子上的文件全都推到了地上。李若依吓得一动不敢动。她有些后悔,后悔不该实话实说。“早知这样,还不如就说想不起来了呢。”不过,令李若依没有想到的是,吴波没有再继续毫无节制的摔砸下去——他已抓起了电话机,可停了停还是又放了回去。接着他便靠在椅子背上,闭着眼睛直喘粗气。李若依看的出吴波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一刻,李若依竟然开始同情起吴波了。李若依把撒了一地的文件拾起来、沓好后重新放回了桌子上。吴波听见了动静,随后睁开了眼,“没事了,你回去忙吧。”李若依却好似没有听见,她端过吴波的茶杯,将里面已经泡的发白的茶水倒进了垃圾篓,然后涮干净杯子又给吴波重新泡了一杯新茶。
吴波在李若依刚给他沓好的文件里翻了翻,找出了上午法院寄来的判决书。这会儿,他终于可以有时间坐下来仔细的研究一番了。吴波注意到这起案子里的原告是一位自然人,名字很陌生。吴波想了想觉得与之并无有过来往。而在他的当庭陈述中,吴波看到:“……被告维丽精细化工有限公司因上市需要,故向原告集资借款:人民币贰拾伍万元整;借期两年;年利率为上一年的百分之十。两年后,维丽公司需连本带息支付原告:人民币叁拾万贰仟伍佰元整。被告承诺:借款到期后,被告将如数偿还。如被告未能履约,被告自愿向原告提供翻倍金额的公司原始股份作为赔偿。然而当借款到期后,原告多次向被告讨要借款,被告却以对借款合同不知情为由拒绝还款。另外,原告经多方查询,最终获知被告维丽公司也并未上市。故原告也无法获得该公司翻倍金额的原始股份。无奈之下,原告只得诉至法庭……”。吴波沉住气继续往下看。在最后,他看到:“本庭认为被告维丽精细化工有限公司向原告借款一事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为了维护原告的合法权益,本庭做出如下判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公司打算上市以及集资借款的事情?难道说我爸他瞒着我?可他没有这个必要啊。况且像这么大的事他想瞒也瞒不住。”“那就是法院搞错了?也不对。法院认定的事儿可是有着充分依据的,法院的权威也是不容置疑的。尽管法院有时候也会错判,但还不会错到把没影的事当成事实这种离谱的程度吧?”吴波看完判决书是彻底的糊涂了。“看来,我必须要去法院调出卷宗看看,心里才能踏实。”吴波看了看表,赶到法院应该还来得及。于是他便匆匆的去了法院。
吴波跟着法院工作人员到了档案室。“只能在这儿看,不能带走,不能损坏,也不能拍照和复印!”工作人员调出卷宗后说道。“好的,我明白。”吴波接过卷宗后迫不及待的翻了起来。由于维丽公司没有参加开庭,因此卷宗里全部都是原告提供的证据材料。这便让吴波省了不少的劲儿。吴波很快就翻到了他想要看到的那几张。那几张纸是借款合同的复印件。从复印的效果来看,复印件字体清晰,字体颜色、大小一致;字符间距和行间距均匀、页面左右留白整齐、页眉页脚宽度正常;每页的内容与前、后页衔接紧密、语句顺畅,整篇通读下来连贯而无突兀、造次之处。吴波寄希望于他能从黑色的合同章的印模上看出一些破绽。但似乎也是徒劳。合同章的印模精细饱满、比例协调、与吴波印象中的真章如出一辙。吴波实在是看不出这份复印件有任何伪造、篡改的痕迹。只不过这份合同的签署人不是董事长、也不是吴波本人,而是一个叫做刘明理的人。吴波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好像以前听说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这份复印件的后面,吴波又看到了一份收条的复印件。收条复印件上清楚的写着:“今收到某某某集资款项:人民币贰拾伍万元整。收款人:维丽精细化工有限公司财务部刘明理。”“对了,这个刘明理是财务部的,想起来了。”吴波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没错,就是他。”吴波又往后面翻了翻,见后面没什么了,吴波连忙把卷宗交还给了工作人员,然后迅速的赶回了公司。
到了公司,吴波直接去了财务部。一进财务部的门,吴波便喊到:“刘明理呢?刘明理在不在?”财务经理赶紧迎了过来:“吴总,刘明理已经离职了。”“离职了?什么时候离的职?我怎么不知道?”“吴总,刘明理半年前就离职了。他的离职报告还是您给签的字呢。”“什么?半年前就离职了?”吴波惊的是目瞪口呆。“你过来一下。”吴波把财务经理喊进了财务部里面的单间,而后让财务经理关上了门。“我问你,刘明理在外面借钱的事你知不知道?”吴波声色俱厉的问道。“知道。”“放款人前来讨要借款有没有这回事?”“有。”“那你为什么不向我汇报?”吴波气的直拍桌子。“钱是刘明理私人借的,和公司没关系。所以就没有向您汇报。”财务经理振振有词的回道。“放屁!你简直就是在放屁!谁说和公司没有关系?他是以公司的名义在外面集资借款!借款合同和收条上都盖着公司的章!现在人家把公司告了,你却还恬不知耻的告诉我和公司没有关系?你这财务经理是怎么当的?你还有点责任心没有?”“我、我没见过借款合同和收条。我只记得放款的那人每次来要钱的时候,手里什么都没拿。而且每次来他都是只问同样一句话:‘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还我的钱?’而我就告诉他,我不认得你,我们也不欠你的钱,谁欠你的钱你跟谁去要。然后那人就开始不停的唠叨:‘刘明理还钱,刘明理还钱……’。看着那人神经兮兮的样子,我便觉得他有些不太正常,于是我就劝他回去。那人倒是听话,每次他都扭头就走,好像一点都不生气,也不怎么着急。后来我也曾查过公司的账,我发现公司确实没有额外的收入。因此我就认定那笔钱是刘明理个人借的。再说,那人开始来要钱的时候刘明理已经离职了,所以我就没向您汇报。”“糊涂,真是糊涂!”吴波这时气的已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事儿我非要查个水落石出!”吴波坐在办公室里边抽着烟边理了一下思路:“现在看起来这个案子倒不算复杂,肯定是刘明理背着公司签了合同和借条。关键是:公司的合同章是怎么盖出去的?刘明理借来的钱又弄哪儿去了?如果要想推翻原判,这两点必须弄明白。否则公司就真做了冤大头。”吴波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全黑了下来。“这会儿都下班了,只有明天再查了。”吴波走到酒柜前倒了杯酒,然后坐到沙发上松开领带喝了起来。
从吴波办公室回来后,整整一下午李若依都无法工作,她满脑子都是中午那场会议的可怕场景——周平的狂妄无理、吴波的反唇相讥以及后来两人的彻底决裂。而李若依也明白,这次吴波和周平决裂的根源还在于吴波隐瞒了她弄丢了传票的实情。换句话说,就是吴波一直在不遗余力的保护她。其实,吴波完全可以不这么做。吴波完全可以将事情的真相公布于众;吴波完全可以面对周平的指责明哲保身;吴波也完全可牺牲掉她而与周平维持正常的工作关系,这样对公司才会更有利。李若依试图强迫自己相信吴波是出于对下属的爱护才不得不这么做,但她发现她做不到。她总是能感受的到来自吴波的款款真情。之前,吴波给她送花、约她吃饭以及带她去广州出差,李若依觉得那不过是吴波想玩弄她的感情,她对吴波还保留着一些看法。现在,李若依对吴波不知道是该道歉、还是该感激、还是该对他的真情做出相应的回馈?李若依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只由着自己的心飘向吴波的办公室、飘落到吴波的身旁。
“笃”、“笃”、“笃”……李若依敲响了吴波办公室的门。“进来。”吴波喊道。李若依应声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随手关上了门。“哦?若依,你还没有下班?”“没,没有。”李若依站在门口答道。“进来坐吧。”吴波坐在沙发上招呼着李若依。李若依走到沙发前停下来。她垂下手臂,两只手叠放在一起,眼睛直盯着脚尖。“站着干嘛,坐,快坐。”李若依转身走向了吴波对面的沙发。她坐下来时,腰杆挺得笔直且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双膝并紧而微微偏向一侧。“怎么,今天晚上又要加班了?”吴波问道。“嗯。有些资料下午没有整理完,只好打算晚上再加会儿班。正巧刚才我从洗手间回来,透过门下的缝隙看到你办公室里还亮着,我不知道你是否走了,所以就敲了下门。”“呵呵,其实每天我都到很晚才走的。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呆着,所以还不如在公司感觉心里踏实呢。”吴波呷了口酒。“吴总,我错了。”李若依羞羞答答的说道,“我知道我闯了大祸,给公司添了大麻烦。你要是觉得我罪不可恕,你就把我开除了吧。我绝不会有任何怨言。”“呵,呵呵,敢情李大小姐跟我赔礼道歉来了?”吴波笑了笑,放下了酒杯。李若依越发的不好意思,她开始摆弄起手指。“唉,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谁还没犯过错误呢?况且你也不是故意的。以后仔细一点就是了。”吴波十分大度的说道。“那公司的损失怎么办?还能补救的了吗?”李若依急切的问道。“我现在也在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损减轻到最低的程度。如果实在没办法,那就全当花钱买了个教训吧。”“哦。”李若依沉思片刻,随后又问道:“吴总,我还是觉得小高不是那种人。我想会不会是小高把弄丢传票的事情告诉了其他人,是其他人又传给了周总?”吴波端着酒杯想了想,说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关键是: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呢?如果是无意的,倒也可以原谅她。不过要是有意的,那她就是存心想跟我对着干了。”李若依点了点头,随即又提出了疑问:“可小高如果是有意的,那么她心里也会很清楚:事情传出去了之后我们肯定会首先怀疑到她。而这样一来,她会得到什么好处呢?小高也不傻,后果她应该能想得到。”“你的分析不无道理,可我还是觉得小高就是周平安插在我身边的间谍。”“呵,吴总,你不会是被周平拉拢小葛的事给吓怕了吧?现在看谁都不太放心?”“唉,是有那么一点。不过我对你还是放心的。”“谢谢吴总的信任。”“对了,若依,你有没有觉着今天周平有些个反常?今天会议刚开始的时候,虽然我的话是说的难听了些,但我并没有点名。而周平完全可以装聋作哑,犯不着捡骂。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却毫无掩饰的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满。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周平这么意气用事。”“的确是这样,我也感觉到了。尤其是当你发完言后,其他部门的负责人都作了检讨,而分管这些部门的几个副总经理也都纷纷表态接受批评。只有周平跳出来表示不服。并且他还把工作的事情扯到了个人恩怨上。真没想到周平原来也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可话又说回来,自从我认识周平,周平给我的印象始终是老道圆滑、城府极深。他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极有分寸,很少会出什么差错。这也是董事长对他格外器重的原因。所以今天他的做法与他平时的风格太过矛盾,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吴波一口喝完了杯子中的酒接着便又去倒。李若依又沉思了一会儿,好像有了新的发现。“吴总,记得上次去广州出差,在火车上你曾说过周总想要将你扳倒后取而代之。后来你又说这不太可能。因为周平拿不出钱增资,你也不会撤资。而你还说周平试图拉拢小葛,并暗示她如果跟周平一心的话今后会前途无量。可你想,周平既然不能将你取而代之,而他又能让小葛‘前途无量’,那么只有一种办法才能让他做的到,那就是周平需要另立门户。如果周平真是这个打算,那么他今天的反常行为也就不难解释了。”“哦?是么?说出来听听你的想法。”吴波不觉眼前一亮。“我觉得周总今天是故意的,他像是在故意激怒你。你仔细的回想一下,当你骂周总‘连个屁都不敢放’的时候,周总居然要拉着架子跟你打架。像周总这个年龄和这种身份的人会像毛头小伙一样不计后果的图一时痛快吗?我看他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但是你却好像没有被惹恼,于是他就又开始了接下来的表演。接下来他便把枪口对准了我,直到他提到那两句古诗后才消停了下来。这段时间里,你看周总那丰富的表情和夸张的动作,他哪里像是不甘被批评、在宣泄心中愤怒,他明明是在进行一场有准备的演讲。他以为他用那些尖酸刻薄和百般嘲弄的话语能再次激怒你。可你仍然没有被惹恼,你在反驳完他后继续示意开会。周总似乎还不甘心,而后他便搬出了董事长来。这下你被真的激怒了,你骂了他十分难听的话还让他滚出会议室。这要是换了其他人,那简直就再也没脸见人了。可是周总却显得轻松自若,仿佛是完成了一项任务。当时我是清楚的看到周总是带着微笑离开会场的。而结合刚才你所说的,周总老道圆滑、城府极深、说话做事极有分寸,所以这就让我更有理由相信周总是故意激怒你、恶心你,然后你就会产生厌恶他继而想要摆脱他的想法。如此一来,周总便能更快、也更容易的实现他另立门户的目的。打个比方,这就有点像两口子闹离婚一样,闹得越凶越狠,离得也就越快。”吴波静静的听着李若依的分析,似乎也感觉到有那么点意思。“这么说周平还真是个老狐狸呢。”
“若依,咱们败诉了。”吴波放下酒杯,把办公桌上的判决书拿了过来给李若依看。李若依因为上午只看了最后的判决结果而没来得及看法庭的调查过程,于是她接过判决书详细的看起了前面几页。“若依,下午我去法院调阅过了卷宗。在卷宗里我看到了借款合同和收条的复印件。借款合同上的签订人和收条上的收款人为同一个人,就是咱们公司财务部的刘明理。而刘明理早在半年前就已离职不知了去向。我估计,这起案子很可能就是因为刘明理打着公司要上市的幌子在外面借款,在还款期限就要到的时候,他便躲了起来。到了还款期限后,债主找不到刘明理所以才将公司告上了法庭。”吴波在李若依看的时候给她简要的讲解到。“合同复印件不会是假的吧?”李若依问道。“合同复印件我看的非常仔细,但确实看不出有任何伪造或篡改的痕迹。”“那合同章呢?也看不出来真假?”“看不出来。我想在合同的原件上盖的应该就是真章。”“那这份合同你有没有审批过?你能否回想的起来?”“我敢肯定,我从来没批过公司集资借款的合同。”“会不会是董事长批过的?按照判决书上原告的陈述,这合同是两年多以前签的。那时候你还没有接手公司,当时公司所有的合同最后都要由董事长来亲自把关。”“也不会。因为公司从来就没有打算过上市。如果公司打算上市,这么大的事我不可能不知道,董事长也不会不告诉我。所以也不可能是董事长批过的。”“那就奇怪了。既然你和董事长都不曾审批,而合同又极有可能是真的,那么刘明理是怎么制作出来的呢?要知道在我们公司制作出一份有效的合同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情,需要一整套严格的流程,不是随随便便想得到就能得到的。”“我也正在琢磨这个问题。诶,若依,平时公司的各种印章都是在谁那儿保管的呢?”“公司的公章是在我这里保管的,合同章是由小高保管的。”“啊?怎么又是小高?”吴波惊叫了起来,“我就纳了闷了,怎么这两件事的背后似乎都有小高的影子。难道小高真是潜伏在我身边的间谍?”就在这时,李若依也敏锐的意识到事情太过巧合,“难道不成在这看似巧合的背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李若依的直觉告诉她:泄露传票丢失和公司被起诉这两件事可能要比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也许仅仅是个巧合而已,并不能说明这两件事都与小高有关。好了,吴总,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李若依说着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哦,是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吴波走到衣架前取下了外套。“若依,你还要回去加班吗?”“哦,不、不加了,明天再弄也不迟。”“那好吧。回去抓紧休息。诶,要不我送你回家吧?”“不、不用了,吴总,我家离得近,骑自行车很快就到了。”“那你路上多加小心,注意安全。”“好的,吴总。我知道了,拜拜。”李若依微笑着跟吴波摆了摆手。这是吴波见到李若依在他面前笑得最美的一次:开心却不张扬,含蓄却不寡淡。吴波点点头,目送着李若依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吴波上了车,然后朝着自己家的方向开去。一路上他都在考虑着“刘明理是如何制作出一份真合同”的问题。“会不会是像若依说的那样,真的是我爸给审批通过了的呢?只是当时他并没有在意。也许这只能去问我爸了。可我爸现在这个样子,他又怎么能想的起来呢?对了,不知这两天他好些了没有,好几天都没去看他了。还是去看看吧。”吴波随即调转了车头,然后把车开向了董事长的家。
董事长家的灯还亮着。吴波掏出钥匙,轻轻的打开了门。“波波,你怎么现在来了?”吴波母亲听到了动静后便走了出来。“妈,我爸怎样了?好些了吗?”吴波轻声的问道。“好是好些了,可还是不能下地走路,说话也是含糊不清。医生说了他这是中风的后遗症。”“唉。”吴波叹了口气。“最近忙坏了吧?看你又瘦了一圈。晚饭吃了没有?”吴波母亲看着吴波略显憔悴的样子很是心疼。这一提醒,吴波想起了他的晚饭还没吃呢。“吃过了。”吴波怕再去麻烦他母亲,于是只好饿着肚子说了个谎。“再忙也要注意身体,知道么?”“嗯,知道了。我爸睡了吗?”“刚睡下。”“我去看看他。”说完吴波便去了董事长的卧室。吴波走到床前,借着卧室外的灯光,他看到董事长仰卧在床上,好像已经睡着了,只是他的嘴巴仍然半张着,嘴巴中还不时的发出因积痰而产生呼吸受阻的“呼噜”、“呼噜”声。董事长的两腮和眼窝已经深深的陷了下去,即使隔着他身上的毯子,也能从毯子的起伏形状看出他的身体同样也消瘦了下来。董事长现在的这副模样与曾经的那个钢铁战士简直判若两人。吴波注视着父亲好久,他在回忆着过去,也在期盼着未来。董事长或许还没有熟睡,也或许是在亲情之间确有一种心灵感应,只见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吴波站在眼前,董事长立刻从嘴里发出了“嗯嗯啊啊”的声音。吴波握住董事长的手,轻轻的喊了声:“爸”,董事长的手随即便开始哆嗦了起来。吴波俯下身子,以让他们父子间的距离能再近一些。这时,吴波听到董事长模模糊糊的喊出了个“波”字,接着又听到他喊出了“公司”两个字。吴波猜测他可能是在问自己:‘公司怎么样了’。“爸,你放心好了,公司没什么事,一切都正常。”吴波笑着说道。董事长听了微微的点了点头。“爸,我不打扰您了,您好好的休息吧。”吴波松开董事长的手,又重新给董事长塞了塞被子,然后轻轻的走出卧室。“妈,医生说我爸什么时候能彻底好起来吗?从得病到现在都快两个月了。”吴波焦急的问着母亲。“医生说还要看恢复的情况。具体什么时候不好说。”“唉,我爸怎么会得这病呢。”吴波往卧室里又看了看。“哦,妈,到年底了,公司的事情会多一些,我可能不会每天都过来看你们。所以我认为还是给你们找个保姆,这样我才能放心。”“不用了,我的身体好着呢,家里的事能忙的过来。你就放心吧。”“那好吧,您可多注意身体。妈,那我就回去了。”“今儿个你不在这儿住下了?”“不了。最近一段时间我睡的有些晚,我怕打扰了你们。”“唉,当年你爸就是成天的早出晚归。现在你又是这样。早知如此,我就不让他把公司交给你了,省的有操不完的心。”吴波母亲把吴波送到了门口。吴波驾着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吴波母亲依依不舍的望着空荡荡的街道,许久才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