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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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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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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前奔》连载

第三十章 失落

周平的撤股协议被摆到了吴波的办公桌上,吴波拿起了笔。而在即将要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吴波又放下了笔。吴波来到窗前,他从高处俯瞰着公司的美景——公司犹如一个巨大的棋盘,四四方方、整整齐齐。公司内,树木葱葱郁郁;尤其是办公楼下的花园,水榭亭台、绿意盎然,就像是公司的眼睛,可爱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辉。曾几何时,厂房是公司里最高大、最雄伟的建筑,以致在公司的任何角落都能看到它的身姿。但自从有了办公大楼,它似乎暗淡了下来。不过,它那庞大的身躯依然震撼人心,它那斑驳的房脊依然笔直、挺拔,就像是公司的脊梁,依然使人肃然起敬。掩映在葱郁之中的其他楼房,如食堂、仓库、宿舍及检验室、实验楼,虽然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它们就像是公司的五脏六腑,在默默的维持着公司的生命正常运转。还有公司大道尽头的门卫室,它的卑微常常让人忘记了它的存在。而它却铸就了公司的第一道防线,就像是公司的皮肤、像是公司的肠道菌。所有的这些共同组成了公司这个整体,它们没有一个是多余的。而它们又都是由董事长亲手打造出,包括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凝聚着董事长毕生的心血。如果就这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不仅是对公司残忍的割杀,也是对父亲的不孝和背叛。可如果不签,作为公司中枢神经的这座办公大楼已经分裂,而世上也绝无两个灵魂能共用同一躯壳的先例。吴波长叹了一声,回到桌前,他拿起笔潦潦草草的将名字签在了协议上。

周平如愿以偿的和吴波分了家。孙淑萍也追随周平而去。但令吴波感到意外的是没过多久,小高和销售经理等一众人竟然也辞了职。据说他们都去了周平的公司。吴波再次尝到了被出卖的滋味。这时,董事长的那些话恍然在他的耳边响起:“……人生的道路上困难和意外总会伴随在你的身旁,从来不会缺失。你躲不掉它们,也无法消灭它们,你只能去适应它们、战胜它们。可如果你一时不能适应且又不能战胜它们,那你就只有调整好心态进行等待,并在等待中积蓄力量……今后无论遇到多么大的挫折,都不要丧失对光明和美好的追求。”

李若依时常也在琢磨,世上的事情为何总是如此的难以预料——她不小心弄丢了传票,闯下大祸,本来以为自己罪不可赦,可谁知却由此揭开了周平的一场阴谋。后来恰在她的协助下,吴波才避开了更大的危机,她一下又成了吴波和公司的恩人。这是命运的戏弄还是人生本来的面目:起起落落、沉浮不定,亦如过山车一般?这个问题已使李若依困惑不解,而更让她感到难以置信的是不知为什么现在她竟然对吴波产生了强烈的好感。以前在她的眼里,吴波就是只吃粪的苍蝇,令人恶心、厌恶。可现在,吴波摇身一变,变得像蜜蜂、像蜻蜓、像蚕宝宝一样可爱。也许是李若依看到了吴波脆弱的一面,动了恻隐之心。可李若依清楚的很,这是两种不同的感觉。这种感觉是每每见到吴波,她都情不自禁的想多看吴波几眼,并总想跟吴波呆在一起。即使见不到吴波,她的脑海大部分时间也被吴波所占据。李若依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她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会告诉自己:“拜托,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也不知道她对自己说了到底多少遍,但每次伴着这句话入眠后,他照样会在梦里见到吴波、照样会在第二天将这句话抛到九霄云外。时间长了,李若依也不再为她的疯狂而感到荒唐了。

这场变故对维丽公司来说如同做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手术,虽说无性命之忧,但也算是动了筋骨,泄了元气。想必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维丽公司都需要“休养生息”、“静心疗伤”。在彻底“康复”之前,它不能再被折腾了。

清晨的阳光明亮而又妩媚。它照亮了大地上的每个角落,也照亮了每个人的心灵。希望重新在心中升起。有了希望,一切便可以延续,一切皆可以重新开始。翻过日历上刚刚过去的那一页,时间又进入了新的循环。就是在这新的循环中,生命谱写出了一篇篇优美、精彩的华章。也就是在这新的循环中,生命之花呈现出它坚韧、勇敢、绚丽而又多姿多彩的方方面面。

李若依推开吴波办公室的门,污浊、陈腐的气息充扑面而来,她赶紧打开了窗户。清新的空气涌进了屋里,屋子又焕发出蓬勃的朝气与活力。李若依的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一位老船长……”欢快的歌声伴着她轻盈的身姿在房间里来回的穿梭、忙碌,她所到之处立刻会焕然一新——她来到办公桌前,办公桌安静的躺在那儿,似乎乐意让她给洗个澡。李若依将满桌子的物品一一拾好,再用抹布抚去上面的浮尘。带着水光,办公桌在早晨清澈的阳光里熠熠生辉;她来到书架前,这是吴波最近新添的一个物件。里面的图书还不多,巨大的空隙让图书纷纷倒下,看上去就像喝醉了酒。李若依扶起图书,让它们紧紧的靠在了一起。书架因图书挺起了胸膛而恢复了它应有的精神面貌,它为此而感谢李若依:一定要把知识传递下去,让它的拥有者更加智慧和坚强。李若依又来到了酒柜旁。酒柜还没有从整夜的觥筹交错中彻底醒来。它半睁着眼睛,神情迷离的看着李若依。李若依最讨厌醉鬼,她打算弃它而去。可细心的李若依发现其中的一瓶酒比昨天又少了不少。来了气儿的李若依才不管会不会被吴波骂,她干脆将酒柜上层的所有酒全都拾到了下层并将下层的钥匙放入了自己的口袋中。酒柜的上层空了,下层吴波又打不开,李若依的心情又恢复了愉悦,她继续哼着歌走向了沙发。沙发还是显得如此的傲慢。它四平八稳的卧在那儿,奢华、靓丽的外表似乎在暗示着李若依:“不用管我了,你去拾掇别的去吧。”但它忘了李若依是个固执的人,甚至还有些轻微的强迫症。因此即使它很干净整洁,可李若依若是不收拾两下她或许会很难受。果不其然,李若依还是掀起了沙发垫,她要把垫子下面的犄角旮旯都清理干净。可就在这时,李若依看到坐垫下有一张照片。照片看起来很新,像是刚照过没多久的,也或是保存的非常完好。“咦?吴波怎么会把照片塞到坐垫下面?”李若依带着疑问捡起了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大概二十来岁。只见她围着粉色的纱巾,身着浅色风衣和蓝色牛仔裤,脚蹬白色运动鞋。李若依对时尚并不是太敏感,但她仍然觉得这副打扮有些土气和过时了。“这应该是十几年前的流行风格吧。”李若依寻思到。不过土气和过时的打扮却掩藏不住女子姣好的面容。又见那女子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双美目,即使女人看了都会觉得心动。也许照相的时候在刮着风,那女子用手压了一下头发。但她这不经意间的举动却更给她增添了一丝的妩媚。看着她的样子,李若依下意识的也把自己的头发撩到了胸前,抚弄之中李若依觉得自己的形象也不比照片中那个女子差到哪儿去。“很多人也夸赞我长得漂亮,说我皮肤嫩的似豆腐、白的似玉瓷,还说我眼睛灵动会说话、嘴巴小巧红润招人爱。我的头发嘛,如同锦缎一样柔软、顺滑,不用人夸,我自己都觉得满意。”李若依盯着照片又看了一会儿,照片中没有看到吴波的身影,她觉得轻松了些,接着便把目光移向了那女子身后的埃菲尔铁塔。“这张照片应该是在法国巴黎照的,而吴波也曾在巴黎留过学。那么吴波和这个女人会不会有交集呢?如果有交集,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同学?朋友?亦或是恋人?”李若依皱起了眉头。李若依习惯性的把照片翻了过来。在照片的背面,李若依看到了几个工整的字体:“梅莉,巴黎。”“梅莉!她就是梅莉?!”李若依赶快又把照片翻了过去。照片中梅莉的笑容依旧甜美,似乎还可以看出当年在课堂上她掩护吴波画画时的神态;梅莉的笑容依旧带着几分的羞涩,似乎她还是那个含情脉脉、温婉可爱的小姑娘。李若依由衷的喜欢她,李若依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李若依由衷的羡慕她,她和吴波的校园故事令李若依神往;李若依又感到有一丝的不安:“梅莉去巴黎干什么?难道是去旅游?还是去留学?亦或是去找吴波?”然而这些还都不是问题的关键。李若依是想弄明白梅莉到底见到了吴波没有?如果见到了,她和吴波在巴黎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但愿他们没有相见,这张照片不过是后来梅莉寄给吴波的‘明信片’。”李若依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种念头。可她又清楚的记得吴波曾告诉过她:毕业后就和梅莉再也没了联系。“那么吴波很可能是在说谎了?”李若依陷入了沉思。这时,从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可李若依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呦,若依,还没忙完那?”吴波忽然推门走了进来。“没、没……哦,忙、忙完了。”李若依被吓了一跳,她急忙把双手背到身后,又把照片窝成卷攥在手心里。“今天收拾的可真够干净。辛苦了。”吴波也没太在意李若依的举动,他只顾着走向办公桌。“还、还好吧。”李若依勉强的让自己保持着微笑。趁着吴波脱下外套转身去挂起来的时候,李若依迅速的溜到了门口。等吴波再转过身子,李若依却早已不见了。

李若依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将手中已卷曲的照片反向掰了掰,照片恢复了平整。李若依又找来一本材料,然后把照片夹在里面,她佯装看材料,其实是在看照片。这次,李若依把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梅莉的长发上。梅莉的长发乍看上去是黑色,再仔细瞅瞅,实际上是黑中带着棕。这倒是和李若依的头发有着几分的相似。梅莉长发及肩,大波浪卷式的造型让她看起来更加的有气质。李若依记得以前她的头发也留到同样的长度、也是同样的发型,只是后来她想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才又把头发拉直了。现在李若依有些后悔,她开始怀念起以前的发型。“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去理发店把发型换回来,我也要像梅莉一样美丽。”李若依合上材料,打算开始工作。可她仍然沉不下心来。每过一会儿,她就翻开材料瞄上几眼梅莉的照片。看够了再把材料合上。如此一来,她的工作进度便慢了不少。直到晚上下班,她的桌子上还都摆着一堆未完成的东西。“看来今天不得不加班了。”李若依冲了杯咖啡。她决定暂时先把“梅莉”从头脑中清除出去,然后集中精力完成工作。她还要赶着回家看她新借来的武侠小说呢。

晚上的办公室里,“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格外清晰。李若依拼尽全力的忙碌着,剩余的工作越来越少。眼看工作即将完成,李若依终于松了口气。李若依摘下眼镜揉了揉眼,接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而此时一阵毫无节奏的脚步声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宁静。李若依不免的警觉起来:“这么晚了,谁会在走廊里走动?”李若依屏住呼吸,她在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脚步声越来越清楚,似乎在朝行政办这边走来。李若依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里:“糟了,八成是来了坏人。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环顾一下办公室,能拿来当做自卫武器的东西只有拖把和扫帚。李若依悄悄的向门口走去,拖把就在门后头。李若依拿起拖把,准备在坏人破门而入的一瞬间给予他最猛烈的回击。可门外的脚步声又渐渐的变小了,似乎在远离行政办。“坏人走了?”李若依将耳朵贴在了门上。“真的走了。”李若依松开了紧攥着拖把的手。此刻她才发觉手掌心里全是汗。“算了,剩下的一点活儿还是明天再干吧。赶快回家。”李若依回到座位上迅速的关上了电脑,然后背上包就要离开。可当她刚走到门旁,脚步声又回来了。“天呢,这人来来回回的到底想干什么?他若再不走,我可就要被他吓死了。”李若依捂住胸口,她感到心脏马上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脚步声来到行政办的门外便停了下来,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开锁的声音。幸好李若依在屋里上了反锁,外面的人鼓捣了半天也没打开。但他似乎仍不罢休。那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又去了吴波的办公室。李若依听到吴波办公室的门也响起了一阵开锁声。“坏了,吴波经常是只把门带上、而忘记上防撬锁。如果今天他走的时候还是忘了上防撬锁,那么坏人肯定会得逞的。”李若依急的真想冲出去制止他。但像她这样的柔弱女子,无论如何都不是坏人的对手。更何况如果坏人见色起意,那就更麻烦了。李若依琢磨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了屋里。冷静了片刻,李若依这才想到了打电话向门卫室求援。“喂,喂、喂,喂……”电话还没接通,李若依就急着喊起来。她越是急,门卫室那边就仿佛越能沉住气,半天也不见有人来接电话。“哎呀,人呢?人都跑哪儿去了?喂,喂、喂……唉,今天要是我爸值班就好了,他从来都不会不接电话的。”李若依挂上电话又重新拨打了过去。“滴……滴……滴……”电话还是没人接。这下,李若依急的可真是要哭了。“开门!快、快开门!”外面那人突然边喊边“咚”、“咚”、“咚”的砸起了吴波办公室的门。李若依吓得紧握着电话筒,浑身不停的打着哆嗦。“若依,开、开门,快给我开门。我回来了……”“啊?这不是吴波的声音吗?”李若依顿时由惊恐变成了惊喜。“我知道你、你还没有走。我也知道你在等、等我。你喜欢我,对、对不对?呵呵,别不承认了,我能看的出来。呵呵……”吴波显然是喝醉了酒。李若依刚被吓的不轻,这又听到吴波如此轻佻的调侃自己,因此气便不打一处来。李若依扔掉电话筒,直奔屋门而去。她打算先给吴波一巴掌,然后再把他扶进他的办公室。不料李若依一打开门,吴波却已经站到了行政办的门口。喝醉了的吴波想要往屋里进,但由于两腿不听使唤,他摇摇晃晃的朝着李若依的身上歪去。李若依没有躲闪,而是张开双臂接住了吴波。“若、若依,你怎么现在才、才开门呢?害的我找了好半天。”吴波一张开嘴,李若依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你怎么喝成了这样?”“我喝、喝醉了吗?我没醉、没醉。我还要继续工作。去,去把报表全都给我拿来,我要看,我要看。”吴波的头搭在李若依的肩膀上,两只手还在不停的比划。“你可真沉啊。我快坚持不住了。”李若依咬牙用她那纤细的身躯支撑着吴波,就如同一颗小树苗在支撑着一颗倾斜的大树。李若依好不容易把吴波架到了椅子上,吴波又开始了酒后狂唠。“若依,你真的是在等、等我吗?”“我才不是等你的呢。今天我白天的活儿没干完,只好晚上加班干。谁知冤家路窄,却碰上了你。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加班了。对了,你要不要喝点水?”“嗯,喝、喝”。李若依去给吴波倒来了水,又服侍着让他喝下去。“今天在是哪儿喝的酒,怎么喝了这么多?”李若依关心的问道。“高、高兴啊。今儿个是真的高兴,高兴。哈哈哈……。”吴波四仰八叉的坐在椅子上,说话的时候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陈、陈猛这小子老是找我喝酒。我说不喝了,他还、还要跟我喝。呵,你说他坏不坏?”“陈猛是谁?”“你以为他是谁?一头猪而已。要不是看在我们俩关系好,我才、才不跟他喝呢。”“还是你自己想喝。不想喝的话,谁劝都不喝。”“若依,你不、不明白,我跟猛子的关系可、可不一般。上学的时候我们俩就经常在、在一起玩。毕业之后,我们也没有断了联系。直到现在,我们每个月都还要见几次面呢。”“原来你们是同学?”“对,我们是同学,还、还是好兄弟,绝对的好兄弟。今天吃饭,一桌子同学里只有我敢骂、骂他是猪,其、其他人都不敢。谁要是敢,猛子就让他一辈子都、都出不了门。哈哈。”“这么说你是去参加同学聚会了?”“嗯,是去聚、聚会了。所以才、才高兴嘛。”“高中的?”“高、高中的。”李若依见吴波喝的酊酩大醉,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一点防范的意识都没有,因此便想趁机从他的嘴中再打听出一些关于梅莉的事儿。“今天梅莉去了没有?”李若依突然问道。“谁?”“梅莉。梅莉去了没有?”“哈哈哈……”吴波拍着大腿狂笑起来。“快说,梅莉到底去了没有?”“她去干嘛。像我们这样的聚会都是一些当初学习不、不好的同学参加。像她那样学习好的,才懒得跟、跟我们掺和在一起呢。再、再说了,她好久都没有跟大家联系了,现在谁、谁都找不到她。”“你们毕业后,真的就没有在一起聚过?”“聚过,当然聚过。曾、曾经她还替我挡过酒呢。只不过后来,后来……”“后来怎么了?”“过、过去的事儿就别、别再提了。”“我就想问问嘛。后来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后、后来她就再、再也不参加聚会了。也或、或者她跟其他同学聚,但我不知道。反正我跟我的那帮铁哥们聚,是再也没有见过她。”“不会是你和梅莉发生矛盾了?为什么?你们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呵呵,不见面也好,免的大家见了面觉得尴尬。”“什么意思?”“没、没什么意思。”吴波说着说着就快要睡着了。这时李若依意识到吴波和梅莉的关系或许比她原先想象的要复杂,两人之间可能还隐藏着另一段不寻常的故事。李若依也拉了把椅子坐到了吴波对面,她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吴波。“吴波,我问你,你和梅莉到底是什么关系?”“什么?你、你敢直呼我的名字?哈哈,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哈哈……”“你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儿呆着吧。”“你、你敢威胁我?好、好……好,我一个人呆着就一个人呆着。你走、走吧。”吴波说完头一耷拉,立刻便睡去。眼看这么好的机会就要丢掉,李若依心有不甘。她轻轻的拍了拍吴波的脸,“醒醒,快醒醒。”吴波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迷迷糊糊的问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又回来了?”“你和梅莉到底是什么关系?”李若依已不是在发问,她这是在逼迫。“梅、梅莉是、是……”吴波终于屈服了。但醉酒和困意却让他口齿不清。“是什么?你说清楚些。”李若依将耳朵凑到了吴波的嘴边。“梅莉是、是……”吴波闭着眼睛,嘴唇微微动了两下:“是我老婆。”

“啊!”办公楼里,此刻传出了李若依的惊叫声。

第二天早上,吴波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小套间的床上,而且身上还盖着被子。吴波想不起来昨天是如何回到公司的,也想不起来是如何上的床,但他模模糊糊记得昨天晚上好像见到了李若依,李若依还陪他说了一会儿话,至于说的什么他想不起来了。吴波看了看表,该起来上班了。吴波晃晃悠悠的起了床。一出小套间,他看到办公室和他昨天临走的时候一样,办公桌上乱七八糟的堆满了各种文件;垃圾篓也没有清理,里面塞满了垃圾。吴波口渴的厉害,便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杯子去接水。刚打开茶杯盖,就见杯子里还残留着昨天喝剩下的半杯茶。茶水已经泡的发黑,而茶叶就像腐烂的树叶,涨的全都伸展开并漂了满满一层。吴波直感到恶心。很显然,李若依今天没有来收拾办公室。对于其中的原因吴波猜测:李若依可能是忘记了;也可能是迟到了或是生病了;还有可能是因为其他的事情而没忙过来。但不管何种原因,吴波都原谅了她。因为在吴波的心中,李若依并不是他的佣人,也不是普通的员工,李若依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吴波把杯子中的剩茶水倒进了垃圾篓,随后端起垃圾篓去了垃圾房。

如果说李若依一天没有来收拾办公室可以用“忘记了、迟到了、生病了、由于其他的事情而没忙过来”来解释,可是连着几天,李若依都没有来。那么这就肯定另有其因了。然而事情还不止如此。吴波还发现,最近李若依似乎在刻意躲着他。比如在走廊里不巧两人走了个对面,这时李若依就会突然转弯而拐进其他的办公室。再比如开会的时候,以往都是李若依坐在自己的身旁做会议记录。现在,李若依总是尽可能的坐在离自己更远的地方。吴波甚至怀疑她是否能听得清自己的说话。即使在某些时候两人不得不在近距离上有所接触,但李若依也是低着头,以避开吴波的目光。吴波心里犯起了嘀咕:“莫非若依生气了?”但吴波又想不明白是如何惹恼了她。“要不找个机会和她谈谈吧,总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吴波盘算着,“要不请她吃顿饭。一来问问她生气的原因,二来如果自己有错,那就跟她赔个不是。”

可吴波仍然没有忘记曾经几次想请李若依吃饭,但都被拒绝了。这次,吴波不知道会不会还是同样的结果。吴波心里也没有个底,所以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再次向李若依发出了邀请。“若依,周末的晚上有空吗?”吴波凑着李若依来送材料的时候问道。李若依把材料往办公桌上一放转脸就走。“若依,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没空!”李若依冷冰冰的回道。吴波一着急便站了起来,“就这一次,好吗?”李若依停下了脚步。吴波赶快又说道:“饭店我已经订好了,就是鼓楼大街上的‘香榭丽’西餐厅。时间是周末晚上的六点。你要是不来,我会一直等下去。”“砰!”的一声,门关上了。吴波一个人傻傻的站在屋里,内心充满了失望。

周末的晚上,吴波还是如期来到了饭店。吴波选了一个靠窗户的位子,这里能看到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吴波坐在位子上不时的向窗外张望,他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很快的出现在眼前。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吴波渐渐的感到奇迹不再可能出现了。“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但这能怪谁呢?还不都是因为我曾经伤害过她,使得她对我始终心存芥蒂。而我却是个傻子,是个自作多情的傻子。我以为时间能抚平给她造成的创伤,甚至还以为她已经偷偷喜欢上了我。呵呵,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吴波自嘲了一番。看到烛台上的蜡烛只剩下短短的一截,吴波明白,再等下去也是无果。于是他决定放弃这顿晚宴,离开饭店。吴波拿过外套,掏了出钱包,“服务员,埋单。”吴波打算把眼前的这杯咖啡钱给结了。吴波只顾着掏钱,却没在意“服务员”已经站在了他的跟前。“哦,来的这么快。埋单吧。”吴波低着头将钱递了过去。“服务员”站着一动不动,不说话,也不伸手。吴波觉着奇怪,就当他抬起头的一刹那,他愣住了,“若依?”一改往日的素雅装扮,今天的李若依身着红色真丝长裙,披了件白色羊绒披肩,一对锆石流苏珍珠耳坠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妖娆。“没错,是我。”李若依微微扬起了头,朝着吴波洒下点点余光。“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吴波赶忙站了起来。“哗啦”一声,吴波差点碰翻了咖啡杯。李若依轻“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对面的座上,解下披肩,露出了雪白的肩膀。“遇上请我吃饭这样的好事,我干嘛不来?我干嘛要跟自己过去不去呢?”“好,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若依,你看你想吃些什么,尽管的点。不用客气。”吴波递上了菜单。“还是你点吧。我的饭量不大,晚上吃的更少。你点够自己吃的,我随便吃些就行。”李若依又把菜单还给了吴波。

安静的烛光时不时会跳动两下,彷佛不甘这是一场无声的晚宴。“若依,你怎么来的这么晚?你若再晚来半分钟,我就走了。”吴波又给李若依斟上了小半杯的红酒。李若依的脸上已泛起了红晕,就像那桃花初绽,又像那晚霞轻染。“若依,今天你可真美。”吴波的目光不觉已变的痴迷。“哦?是么?哪里美了,你说出来听听。”李若依轻晃着酒杯,眼神中掠过一丝不屑,垂下的眼睑却又透着些傲娇。“妆化的美。”吴波答道。“还有吗?”“还有,还有就是,就是这身裙子。你穿上它,宛若百花之首——牡丹,雍容华贵,端庄典雅;又宛若花之皇后——月季,娇艳动人,超凡脱俗。再配上那件披肩,整个人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就没有其他的了?”“其他的?”吴波挠了挠头,“其他的嘛……”这时,李若依故意甩了甩头发。而随着李若依轻轻的甩动,餐厅里昏暗的光线被搅动了起来。正如夜色中平静的海面上突然涌起了一股波涛。透过淡黄色的烛光,“波涛”微微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同时,飘来阵阵清香。吴波看呆了,沉醉了,也忘记了回答李若依的问题。“看出来了没有?”李若依娇羞的低下了头。“若依,你是不是做头发了?”吴波幡然醒悟。“你说呢?要不是因为做头发,我能来的这么晚吗?”李若依听似嗔怪的语声细软绵甜、柔弱多情,就如同眼前的这道香煎鹅肝,细腻丝滑、滋润甘醇;又如同那道松露奶酪,芳香四溢、回味久长;还如同杯子里的红酒,尽管度数不高,但陈年佳酿,足以使人欲罢不能、如痴如醉。“原来是这样。”吴波放下了纠结,心情骤然开朗。“这酒怎么样?”吴波满怀欣喜的问道。“嗯,应该是好酒。只不过……”“不过什么?”“不过……”李若依注视着杯子里平静的液面,淡淡的回道:“好酒只值得让真正懂它的人去品尝、去拥有,这样对它来说才公平。但如果把它丢给不懂它的人,那么浪费了不说,也是对它的亵渎。其实我不懂酒,我品不出酒的好坏。之所以我说是好酒,那是因为我觉着菜品摆在这儿,它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努力的去用味蕾感受它、去用心灵理解它。我生怕自己暴殄了天物,生怕自己会受到它的诅咒。只是,有些貌似爱酒、懂酒的人却从来不顾及它的感受,不是把它当做寻开心的工具,就是把它当做摆设,用来装点酒柜。假如它会说话,它一定会骂这种人是骗子。假如它长了手,它还一定会给这种人一巴掌。”吴波并不明白李若依话的意思,他只跟着附和道:“说的不错,是这样,是这样。”李若依笑了笑,接着又说道:“可好酒毕竟是好酒。它性子温、脾气柔,就算让它打了一巴掌也疼不到哪儿去。相反,它还得把被打的人当做个爷,给他端茶倒水、扶他进屋休息。”“若依,那天晚上我喝醉了酒,是不是你把我扶进套间的?”吴波这才听出了李若依的话外之音。而李若依此时只是笑而不语。“我是不是耍酒疯了?”吴波开始不安起来。“没有。”“那就是出洋相了?”“也没有。”“那我都干了些什么?”李若依忽然止住了笑容。李若依放下酒杯,深情的望着吴波,问道:“你是不是还爱着梅莉?”“什么?”吴波瞪大了双眼。“你是不是还爱着梅莉?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爱着梅莉?是不是?”李若依将她那双纤细白嫩、柔软似酥的手搭在了吴波的手背上。吴波则 从李若依焦虑、恐慌、无力的双眸中读懂了她的内心——她是多么渴望能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然而吴波却缓缓把头转向了窗外,“不、不知道。”“呵呵,我知道了。”李若依收回她的手,抹了抹脸颊,随后“噌”的站起来,拿起披肩便冲向门外。“若依!”吴波在李若依背后大喊道。见李若依头也不回,吴波匆匆拿出几张钞票放在桌子上,接着也跟着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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