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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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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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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重前行》连载

第一十八章 弃守“撮普铺”

摧毁了敌人的一个哨所,这片壮丽的河山再次回归祖国的怀抱。

正是由于这片河山重归祖国的怀抱,商人们开始活跃起来。一位外地人与当地的一位傣那人成交了一笔牛的交易。牛绳握在商人的手中,那牛跟随商人走了几步后,突然挣脱了手中的绳索,转身,摇着尾巴,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哞”——径直,它奔向了曾经养育它的主人。当牛靠近主人时,用鼻子温柔地触碰了主人的左手,然后,三只脚均后退一步,两只前脚跪在了主人面前。主人见状,蹲下,抱着牛头,泪流满面。

我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后来,我出于好奇,打听并得知,这头牛正是那头在石头上留下稀屎,上面刻有敌人姓名的牛。或许是因为主人感觉到这里不再安全,才故意将牛卖掉……和平是多么宝贵啊,我在哨所里沉思。

这个哨所易攻难守。我们夺回的哨所位于半山腰,与整座山相比,在地理上并不占据绝对优势。山背面的那片河山也被《续议界务专条附章》所吞噬。敌人在那里也设立了驻守点。那个驻点直通敌人的大后方。自从我们摧毁了敌人的哨所后,我派出了一支由三人组成的侦察小组,熊武担任组长,成员包括盘小三和刀刃。他们的职责是专门收集敌人的情报,确保能够及早获得敌人的消息,以便我制定相应的对策。

情报小组的工作效果显著,战功显赫,很快就将山背面那个敌人驻点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敌人吸取了被我们击败的教训,在那里增加了兵力,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原本一个班的兵力,已经扩编成了一个连,还增加了武器装备。不再是单一的步枪、冲锋枪,还装备了射程更远的机枪,以及火箭筒。完全变成了一支攻防兼备的作战连队。

面对这样的装备,我们感到望尘莫及。这些武器装备对我们构成了极大的生命威胁。我担心,如果敌人从山上攻下来,我们将处于不利的位置。

我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团队成员也都是忐忑不安。

我们必须提供援助。我撰写了一封信件,托付给马帮,向老爷报告了这里的情况,并请求他送来新的装备。即使新装备无法与敌人的相匹敌,至少差距不应过大。否则,我们随时可能被敌人消灭,全军覆没,生存的希望将化为泡影。信件已经发出。我并未对信中向老爷提出的要求抱有太大希望,那无异于逼迫公鸡下蛋。

武器在战争中固然重要,但并非决定性因素。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在于人,而非仅仅是物质。

尽管我们的武器装备落后,但我们充满信心,最大的支持来自当地的傣那人民。他们不会对平民发动攻击,更不会将百姓当作战争的牺牲品。我们摧毁了敌人的哨所,并继续分散隐藏在傣那人家中,与他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学习傣那语言,熟悉傣那文化,完全融入了傣那人的生活。每逢赶集日,我们便走村串寨。名为赶集,实则是在熟悉地形地貌,为抵御敌人打下坚实的基础。

面对如何改变被动局面,我们并未坐以待毙,而是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刁致远已经磨制了20把菜刀,正在磨制第21把。他计划教授包括傣那人在内的所有人使用菜刀割断敌人的喉咙。他深知零距离肉搏战的机会渺茫,胜算不大,但他坚信,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掌握一项致命的技能,就绝不能放弃保护自己生命的机会。傣那人也准备了防御技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从与野黄蜂沟通并驯服它们作为秘密武器,到熊武展示的爬树绝技,他们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我们。熊武希望利用树木作为掩体,占据制高点,阻止敌人的进攻。

一天晚上,盘小三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索性不再躺在床上,悄悄溜进院坝,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对着院坝边的棕树,思考着爬树时各块肌肉的协调。或许是太过专注,连月亮都为之动容,收回了光芒。突然间,夜幕变得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摸黑返回床上。“想老婆了?”隔壁房间的男主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回荡在寂静的夜里。

他轻声应答“嗯”,随即躺下,思绪不禁飘向远方的妻子。不久,身体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反应。他暗自叹息,宝贵的精力就这样白白流失了。接着,他将这一切归咎于敌人,心中涌起一股怨恨,低声咒骂:“该死的杂种。”

夜半时分,盘小三察觉自己的大腿被棕树皮划伤了。他强忍疼痛直到天亮,才请男主人帮忙寻找消炎药。当地生长着一种受人们喜爱的野生大黄藤,对伤口消炎有显著效果。男主人迅速前往屋后的丛林,砍回一根大黄藤,用刀片在藤上刮取了一些粉末,然后涂在盘小三受伤的大腿上。

男主人感叹,遗憾的是,村子并非驿站。盘小三感到困惑,询问为何遗憾。男主人含蓄地回答,身为男人,这还用问吗?盘小三这才明白男主人的言外之意:如果晚上有女人相伴,他就不会去爬树了。盘小三在男主人家已居住多时,彼此已相当熟悉。他了解男主人的本性,总是三句话不离本行。男主人坦承,男人本色就是好色。恰巧,男主人的话被顺风耳的妻子听到了。她用冷冽的目光扫了丈夫一眼。男主人见妻子的反应,立刻收回目光,低下头。盘小三打趣,你真是个嘴硬的人,怕老婆。男主人回应,当着妻子的面,还是要给她留点面子

迟迟未收到土司的回信,众人开始焦急。老爷会送来新装备吗?我私下认为不会,马大哈自问自答,断言:“绝对不会送新装备来。因为老爷没有武器。”

“天无绝人之路。难道活人会被尿憋死?毕竟老爷智慧过人……”刀刃说道。

“不信?那就赌一把。”马大哈提议。

刀刃退缩了。他回答,不想赌,还是节省些力气,留着对付敌人。

自从我们消灭了敌人的哨所和10多名敌人之后,便没有再与敌人进行过智谋与勇气的较量。我们期待着土司尽快送来新武器,以便再次投入战斗,消灭山背面的连队,夺回失地,成为大山的主人。这个愿望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备受煎熬,难以实现。尽管如此,我们仍然誓言要死得无怨无悔,重于泰山。熊武对死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声称不仅要死得光荣,即使到了阴间也要成为一条好汉,甚至毫无忌讳地提出了关于死亡的问题:“人死后,灵魂是否还存在?”

盘小三坚定地回答:“灵魂是存在的。”作为一个瑶族人,盘小三深信人死后灵魂依然存在。

熊武继续追问:“那被我们扔进溶洞的十几个敌人,他们的灵魂会附在哪里?”

“附在狗身上。”盘小三毫不犹豫地回答。

熊武明白盘小三的回答实际上是一种诅咒。他将那些侵占我们领地的敌人比作狗,一群疯狂的狗。

熊武再次提问:“那么,那些该死的灵魂,附在狗身上会持续多久?”

盘小三含糊其辞:“只有狗的主人知道。”

熊武仰望天空打了个喷嚏后,嘲讽地说:“……狗咬狗,肯定咬得两嘴毛?”

一只飞禽在天空中盘旋,下方是溶洞。溶洞连接着暗河。盘小三将我们杀死的十多名敌人全部扔进了溶洞。飞禽肯定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洞口有食物可觅。

那天晚上,我的肩膀开始疼痛。

毕摩爷爷曾告诉我一个玄学的真理。他说,肩膀疼痛是因为承担了太多,对工作过于负责。爷爷,难道我承担的责任太重了吗?还是我把自己逼得太紧,钻进了牛角尖?是否应该用常怀喜乐来提醒自己?接着,在半夜醒来时,我的膝盖也开始隐隐作痛。按照玄学的解释,这表示缺乏支持。

我信仰玄学。

就在那一天,我所信仰的玄学得到了证实。在那阳光即将消逝,太阳准备休息的午后,我收到了老爷的回信。老爷决定撤退。这个决定如同晴天霹雳。老爷没有将武器装备送到我们正在守卫的第一线,这在预料之中。那个晚上,我无法将主人家准备的食物送入口中,只是默默地看着油灯。吹熄油灯后,我走到院坝里,沐浴在月光下,发呆。

又过了不知多久,月亮也消失了。我继续在黑暗中与自己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守卫是正义的行为,为什么要撤退,仅仅因为我们的武器落后于敌人吗?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中不断重复……撤退是耻辱吗?我继续思考。不……记住耻辱是为了激励自己、大家和整个民族奋发图强,更好地守护我们的边疆领地……我们必须崛起。在自我斗争的过程中,矛盾、纠结、煎熬和挣扎一并涌上心头。

人们总是根据立场来判断是非。对于老爷的撤退决定,我们除了服从,别无选择。

队伍开始撤退了。

撤退到哈德安营扎寨。这一切发生在1945年。

傣那人的居住地与内地相似,森林密布,盛产竹子。房屋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用树木和竹子建造而成。虽然有了住所,位置也十分重要,算得上是战略要地,但与我们想要夺回的全部1600平方公里的领地相比,这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马大哈一脸茫然,问道:“只守不攻,我们的目标在哪里?”

熊武环顾四周,随声附和:“嗯,我也感到困惑。”

刁致远沉默不语,眼神闪烁,但依然充满希望。

我在心里想:“每逢佳节倍思亲。快过年了。想回家的,不,是想老婆的,可以回去,年后再来。但必须通过抽签来决定。”然而,我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马大哈说:“食色性也……我不抽签了。”

刁致远说:“那你的签就让给我抽吧。希望好运能降临到我身上。”说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不可能每个人都走运,别误解我,我并不是说,没有抽到回家签的人,就是不幸的。”

听了刁致远的话,让人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刀刃说话了:“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无懈可击……比持刀砍人还要厉害。”

刁致远说:“我只是说说而已……祝福汉人春节快乐。”马大哈恍然大悟。刁致远虽然是傣那人,但他也庆祝汉人的农历春节。队伍中的汉人不多,我和副队长马大哈商量后,决定让所有的汉人回家过节。

天空中的太阳突然被乌云遮蔽。众人刚刚抽完签,太阳便从云层中重新露出。刁致远开口道:“熊武,这回家的签就送给你了。”

“我不想承你的情。”

“说这话违心吧?……你内心深处不就是渴望每晚能与裸体的妻子同眠吗?”

“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

“我早已习惯了。如果真的回家,反而会感到不自在。”

刁致远的话引得大家一阵欢笑。

“有人竟然会不习惯抱着妻子睡觉,这样的人一定是太狡猾了。”我用眼神将这番话传递给了刁致远。

刁致远曾自豪地夸赞自己的妻子是村里最美丽的女性,然而,他却遭到了熊武的戏谑,熊武调侃道:“家里放着这么一位美人,而你却日日不在,难道不怕她被其他男人觊觎?”

刁致远回应道:“我在前线拼死拼活,如果还有人敢打我老婆的主意,我定要他付出代价。”

熊武追问:“那如果是私通呢?”

刁致远顿时无言以对。

一阵风掠过,刁致远感到一阵阵寒意袭来。冬天就这样一天天地变得更加寒冷。

从头说:“我们正经历着近百年来最严酷的冬天。”

或许正是有了如此的极冷天气,敌人不敢也没有对我们袭击。留在寓所的人,在这里过年。这个年,虽不担心遭遇敌人攻击,但心却不能平静,继而,还添了不少麻痹心。

三魂里的我,已铭记下了四个字:不要轻敌。对那具有极高敏捷性的爽灵不敢怠慢。在这个属于汉人的春节。我魂里彰显性取向和性能力的幽精,被凸现出来了,一味的逞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厉害。与初恋情人娅兰的往事,尤其是跟她做爱的那些事再次令我销魂。敢问世间红尘客,几人能过相思门?我甚至动了要见她的念头,欲将赤裸的灵魂再一次偷偷示她,表白爱的最高境界。最终,凭理智斩断了恶魔,粉碎了邪念,我没有迈出那一步,不想再做浪漫人物,续写风流史,仅用自慰满足了饥渴。

尽管内心波涛汹涌,我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冷静与镇定,故作洒脱,感叹无法相濡以沫相伴一生,又做不到相忘于江湖彻底释怀。寓所外,霜花覆盖了所有植物,放哨员的双手借助口中呼出的热气抵御寒冷,不时还能听到脚踩霜花发出的嚓嚓声。寓所内,熊熊柴火驱散了冬日的严寒,却无法彻底消融我心中的冰霜。我深知,作为战士,我不能被个人情感所束缚,更不能让往昔的情感纠葛影响当前的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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