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末年,中国北方连年大旱,关中赤地千里,寸草不生,百姓流离失所。虽然明朝末代皇帝,即崇祯皇帝朱由检,为人节俭,勤于政务,不近女色,但他急功近利,刚愎自用,生性多疑,独揽大权。因此,在他的主政下,明朝依然是内忧外患,最终走向灭亡。
话说崇祯六年(公元1633年)秋,也是明朝气数将尽的征兆,一场可怕的瘟疫——鼠疫,在中原大地上肆虐横行着。得病的人会突然发高烧,变得异常怕冷,寒战不止,紧接而来就是头痛难忍,并伴有浑身肌肉疼痛,恶心,呕吐,呼吸短促,剧烈咳嗽。更要命的是,病人不能进食,一两日下来,身体便虚弱无力,若三五日之内病情不能遏制,便不治而亡。不仅如此,如果病亡者的遗体处理不当,也会将鼠疫传染给其他人。这鼠疫将整个中原大地弄得家家哀号、户户鬼哭。
话说河东府有一户人家,姓蘧(qú),是个世代的书香门第。蘧老爷夫妇膝下有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名叫蘧玉凤,年方妙龄二八(十六岁),也染上了这可怕的鼠疫。如今病患太多,郎中太少。蘧老爷想尽办法,请了两三个郎中来给女儿看过病,可全都不中用。五天过去,可怜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只剩得奄(yǎn)奄一息,看看待死。
要说这蘧玉凤,十六年前出生的时候,就有些异兆——她头上有一片祥云护着,出生的那一刻,母亲蘧夫人在恍惚之中,还听到有人对她说:“你家好生看待这个小冤孽,十六年之后她便要走,你就由她走好了。你若强将她留下,她便要害得你家骨肉分离,不得安生。”蘧夫人一直将这话藏在心里,不敢告诉蘧老爷或是任何其他家人。蘧夫人想,如今女儿的十六岁生日已过,莫非真的像那个声音说的,“十六年之后她便要走”?可是,要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就这样被瘟疫活生生地夺了去,她如何忍心?又如何割舍得下?别说是人,就是一条狗,一只猫,养了那么多年,也难割舍得下!
却说这一天,蘧家上下,乱作一团,蘧老爷不停地派人去请郎中。蘧夫人哭得半死,只因这鼠疫传播性极强,却也不敢靠近女儿,只好在女儿的闺房门外,坐在一张椅子上,流着泪,远远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儿。蘧老爷站在妻子背后,也心如刀绞。此时的蘧玉凤已经神志不清。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短促,嘴里在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
“玉儿,你说啥?你是想喝水,还是想吃面?”蘧夫人说着,站起身,不由自主地要往女儿的房间里走去,却被站在身后的丈夫一把拉住。
蘧玉凤听到母亲的声音,突然睁开眼睛,扭过头来,望着门外的爹娘,抬起一只手,伸向蘧夫人,声音微弱地、断断续续地说道:“爹,娘,俺,不想死,俺,不想走……”
曾子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更何况是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呢?蘧夫人先听到女儿的哀求声,接着见女儿抬起的手,又软绵绵地落下,然后滑落到床边外,接着,女儿的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蘧夫人听了女儿的话,耳边又响起了女儿出生时那个声音来——“十六年之后她便要走”。蘧夫人担心女儿真的要死了,便痛不欲生地哭喊起来:“我的玉儿,你可别走啊!”接着,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去,嚎啕痛哭起来。看到夫人这个样子,蘧老爷也忍不住流泪啜泣起来。
他们膝下还有个儿子,叫蘧望龙,如今已经14岁,也到了懂事的年龄了。平时,这蘧望龙跟他姐姐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可如今,当他姐姐重病将死,母亲哭得死去活来,父亲伤心过度,就连家中的下人们都无不伤心落泪,他却躲在自己的卧房内,瞪着眼,从窗户朝这边看来。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哀伤,反倒有几分愤恨。他恨父母只顾关照病重的姐姐,无暇关爱他这个家中的独子。
却说蘧玉凤昏死在床上,听不见父母的呼喊,不能动弹,不会呻吟,却能感到身上刺心的疼痛。这疼痛折磨得她欲生不得,欲死不能。而在她的灵魂深处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她不想死。就这在万分痛苦的肉体与灵魂的挣扎中,她恍惚觉得,她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既然她不属于这个世界,那她又是从哪儿来的呢?要是知道她从哪儿来的,她染上这疫病的根源就找到了。找到了根源,就能斩断它,她也就能活下去了!
对,一定要找到这根源!她这个愿望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