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智听到了喊声,一个激灵,才回过神来,可是,他的前脚已经迈出楼板外面去了。好在断栏边上就是廊柱,他猛然转身,扔掉手上的鬼画符和桃木剑,伸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廊柱脚,才没摔到楼下去。他两脚悬空,往下望了望,见近两丈高的楼下,是硬石板和尖树根,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同时高声喊道:“救命啊!”
在楼下,叶儿指着惊恐万分的悟智,尖声大笑道:“哈哈哈!连自己的性命都要别人救,还敢来这里祛鬼救人!”
在楼上,吕怀石三两步冲过去,坐在地板上,双脚蹬住廊柱,解下裤腰带,将一头缠住自己的手腕握紧,将另一头扔给悟智。悟智一手扣住廊柱脚,腾出另一只手来,抓住吕怀石的腰带。吕怀石奋力拖拽,好一会儿才将他拉回楼上来。
吕怀石坐在楼板上,气喘吁吁。他感到一阵后怕,一边系裤腰带,一边想,这个道士是他请来的,不仅驱不了鬼,反而险些摔下楼去。要是刚才道士真的摔了下去,摔死了,岂不是旧鬼不去,又添新鬼?他要是把事办成这样,老太太还能信任他?他还能待在逄家吃饭?
悟智还坐在楼板上,惊魂未定。楼下的叶儿又大声嘲笑道:“哈哈哈,你那无知的道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己都险些成了新鬼,也敢来这里祛鬼,还不快滚回你的道观去!”
听了这话,吕怀石气不打一处来,他从楼板上站起来,用手指着叶儿骂道:“你个贱蹄子,也敢在这里指手画脚!等俺回去跟老太太说了,找个人贩子就把你给卖了!”
没想到,叶儿并不怕吕怀石。只见她抬起胳膊,朝着吕怀石的方向隔空拉了拉手,吕怀石便踉踉跄跄地往断栏处走去,接着迈步走出了楼板外!
悟智还坐在地上喘气,扭头看见吕怀石往外走,赶忙伸手抱住吕怀石的后脚,道:“老吕,你何必跟一个丫头计较呢?”
可吕怀石的前脚已经迈出楼板外面去了。他顿时失去了重心,头往下、脚往上地往楼下掉去!道士拼命抱住吕怀石的后脚。道士瘦弱,管家肥胖,道士一人跟楼板的摩擦力不足以抵抗肥胖管家一人的重力。管家拖着道士,两人一起,一点点地往外滑去。
叶儿看到二人就要掉下来了,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反而拍掌叫好:“好看!好看!快来看啊!快来看啊!”
花儿推了叶儿一把,三个婆子都拿眼睛去瞪叶儿。二蛋嫂骂道:“好个没长人心的小蹄子!难怪老吕要卖你!”
没想到叶儿却回骂道:“你个老婆姨,想卖人啊还没人要你呢!”
一直在厅屋里看书的蘧玉凤,听到这边闹哄哄的,就放下书,跑过来看是怎么回事。她见管家倒悬在画楼外,拖着道士往下掉,丫头和婆子们却在一边斗嘴对骂。她见花圃边上有一捆干树枝,就对婆子们喊道:“快把树枝搬过去!”
婆子们在二蛋嫂的带领下,赶紧跑过去搬干树枝。她又让一个婆子将那半截的断树干使劲往外拽,免得两人掉下来时被扎到。一切刚安排妥当,二蛋嫂还在整理干树枝堆,吕怀石和悟智就一起摔了下来,恰好压在二蛋嫂的身上。
“你们干啥呢!”二蛋嫂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翻过身来,将压在她身上的吕怀石推开,接着在地上坐起来,一个耳光向吕怀石扇过去,骂道:“不要脸的老东西,竟敢吃老娘的豆腐!”
吕怀石从二楼摔下来,幸亏有干树枝和二蛋嫂在他下面起到缓冲作用,没怎么摔着。他正要感谢二蛋嫂,没想到却被二蛋嫂扇了耳光,又听她骂得难听,不由得怒火中烧。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脚将二蛋嫂踹倒,破口大骂道:“老妖婆,你怕是活腻了,敢来跟老子动手!”说着,又连连去踹二蛋嫂。
悟智还坐在干树枝堆边上发抖。他见吕怀石和二蛋嫂大打出手,担心打出人命来,便朝吕怀石摆手说道:“嗳,老吕,这使不得,使不得。”他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本想上前去抱住吕怀石,却没想到,他也上前去踹了二蛋嫂一脚,骂道:“你个恶鬼,今天贫道岂能放过你!”
站在一边的另外两个婆子,见两个男人一起打她们的一个婆子,也都发了疯。她们每人从地上捡起一根干树枝,劈头盖脸地朝吕怀石和悟智扫了过去,也骂道:“你们这两个天杀的臭驴子,俺们婆子救了你们,不说声谢也就罢了,反道来打俺们!看不扫死你们!”
二蛋嫂也从地上拿起一跟干树枝,跟那两个婆子一起,朝吕怀石和悟智乱扫。吕怀石和悟智左躲右闪,不一会儿,也各自从地上捡起了一根干树枝,跟三个婆娘对打起来,很快就打成了一堆。
这一场混战,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