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老千户就让人将那吴娘的尸体扔进后园中的水井里去,让人将水井填死,并在上面盖了一个亭子……”
“亭子?”逄益友打断道,“那个只有半个顶盖的亭子?”
“正是了!”吴步枝一拍马背道。他胯下的马被主人一拍,以为主人要上路了,迈开前腿就要走。吴步枝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赶紧一勒缰绳,那马扬起一双前腿,嘶鸣一声,又双蹄落地,原地不动。吴步枝抚摸了一下马背,安抚好他的马,接着道:“那个亭子刚盖好,第二天顶盖就塌了一半。老千户让人修多少次,就塌多少次,后来只好作罢。那画楼的栏杆也一样,修一次,断一次。都说这是吴娘屈死,在里面闹鬼呢!”
逄益友听了这话,不由得汗毛倒竖起来。但他心存侥幸地问道:“缘槐兄,看你说有枝有叶的,你是咋知道的?瞎编的吧?”
“哎呀呀,多闻兄!这些事,半个河东府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就你常到外地跑生意,不知道。”
听了这话,逄益友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心想,孙偏宁这小子还真是会骗人,连老子都给他骗了。吴步枝见他沉吟不语,问道:“这房子是‘孙骗你’介绍的吧?”
“他说这是他伯父的房子,怎么却是王老千户的宅院呢?”逄益友皱着眉头反问道。
“自从吴娘死后,王老千户在这住了半年,后来生了场大病,知道是吴娘的鬼魂在这里作祟(suì),不敢住了,就便宜卖给了本地的孙员外。那孙员外买了自己也不敢住,就专门拿来出租。孙偏宁是孙员外的远房亲戚,八辈子倒也打得着一杆,他打听到孙员外要出租这宅子,为了赚这中人的钱,便说这是他伯父的房子要租,不知骗多少人!”
“这么说,在我之前,有人租过这宅子?”
“租过!但都租不长,长的三个月,短的三天,都搬走了!”
“为啥?”
“为啥?闹鬼哪,多闻兄!这事传来传去,谁还敢租这凶宅?真不知道这个‘孙骗你’咋地就盯上了你,把它租给了你。”吴步枝说到这,向逄益友拱了拱手,道:“多闻兄,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一拍马背,骑马一溜烟走了。
逄益友看着吴步枝远去的背影,傻了眼。如今这宅子已经租了下来,而且蘧玉凤已经搬了进去,难道又要退了房子,另租别处?正当他犹豫的时候,他的管家吕怀石跑来,气喘吁吁地喊道:“老爷,城南的崔老爷在家等您,说有急事呢。”
“知道了。”逄益友跳上马车,对管家招手道:“你也上来吧。”等吕怀石上了马车,他赶车回家去。这城南的崔命贵,字守之,是他一起做生意的搭档,不知有什么急事。毕竟是生意要紧,关于那凶宅的事,他只好暂时放到脑后边去。
不久,逄益友赶着马车到了家门外。崔命贵在门外等着。他看见逄益友回来,上前拉住马缰绳,着急地说道:“多闻兄,叛军已经攻陷了沧州府,现在直逼保定府!要是保定府陷落了,俺们北行的通道就要断了,北边欠咱们的债就要不回来了。要是那样,咱们去年一年的辛劳,可就要打了水漂!”
逄益友听崔命贵说得紧急,抬头看了看天,见天色尚早,就对崔命贵说:“守之,今天还不算晚,你先回去收拾一下,俺们一会儿就上路。我去叫你。”
“行了!”崔命贵转身急匆匆走了。
逄益友将马缰绳递给吕怀石,交代一些家里的事情,准备跳下车去,忽然想起蘧玉凤租住的“凶宅”的事,又交代道:“怀石,城东太太那边,没事你常去跑一跑。”
“知道了,老爷。”吕怀石点头道。
“别让老太太知道了。”
“俺会小心的。”
逄益友跳下马车,进家去,到他母亲那边,跟她说蘧玉凤已经搬到城东那边的宅院去了,又说了他马上要跟崔命贵到北方去收债的事。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收拾了两个包袱。他又吩咐一个叫有余的家僮也收拾一下。不久,他让有余挑着包袱,跟着他出门去。他们到崔命贵家,叫上崔命贵,三人一起到北方催账去了。
不说逄益友到北方去催账。却说城东宅子里的蘧玉凤,送走了丈夫之后,一人站在卧房门外,并无多少感觉,只是如今丈夫将她一人扔在这陌生的宅子里,有些不习惯。她根本就不知道,这还是一所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