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天早上,三清观的住持道长悟智,听吕怀石说要请他到蘧玉凤租住的宅院去驱鬼。他略一沉吟,满口答应。他当即回房中,先找出一个砚台和墨块,倒了些茶水,磨好了墨。他再找出一大张黄草纸,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稍作思考,便挥毫用极为潦草的草书,画出一张别人看不明白、只有他自己认得的“鬼画符”来。这鬼画符从上到下、从右到左写着下面这些字:
一炁(qì)化三清、太清居火赤天仙登太清境、玄气所成日神宝君道德天尊混元上帝敕(chì)令
四方邪气、上下妖魔、内外鬼怪、速速离去、不得逗留、否则斩首灭迹、碎尸万段急急如律令
画好后,他将这鬼画符折好,揣进怀里,又拿过一把桃木剑,便跟随吕怀石来到这宅子。当他看到蘧玉凤从房间里走出来,便从怀中掏出那张鬼画符来。当蘧玉凤坐下,说“道长,你作法吧”,便将那一大张鬼画符打开来,一个箭步上前,将鬼画符盖到蘧玉凤的头上,然后举起桃木剑,大声喝道:“厉鬼休走,看俺来捉你!”
蘧玉凤抬起手,轻轻地将鬼画符撇到一边,道:“道长,实话对你说,昨晚,我还觉得不对劲,现在倒觉得没事了。”
悟智听了这话,误以为蘧玉凤身上的鬼魂被他驱走了。其实,蘧玉凤的意思是,今早道士来之前,她就觉得没事了。悟智心中得意,走过去,一手拿起那张鬼画符,一手挥舞着桃木剑,回头对厅里的人问道:“你们这哪儿还有鬼,贫道一并都把他驱赶走了!”
“嘿嘿,”管家吕怀石干笑道:“多谢道长!这宅子有一个鬼就够多的了,哪能有那么多鬼呢?”
没想到,叶儿却走上前去,用一个奇怪的声音对悟智说道:“道长,俺知道有一个地方还有鬼,请您跟俺来。”
悟智听了叶儿的话,心中更得意了,道:“走!”一手拿着鬼画符,一手握紧桃木剑,跟在叶儿后面,大摇大摆地往厅屋外走去。吕怀石、花儿还有三个婆子都很好奇,也都跟着道士往外走。
叶儿领着道士等人,出了厅屋的门,来到后院,到了画楼前,指着二楼断了栏杆的地方,说道:“画楼上那个地方还有鬼。”
悟智虽然修行很浅,看不出哪个地方真的有鬼,但他见画楼阴森,加上当时又是阴天,便感到有些恐怖。但在众人面前,他不能表现出胆怯来。他只好硬着头皮,壮了壮胆,朝画楼走去。只见他,脚下迈着方步,一手晃动着鬼画符,另一手挥舞着桃木剑,口中虚张声势地喊道:“那恶鬼听好了,快快离去!不然,看贫道捉你!”
他走进画楼,在一层转了一圈,没看到有疑似鬼魂可以依附的处所,便走到楼梯口,沿着楼梯向二楼爬去。他刚爬到一半,突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时站立不稳,便倒了下去,接着往楼下滚了下去,连鬼画符和桃木剑都一齐往下滚。
这一次,他确实感到暗中有鬼魂在跟他斗法,不由得心中发毛。为了给自己壮胆,他边往下滚,边乱嚷道:“恶鬼,你休走!待贫道来拿你!你休走,休走!”
吕怀石听到画楼内的混乱声,心想,这道士是他请来的,闹出点事来,他脱不了干系,便壮起胆来,跑进画楼去,恰好看见道士悟智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滚到了他的脚边。他赶忙弯下腰,将悟智地上拉起,问道:“道长,这是咋回事?”
悟智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一边拍打身上的泥灰,一边强装笑脸道:“嘿嘿,没啥,在楼梯上不小心,被绊了一下。”
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鬼画符和桃木剑,再次往楼上爬去。吕怀石就在楼梯口站着,看着悟智往上爬。悟智爬到了一半,脚下又不知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接着还是顺着楼梯滚了下来。吕怀石再次将悟智从地上拉起来。悟智捡起地上的鬼画符和桃木剑,又一次从楼梯往上爬,结果还是一样,到了中途又被绊倒,滚了下来。
吕怀石抬头,往楼梯上看了看,见楼梯上什么都没有,就嘲笑道:“哼,你这道士,这是咋的了?连楼都上不去,还咋驱鬼?”他见这是大白天,并没有什么好怕的,便自己顺着楼梯往上爬去。不一会儿,他毫不费力地爬上了二楼。他回头对悟智喊道:“道长,快上来吧!”
悟智只好捡起地上的鬼画符和桃木剑,硬着头皮,顺着楼梯往上爬。说也奇怪,这次没有什么东西磕绊他了,他顺利地爬上了二楼。
他上了二楼,便又神气起来。他举起手中的桃木剑,指着前方,朝断栏处大步走过去,嘴里喊道:“恶鬼,休走!贫道来也!”
可是,他就像被人推着往前走一样,到了断栏处,也没法停下脚步。吕怀石在一边观看悟智做法。他见悟智走到断栏处,继续往楼外迈步。只要他再迈一步,就要掉到楼下去了!就在这紧急时刻,吕怀石大喊一声:“道长,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