蘧老爷说道:“益友,我们以前没有跟你提过这个宝贝,你不要多心。其实,这是瘟疫流行时,道士为救玉儿性命时使用的,因故落在我家,我们把它藏起来,是想等打探到道士的消息后,送还给他。可哪知,八九年过去了,那救命恩人毫无音讯。我跟你岳母年事已高,现在宝贝又损毁了,唉……也只好这样让你们带回去了,万一那道士回来寻找,你们也好有个交代。”
“老太爷请放心。这既是玉凤的救命宝贝,要是救命恩人寻过来了,俺赔他就是了。”逄益友答道。
“呵,”蘧老爷笑了笑,道:“你既然有这样的心,我们死也瞑目了。”
“二老寿比南山,老太爷何出此言?”逄益友皱着眉头说道。
蘧老爷想了想,走到蘧玉凤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语双关地说道:“那道士救了你的命,也许也会有什么仙术,能修好这玉凤钗,让你们‘破镜重圆、分钗再续’,也未可知。”
逄益友听了这话,心中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心想,今天这老泰山怎么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来?
蘧玉凤的头脑并不十分清醒,因此她对父亲的话没有多少感觉。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女儿明白。爹,娘,俺们走了。”
“二老多保重。”逄益友扶着蘧玉凤,出了老两口的卧房,离开了蘧家。他扶蘧玉凤上了轿子,自己骑上马,回城北的逄家去了。
自从这次回家后,蘧玉凤就变得有些呆呆傻傻的了。这都是因为雌玉凤钗被她带了回家,雌凤凰鸟因被蘧玉凤摔断了腿,心中时常产生对蘧玉凤的怨气所致。从此,蘧玉凤便落下了这个呆傻的病根。
逄益友的母亲杨氏,原本对蘧玉凤就看不顺眼,现在见蘧玉凤这个半呆半傻的模样,愈加不满,不时撺掇(cuān duo)逄益友娶妾。
逄益友明白,母亲跟蘧玉凤已经成了水火之势。经过这一次,蘧玉凤也不能再回娘家去住了,何况又有些呆傻。逄益友常年在外跑生意,只怕时间长了,不知家里会闹出什么事来。因此,他打算等过了年关后,便到外面另外租一处房屋给蘧玉凤住,派一些丫鬟下人伺候她。
转眼年过去了。大年初二那天,逄益友带着蘧玉凤回她娘家,给蘧老爷和蘧夫人请安拜年。按照本地习俗,年初二是女婿给岳丈岳母拜年的日子,蘧望龙与董氏也到董氏的娘家拜年去了,因此,这天蘧家倒也清静。叙话间,蘧老爷告诉逄益友,城西有一家珠宝店叫“福寿全”,接修复首饰的活儿,让逄益友找时间过去让店家看看,那断枝的玉凤钗能否修好。
逄益友记住了这事。过了初五,他便带着那断钗,赶了一辆马车,到城西去,找到了那家“福寿全”珠宝店,将那“分钗”拿给店家看。店家是识货的,一看这雕刻得玲珑剔透的翡翠玉凤,就知道是件好宝贝,但见钗分两股断裂,便摇头道:“可惜了!粘倒是能粘得上,可就算粘好了,也一文不值。”
逄益友对珠宝首饰不内行,原本也不把这玉凤钗当个宝贝,因此笑道:“哈,只要能凑合插在头上不往下掉,外人看不出来就行。值钱不值钱,倒也无所谓。”
店家见逄益友也有了些年纪,听他说出的话来倒也合符人情事理,便也笑了起来,道:“呵呵,客官这话说的真个在理儿!这就好比人到中年,两口子的事,只要外人看不出毛病来,也就能凑合过下去了。”
逄益友听了店家的话,不由得想起他跟蘧玉凤的婚姻来。他跟蘧玉凤结婚六七年,他们的夫妻关系说好也好不到哪去,两人在一起,并无话可说。要不是因为他还年轻,还有那个生理上的需要,不然两人跟陌路人也差不多。当然,两人少有争吵,因此,比起那些见面如仇人的夫妻,倒要好得许多。总之,他和蘧玉凤的夫妻关系,外人确实看不出有什么“裂痕”来。这不正是他说的“外人看不出来就行”,店家说的“人到中年,两口子的事,只要外人看不出毛病来,也就能凑合过下去了”吗?他想到这,突然抬起手指着店家,大笑道:“哈哈哈!真有你的。俺说这话时,倒也没过脑子,可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理儿!”
“呵,行了,您等着。十文钱,一小会儿就好。”店家说着,从柜台里取出一罐树脂来,打开盖子,将断了的钗股,蘸了蘸树脂,然后将两股对在一起按了按,又取出两根比牙签还细得多的竹签,将断股夹住,再用丝线缠牢了。他将丝线打了结,用剪刀剪断,道:“好了。小心伺候,能用一段时间,再断了再来续。”
“也只能这样了!”逄益友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接过那续好的玉凤钗,看了看,放进怀里,从袖筒里取出十文铜钱,递给店家,低头嘀咕道:“小心伺候,也难免再断。”转身出了珠宝店。
“哎,这不是多闻兄吗?”这时,店外迎面来了一个人。多闻,是逄益友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