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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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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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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初风云录》连载

第七十八章 龙且轻敌中计渡河追汉军 韩信水攻灭楚军重创项羽

这时,韩信带着汉军已经退回潍水西岸,回头看看,龙且正带领数万楚军追杀过来,还有大批楚军正踏上干涸的河床紧随其后跟了上来,韩信看到楚军已经进入预定位置,立刻抬手喝道:“传令:击鼓,点火!”

传令兵闻听韩信发话,立刻转身向岸上高声喊道:“上将军有令,击鼓,点火——”

汉军鼓手闻令一起擂响十数面战鼓,站在高坡上的汉军士兵听到命令,立刻引燃火种,将早已准备好高高堆起、干湿混合的树枝败叶浇上油脂点燃,升起烽火。一时间,浓烟滚滚,扶摇直上,鼓声大作,声如雷鸣,在空阔的潍水河滩上空飘荡。

在潍水上游守护人工河坝的汉军士兵远远看到烽烟升起,阵阵鼓声随风传来,知道命令下达,随即一拥而上,不顾寒冷跳入水中,全力扒开壅塞河水的草袋布囊,被围堵已久蓄满河道的潍河之水瞬间似猛兽一般呼啸而下,迅疾地向着潍水下游冲去!

龙且带领部分楚军到达潍水西岸,刚要下令全力追击汉军,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有楚军士兵惊呼道:“龙将军不好了,潍河发大水了!”

龙且急忙回头观望,只见滔滔洪水犹如千军万马自潍水上游奔腾而来,势不可挡,方才宽阔而干涸的河床内顿时水势陡涨,刹时将龙且的军队分割成两半,水中的楚军士兵慌不择路,四处逃避,然而水势茫茫,无边无际,哪里还有逃路?

楚军穿的都是草鞋、麻鞋,很多士兵的脚底被埋在河底的尖桩刺伤失去战斗力,无数正在穿越河滩的楚军士兵冷不防被湍急的水流冲击,站立不稳,被汹涌的河水冲走溺亡。

韩信见此形势立即停止后撤,转身挥动红色令旗发出攻击信号,传令兵立即高声喊道:“放箭,放箭——”

隐藏在潍水西岸的汉军弓箭手立刻站起身来,一起向上了岸的楚军士兵密集放箭,刹那间箭如飞蝗般射向楚军,大批楚军士兵中箭伤亡,有的中箭后扑倒在水中顺水漂走。

韩信见反击时机到来,沉声说道:“传我的命令,全军出击!”

传令兵随即齐声高呼:“上将军有令,全军出击!”

埋伏在岸边的曹参,灌婴,柴武,丁礼等听见号令,各率汉军突然杀了出来,向龙且和渡过潍水的楚军发起猛攻,韩信与傅宽、丁复随即率汉军返身投入战斗,三支汉军队伍从三个方向冲将过来,将龙且与已经过河的楚军士兵团团围住厮杀。

楚军主将龙且果然十分勇猛,手中长矛接连杀伤数十名汉军士兵,众人皆无法靠近,灌婴见了大喝一声:“让我来!”遂与丁礼一起拍马上前,一左一右齐战龙且。

龙且虽然武功了得,但是怎能敌得过两员汉军大将左右夹击,大战十数个回合之后,便有些忙乱,只好且战且退,然而退至河边已经无路可走,龙且返身再战,直至精疲力竭,最终被汉军将士一拥而上,矛戈齐下,将龙且斩于马下,西楚第一猛将就此殒命。

曹参,傅宽,柴武,丁复见楚军主将龙且战死,精神振奋,大展神威,连斩数名齐楚联军部将,楚军副将周兰与灌婴战不数合,便被灌婴卖个破绽一把拉下马来,汉军士兵一拥而上将周兰生擒。

经过短时间激战,渡过潍水的十余万楚军被悉数歼灭,被潍水冲走溺毙者无数,这时,在潍水东岸被大水拦住,尚未来得及过河的齐楚联军将士还不知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正在焦急间,忽然有侥幸逃回来的联军士兵向楚军副将项声哭诉道,跟随龙将军越过潍水的楚军中计陷入汉军的埋伏,全部被歼,主将龙且战死,副将周兰被汉军生擒,项声听了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连声说道:“这,这,这怎么可能?十余万将士竟瞬间全军覆灭?”

众将士听了这一消息皆面面相觑,心惊胆战,不知所措,正当众人惶恐不安之际,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龙将军战死了,就剩下我们了,赶紧逃命啊!”

其余联军士兵听到这喊声,立刻失去控制,四下里溃散而逃。

楚军副将项声看看联军士兵已经丧失斗志,无法挽回颓势,只好带着自己的亲兵逃回彭城,派人向项羽告急。齐王田广与丞相田横在高密城上观战,原以为龙且勇猛无敌,他率领的楚军可以轻松击败汉军,不料听闻齐楚联军中了韩信的埋伏,伤亡大半,溃不成军,已经失去战斗力,田横急忙留下部分兵力守卫高密,遂与齐王田广带着其余齐军残部离开高密出逃。

为了分散汉军兵力,田横与田广在退逃的路上商议,由田广和守相田光(128)带一支齐军向高密以东一百六十里的城阳(今山东省青岛市城阳区)方向撤退,齐国将军田既带领一队人马逃往胶东即墨,田横则带领一支部队向高密西面五百余里的赢城(今山东省莱芜市)山区退却。

韩信看到潍水水势已然退去,并没有进攻高密,而是以歼灭齐楚联军有生力量为主,立刻率汉军乘胜越过潍水向东追杀齐楚联军残部。汉军猛追一百六十余里到达城阳,齐楚联军残余疲惫不堪,毫无斗志,略作抵抗便弃械投降,汉军士气高涨,一举攻入城阳,齐王田广拒不投降,率亲兵抵抗,在混战中被汉军所杀,守相田光趁乱逃往博阳(今山东省泰安市)。

韩信遂命曹参乘胜向北进攻原胶东国都城即墨(今山东省青岛市即墨区),命灌婴向西攻略原济北国都城博阳,韩信率其余汉军回师进攻齐国都城临淄。

汉军攻势凌厉,势不可挡,很快平定即墨,临淄等地,斩杀齐将田既、田吸等人。汉军大将灌婴率领汉军向西驰骋六百里,一举攻下博阳,杀了齐国守相田光。这时,灌婴得到消息:田横的军队据守于博阳以东一百四十里的赢城,灌婴稍作休整,随即率领骑兵马不停蹄向东进击赢城。

此时,逃至赢城据守的田横听说自己的侄子齐王田广已被汉军所杀,悲愤之余不甘失败,随即在赢城宣布自立为齐王,聚集齐军残部继续抗击汉军。

田横得知灌婴前来进攻,便率齐军出城与灌婴交战,但汉军斗志高昂,骑兵凶悍,齐军难以匹敌,很快便被灌婴的骑兵击溃,齐军大部被歼灭,其余四散而逃,田横看看无力抵挡汉军的进攻,只好带着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五百名门客壮士夺路而逃。

然而,四面八方皆为汉军所有,能逃往何处?田横想到了目前在大梁(今河南省开封市)与自己颇为投机的昌邑人彭越,于是,田横带着众人自赢城往西南方向奔波八百余里来到大梁,打算投靠友人彭越,暂避一时。

田横来到大梁,彭越以礼相待,妥善安顿田横等人,并设宴款待田横。叙谈中,彭越得知田横败给了韩信,齐国等同灭国,倒也不觉得十分惊讶,遂好言安慰田横,劝其安心住在大梁。

但是,田横与彭越攀谈中方才知道,彭越已经归顺了汉王刘邦,被封为魏国国相,这让田横感到十分不安。田横明白,自己身边这五百多名门客,皆各有本领,对自己忠心不二,不离不弃,是汉军追杀的目标,这么多人待在大梁不但多有不便而且十分危险,田横也担心因此连累彭越,思来想去,最后决定离开大梁另寻驻地。

彭越见田横要离开大梁流亡他地,便劝说田横道:“楚霸王项羽目前处处被动,已处于劣势,这次潍水之战损失大将龙且和二十万人马,其兵力锐减,要战胜汉王怕是毫无希望,后果难料。汉王为人仗义大度,知人善任,善纳谏言,田将军不如屈尊归顺汉王,谋个爵位,分得封地,享受荣华安逸,以庇荫后人,岂不美哉,何必继续与汉王作对,遭受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之苦?”

但是,田横认为韩信背信弃义,率军突袭齐国,定是受汉王刘邦指使,对刘邦深怀怨恨,他对彭越说道:“多谢彭将军盛情挽留。但是,汉军偷袭我齐国,杀我齐王,占我国土,使得我田横无家可归,无路可走,我岂能忘记此仇,归附于刘邦,寄于他篱下俯首称臣,听他发号施令?我如今败给韩信,四处逃亡,一无所有,已是心灰意冷,再无他想。潍水之战霸王为支援齐国损失楚军二十万人,我亦无颜面见霸王项羽,接受他的施舍,不如找个荒僻无人之地,聊度余生罢!”

彭越见田横去意已决,禁不住扼腕叹息,他知道田横乃高傲刚烈之人,不需要别人好言安慰,只好与田横依依惜别,道一声“善自珍重”,目送田横等人远去。

故土难离,田横经过一番考虑,终是不愿离开齐国,便带着最后的五百名门客壮士避开汉军的追杀,向东方辗转跋涉近两千里,逃往黄海上离陆地不足十里的一座岛屿上(今山东省即墨市田横岛),坚持称王独立。

汉四年(公元前203年)十一月间,韩信自临淄挥师东进,最后攻下齐国重镇高密,至此,韩信率汉军完全扫平了齐国,掌控了齐国境内七十二座城邑,田横虽在海岛上称王自立,但是齐国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129)

潍水之战是楚汉战争中一场极为关键的转折性战役,楚霸王项羽再遭致命一击,龙且等数员将领战死,损失兵力二十万,实力锐减,这直接导致楚军在成皋战场的兵力严重不足,力量对比呈现明显劣势,项羽突破汉军广武防线,进攻关中的计划已经无从谈起。

此战,韩信不但消灭了楚国的最后一支有生力量,而且斩断了项羽西征刘邦的后翼,平定了整个北方和东方,基本完成了对项羽的战略性迂回包围,从根本上改变了楚汉战争的局面,实力的天平开始向汉王刘邦倾斜,汉军即将吹响战略大反攻的号角。

反观项羽,此时仅有彭城周围和荥阳数城还在他的掌握之中,且兵力分散,粮草补给困难重重,处于极为不利的战略地位,局面几乎难以逆转。

时光飞逝,斗转星移,当年韩信筑坝壅潍水灭龙且的地方,后来竟成为人们游览赏月的名胜之处。清朝初年,“韩王坝月”成为山东诸城的“八景”之一(130)。每当天气晴朗,明月高悬,游客站在高处观望韩信坝一带潍水河床上数不清的大小水泽里,倒映着千百个月影,晚风徐徐,月光荡漾,神奇瑰丽,让人流连忘返,也便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战神韩信曾经在潍水岸边指挥千军万马战斗的英姿与传奇故事,令人感慨万端。

清代名士王钺曾在《韩王坝八咏.其四》一诗中写道:“冷风号水急,寒月照沙白。有客说兴亡,渔人拾剑戟。此际意无穷,陶陶欲永夕”。该诗情景交融,令人神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解:

(128)守相,代理丞相,辅助丞相处理军政事务,或是郡守与国相的合称。

(129)多数史学家认为,齐国灭国于秦王嬴政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最后一任齐国国君是齐王田建。

(130)史上诸城八景为:超然四望,琅琊炊烟,马耳腰云,韩王坝月,五莲晚翠,九仙朝霞,龙潭雷声,卢洞清风。因岁月悠久,地形变化,今多已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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