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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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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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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初风云录》连载

第八十一章 形势险恶项羽欲罢战和谈 谋士侯成劝霸王释放刘公(下)

素有孝心的汉王刘邦见项羽不肯首先释放老父亲刘太公,导致谈判破裂,连续几日焦虑不安,茶饭不思,在宫中长吁短叹。张良,陈平等大臣见满腹经纶,能言善辩的陆贾都未能说服项羽接受和谈条件,皆束手无策,感到棘手,不知如何劝慰汉王是好。

正在这时,一位山阳防东(今山东省昌邑市金乡县一带)人士名叫侯成的谋士自告奋勇,进宫面见汉王刘邦,他对刘邦说道:“大王勿忧,在下愿前往楚营,说服楚霸王项羽将刘老太公和汉王夫人送回成皋!”

刘邦正在烦闷间,见是从未出谋划策,立下过战功的谋士侯成,大言不惭地自称能说服项羽释放刘太公,便不客气地问道:“我汉国最有辩才的大臣陆贾通今博古,尚且不能说服项羽放了寡人的老父亲,你乃一无名之辈,能有多大本事可让项羽回心转意?”

侯成施了一礼答道:“禀大王,在下无甚德才,更无名气,但是愿意为大王一试。请大王调拨给在下马车数辆,骑兵数十人,在下晨起奔往楚军大营,傍晚定护送刘老太公和汉王夫人乘车而归!”

汉王刘邦听侯成说得这般轻松笃定,斥骂道:“你真是一介迂腐书生,不自量力,口出狂言,把话说得这般轻巧。寡人的得力说客陆贾辩才过人,天下闻名,都没有说服项羽那竖子放人,就凭你一个无名之辈就能说服那个蛮横霸道的项羽吗!”

侯成答道:“启禀大王,事情是这样:您对陆贾大人极为看重,把希望寄托于他一人身上,认为再无别人可以胜任此事,所以受到挫折便心灰意冷,备受打击,感觉老父亲和大王的夫人再也回不到您的身边。其实不然,无名之辈往往也可办成大事!”

“无名之辈何时干成过大事!”刘邦听侯成这么一说,更加忿然。

“大王想必一定记得战国时期毛遂自荐的故事罢?”侯成并不着急,他见刘邦发怒,便转换了一个话题。

“毛遂?毛遂是何方人士?寡人未曾听说过,你说来听听!”刘邦说道。

侯成向刘邦施了一礼,说道:“谢大王。那是战国时期周赧王五十八年,距今大约五十五年,秦昭襄王派数十万秦军包围了赵国都城邯郸,连续发起猛攻,欲一举攻破邯郸,灭了赵国。守城赵军伤亡惨重,粮食断绝,竟以死人为食,眼看城池将破。赵国丞相、平原君赵胜(132)禀报赵孝成王允准,决定带领二十名武艺高强的门客突围搬请救兵。这赵胜在数千名门客中精挑细选了十九人,正在思索第二十名的人选时,有个毫无名气的门客鸡泽(今河北省邯郸市鸡泽县)人士毛遂上门自荐,愿跟随主子赵胜突围去楚国求援。起初赵胜十分轻视毛遂,认为这个毛遂在自己府上做了三年门客毫无建树,一定没有什么本事,刚待拒绝,毛遂说道:‘我愿做那囊中之锥,关键时刻脱颖而出,请主公拭目以待!’因为时间紧迫,赵胜便勉强答应毛遂随行。然而正是这个毛遂,在楚考烈王瞻前顾后,不愿出兵救援赵国的时候,毛遂仗剑闯入楚宫,大义凛然,据理力争,以合纵抗秦关系楚赵两国安危的道理,成功说服楚王派出援军,楚魏赵三国军队联合,大败秦军,将其一举击退于河西,解了邯郸之危,收复河东大片失地,令阅人无数的丞相赵胜自愧不善识人,从此对毛遂刮目相看!”

“这故事不错,那么,你认为自己有毛遂的本事?”汉王刘邦听了侯成讲的故事已然猜出了侯成的想法。

侯成施礼答道:“禀报大王,在下今日也愿做汉国的毛遂,‘脱颖而出’,前往楚军兵营,说服那楚霸王项羽放了刘老太公与汉王夫人,以期早日达成和约,罢战止戈,恢复和平,敢请大王拭目以待!”

刘邦虽然对侯成的能力将信将疑,但内心却不得不佩服侯成的胆气和自信,便点头答应道:“好罢,既然你侯成自荐,欲‘脱颖而出’,寡人便信你一次,命你出使楚营与项羽谈判,寡人在成皋等候你的好消息!”

“喏,微臣定尽心竭力,不负大王的重托!”

刘邦随即调来十辆马车和一百名骑兵,护送侯成前往荥阳楚军大营,与项羽再次举行会谈。

侯成进入荥阳宫,见了楚霸王项羽施礼说道:“参见大王,汉国使者侯成奉汉王之命前来面见大王!”

项羽傲然而坐,并不还礼,问道:“你是侯成?本王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谈判既然未成,刘季派你来所为何事?”

“启禀霸王,前几日汉王派使臣陆贾先生前来与大王商议和谈事宜,请求霸王首先释放汉王的老父亲和王后吕雉,遭到霸王拒绝,因而和谈中断。在下以为,霸王这样做其实不妥,所以,汉王再派微臣前来面见大王,欲说服大王放还汉王的老父亲和汉王夫人,以便楚汉两国早日缔结和约,共享太平安定!”

项羽听了冷冷地说道:“哼,刘季的那个得意说客陆贾自认为多读了几篇文章,竟敢居高临下对本王讲话,被本王斥骂得无言以对,悻悻然而退,本王没有杀他已经是给刘季留了情面,今天倒要听听你这个无名说客究竟如何说服本王?你应当清楚,若是惹怒本王,你休想活着离开此地!”

侯成说道:“谢大王。容在下把话说完,大王若是认为在下言之无物,强词夺理,刁蛮狡辩,对大王不恭,让大王发怒,大可将在下投入汤鼎之中烹杀!”

项羽说道:“本王就是这个意思,你明白就好,讲!”

侯成捋着胡须,不慌不忙地说道:“想当年,首先响应陈胜王举义旗诛暴秦的是大王的项氏家族;会稽起义,手持一杆虎头铁戟,斩秦吏,杀秦兵,展威名,振臂一呼,天下豪杰踊跃追随而争相投奔的,也是大王的项氏家族;作战中披坚执锐,冲锋在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到之处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也是您大王;威名远扬,睥睨群雄,令诸侯畏惧,莫不惟命是从,俯首称臣的,更是无人比得上大王;贤德仗义,宽厚大度,人人敬服的,还是大王您。想当年巨鹿之战,大王仅以五万兵马,却全歼秦将王离的二十万大军,再降服章邯的二十万人马,震惊天下,无人不知;彭城之战,大王刚毅果决,神勇异常,以三万骑兵横扫汉王的五十万联军犹如摧枯拉朽,风卷残叶,二十万汉军丢盔弃甲,一败涂地,全军覆灭,汉王仓皇而逃,侥幸活命,其老父亲刘太公与汉王的夫人也被大王抓获,令汉王颜面尽失。此一战再次威震天下,大王名声远扬,傲视群雄,令世人敬仰!”

项羽听了,微微颔首,他对侯成说道:“嗯,你说得没错,那个刘太公和刘季的夫人是我的将士流血牺牲,奋勇杀敌获得的战利品,如今谈判还未开始,刘季就想让我先行放人,本王自然不会答应。若是本王坚持不放人,刘季又能其奈我何?”

侯成从旁暗暗观察项羽的神色,他见项羽并未发怒,便话锋一转接着说道:“禀大王,彭城之战以后,大王因一时怒气,羁押汉王的老父亲和汉王夫人至今两年有余不肯释放,并以烹杀刘老太公相威胁逼迫汉王出城与您决战,在下以为,这样做却有损于大王您的美誉。大王精通兵法,智勇双全,威猛果敢,无人可当,从不屑于使用阴谋诡计,奸诈之术取胜,因此天下人莫不敬畏叹服,即便是那雄心勃勃,欲与大王争夺天下的汉王也惧怕您的威名和实力而不敢与您正面决战。”

项羽听到这里,插话说道:“哼,这个是自然,刘季乃我手下败将,谅他也没那么大本事!”

侯成接着说道:“但是,大王可曾想过,长期羁押汉王年逾古稀的老父亲和有着一对儿女的汉王夫人,这样非但不利于和谈之前形成良好的氛围,而且只会更加激起汉王及全体汉军将士的仇恨与斗志。往远里看,大王应知春秋时期吴国大夫伍子胥为报杀父之仇,率吴军一举攻入楚都郢城,掘墓鞭挞杀父仇人楚平王尸骸,以激励吴军将士斗志,楚国几乎灭亡。往近处说,大王当年欲请楚人王陵将军为您效力,将王陵母软禁于楚营,欲迫使王陵就范,不料陵母性格刚烈,竟自尽而亡,临终捎话嘱咐其子王陵投奔汉王,辅佐汉王成就大业,大王一怒之下竟下令将王母遗体投入油鼎之中烹炸,引来众人非议。最终王陵做了汉军将领,屡建战功,不但使得大王失去一位良将,王陵之母的德行还得到了天下人的同情和道义支持。这些皆说明,仇怨宜解不宜结,不然将造成不利后果。在下窃以为,大王若是坚持不提前释放刘太公和汉王夫人,对大王有百害而无一利矣!”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解:

(132)赵胜,政治家,赵武灵王之子,赵惠文王之弟,辅佐赵惠文王和赵孝成王两代君主,三任赵国丞相计48年,贤德有才,好客养士,家有门客数千人,“战国四君子”(齐国孟尝君、魏国信陵君、楚国春申君和赵国平原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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