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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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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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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连载

第一百七十章 尘埃落定

一个月之后,以贾友慈为首的犯罪团伙接受法庭审判的日子终于来了,零七年五月二十日,这原本是大家十分盼望的日子,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谁也不愿意多看一眼那些穿着囚衣的嘴脸。

秋实作为被害方律师要为法庭提供犯罪证据,要在罪犯和证人之间做出相关陈述,他必须面对罪犯。可是,焦星和云朵受他们的伤害太多了,他们相邻而坐,心情复杂而悲愤,必须要紧紧抓住对方的手才能控制自己不要冲上去撕扯那些罪犯。现在,他们无心听那些审判的过程,过程在他们心里刻画的痕迹比这个时候的描摹陈述更深刻清晰和疼痛,他们只想要个结果。

结果是注定的,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审判席上一字排开的几名罪犯,从他们身上拉出任何一条罪名来都对应死刑,遗憾的是,一个罪犯能犯下无数的死罪,但是头颅却只有一个,只能判处一次死刑,如果可能,云朵宁愿他们被枪毙几十次,让他们一次次去感受那些痛苦,去偿还那些血债!

贾友慈和王加仁,杜飞,因故意伤害罪,故意杀人罪,走私毒品罪,组织贩卖毒品罪等数罪并罚,判处死刑,没收财产,并处罚金,追加民事赔偿等等,这些犯罪分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只是逝者如斯,痛着恒痛。

焦星和云朵一样,不管是在法庭上,还是出了法庭,他们的心里一点也不轻松,反而因这些悲痛的事实更加难受。

焦星原本想和云朵一起走走,他有太多的话要对云朵倾诉,可是云朵心灰意冷,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是的,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些年,她在‘双面人生’的角色中挣扎,在‘善恶之间’穿梭,经常如履薄冰,如坠深渊,实在太劳累了,她想卸下所有包装,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一走,她知道,自己也是经过‘审判’的人,她的人生已经有了明显的界线,来时的路像烟尘、雨露、水汽一样消失了,永远都回不去了,往后的路又会是另一番模样。

五月二十一日,云朵买了一些生活用品送给郭奶奶,这个依然住在大窝棚里,拾荒的老太太竟然非常高兴,收下了云朵的两大包东西。云朵知道郭奶奶不缺钱,什么都不缺,她是一个极为‘富有’的拾荒老太太,她是云朵生命中遇到的一个奇迹,当然,除了君躲和她,可能没人再知道她的底细。她想,如果她和君躲不说,郭奶奶将会成为一个谜一样的存在。

她不确定郭奶奶会影响她多久,但是她确定,买东西给郭奶奶不是出于对弱者的怜悯和同情,而是出于对强者身上,那种精神的敬仰。

五月二十二日,云朵一个人乘坐长途大巴返回南华山林场公墓,她又一次去拜祭自己的母亲,云朵坐在母亲坟前,缓缓地像是拉家常那样对着墓碑说:“妈,云生海希望我把他搬到这里来,他想来这里陪您,我没有办法征求您的意见,不知道您愿意还是不愿意,都说母女连心,那么,我的心愿会不会就是您的心愿呢,我不同意他来打扰您的安宁,您已经寂寞这么久,是不是已经习惯了?我心里的伤至今都不能愈合,您的心也一样对不对?”她给母亲的坟头压上几张新纸,又把墓碑擦拭干净,“妈,您最爱干净,我给您收拾好了。”

云朵下山的时候,焦星打来电话,可是云朵挂断了。

五月二十三日,云朵又去了一趟云生海的墓地,她在云生海的墓碑上放了一束白花,她又自言自语说:“我考虑了很久,还是不能答应你的要求,现在我才明白,好端端的妈妈,怎么说没就没有了,其实,她伤了很久,伤的很重,只是她的内伤,你看不见,我也看不见罢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更严重的事,据贾友慈和王加仁交代,是云耀祖为了得到你留给我的‘财产’才精心策划了那场灾难,我知道这个打击对你来说实在太大了,这也会成为你的内伤吧。可是事情已经如此,知道真相也无可奈何了,我们自己排遣,自己消化,自己承受,就各自安好吧!”

云朵离开云生海的墓地时,天色还早,阳光明媚又温暖,向四周望去,道路两旁柳枝摇曳,青草萋萋,可是她走到一半的路时,她的耳畔依然能听见那首悲悲戚戚的歌谣:你不曾经受孤独,不知道我心里的苦,想想夜里的露珠,今天的诗会不会哭……

连续两天的奔波,使她原本还虚弱的身体感到疲惫乏力,云朵在小窝棚里休息了两天,当她感觉精神好起来的时候,她向金华要君躲家的地址,她要去看看君躲,她想君躲,想了很久很久了。

金华说,你再等两天,我周末休息的时候和你一起去。

云朵同意了,她又安安静静的等了两天。

这两天,她的身体处于休养状态,可是她的思想却没有闲着。

她整天关在窝棚里,躺在床上,她把记忆里存储的事像放电影一样挨个过了一遍,温馨的,悲凉的,惊险的,愤怒的,愁苦的,满怀希望的,惊心动魄的,落寞的,孤寂的,平静的.......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她尚且年轻的二十六的生命里已经走过了这样不同寻常的道路,经历了同龄人只有在电视和电影里才能看到的生活,她不知道该给这一段生命历程做什么样的总结,因为这样的经历并不是他们主动要求的,而是被整个事情牵动着,被外在因素推动着,有些事情是他们身不由己被迫承担和承受的,他们在无形的命运的风浪里颠簸,碰撞,挣扎,斗争,忍耐,在绝望和希望中坚持,坚持,虽然付出了惨重的难以弥补的代价,但是终于等到了,终于活着等到了正义来临的那一刻,所有的付出和牺牲都变得有意义,而且伟大!

“啊......”从她沉重压抑的心腔里吐出一口叹息,过去的注定成为往事,只是,她不能随意的撇开往事,它会经常纠缠她,牵绊她,影响她,推动她......

为了驱赶内心的烦恼,她从床上爬起来,简单的整理了自己的头发,打开门出去。

柔和的夕阳依然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用胳膊遮挡了一会,慢慢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她站在门口向远处张望,几只麻雀忽地从头顶掠过,一个橘色的温柔的太阳正在慢慢滑落,过了一会,她看见郭奶奶拖着几个纸箱子回来了。

裹在夕阳的金光里,郭奶奶又瘦又小,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她的身后,那几个纸箱在地面上滋滋作响,所过之处,扬起缕缕尘埃。

“郭奶奶,您又出去了?”

“我在附近转了一会。”

“我来帮您。”云朵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暂时跳出来,她把纸箱子踩扁,压平,捆绑在一起放在郭奶奶的三轮车上。明天,郭奶奶又会把它们卖给废品收购站去。

周六一大早,金华开着车来接她,经过四个小时的飞驰,金华和云朵已经到君躲家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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