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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枢尧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小说
2024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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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书生》连载

第二十九章 这不是演习

1931年9月18日,日本侵略者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霸占了东三省。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黄埔军校武汉分校学员也和全国人民一样,义愤填膺,热血沸腾,都渴望能够上前线去打击日本侵略者。俞希从报纸上看到全国各地学生响应抗日救亡活动的报道,就感到军校学生应该首当其冲行动起来,加入到抗日救亡的洪流中。于是俞希就去找姜醒吾商量,二人不谋而合,马上通知四区队的队委开会,商量举行抗日救亡游行。接着,队委会成员去找王大队长请示,王大队长说,笑话嘛,游行是民间的事,军人的职责是打仗,刻苦训练才是你们的职责。接着,王大队长脸一沉,命令道,四区队全体都有,围操场跑十圈。

平时军校的军事生活要求很严,每周日学员可以休息,自由支配时间,到军校图书馆阅读各类书籍,到军校俱乐部游泳、打网球、打乒乓球,还可以外出逛街。那天,四区队围着操场跑,跑到后门,就看见游行学生从街上经过,唱着抗日歌曲,呼喊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抵制日货!”等口号,拿着刷子、白灰桶沿街刷写标语。

围着操场跑完十圈,队伍就地解散。俞希还惦记着街上学生游行的事,就对乔勇说,咱俩逛街去吧。乔勇和姜醒吾正在说话,乔勇回头说,我和姜醒吾去图书馆查本书,你和曹严华去吧。曹严华正好也想逛街,俩人往外走,姜醒吾提醒说,快去快回,不许惹事!

俞希和曹严华都是学生出身,看见学生就感到亲切,本想跟着学生队伍游行,撵了几条街也没找着,估计是结束回校了。当时的武昌城除中心地带街道是柏油路,郊区还很荒凉,都是黄土路,路两边是些农民的菜园子。乔勇和姜醒吾走到最繁华的街上,那有一家电影院,常放一些新电影。电影院门前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路边摆满了摊子,小贩起劲儿吆喝,忽然从街上冲来一群警察驱赶商贩,一个卖葵花籽的老农跑得慢,被警察逮着要没收提篮。俞希看老农和自己的父亲年龄相当,动了恻隐之心,上前打抱不平说,算了,让老人走吧。警察抢夺东西,把帽子都弄歪了,警察把木警棍夹在胳膊下,双手扶正帽子说,我是奉命为长官来看电影清街,你一个学生少管闲事。俞希指指老农说,你让人家走,我就不管了。老农给俞希作揖说,军爷,善人啊!接着,又给警察作揖说,军爷,善人啊!警察挥挥手说,滚,快滚!老农抱着提篮跑了。

俞希到售票窗口一看是新电影,就去排队买票,让曹严华回去喊要好的七八个同学来看电影,他请客。当时,电影票也不贵,俞希的津贴负担得起。俞希排到售票窗口想了想,说是请七八个同学来看电影,万一多来几个咋办?于是把钱伸进售票窗口说,买十张前几排的座位。售票小姐一看是帅气的军校学生,就说,前几排是留给长官的,我给你紧挨他们后面的票吧。

俞希拿了票,不一会儿四区队的几个学生就来了,不多不少正好十个人,乔勇接过俞希手里的票说,你真会买票,正好一人一张。俞希说,我会掐算。乔勇在附近转了转回来说,怪了,想买些瓜果给大伙吃,一个摊子也不见。俞希说,都让警察撵跑了,说是有大人物要看电影。大家随即议论起来,到底是啥大人物呀,就进电影院按票上标注的位置坐下。

快开演了,一群穿呢子军服,腰扎武装带的军人,带着他们的太太小姐和护卫威风凛凛地来了,来的人多,电影院预留的座位不够。一个胖脸,面容粗糙的副官立刻拍椅子破口大骂,电影院经理赶紧出来赔不是,找姜醒吾商量,希望把座位让出来。姜醒吾站起来看看,电影院里座无虚席,就说,没地方了呀。副官气势汹汹地责问姜醒吾,哪一部分的?姜醒吾挺了挺胸脯,副官看了看姜醒吾的胸牌说,娘的——学生娃子,滚出去!姜醒吾说,你说话咋带脏字?副官用大拇指朝前一指说,瞧见没?武昌城保安团的黄团长。副官后面几个护卫急了,拥上来,不由分说举起枪托就砸姜醒吾。俞希一见到这些气势汹汹的兵痞,就想到了韩旅,想到了麻黑七,怒火一下子窜上脑门,虽说赤手空拳,但擒拿搏斗可不是白学的,一个擒拿膝弯法,将对手枪缴了,其余护卫也被乔勇他们几个打得落花流水,四处逃窜,电影院里人惊散一空。

保安团黄团长坐在前面包厢里正和女人瞎闹,感觉后面乱了,扭脸问,什么情况?副官赶紧俯下身子说,几个学生闹事。黄团长感觉在女人面前丢了面子,手一挥说,寻衅滋事,抓!副官得了命令,拔出手枪说,快!快把这几个学生娃子抓起来!姜醒吾一看对方人多,还有武器,就端着缴获的步枪掩护说,撤。学生呼啦一下撤了出去,撤到电影院门口,副官看学生要跑了,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擦着姜醒吾胳膊飞过去,打在了一颗树上。姜醒吾胳膊流血,想开枪,可他毕竟是区队长,忍了忍,把枪扔掉,带着俞希他们撤回了学校。

姜醒吾负伤的消息在四区队传开后,犹如一堆泼了汽油的干柴被火点燃了。姜醒吾有区队枪械库的钥匙,他在卫生所包扎的时候,有个学员趁他不备,把他腰里的钥匙抢跑了。大家伙一起出动,抬出了迫击炮,找出了轻、重机枪,还有冲锋枪、手榴弹,炮弹,子弹一箱箱都搬了出来,全副武装的学员们以强行军姿态向保安团进发。

出校门时,哨兵以为是外出演习,一路畅通无阻。保安团的团部在江边,学员们拉开散兵线,架起轻、重机枪,支起炮架,把迫击炮炮口对准保安团的团部。保安团哨兵本想上前交涉,探了探头没敢出来。曹严华手痒得很,从炮弹箱里搬起一颗像条大鱼样的炮弹,炮弹屁股上带有尾翼,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炮弹从炮口扔进去,炮弹底火撞到炮管底部的撞针,轰地一声,一股白烟腾起,一颗炮弹尾翼带着哨音从保安团上空飞过,在空中划个弧线,一头扎到江里,掀起几米高的水柱。

一连放了三颗炮弹,炮弹的爆炸声,让保安团惊慌起来,这些没经过实战的地方部队,欺压百姓可以,怎能与训练有素的黄埔学生相比,保安团摇起了白旗。没多一会儿,只听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三四匹马急驰而来,手电筒一晃,是军校王大队长和几个中队长。王大队长翻身下马,一边系着风纪扣一边来回踱步说,要不是保安团打电话,我还真想不出你们会干出这事。俞希上前敬礼说,报告,保安团打伤了我们的人。王大队长瞪着眼,歪着头,面孔铁青说,为啥不报告?这叫违反校规!然后喝令道,全体都有,回校!

很快,学生爆发的怒火被平息下去,此事也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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