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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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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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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村纪事》连载

第二十五章 奇特的婚礼

东风塔西面二十米远处,有石屋一间,栋高丈三,面积3×3=9(平方米),原无门板、无窗户门,屋顶漏雨,弧红梅上任后,雇人做,请人修,完善起来。如今,屋内左前角有一张小睡铺,右侧有煤气炉灶、高压锅鼎、油盐酱醋咸菜、水缸等生活必用品,还是一些正气水、行军散、止痛片、生草药、应急水……

有一条流浪狗获得弧红梅同意后,日夜在这里守哨,对游客友善相处,笑脸迎人,不乱吠适咬,获得好评……

弧红梅架起炉子,用高压锅煮了三个像于馨拳头大的紫肉番薯、三个玉米、两个芋婆。

住宾馆酒店,早晨自助餐,也有番薯芋玉米,那是自愿吃,今天中午要用这个充饥吃饱,于馨觉得好奇怪,黑色的萝卜干,又咸又硬,没有汤,没有饮料,只有凉开水……

午餐食物像一堆石头似地堆放在一张活动小圆桌上,分为三小堆,差不多平分,弧剑竹把那个较大的芋婆掰成二片。

弧剑竹:1个番薯,半个芋婆,1个玉米。

于馨:1个番薯,半个芋婆,1个玉米。

弧红梅:1个番薯,半个芋婆,1个玉米。

他们三人围坐一起,坐的是四方矮竹椅,屁股一扭,竹椅“吚呀”响。稍不留神,缝隙还会夹了屁股。

看着弧剑竹和弧红梅两人吃得有滋有味、香喷喷的享受样子,看着半个白肉的芋婆,于馨闻到香味,流下口水,决定先吃这半个芋。她学着剥芋皮,试探着吃一小口,令她意外,那种酥香,人生第一次尝到,太诱人了。第二口也许吃大了,被噎住,咳嗽不止,芋喷出来,眼泪也都喷出来了,弧剑竹连忙帮她拍一拍“后八卦”。

然后,红梅送她半瓶白开水,有咸梅的酸,喝一口,马上舒服多了。

弧剑竹不仅不安慰,还调侃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算苦?小题大做。连番薯芋皮都没得吃,那才紧张。我们老百姓现在把粗粮当调剂品,鱼肉吃腻了,那朝那代都没有的现象,简直太幸福了。”红梅这几天话说得很多。

于馨微笑着打了弧剑竹后背一拳,红梅连忙阻止:“小于,中午不能乱打后背。快点吃,冷了吃了生风,会肚痛。”

“知道了。”于馨伸伸小舌尖,扮个鬼脸。

红梅先吃完了,于馨把番薯给她:“梅姨,你能者多吃,帮我消灭它。”

红梅接过番薯,放在桌子上,看着弧剑竹擦嘴和打扫“战场”,故意咳嗽二声,或许“逼”于某种“压力”,某种“私心”,便缓缓道来:“剑竹,我建议,你们快点结婚吧,小于也不小了,千万不要错过生育最佳年龄。你们生了孩子,我帮你们带。”

于馨羞得脸红耳赤,低头不语,扭着一粒粒的玉米吃起来,却有另一番滋味。

“我同意!”弧剑竹突然爽快地回答,也令红梅意外,她本来心里准备着几本“劝世文”呀。

“那好,小于也‘静静算通过’。我认为,看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下午在这里举行婚礼,东风塔作证,我为证婚人,石屋是你们洞房。”弧红梅的决定也令弧剑竹目瞪口呆。

“这样简陋啊!那不委屈了小于。”弧剑竹踌躇、担心、不忍……

“我愿意!”突然于馨抬头大声回答,也许是喜极而泣,情不自禁。

“我们才认识一个月。”弧剑竹担忧,“小馨若发现我不理想,那她太吃亏了。”

于馨早已冲昏了头脑,“我不怕吃亏。”

“男子汉优柔寡断成不了大事。”红梅生气地批评他,“爱情不受时间约束。”

“于馨也有父母,至少通知一声,必须尊重。梅姐,太草率了,我不同意。”弧剑竹反悔。

“出尔反尔!算什么大丈外。来,石头剪刀布,让老天爷决定。”红梅妥协。

“好啊!”弧剑竹也同意。

于馨把红梅拉到门外,小声说:“阿姨,他一定出剪刀。”

红梅微笑着,弧剑竹追了出来,已做好准备,把手握紧,屈向身后。

“一、二、三!”于馨边跳边喊。

第一轮,都出剪刀……

第二轮,还是剪刀……

第三轮,红梅出铁锤,才赢了剑竹。

三轮下来,既然是“天意”,弧剑竹无话可说。

“我打电话给爸爸妈妈报喜。”于馨掏出手机。

“好!就这样决定。”红梅似乎又领略到胜利者的兴奋,“我找梳子和田料袋(肥料袋)线去。”

于馨的电话打通了!

“妈!转告爸,我要结婚了!”

弧剑竹在一旁摇摇头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只要姑娘看中,我们就高兴,回头发你们几张像片过来就好。”妈回答,可她一百个不相信,女儿以前也曾经这样诳过她,“我们可要你和兵马俑的合影。”

于馨承诺,关了手机,拉弧剑竹到塔门口,大声呼喊:“梅姨,快点,你帮我们拍照。”

……

红梅吩咐:“于馨,你到石凳坐下,中午没什么登山人,我先帮你‘挽面梳头’。剑竹,你挑竹梯去塔门挂红灯笼。”

于馨马上照办,坐在石凳上,抬头挺胸,面向东方,仰着头,泻下一头浓密的黑发,任由梅姨摆弄。

“挽面”是虹村一项古老的姑娘出嫁之前必要的程序,慈母手中“线”。以前,红梅的母亲就是这一行的佼佼者,挽的白,一点也不痛,才是真本事。挽面,要异常地细心。细致认真,不能马虎。红梅先在于馨脸上扑粉,再将细线对折,在左手绕上两匝,线的一头用牙齿咬着,另一头用右手紧紧拽着,随后双手一张一弛,上下左右交叉开始绞动……

原来这是红梅的“阴谋”,有备而来。

红梅继承了母亲的衣钵,如今年轻人喜欢登上东风塔挽面,她这里也就留下挽面的工具和材料。挽面,手指被割伤,牙齿咬得酸痛,腿脚因固定姿势而麻痹,都是常事,可她却乐在其中。

“痛不痛?”

“不痛,有点痒而已。”

红梅帮于馨擦亮脸皮,不由自主地夸奖:“你脸上的水几乎流出来了,小馨真漂亮,剑竹真福气!”

“阿姨,你年轻时候比我更漂亮,这是剑竹说的。”

弧红梅眼睛湿润了,她激动地吟唱了《嫁女歌》:

嫁女歌

我比你结实,但没有你丰腴;

我比你能干,但没有你气质;

我比你泼辣,但没有你文化;

我比你好强,但没有你命好。

你脸如月亮,月亮没有你清晰;

你面如桃花,桃花没有你灵儿;

你眉如柳叶,柳叶没有你阿娜;

你嘴如樱桃,樱桃没有你甜蜜!

于馨听罢,第一次恭维红梅:“梅姨,你可以当乡土诗人了!”

剑竹骄傲地说:“你梅姨本来就是诗人,农民诗人,发表不少新诗了。”

于馨惊喜:“真的?!”

红梅谦逊地说:“不要听他吹牛,我只是胡诌几句,报社发表了,也是吃点蕨菜。”

红梅边说边开始替于馨梳头,现在不用讲究发式了,怎么喜欢就怎么梳,梳子比划几下就行。

“梳刘海是梳不了的,就梳辫子吧,被抓小辫子也不行。”

“梅姨,简单就行,自然瀑布就好。可惜我今天没有穿红裙子。”

“听你的,瀑布。你这身衣服也不错,洁白无瑕。”

“一梳梳到尾,二梳发齐眉,三梳儿孙满……”红梅一边唱一边把于馨的头发往后梳,中间分出发线来,让头发自然地披在后背和胸前。

“下面,你们到塔门口来,我要帮你们举行拜堂仪式。”红梅一本正经地下达口令。

弧剑竹和于馨并排而站,面朝天。

“站好。一拜天地!”

……

弧剑竹和于馨并排而站,面朝东风塔。

“站好。二拜东风塔!”

……

弧剑竹和于馨并排而站,对面站。

“站好。夫妻对拜!”

……

弧红梅以长辈口气叮嘱:“你们不要着急,晚上才入洞房。”

于馨笑弯了腰,羞得脸红到耳根。

……

弧剑竹指着于馨说:“梅姐,我们还没拜高堂。”

“拜东风塔就行了!”弧红梅解释,看来她心中有数。

“梅姨,这就算结婚了,真好玩!”于馨笑得脸都碰到膝盖了,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撑着草地。

弧红梅刻意把于馨掉下来的几根头发保存,仿佛地要拿去做DNA化验似地,仔细用香烟外壳装好,藏在裤袋子里,三检查四检查的,害怕不小心丢失。

有三五个游客旁观,刚好赶上的摄影师徐朝气帮他们“夫妻”拍了二十张照片,要了微信号码,答应把照片传还他们。弧红梅和弧剑竹都认识他,曾经是他们的高中语文老师。

她扭头训诫:“婚姻不能儿戏。”

于馨不敢再调皮捣乱,拉住弧剑竹的右手。

“梅姐,我好像回到了三十多年前,我们在这里玩游戏,都是你发号施令。”

“大好吉日,别乱说。”

红梅对于馨说:“成为人家媳妇了,他以后的饮食起居,你要操心,电视上说,他好——你也好。”

于馨点点头,不敢笑出声,可她憋不住的红脸蛋却泄露机密了。

“我要人照顾?笑话!二三十年来,我不都过得好好的!”

“别挺强了,在妻子面前,男人就一孩子。二三十年来,你的生活是不圆满的,可以说一团糟。”

“迷信!”

“迷信也是一种成熟。”

“荒唐!”

“荒唐也有一种艺术。诸如刚才的婚礼,不少外人说荒唐,可这是我们虹村人的最高境界。”

弧剑竹沉默了一会儿,悟出一点道理。

“下山吧,你们先去打结婚证,民政所长还是斌叔!打好结婚证快点回来,老人组决定在杨桃树下等我们,要用自家养的鸡鹅鸭鱼、自种的青菜,为你们举办简单的宴席。”红梅告诉他们。

“梅姨,你葫芦里卖什么药?”于馨笑着问,把脑后头发束成一把,便于下山。

“时间到了就知道!”红梅说,“剑竹的重生,也是虹村的重生。几个老人家说要给你们俩一个惊喜。反正有很多‘说四句’祝贺你们,等着吧!”

既然如此,于馨和剑竹就恭敬不如从命……

走出几十米,于馨转头喃喃自语:“以后剑竹若欺负我,我就上东风塔告状!”

弧剑竹拉住她的手,摇头晃脑说:“恐怕你这一辈子没有这个机会!”

弧红梅则沉默不语,于馨的话令她醍醐灌顶,因为她在漫长艰难困苦的日子里,没有想到这个办法,这个权利。

此时此刻,下山道左边的野山菊开得正旺,有人在采摘;右边的角花红艳艳,有人在拍照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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