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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馨晾晒好衣服，迈开轻松的双腿，欢快信步走进弧剑竹的2012房间，此时此刻，她与以前走进这个房间的心情和感觉已经完全不同，少了羞羞答答，多了温馨从容，俨然是以女主人身份自居，为什么有这些变化呢？她也觉得莫名其妙、笑话大全。
弧剑竹一边品茶一边看电视连续剧《西游记》第21集《错坠盘丝洞》（《西游记》第七十二回《盘丝洞七情迷本，濯垢泉八戒忘形》）的“蜘蛛精”片段，美丽多情的蜘蛛精三番五次惹得他笑出声来，面前，一张好大的网……
面对蜘蛛精织的网，弧剑竹皱起眉头，想起他的好友任务必曾经说过：婚姻也是一张网。
才十点半，弧剑竹把空调器调低二度，于馨钻进棉被里，催促弧剑竹快点上床……
新婚第一夜，于馨认为必须听她的。
他靠在床壁上，继续调电视台节目，于馨的头靠在他的右肩膀上，郑重其事地说：“剑竹，从今晚开始，你必须每夜讲一个你的往事给我听，然后才睡觉，行吗？”
“嘿嘿嘿！昨天以前一口一个弧总、一口一个弧大哥，今晚直呼其名了？”弧剑竹故意挑刺。
于馨伸出手拉着他的耳朵：“听好了，这就叫做文化。其实，我昨天已经直呼其名了，你还很享受的样子。”
“哦，文化！”
“讲不讲故事？”
‘你失眠？“
“你才失眠！”
“那你要催眠曲干吗？”
于馨舒一口气说，“帮助消化，晚上吃太多太好的食物，虹村乡亲几乎倾尽全力，再说，我喜欢你现在，也喜欢你的未来，更喜欢你的过去，包括看得着的和看不着的东西，我统统喜欢。爱屋及乌么！我企望你的过去，也能够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一块组成部分，包括喜怒哀乐。这也叫做空中对接，不留遗憾。”
弧剑竹应付：“看你态度诚恳，可以商量。”
于馨抢过弧剑竹的电视机遥控器，关掉电视节目毗蓝婆菩萨降伏蜘蛛精的片段，调暗灯光，一榜一眼地说：“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有领导管你，不能任所欲为，自由散漫。”
“这就是结婚的下场。”弧剑竹妥协，“好吧！谁叫我晚节不保。”
于馨双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倾听。
弧剑竹开始回忆：
“高中毕业，我那年十八虚岁，我也很想进大学，那时候进入大学，等于一步登天，改变命运，一辈子的饭碗无忧无虑。正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可我们三个人，梅姐、我和菊阳居然一个也没有考上，船翻阴沟论那是自辩。梅姐本来应该考上，她是班长，德智体兼优，可她考试前一天发高烧了，40℃，就降低分数线，差一分。然而，考不上大学，我们也要改变命运。
“那时侯的口号，一种红心两种准备，高考前我们都写了保证书。落榜对我们打击也不那么严重，因为我们都是乐天天。
“有机会能去深圳打工，也确实不错，一般人都去不了。刚好深圳三羊公司和镇上“企办”属下“劳动服务公司”签订合同，要招六十名应届高中毕业生，我们三人也就去报名，居然录取了。出发那天，我和梅姐手提尿素袋改装的袋子，放两套换洗衣服，口壶牙膏牙刷毛巾杂七杂八的，袋子是梅姐妈改装的。菊阳背的是黄色帆布包，他二姨丈给的，他二姨丈是供销社采购员，走南闯北的。
“在汽车站，很多家长哭了，特别是那些奶奶、母亲，哭的生离死别似地，要上战场似地。在她们心中，客车就是红头船，漂洋过海。前面有鲸鱼，有海盗，有吕宋岛暴风骤雨。在她们的心中：长安虽乐，不如古居；在家千日好，出外朝朝难。我孤身一人，没人哭，也就不伤心。
“我们是晚上坐大客车走的，那天晚上像麻雀一样灰暗，我们看不到路边的风景，看到的只有朦胧的村庄和庄稼，偶尔有些昏暗灯火。我们分乘两辆大客车，深圳三羊公司派来的。车上人多，也就不寂寞。
“我们年却在笑，没有恋家。
“我们乘坐的客车是在两天两夜后到达目的地：蛇口。
“为什么那么长时间才到？
“第一，我们车上有一个女同学吃了贝壳类海鲜泻肚子了。其实，那时候，贝壳类海鲜这个名词我们三个人都不懂，菊阳家里好点，他也不懂。车开不了几公里，她就要方便，开始有人抵触，后来看她确实难受，将心比心，要是脸皮薄，她早就哭了。后来，只要一小时，我们一起帮她喊：司机停车！那司机也不错，可能以前也碰过这种事情。好在晚上，黑暗也是一个好处。她跳下车，匆匆忙忙冲进庄稼地；一会儿，满身轻松回来……
“第二，海陆丰那里塞车十几小时，在修水泥路，只剩下二分之一路面可走。以前总听大人讲：天上雷公，天下海陆丰。我终于有了一点片面的认识，海陆丰大名鼎鼎。
“到达目的地，第二天，我被分配去仓库上班，菊阳被分配去电子车间剪电线头，梅姐留在办公室当秘书。我和菊阳按件计工钱，梅姐领固定工资，加班有补贴。
“来到深圳，我心情是复杂的，虽然像天堂一样美丽。以前足不出户，无忧无虑。好在一切都新鲜，结伴同游，年轻，没心没肝的。很多人报了夜读大学，我们三人也报。后来很多人毕业了！
“现在回头想，从学生到工人，是一个巨大的跨越。然而，我就宁愿在家乡一辈子都当农民，只要有梅姐陪伴，她一直是我的主心骨。在家乡，日夜和梅姐住在一起，可以说青梅竹马，耳鬓厮磨，两小无猜。到了深圳，一星期才能见一次，又不敢去女宿舍找她。
“我每月工资五、七十元，有加班就多一点港币，所以，我们迫不及待地要求加班，要求被资本家剥削。我总把手里的钱交给梅姐保管，菊阳的工资却不够花，梅姐就批评他，他就不服气，渐行渐远。
“一段时间后，当我发现梅姐和川籍主管好上后，可以说五雷轰顶，心如刀绞，想死的念头都有了。我在海边坐了一晚上，潮起潮落，麻木不仁。我原以为梅姐永远属于我，没想到事情如此糟糕，晴天霹雳，祸从天降。
“我找梅姐吵闹，可能她烦了，抛出一句话：“多管闲事，我是你什么人啊？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之后，她把钱还给我自己保管，叫我以后别再找她。一条银河横在我面前，可怕的是没有鹊桥。
“我如梦初醒，开始失眠酗酒闹事，不久就因旷工被开除。接下来，梅姐就出事了。可以说，梅姐出事救了我。可这样的悲剧，更加重了生活本身的残酷性。
“我要报仇！”
……
弧剑竹讲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哽哽咽咽，手脚冰凉。
于馨听了百感交集，连忙抽了纸巾帮他擦拭泪水，“剑竹，今晚就讲到这里吧。”她抱住他的脖子，脸埋伏在他胸前。“我们晚上新婚洞房夜，应该高兴才对，你想要什么吗？”
“什么也不要，让我好好的看看你！”弧剑竹捧起她的头，两个脸在逐渐靠拢……
“要这个白毛巾干嘛？”
“梅姨给的！”
“都什么年代了？”
……
“于馨，我真害怕打破你的完美！”弧剑竹还是迟迟不敢动手。
“过了这一关，女人才完美！”于馨鼓励她。
“这是男人的强盗逻辑。”
“我愿意！”
他们之间又拉扯了一段时间……
最后，情到浓时，还是弧剑竹“罪孽深重”，当然，于馨也算是自己的“帮凶”。
空调虽然把室内温度降低到24℃，他俩还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小馨，对不起！”
“没关系！”
弧剑竹连忙起身穿上白色短袖睡衣，进洗手间盛了半盆温水出来：“小馨，来，我帮你擦身。”
于馨掀开棉被，毛巾都染红了！
弧剑竹被吓退二步，捂着嘴巴……
于馨慌忙坐起来，嗔道：“少见多怪！我自己擦。”
弧剑竹坐在她的侧边，头像篓大。
“剑竹，这条白布要不要给梅姨？”于馨擦完了，倒掉水，穿上红色睡衣，趴在他的左肩上问，“你累不累？”
“关她啥事，不给！”弧剑竹摇头，轻轻地摸娑着她弯弯的眉毛。
于馨躺在他的大腿上，奇怪地问：“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有孩子？”
“我要女孩！”弧剑竹盯着她的眼睛回答，“生个男孩像我这样，多没出息。”
“我知道，我是替身。”
“别这样说。”弧剑竹莫名其妙地说，“原来结婚这么美好！我一点也不累。”
于馨“抢白”他：“准确地说：你只有和我结婚，才有这样感觉，这种美妙。”
“我知道，所以我才等你二十多年。”
“正是！然而，没有梅姨做主，你敢？你像傻瓜一样，木头人一个。”
“倒是。我为什么越看她越像你亲妈。你有没有这种直觉？”
“我有同感！有一种天生的亲切和依赖。可我问你，她女儿从哪里来？”
弧剑竹搔她腋窝，像贾宝玉和林黛玉一样滚在一起：“你比我还傻。也许你是她失踪多年的香菱。”
“呸！我不做香菱。”于馨好像多变，“天啊！如果我真是她的女儿，那岂不是天塌下来。我想起来了，你白天说要去找张道士，在《红楼梦》里。”
“好了！别消费你梅姨了，无论如何，她是我们的恩人。”弧剑竹刮她的鼻子，“知道了就好。”
过了半小时……
“剑竹，你困不困？如果你不困，拿出你的船票，再登上我的客船！”
弧剑竹怜惜地问：“你的伤口？”
……
睡不着，放水洗澡，“小馨，你也来洗澡。”
“我才不洗！”于馨坚不可摧的口气。
“为什么？”
“我怕把孩子洗掉。”
弧剑竹笑得咳嗽不止，浑身酥软。
“谁像你那么傻，什么都不懂。”于馨“责备”他。
“我才高中毕业，你可是研究生，我知道了，研究生什么都研究。”
“臭嘴巴！”
“那我去刷牙。”
“刷中华吧，在我口杯。你还没回答，这条大毛巾怎么办？”于馨在弄棉被。
“送进人类生殖博物馆吧！否则，有些人有意见。”
“别开玩笑，人家博物馆不会收。我才不管人家的什么意见，我只在乎你。”于馨把白毛巾对折叠好，不露痕迹。
侧身看，身段，形象，口气，她俨然又是一个弧红梅。
“你自己做主。”
“好！”于馨把它放在电视机的右边台面。
十五分钟后，弧剑竹从洗手间出来，于馨已经甜美地入睡，也许她真的累了！
弧剑竹神情愉快，喃喃自语：我都不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