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时隔多年后回到这座美丽的城市,尽管上次的记忆模糊不清,但在我一脚踏上它,在望了它一眼后,我就感知到这座城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种感知在我居住三天后得到了实实在在的证实。这里天寒地冻,前几天应该下了一场大雪,街道上、公园里、树枝上还留着一些残雪,诉说着这里冬天的清冷、寒冽。虽然天气严寒,但大街上并非空寂无人的景象,相反街道上熙来攘往,汽车络绎不绝,行人悠闲地漫步在街头,有几个孩童在一家饭店门口追逐嬉闹。我坐在出租车上,为了能很好地目睹这个城市的真实风貌,不顾严寒把车窗摇下来,司机从后视镜中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两眼,看到我一副渴望的神情,又听我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并没有怪罪我,这让我内心很温暖。沿途的景色随着出租车的疾驰而被抛在身后,但所有的一切却迅速地进入了我的大脑,仿佛要永远印在我的脑海中。经过鹰城广场时,由于车流量大,出租车变得缓慢起来。出租车司机是中年男人,身体肥胖,表情呆滞,从我上车询问我去哪里后,他再也不多说一句话,估计他不善言谈或许对于陌生人他并不想说什么,这倒让他开车很专注,等经过了鹰城广场后,车子又像一条灵活的鱼一样不时在拥挤不堪的众多车辆中灵活自如地穿梭,不时超过很多车辆。就在今天晚上,我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春泥,这是我们自学校毕业、老乡会自动解散后第一次相见,遗憾的是我们都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对方。
下了出租车,我沿着新华路走了大约有100米就到了叔叔住的小区。这所小区有着华丽的大门,大门口两侧摆放着两尊雄狮像,显得威风凛凛。当我敲门时,我听到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有远而近的男女说话声,“快快,应该是琰琰到了。”开门的正是我的叔叔周建军和婶婶冯桂丹。叔叔二话不说接住我的行李箱,婶婶也争先恐后地伸出一只手把我的背包从后背上卸下来,她的另一只手拉住我的手,她有着一双柔软的小手,当她的那只小手握着我的手时,一股温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递给了我。他们见到我,就像见到了久违的亲生女儿一般,嘘寒问暖,问长问短,一种血脉亲情在这所对我来说既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房间里弥漫开来。我不想麻烦他们,况且我也不习惯和他们住在一起,于是我说这三天我要住附近的宾馆。“这绝对不行,咱自己家有房子,干嘛花那个钱?”婶婶着急地说。“是的,就住咱自己家,哪个宾馆咱也不去住。咱们没事闲聊聊,到时候带你逛一逛这里。”叔叔紧接着说。“我一会都给你收拾床被,你住你哥哥的房间。”婶婶又说。他们真心实意地挽留我住在家里,我拗不过他们,也不想违背了他们的好心好意,只好同意了。他们听到我同意后,显得非常开心。“一家人,总是不能见外的。”“对对,这才是一家人,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住到外面成什么样子。”叔叔和婶婶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到他们这样说,我内心所有的不安和顾忌一扫而光了,于是,我在他们家安心地住了下来,过了几天舒适自在的日子。婶婶看着我,说我坐了一路的车,一定是饿了,要迫不及待地给我做饭,但我真的不饿,尽管她走进了厨房,但我坚持不让她做。“既然琰琰不饿,也好,今晚喊春生一家来吃饭,他说今晚他要来的,正好给琰琰接接风。”婶婶同意了。
我和婶婶并排坐在沙发上,她还紧握着我的手,我们的手心都浸出了汗,我借故拿切好的水果吃,把手抽了出来。叔叔一个人单独坐在一个单人沙发里,我们三人开始继续交谈。我想起上次来这里已经是七八年前遥远的事了,几年前的印象早已淡漠,我对这所房子的一切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一干二净了。客厅里悬挂着三幅山水画。家里的沙发是那种古典的枣红木头沙发,散发出一种高贵典雅的古色古香,沙发垫的颜色和沙发的主体颜色相得益彰,色彩温馨,面料柔软舒适,坐上很舒服。我想起我带的礼物还没有拿出来送给他们,就起身走到行李箱处打开了行李箱。一盒西湖龙井,父亲知道叔叔爱喝,是父亲提前准备好的。父亲总是挂念着他老家的弟弟,时常不由自主地对我讲起他们兄弟在一起的趣事,有时是几件尴尬的糗事,即使是糗事但父亲仍津津乐道,近乎于唠唠叨叨。父亲到了现在精力已不如从前那样充沛,他平时喜欢的事就是一个人看看电视,看看时政新闻,他不知何时开始喜欢回忆过往,对他的弟弟怀有深深的感情。我把一条红紫相间的毛料披肩送给婶婶,她当时就兴高采烈地披在肩上,看得出她很喜欢这款披肩的款式和质地。“好看,你看我披上好看吧,老周。谢谢你啊孩子,让你破费了。”婶婶披上了披肩在原地转了一圈,并征求叔叔的意见,看得出她是一个可爱的女人。我告诉她,这是我和母亲一起在华联超市买的,当时在琳琅满目、五光十色的商品面前,这条独一无二的鲜艳美丽的披肩一下子吸引了我们的注意。那是在我决定回来的前几天的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我说要买一件礼物送给婶婶,母亲同意了,我们结伴同行到了超市,但当挑选礼物的时候,母亲却保持沉默,她一言不发,不发表任何意见,而是全由我做主。我听母亲说过,在母亲年轻的时候,她和婶婶有过一定程度的摩擦,尽管她们相处短暂,但并不和谐,只是彼此之间维持着表面的一团和气,后来,由于一件小事妯娌之间的关系降到最低点,连兄弟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一度兄弟二人之间说话变得小心翼翼。后来,随着时间和距离的原因,她们两个女人的关系得到缓和,几年下来通上一个电话也能客客气气地聊上几句,当然谁都不提曾经不悦的当年,仿佛以前的一切都灰飞烟灭了一般,她们口中都是虚无缥缈的但好听的客套话和问候话,但我知道,她们并不没有彻底原谅对方,我从母亲偶尔刻薄的语言和不屑一顾的表情能看得出她们积怨已深,估计不到一个人进入坟墓,另外一个人是不会原谅对方的。
我把我这次回来的目的如实告诉了叔叔,除了这次快过年了我回来看看他们外,我要出售家中的那座老房子,那处古老、落寞、人去屋空的老宅,我已经和一个男人在电话上基本谈好了价钱,母亲已经同意了,但我父亲希望价格再高一点,所以,还需要见面商量下细节,如果明天谈好了就可以了顺理成章地办理交接手续了。“你父亲这次终于同意了?”叔叔带着疑惑的目光问我。叔叔有这样的疑问合情合理,他知道我们关于出售老房子事情的点点滴滴,我父亲总因鸡毛蒜皮的小事再三阻挠。他说过这两个月不适合买卖房产,我已经看过老黄历了,那本老黄历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能不信啊!我和母亲根本不知道他何时开始了一辈子都不相信的迷信,以前可从没有出现父亲迷信的蛛丝马迹。他说过你奶奶前几天给我托梦了,在梦中告诉我在东南角的泛黄的衣柜里有一件已经十五年的印花被子,这几天一直下着淅淅沥沥的雨,被子都快发霉长毛了,要记得拿到外面的太阳底下晾一晾。明摆着这是她不想让我卖这所宅子啊,梦中她温柔的表情和以前一模一样,毫无二致,她连我们这里下雨都预测到了,我不能不听她给我托梦的话啊!她已经好久没给我托梦了,梦中我和她说话了。在每次家中商讨卖房子的经过时,父亲总是说些类似的话。他每次说的话,每次找的理由都那么情真意切,合情合理,出售老宅的事情只能一拖再拖。经过多次的阻挠之后,我发现父亲对那所孤独地矗立在那里无人问津的破旧不堪的老宅子怀有一种固有的热爱,那里曾有他一路成长的所有经历,那里有已故祖父祖母的足迹,那里还有他和弟弟一起打打闹闹的回忆,他抱着一种固执的挚爱不松手,但他从来不这样说,他也不承认,仿佛一旦说透了,一旦真相大白了我们会嘲笑他似的。不过我确实有过曾想问问父亲的冲动,问问父亲是不是在百年之后仍想回到那里,但这种不吉利的话,带点悲伤色彩的话语,让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们这年轻一辈,尤其是我自己作为一个女人,俗话说嫁鸡随鸡,终究是难以体会到已步入老年的一个男人的思乡情怀的。恰恰相反,母亲却急于出售那座老房子,她对这座城市并没有什么热爱和感情,相反她急于想抹掉这里的一切,就像她从来没来过这里一样。
“这次父亲总算同意了,但他说价钱上绝不能让步。明天,我和电话里的男人见上一面,如果谈的妥,他就会付所有的款项,我们进行交接一下。”我对叔叔和婶婶说。
“那明天要慎重点,毕竟这不是小事。”婶婶说,“明天我们和你一起去吧,有个伴。”叔叔也附和着婶婶说。
“那倒也不用,我们约好在一家咖啡馆见面,那里很安全。”我说。
叔叔问起了我父亲的身体,我如实告诉了他。父亲嗜烟,吸多了就咳嗽,尤其到了冬季,咳嗽的症状会加剧,除些之外,他的身体很硬朗。“你母亲呢?”婶婶问我,她很真诚,我此刻完全看出她和母亲有什么过节。“从去年三月份开始,她在医院查出血压有点高,正吃着降压药维持着呢。”婶婶问我母亲吃的什么药,因为她最近头痛,休息不好,血压也偏高。我告诉她是常见的降压药硝苯地平,她说她还吃了吲达帕胺。“到了我们这样的年纪,总是这不疼那疼的。”婶婶笑着说。我告诉婶婶说,母亲除了细心地打理她和父亲的生活之外,就是精心打理我的生活,她总是事无巨细,好像我还没有长大一样。“她还像以前一样爱管闲事。”婶婶说,“老人爱操心,你们要学会谅解。”她估计觉得前一句爱管闲事的话在我面前说得不太合适,赶紧加了后面那句合情合理的话。说到这些,我眼前的女人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忧伤,她美丽的眼睛也变得难过起来,我想应该是婶婶想起了他们远在英国曼彻斯特的儿子,果不其然,她开口说起她远在天边的儿子来。“要是你哥也离我们这么近,那该多好,他离那么远,我们想操心也够不找啊!”婶婶的心情低落起来,她本就是那种忧郁的状格,这时她越发流露出一种无边无际的寂寥,但婶婶的眼睛真的很美,尽管眼角有些皱纹但显得她更加温柔,一头棕色的一圈一圈的小波浪卷发,在她这种年龄,让她完美地展现优雅、端庄。“哥哥是那么优秀的人,父亲总是让我向哥哥学习呢。”我如实说。听了我这样发自内心的话,她又高兴了起来。她起身拉着我一起走到哥哥的卧室,她说今晚就让我安心地住这里,她拿出来三本厚厚的相册,回到客厅一页一页地翻给我看,当不小心多翻一页后,她会倒回去再重新看一遍。相册里塞满了一张张哥哥从小到大的相册,这里有他成长的所有踪迹,有哥哥一个人的,有他们一家三口的,有几张婶婶和哥哥的母子合照,哥哥小的时候她抱着她,当哥哥长大了她总是温馨地紧挨着儿子,还有一张儿子俏皮地抱着母亲的照片,在这张照片上她足足停留有十分钟之久,在这十分钟里,她把当时照相的前前后后都有滋有味地讲了一遍,那张照片什么时候照的,在哪里照的,当时温馨的情景,当时他们的感受如何,当时他们为什么笑得那样开心,当时是在湛蓝的天空下拍照的,你看满地的熏衣草散发着馥郁幽邃的香味,她把一切全都一股脑讲给我听,其实每张照片她都是这样详细地叙述的,叔叔在旁边安静地喝着茶,有时我能听到茶水由于太热他端起茶杯吹凉气的声音,可见他爱喝热茶,他不时插上几句话,我们都会笑起来。婶婶的记忆力很好,我想到这可能是她向人反反复复讲述的结果,我不可能是她倾诉的第一人,她可能给很多亲朋好友都不厌其烦地讲过了。当我们一起看完第二册时,婶婶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当她从卫生间出来后,她让我也去一趟,虽然我不太想去但我还是站起来活动了全身的筋骨,并进卫生间洗了个手,我觉得我有点疲惫不堪,屋子的空气由于紧闭着也显得稀薄,我感觉有点不透气,但婶婶仍意犹未尽。她招呼我重新坐下来,我只好勉为其难同意了,因为我并不想扫了她的兴,她正在兴头上,这样的兴致我觉得她能持续一整天。她打开第三本相册,我挨着她坐着,相册打开后映入我眼帘的是与前两本截然不同的风格,这本相册全是异国风情的味道,这显然是哥哥通过手机拍照后发过来后,再经过婶婶到照相馆洗出来的。“这是他留学的地方,这是他工作的地方,这是他女朋友,很漂亮的女孩子吧,皮肤晶莹透彻的白色,你看眼睛是深邃的美丽的蓝色,头发也很漂亮,后来他们结婚了,你看看这张照片他们二人笑得多么地甜蜜啊,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时间过得真快啊,我已经有两年多没见到他了,你看这个蓝眼睛的小男孩,多可爱,五官多像他的妈妈,他是我的小孙子,这不可思议吧?”婶婶一口气讲了很多很多,随着她轻柔地一页页翻动,随着她轻轻地在照片上不停地抚摸,随着她欢喜的声音和着不时的叹息声,我和她一起看到了相册的最后一页。当终于看完最后一页时,她轻轻地合上相册,把相册抱在胸前,吁了一口气,然后把头靠在沙发上,她闭着眼沉思了一会,过了好一阵子才恢复正常的神情。“他在异国他乡有了自己的小家了。”她这样说着,掉下了几滴晶莹不安的眼泪,我不知道她是因为过度思念儿子还是因为为儿子感到由衷地骄傲,我想此刻二者一定都兼而有之吧。“哥哥在那里生活的很好吧?”我问婶婶。“好好好。”婶婶一连心神不定地说了几个好字,我们倒一时沉默下来。我递给她几张洁白柔软的纸巾,她擦了擦眼泪,又恢复了欢快的神情。她领我到她家书房参观,书房很大仿佛让我看到汪洋大海,藏书很多仿佛让我洞见汪洋大海里丰富的数不清的珍宝,粗略估计藏书至少有1000册,地理、历史、诗歌、文学、人物传记、地方志都有,范围极其广泛,内容包罗万象。“你叔叔喜欢读书,读了很多五花八门、乱七八糟的书。”在书房挨着窗户的一面墙上挂着一把小提琴,小提琴套着精美的褐色布套。“你要拉吗?”婶婶问我,她知道我会拉小提琴,“好久没有拉过了,我觉得生疏了,还是算了吧。”婶婶应该也只是随口说了说,因为她并没有勉强我,可能她觉得我坐在那里拉着曲子会让她浮想联翩,会让她情不自禁地联想到哥哥,尽管哥哥一直都在她的话语中不断地出现。“你哥哥拉的很好,他掌握了一些高级的演奏技巧,能够演奏一些专业的曲子。”“他经常练习吗?”“是的,他很勤奋,有很高的天赋,他本打算学习音乐的。”婶婶不无骄傲地说。“那后来怎么改学金融了呢?”“听说,金融更有前途一点,你知道,报考的时候,我和你叔叔操了不少心。”“是的,父母都对孩子尽心尽力,结果证明是对的。”我这样说,也许我是为了安慰婶婶才说了这样言不由衷的话,其实我在我的内心认为父母不应该过多地干预孩子,但当时我就那样脱口而出了。“也许吧,学音乐或许生活就完全不一样了,是另一番情景。”婶婶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看到哥哥的一张大学照片,是入学时在郑州大学的校门口照的,他那时笑容青涩、腼腆,俊美的脸庞神似他的母亲。他眼神既忧郁又深邃,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对世界充满好奇。他从小学到大学都在本地上学,竟没想到去了那么遥远的地方。想必不少人对叔叔婶婶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孩子而心生羡慕,但我从婶婶的言谈举止中感受到了一个母亲对异国他乡儿子的牵挂思念的心,一颗无奈和落寞的柔软的心。
等我们从书房出来,我们又重新走进哥哥曾经居住的房间,婶婶现在要给我收拾床铺,我就和她一起。“被子芯昨天我已经拿到阳台的晾衣架上晒了晒,听说你今天回来,晒一晒盖着更柔软,昨天的阳光很好,能杀灭细菌呢。”听她这样说,我大受感动,这个小个子女人对我真是太好了,我再次打量着她,她身材瘦削,她的骨架也很小,但她给我铺床的动作很麻利,想必她是一个勤快的人,爱好整洁,从家里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物品和一尘不染的地板可见一斑。
她在衣柜子里给我挑选被套,所有的被套都整齐有序地摆放一起。“是盖这个橘红色的金丝绒被罩,还是盖这个紫色的磨毛面料的被套呢?”婶婶用她美丽的眼睛征求我的意见。她真是很细心体贴,刚来到这里的一丝紧张不安的感觉早已烟消云散,这个女人的爱让我完全放松下来。我看这张紫色的被套有几朵洁白的百合花,看起来很静雅,我就说这个吧。“这个被罩蓬松厚实,手感很柔软。”她又给我换上了配套的干净的百合花色的床单。床单、被罩、枕头套都一一换上了干净的,整张床上焕然一新,我想象着晚上睡到这张床上一定很温暖,很舒服。
叔叔要出去买几个现成的菜,我和婶婶在家收拾晚上吃的水果。她要先清洗果盘和酒杯,她拿出很多盘子和酒杯泡在水池里,把每个玻璃器具都先用立白洗洁精清洗第一遍,第二遍用食用碱浸泡一遍,然后再用清水冲洗第三遍,果盘和酒杯都被擦洗得干净无比,给人一种清新、舒适的感觉,她拿起两个杯子在她眼前照一照,露出满意的神情。在厨房里我们不时聊着天,她对我记者的职业非常好奇,问了很多专业的问题,我都知无不言,一一作答。由此可见,我这个婶婶善于提问、思维灵活,并不固守常规。尽管如此,她对记者仍抱有一种固有的认识,认为我总是东奔西走、风里来雨里去的,你看过一部叫《平凡的世界》的电视剧吗?我可看了好几遍了,老片子了,你看看里面那个女记者,哎,太可怜了。她认为一个女人从事记者这样的职业太冒险了,而且很辛苦,她反复交待我应该多多注意身体和自身安全,我答应着她,但我有时真的想发笑,但一想到她严肃的、一本正经的又带着担忧的表情,我就忍不住对她充满无限敬意和爱。她像很多人一样,对祖国的首都充满向往,希望有朝一日能非常惬意地旅游一趟,但她说工作日人太多了,平常又没有时间,这种事情只能等到退休了,退休又遥遥无期啊,她在平衡时间,但时间总是无法完美地平衡。一旦到时候去了,长城是一定要去爬的,不到长城非好汉嘛,对不对,我总在电视上看到蛇蜒如巨龙的长城,那么气势磅礴,那么雄伟壮观,那是多少人的智慧结晶啊,还有我喜欢那个民间故事,孟美女哭长城的故事,真是情深意切,感人至深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个故事是个悲剧。婶婶沉浸在她的无限向往中,那是她对美好的渴望,也是美好对常人的一种无声的召唤,她沉浸在不知何时能去到那里的伤心中,但她还有自己的打算和希望。“你知道那个孟美女哭长城的民间故事吧?”婶婶问我。“知道知道,我很熟悉那则家喻户晓的民间故事,我读过不同版本的书,但内容大致一样。”她还说她想去鸟巢和水立方游览一遍,她对2008年的奥运会记忆犹新,她喜欢游泳项目,运动员在清澈的水中自由而充满力量。我和婶婶聊了很多话题,她是个健谈的女人,她的声音轻柔、悦耳动听。过了一会儿叔叔回来了,他手上提了满满两个透明的塑料袋子,都是今天晚上的食物,他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由于食物太多,我敢说任何人走上一段路都会气喘吁吁的,过了一会儿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到阳台上吸了一支烟,也加入了我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