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十七岁之前,从未离开过农村,第一次去静宁县城,还是考入静宁一中的那年夏天。
那年,是我第二次坐汽车,第一次坐汽车还是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只在半路上搭乘了几分钟的顺风城乡公交车,当时感觉非常刺激非常好玩。
然而,当我十七岁真正坐长途汽车去静宁县城的时候,体验却非常糟糕。那股浓烈的汽油味,刺鼻得让我喘不过气,加上崎岖的山路颠簸,我很快就晕车了。
第一次去县城,就被县城的灯红酒绿晃得眼花缭乱,一栋栋楼房鳞次栉比,百货大楼里面摆放的货物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宽阔的县城街道两边停着各式各样的车子,自行车、摩托车、电动车以及形形色色的小轿车。
到了一中校园,我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挤破头都想考进这里来,不仅因为静宁一中是整个静宁县最好的高中,还因为这里有最美丽最安静的读书环境。
静宁一中占地两百多亩,这里有广袤的篮球场和足球场,有藏书非常丰富的大型图书馆,有现代化教学楼,每栋教学楼里面都有暖气,每个教室里面都有计算机,最重要的是,静宁一中有全县最好的师资力量。第一次来静宁一中,就有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在这里,我有过几年最困难的学习生涯,但同时也结识了很多关系很好的朋友,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人一事,我都记忆深刻。
静宁县城距离田堡乡,大概有八十里路,我们一起的很多同学,一学期都只回两三次家。
我回家次数更少,父母都在银川打工,家里早已锁门,庭院也已杂草丛生、荒芜不堪,我一年也就回去一次而已,只是看看老房子。
放暑假的时候,我基本上都去姨母家,到了年底,父母偶尔会回老家过年,大多数时候他们过年都不会回来。如果他们不回来,我就会去银川和他们一起过年。
我们这一届高一新生一共二十个班级,每个班都有六十多个学生。有两个实验班,其他都是普通班,实验班是静宁一中的招牌,那些学生都是从这二十个班里面经过考试层层选拔出来的。
静宁一中的学生是全县的尖子,而实验班的学生则是静宁一中的尖子,他们算是尖子中的尖子,精品中的精品。
每年高考毕业,静宁县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几乎都出自实验班。
我被分到了十四班,当时只是随机分配的,还没有分文理科,我们田堡初中考到静宁一中的二十几个人当中,就我和明月两个人被分到了同一个班。
高中的学习和初中完全不同,仅仅只靠勤奋和死记硬背就想学好各门功课是行不通的,还要有相当高的悟性和天赋。
每个学生在来静宁一中之前,都是他们学校的佼佼者,学校也以他们为傲。
到了静宁一中以后,很多人才发现自己居然会拖班级后腿,这是大家万万想不到的事情。
大多数学生都还沉浸在初中那种名列前茅的喜悦当中,还没有完全适应高中生活。经过一两次考试,才彻底把他们打回原形,让他们认清现实,认清自我。
在初中,我的数理化都还算是很不错的,但到了高中,我的数理化都考不及格了。尤其是物理化学,每天上课,我都听得是迷迷糊糊,感觉像是在云里雾里。
一学期下来,完全对物理化学失去了兴趣,对学习的热度也下降了很多。我起初是打算学理科的,但到后面确实感觉力不从心,就决定学文科,文科相对来说简单一点,自己的压力也小一点。
高一第一学期结束,我们就分了文理科,大多数人都选择理科,只有少数人选择了文科。
分科后,理科一共十五个班,文科一共五个班,我被分到了文科五班。我们田堡的同学里面,只有两个人选择了文科,并且还分到了同一个班,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女生,名字叫隽秀。
在田堡初中,隽秀在一班,我在二班,没有什么交集,我们从没有说过一句话。想不到来到了静宁一中,我们不仅是同乡,还成了同班同学,自然有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亲切感。
班里同学给她起了一个外号叫“糖饼”,因为她平时早餐喜欢吃糖饼,所以才得了这个称号!
我在文科五班认识的第一个同学,就是我的同桌冷雁翎。
开学第一周,我和冷雁翎就被分到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一张桌子上。她似乎不爱说话,当了一星期同桌,她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我也没有同她讲过一句话。
她不说话或许是因为不熟悉,而我,并不是因为害羞才没有和她说话,而是我压根没心情说话,简单点说是我懒得理她或者说我懒得理任何人,当时已经有点颓唐心态了。
经过高一第一学期的学习,我已经被残酷的现实打败了,没有了学习的积极性,性格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对很多事,我都采取无所谓的态度,对于学习,也没有了刚上高中的那股热情和冲劲儿,整个人变得有点萎靡不振,喜怒无常。
时间一天天过去,冷雁翎虽然不说话,但人很友善。我每次缺笔用或者少了纸张,她都会把她的给我推过来让我用,我自然乐得所哉。
虽然我们之间还是说话不多,却总算是开口说话了,这也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慢慢地我发现,她是一个心肠很不坏的女生,我也开始特别注意她了。
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她的衣服,她当时穿着一件白色硬布夹克衫,那种衣服不像是服装店里面买的,似乎是改造出来的,我从未见过服装店里面有卖那种样式的衣服。
冷雁翎的学习和我差不多,只是我的英语要比她稍微好点,她在英语学习方面有不明白的地方,我会给她讲解一二。
就这样,一来二去,我们两个人越来越熟悉,她的性格比较安静,平时不苟言笑。但我对她似乎越来越有兴趣,她好像也对我有一种特别的感情,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一点不假。
或许,在其他男生眼里,冷雁翎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乡下丫头,而我在其他女生眼里,更是一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样子,还满脸的青春痘痕。
这就是那个时候真实的自己,虽然我不想展现出来,但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要我来描写冷雁翎的长相,确实有点困难,总的来说,她算是比较普通的长相吧,不是特别突出,却也能看得过去。
况且,我们已有十多年没见过面,她的形象我似乎已经淡忘了许多。还是凭以前的一点记忆稍微写点东西吧,已经长篇大论写了这么多,满篇都是她,不把她的外貌形容出来,似有美中不足之嫌。
她中等身材,体态丰盈。大圆脸上总是露出一股傻乎乎的劲儿,这股劲儿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上。
她皮肤细腻,红里透白,总体上红要比白多一些;额头宽大,白皙平整;眉山若黛,弯曲紧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极了两颗黑珍珠;鼻子上翘,嘴角上扬;脸蛋两边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若说稍有不足的地方,大概就是她的那双小手了。她的手软绵绵红扑扑的,十根手指上的关节处都有一个小坑,可能是骨头太细,全被周围的肉掩盖了。
她的手比其他女生的手都要红一些,据她自己说那是以前上学的时候冻的,留下了后遗症,颜色变不过来了。
很多人都说手是女生的第二张脸,她们把自己的手看得很重要,冷雁翎的手,多多少少会让她感到些许自卑。
高中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十七八岁,基本上都成年了。对男女感情问题,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也有一种模糊的猜测和向往。
这个阶段,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很容易被对方所吸引,也很容易被对方趁虚而入,因为大家都需要异性来填补内心深处的那份空虚和神秘感。
人一生注定是孤独的,从出生开始,就要面对孤独。
小时候可以做到无忧无虑,可以做到童言无忌,但偶尔钻出的孤独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
有时午觉醒来,发现房子里面就自己一个人,会害怕、会孤独。有时候没人陪着一起玩,自己一个人在太阳底下无聊地打盹儿,也会孤独。
到了十几岁,青春期来临之际,爱情的魔力也会牵引着每个人的神经,慕而不得或者爱而不得,不仅会感到痛苦,更会感到孤独。
甚至在结婚、年老以后,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孤独,有每个阶段的落寞。
分到文科五班两个月后,我慢慢对冷雁翎产生了好感,相信她对我也是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的座位被班主任调开了,我的新同桌叫杜丽珍,她是音乐生,也是静宁县城人。
当时班里面明里暗里有两个阵营,或者说有两个阶层,一是城里人,一是乡下人。
班里的学生有一小半是城里人,一大半是乡下人,乡下人把自己和城里人严格区分开来,城里人偶尔也会以城里人的身份而自傲。
音乐生、美术生、体育生都是艺术生,艺术生高考的时候,文化课成绩占比较低,主要看他们的专业成绩。
杜丽珍虽然是城里人,但人却很好,没有一点架子和傲气,她瘦瘦的高高的,身材苗条,喜欢说笑,人很乐观。
平时在学习方面她有不懂的地方,会谦虚地问我或者别人,大家也都乐于教她。
我和冷雁翎分开以后,说话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后来,我想方设法还是把我们的座位调到了一起。
这件事是我专门跑到班主任办公室去说的,办公室里有好几个老师,还有系主任,他们听了以后都坚决反对,但我坚持要班主任调换座位。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班主任柳玉强勉强同意把我和冷雁翎的座位又重新调换到了一起。
我在文科五班的第一任班主任是一个中年人,大概四十多岁接近五十岁的样子,是一名地理老师,名字叫王武君。
他个性豪放,几乎游遍了大半个中国,他虽然是甘肃人,但是却在中国最时尚的魔都上海举行的婚礼,这在当时也曾轰动一时。当然这和他是地理老师完全没有任何关系,而是个人价值观和性格问题。
他的妻子被学生起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外号——黑玫瑰。
据说他妻子很美很时尚,她也在静宁一中教书,可惜我从未见过,就是擦肩而过也不认识,自然也不好评价。
王武君老师最令人羡慕的是他的一手好字,无论是硬笔还是软笔书法,都有一定的造诣。特别是软笔书法,境界不俗,虽然我不懂书法,可是好坏大概也能看出来。
他还是我们平凉市的武术散打冠军。
可惜因为身体原因,王武君老师只带了我们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辞去了班主任一职。
我在文科五班的第二任班主任是西北师大毕业的年轻人,只有二十四五岁左右,他叫柳玉强。
他个子很高,人却很瘦,声音洪亮,普通话标准,学校组织的很多节目都让他来做主持人。
他也写一手硬气的钢笔字,黑板上的板书整齐划一,层次分明。他也是一名地理老师,看来我们的班主任注定和地理有缘。
只不过我和地理无缘,虽然我的地理老师是班主任,按理说班主任的课程应该学好,可我的地理每次都考不及格,不是25分就是35分,前者还要居多。
慢慢地,我对冷雁翎产生了越来越强烈的好感,感觉她温柔又贤惠,简直是典型的贤妻良母。
虽然她并不是班里长得最好看的女生,也不是成绩最好的学生,更不是家境最富裕的农民子弟,但在我的眼里,她已然是最好的。
或许是她比较容易接近,或许是她善良淳朴的本性让我感动,或许是她那偶尔表露出来的羞怯多情让我春心萌动。
总之,她已经在我心中占据了重要位置。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所谓的爱情,我也不确定我们俩算不算是恋人关系。
若说不是这种关系,我们在心理上都已经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恋人;若说是这种关系,我却并没有感觉到像别人说的那么玄而又玄的爱情魔法。
我们的关系,现在看来,更多的是一种兄妹关系,当时我们也以兄妹相称。
我要求班主任给我们调换座位的理由是学习,然而,当冷雁翎又一次成为我的同桌以后,我们俩人的学习都没有任何进步,反而有退步的迹象。
任何事都有两面性,爱情是把双刃剑,既可以是动力,也能成为阻力,就看自己如何去面对,如何去把握。
我在校外住宿,冷雁翎在学校的集体宿舍住,每当周末,她都会来我宿舍,我们一起做饭吃,一起学习。
她家里是种苹果的,她的家乡是静宁县的苹果之乡,父母以种苹果为主业,很少种庄稼。
因为土质问题,她家种的小麦面粉没有柔韧性,不好吃。
她曾经从家里拿来过一袋子面粉,可是我们很少做饭,做饭一般都用我从姨母家里拿来的面粉。
她父亲是一个木匠,除了种苹果,在空闲时间也会帮别人做家具或者盖房子。
她的父母和我父母一样,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他父亲我只见过一次,是来学校给她送东西的时候。她母亲我见过有三四次,她母亲来县城看冷雁翎的次数多一点。她母亲和我姨母一样,脾气性格都很好,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冷雁翎家里还有一个大她两三岁的哥哥,他哥哥个头和我差不多,人却很削瘦,他来看过冷雁翎两三次,每次来我都会见他。
我觉得她哥哥比她父母亲还要老实,性格温和,说话很实在,倒让人以为他是她兄弟一样。
连她都可以指挥她哥哥,说话也占上风,她哥哥也愿意听她的话,不怎么反驳。她哥哥喜欢看书,尤其是经典文学名著,这一点倒是和我颇有相似之处,我们还在一起讨论过《红楼梦》,以及周汝昌先生著的《红楼梦新证》。
我和她哥哥初见,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欢喜,我们很能谈得来。
高中生活,实在枯燥乏味,除了紧张的学习,基本上没什么娱乐可言。
早上六点多就去学校早读,晚上十点多才下晚自习,回去之后还要看书学习一两个小时,几乎每天晚上睡觉都在十二点以后。
除了周末两天之外,其他时间都这样重复着。我们周六早上要去学校自习,周六下午和周天全天休息,周天晚上六点半以后,又要去学校上晚自习。
从高一开始,学校给每个人都发了统一定制的校服,我们的校服是墨蓝色的,袖子和背上有白色部分。虽然感觉不好看,倒也耐穿,一套校服穿一两年完全没有问题。
我的校服有时候我自己洗,有时候冷雁翎帮我洗。
周六下午或周天,我们不是在宿舍就是在学校图书馆,偶尔也会去文化城的三楼图书馆,那里全天免费开放,里面人也多,大多都是一中二中的学生。
时间过得很快,三年一晃就结束了。
毕业的时候,大家不免多愁善感一番,心头的压力也是可想而知。高考不同于小考中考,对于每个人来说,高考是他们人生当中至关重要的一次考试。高考甚至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所以在备考那几个月,大家都感到时间宝贵,都在争分夺秒,和时间赛跑。
遗憾的是,我和冷雁翎第一次高考都落榜了。
我们都没有上本科线,我差了五分,她差了二十多分。
十几年寒窗苦读都熬过来了,就这样半途而废,去上个专科学校,我们实在心有不甘。
当然,这只是当时的想法,不管本科以后能不能顺利就业,会不会有一个比专科更好的发展前途,我们都不去思考。
每个人都想博得本科那个虚名,本科代表着学有所成,一定程度上可以光宗耀祖,哪怕只是精神或者口头上的光宗耀祖。
不只我们自己这样想,家长更这样期望,所以我们最后都没有上专科学校,而是选择了复读。
冷雁翎去了威戎高中复读,我则继续留在了静宁一中。
威戎高中的文科在静宁县算是比较好的,静宁一中本来是以理科为主,文科相对弱一点。最重要的是,我们那样的成绩,要想在静宁一中复读,要交一大笔补习费用,分数越低,交的费用就越高,这也是她去威戎复读的另外一个原因。
而我已经适应了静宁一中的学习环境,再懒得跑去其他地方,所以我就留了下来。
冷雁翎去了威戎高中后,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关系也疏远了很多。
她只是放假的时候会偶尔来县城,一学期也见不了几次面,俗话说见面三分亲,不见面感情自然越来越淡薄。
但我们并没有因此产生太大的隔阂,毕竟大家还是在静宁县城这个小地方,眼界和价值观都不会有太大改变,我们还是勉强维持着之前的貌似是情侣关系的那种关系。
复读生和应届生是分开的,所有的高三复读生在一栋楼,应届生又是另外一栋楼。
我复读那年,静宁一中的高三应届生还是二十个班,复读生一共七个班,六个理科班,一个文科班,每个复读班的学生人数都在百人以上,应届班每个班的学生人数大概在六十人左右。
我上高中那几年,是静宁一中最辉煌最光耀的时刻,本科录取率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最好的时候有七八人能被清华北大录取,考入其他名校的学生就更多了。
我们文科复读班是二十七班,班里面有150多人,教室虽然很大,可容纳这么多人也就显得很小很拥挤。
教室两边的两个过道普通人要侧身才能走过去,要是胖人根本无法行走。
复读这一年,我对自己的学习方法以及学习时间表都重新作了调整,和在应届班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弦绷的太紧就会断,这个道理我复读的时候明白了。有时候需要劳逸结合,一味地死读书或者读死书,可能会适得其反。
我的心态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但是我发现我和冷雁翎的关系却越来越疏远。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也渐渐无话可说,她来看我的时候我们也没什么太多的共同话题,不过还是说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她有了新的同学,新的朋友,新的圈子,我也一样,她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打电话的频率也越来越低。
我已经明显地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只是担心这种变化会带来不可预料的让人伤感的后果。
复读这一年,我认识了很多关系不错的同学,后来都成了好朋友。
复读这一年算是我高中四年过得最愉快、最开心、最轻松的一年。
第二次高考,我的成绩比二本线高了35分,而冷雁翎又一次名落孙山。最后她上了本省的一所医专学校,我上了湖南长沙的一所本科学校。
自从冷雁翎上了医专以后,价值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复读的时候,我们俩的恋人关系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只是我未发现罢了。
冷雁翎上医专的前两年,我们大概见过两次面。
第一次是在静宁县城,我大一第一学期的寒假,回老家见过她一面。还有一次是在她们学校,那是我在大一第二学期的暑假去新疆,路过她们学校,顺便去看了看她。
然而,两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闹得很不愉快。
正如六世达赖仓央嘉措说的“相见不如怀念”。
不见面或许还可以相忘于江湖,见了面怕是连这最后一点体面都丢了。
别人都说做不了情人也就无法再做朋友,我一直都没有弄清楚这句话的真假,要想验证一下其实也很简单。
作为情人、恋人,每个人基本上都把对方看成了自己独有的私产,所以对他(她)的要求很多、很高。两个人分手之后,要想做普通朋友,除非永远都不再联系、不再见面。
一旦两个人经常联系或经常见面,说话方式或者相处模式自然不容易改过来,很容易还像以前一样。大家当然都不能接受对方的这种态度,所以,做不成朋友也很合理,就好比泼出去的水,很难再收回来。
上了大学以后,我们的关系彻底结束了,她有了新的恋人,开始了新的恋情。
这一点我不能阻止,当然也不会祝福,分道扬镳是她首先提出来的,虽然我很不愿意提这件事,但是不提不行,这毕竟是事实,无法回避,也无法改变。
她是在有了新男朋友之前还是之后跟我提出这件事,我无从知晓,也无意知晓。
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一段历史已经随同那逝去的青春,被深深地埋葬。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我们一在南一在北,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各奔东西也在所难免。
最重要的可能还是性格问题,她和我的性格大相径庭,南辕北辙,大概永远也无法融合在一起。
相见乍欢不如久处不厌,都说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成为眷属以后会怎样呢?
即便是这样,我们成为陌路人之后,我还是伤感了很久,毕竟我也是性情中人!
我想她应该是高兴的,因为她总是对新生活充满希望。让我伤感的不是我失去了一个情人或者说恋人,而是我失去的这一段青春,或者说这一段失落的青春,有时候真的想为青春大哭一场。
我们被班里其他同学公认谈了近三年恋爱,直到最终结束,我都不知道恋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多少有点讽刺的味道。然而,我并不是一个懂得幽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