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蓑衣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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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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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连载

第三十章 棱角

每个人一生之中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大小麻烦,一帆风顺的人生太过理想化,这是上苍对他们的考验;每个家庭也都会遇到无法化解的矛盾,相敬如宾、妻贤子孝、和睦融洽、其乐融融的家庭凤毛麟角。

倘若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磨平你的棱角,那这个人一定是你的儿子或者女儿。

提到这个问题,肯定会有人站出来反对,并且反对的话都是现成的,不用再绞尽脑汁去想。

人们不是常说只有在社会上,一个人才会被彻底磨平棱角吗?不错,社会确实可以把一个人的锋芒抹去,可是社会它不是一个人。那么又有人要质问了,社会岂不是一个个人组成的吗?对,这个我一点都不反驳,可那不是一个人,是千千万万个人,是无数人。

我说的只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的问题,和千千万万人自然扯不到一起。解释完了这一点,再继续讨论棱角问题。

这里讨论的只是普遍现象,也就是家里只有一个或两个孩子的情况。家里如果有三四个甚至更多孩子的,这个法则也同样适用,因为不需要三四个孩子,只要前一两个孩子就可以彻底磨平你的棱角。

当然,这也只是一般情况,特殊情况毕竟只是在极个别人身上才会发生的事情,这里不作深究。

比如说某些人已经是四五个孩子的父母,脾气性格以及为人处世方面还是一点都没变。这种人不是天生的英雄斗士,就是内心强大到极致的人,这种人很值得钦佩,别人却无法效仿,更无法超越。

这种人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总之我没见过这种人,也没听过这种人,没见过没听过不代表没有这样的人,只能怪自己见识浅薄,自然不能少见多怪。

很多人都说“老婆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

这句话我不反对,却又不敢苟同,孩子当然是自己的好,天底下有谁不爱自己的孩子!虎毒还不食子呢,何况人乎?

古代“易子而食”的故事未必就是真有其事,虽然收录在《公羊传·宣公十五年》里面,但我宁可信其无。

不过也有很多时候,很多父母都想一巴掌呼死自己的孩子,因为孩子的过分淘气和调皮,已经突破了父母的容忍极限。

我相信很多父母对这一点都深有体会,虽然可以有这种想法,却不能真的这么去做,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父母岂不成了凶犯?

至于说老婆是别人的好,这我更没有发言权,别人的老婆好不好,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当然也不应该有这样的经历,若从一个文明社会的基本道德准则来判定的话。

如果只是从视觉感观来看,就认为别人的老婆好,多多少少有失偏颇,因为眼见不一定为实,很多事情还是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至于说自己的老婆好不好,每个人肯定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一点毋庸置疑。

也有人说“文章是自己的好,老婆是别人的好。”

这后面一句话已经论证过,无须赘述。前面一句看似有道理,可到底有没有道理却很难说,因为要证实这件事的真假很困难。

自古文人相轻,这是不争的事实,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说的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自己的文章好与不好,恐怕还得别人来评判,自己宣传的再好总是缺乏说服力,不大靠得住,别人也不会轻易相信。

虽然很多人都这么说,可也还是有人持反对态度。

建筑学家梁思成就第一个不服,他说道:“老婆是自己的好,文章是老婆的好。”

不管梁思成这句话是发自内心还是随口一说,不管他是说给外人听的还是为了取悦林徽因,我都相信林徽因当得起这句话。这句话是梁思成说的,自然不会有人怀疑,若是其他人说的,那就另当别论了。别人能不能当得起这句话,恐怕也有点悬。

哲学家金老用几十年的身体力行,也直接论证了这一点。

他一生的行为告诉我们:“老婆是别人的好,文章是别人老婆的好。”

哲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也是一门非常严肃的学科,它必须要逻辑严密,论据充足。所以,金老肯定是不会骗人的,大家都坚信他说的绝对是真话。这也间接地支持了梁思成的“老婆与文章”这一经典命题的准确性和合理性。

说着说着又扯远了,本来是要说一说棱角问题,怎么又掰扯到女人身上去了,虽然棱角问题离不开女人,不过终究还是有点离题。

言归正传,还是继续讨论棱角问题。

要想彻底说清楚棱角问题,纸上谈兵可能远远不够,最好还是举一些现实生活中活生生的例子,或许这样才更有说服力。

我简单列举两个我所了解的现实生活中的例子来稍作说明。

马家庄有一对夫妻,他们到了四十多岁才生了一个儿子。单是满月酒就喝了三天三夜,宴请了所有的亲戚朋友以及村里人。

他们生了个儿子倒像是得了天上的星星一样,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心怕摔了、夏天怕晒了、冬天怕冻了,简直视若珍宝,不让别人说一句,更不让别人骂半句。

总而言之,他们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儿子,他们认为儿子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留恋的人,也是他们的命根子。

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身高马大,膀阔腰圆,待人接物态度蛮横毫无教养。而老两口已经年过花甲,行动迟缓。儿子不仅不尽心赡养老人,还对老人恶语相向,有时候甚至会拳打脚踢。老父亲的腿被儿子踢断了,老母亲的额头也被儿子的皮鞋尖踢破了,没过几年,老两口就饮恨西北了。

对他们来说,儿子出生的时候是瑰宝,他们年老体衰以后,儿子居然变成了他们的仇人,当然他们也变成了儿子的仇人。

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可见事情都有两面性,有好就有坏,有得必有失。

还有刘家弯的一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他一共弟兄三个。老大很早就入赘到别人家,作了上门女婿;老二开了一家家具厂,在外地做生意;留在刘家庄的是老三,他继承了两个兄长的全部土地,同时必须要负责赡养父母,给他们养老送终,这是农村一个不成文的传统。

赡养老人的儿子总要比其他人多分几亩地,多分几件家具和农具等。

老三愿意赡养父母,并不是老三有多孝顺,而是分家的时候老三为了多要父母的那几亩旱坡地。他看上的只是土地而不是父母,世世代代的农民,只有土地是他们唯一的出路,除了种地,再没什么干的。

出去打工的人一茬接一茬都回到了农村,还是回来继续种地,所以土地对农民来说就是生命,甚至可以说土地比他们的生命还要值钱、还要贵重,农村人为了田垄的一点点交界大打出手的情况屡见不鲜。

可是后来土地越来越不值钱,老三的年龄也越来越大,对种地有点力不从心,他就有点不大想要父母那几亩土地了。

不要土地也罢了,关键是连同和土地一起分给他的父母也不想要了,谁让父母是土地娘家的人呢。

这一点当然就是父母的错,谁让他们活了八十八岁还不入土、还要拖儿子的后腿,老三也看清楚了这个不争的事实。

所以,他下定决心把父母和土地一起甩出手,免得还要伺候父母,一日三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老三还没有明目张胆撕扯下那张人皮面具。不过对父母的一日三餐已经伺候得有点不耐烦,言语之间往往会对父母旁敲侧击、指桑骂槐。

有时候三餐变两餐,这也无伤大雅,一天两顿饭还是足以维持生命。

过了一两年,老太爷去世,儿子才彻底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他把老母亲的一日两餐直接变成一日一餐,还是他们吃的剩饭才给老母亲像端狗食一样端过去,后来为了方便,竟直接不管饭了。

老太太想吃饭,就得自己去厨房找寻,而厨房的吃食大多都被他们夫妻二人藏了起来,老太太能找到一点馍馍渣和剩饭就得谢天谢地了。

以前,老太太跟着老太爷,每天早上都要喝罐罐茶,老太爷一命呜呼之后,老太太的罐罐茶也断了顿。

罐罐茶断了也就断了,有开水喝也可以,就算是没有开水喝有凉水喝也行,最起码不会被渴死。饭少了也无所谓,饥一顿饱一顿也能凑合,短期内总不至于有饿死的风险,好死不如赖活着,活一天是一天。

人年老以后会更加爱惜生命,也会更加怕死,或许很多人以为老人活了一辈子应该活够了,不惧生死了,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据不完全统计,大多数老人还是更愿意活着,即使活着在受罪,也不愿意死去,并且他们大多数人在内心深处是非常恐惧死亡的。

问题是不仅仅只是赖活着这么简单,老太太还要面临儿子的推搡毒打,这让一个年近九旬的老人如何受得了?还是一个裹脚老太太,走路一步三颠,摇摇晃晃。不用别人推,她自己被风一刮就倒了,还用得着儿子动手,这简直是浪费儿子的体力,老太太也太不厚道了,别人看见自然要说这个老太太的不是,不懂得体谅儿子,就会给儿子添乱。

俗话说:“父母的心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

看来这句话还是说的不对,你看这两个儿子,老了老了,心不但不在石头上,反而又转到了父母身上。他们非得让父母挨饿受骂遭毒打,他们心里才能好过一点,不然晚上怎么睡得着呢?人们都说无毒不丈夫,看来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他们是不是“大丈夫”很难说,但他们确定已是女人的“丈夫”,不知道他们是因为变成女人的丈夫才会成为毒丈夫,还是他们天生就是毒丈夫,这一点似乎很难判断,无法判断的事情自然不能轻易去推断。

人的奴性和劣根性有时会潜藏得很深,只有到了关键时刻才能发挥出作用来,这个关键时刻或许就是一个导火索,或许就是一个环境,能让一个人内心的恶显露出来的环境。

每到这个时候,好人也许会变成坏人,坏人则会变成更坏的人。有时候不单单是个人恶,还会有集体恶。

比如我们看到有人站在楼顶想跳楼自杀,楼下很快就会集结很多人在观看。有些人会规劝他(她)不要想不开,赶紧下来。但更多的是看热闹的人,有些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看到这个人站在上面不跳,他们就着急了。

甚至有人会说:“要跳你赶紧跳啊,大家都这么忙的,哪有时间跟你在这儿瞎耽搁。”

说这话的或许还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甚至是一群人,只要有一个人说,就会有一群人附和,因为他(她)们知道法不责众,即便是因为他(她)们的怂恿而间接导致这个人跳楼自杀了,他(她)们也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本来站在楼顶的这个人只是一时冲动,而当他(她)站在楼顶,近距离面临死亡的时候,他(她)已经没有死意了,可是经不住这些人的怂恿,结果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纵身一跃,就直接跳下来了。

这就是人性的恶,这种恶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环境中才产生的,一旦有了这种环境,这个恶很容易会被激发出来,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造成无法弥补的悲剧,这种恶古已有之。

鲁迅先生在其《呐喊》自序中写道:“有一回,我竟在画片上忽然会见我久违的许多中国人了,一个绑在中间,许多站在左右,一样是强壮的体格,而显出麻木的神情。据解说,则绑着的是替俄国做了军事上的侦探,正要被日军砍下头颅来示众,而围着的便是来赏鉴这示众的盛举的人们。没有多久,又见几个兵,在那边走动。衣服前后的一个大白圆圈,远地里也看得清楚,走过面前的,并且看出号衣上暗红色的镶边——一阵脚步声响,一眨眼,已经拥过了一大簇人。那三三两两的人,也忽然合作一堆,潮一般向前赶;将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簇成一个半圆。”

再比如鲁迅先生在其短篇小说《药》里面写道:“老栓也向那边看,却只见一堆人的后背;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静了一会,似乎有点声音,便又动摇起来,轰的一声,都向后退;一直散到老栓立着的地方,几乎将他挤倒了。”

鲁迅先生的这两个片段描写的都是砍头的场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特别是中国人对砍头这个事这么感兴趣呢,说到底还是一种人性的恶在作祟。

谁没事干大清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跑去看砍头,当然其中也有一些人是确实被迫去的,是为了去购买血馒头治病,但这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大多数人还是为了看热闹。

这种恶不仅仅只针对事不关己的陌生人,有时候在亲人之间也会有恶的存在,包括父母子女,包括宗族邻里等等。也不只城市生活中才有恶,农村生活中同样有恶,可以说恶是不分时间和地域的。

以上列举的两个例子都是真实的案例,你若去这两个地方追索,或许还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举别人的例子,未免有点做贼心虚,还要遮遮掩掩、虚与委蛇、化繁为简、修枝剪叶,掩去张三的名,遮住李四的姓,隐去王二麻子的出生地。最后举出来的例子不免有点似是而非、虎头蛇尾,这样讲故事实在不痛快,别人听着也会大费周章、不明所以,犹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所以,最好还是举自己的例子,幸而要论证棱角这个问题,自己还有点经验,毕竟自己也有一些亲身经历。

文章开头就说了,棱角问题的主角,不是父母就是儿女,这个条件我也已经具备。至于讲出来的故事别人爱不爱听,那就不是我所能左右得了的,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暂且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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