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逝水先生的头像

逝水先生

网站用户

小说
202412/11
分享
《强盗与丈夫》连载

第一十五章 周矩辉解围动刀枪 严景信接风摆盛宴

娶妻不成,未婚的妻子反而跟着一个扛长活的跑了。他一个朱家大户,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为了这口气,朱家小少爷领着两个皂衣人,一路上追过来了。

朱家小少爷本来不想杀掉蔡顺英,要杀的是夏忠庭,夺回蔡顺英,强迫成亲,棍棒之下,出一出胸中的怒气。过个月而四十,找个借口,再把玩腻的蔡顺英卖到窑子里。

横行霸道惯了的朱家小少爷,见蔡顺英死心塌地地跟着夏忠庭,没有回心转意的可能,恼羞成怒,暴跳如雷,拿刀扑了过去。

得不到蔡顺英,就必须毁掉这个姑娘。朱家小少爷凭着一身力气,要给蔡顺英致命的一击,让蔡顺英身首分离。

一种被骗的屈辱,激起卢涛满腔的怒火。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鹅卵石,猛力向朱家小少爷的脑袋砸去。

朱家小少爷躲闪不及,鹅卵石擦着他的额头,飞了出去。朱家小少爷感到一阵头晕,额头上立即渗出一片殷红,握刀的手不由自主也停下来。

就在朱家小少爷一愣神的工夫,卢涛紧握双拳,冲上前去,一把夺过朱家小少爷的腰刀,照准朱家小少爷的脑袋,奋力劈了下去。

朱家小少爷闪身就躲,不料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摔倒在山坡上。他就地一滚,躲过卢涛劈过来的刀锋。

跟随朱家小少爷而来的两个皂衣人,立即挥舞大刀,向卢涛扑过去。

卢涛挥动夺过来的腰刀,抵住那两个皂衣人。他一边迎战,一边向夏忠庭大喊:“夏大哥,领着蔡大姐,快走!”

夏忠庭本想上前助卢涛一臂之力,可他没有武器,又不会武功,干着急也没有办法。见朱家小少爷滚在地上,就猛地扑上去,和朱家小少爷扭打在一起。

蔡顺英吓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听到卢涛的喊声,想跑,却迈不开步子。

卢涛见势不妙,挥舞腰刀,逼退两个皂衣人,另一只手顺势拔出腰中的短刀,给夏忠庭扔过去。

“接刀,杀死恶霸!”

夏忠庭和朱家小少爷,看到扔过来的短刀,都想抓起短刀,消灭对方。可两个人死死地扭打在一起,谁也够不着短刀。

情急之下,蔡顺英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一股勇气,心也不颤了,腿也不抖了。她连忙冲过去,捡起地上的短刀,不顾一切向朱家小少爷身上砍。可惜她连砍几下,手腕发麻,都没有砍中。

朱家小少爷一人难抵四手,急得喉咙里塞下手,冒出烟,吓出一身冷汗。他猛力推开压在身上的夏忠庭,照准夏忠庭的胸口,就是一拳。

夏忠庭乘势一躲,拳头没有打中胸口,而重重地砸在夏忠庭的肩膀上。

朱家小少爷趁夏忠庭向后倒的机会,一个翻身跳起来,慌慌张张逃走了。

夏忠庭正要追赶,却听到卢涛急切切的呼喊:“不要恋战,快走!我掩护恁!”

听到卢涛的喊声,夏忠庭猛醒过来,拉住蔡顺英的手,顺着曲曲弯弯的山间小道,朝前奔跑。

卢涛身体敏捷得像猿猴一般,和紧紧相逼的两个皂衣人扭打在一起,掩护夏忠庭和蔡顺英逃离。

朱家小少爷朝山下猛跑几步,一看夏忠庭和蔡顺英跑了,立时返身跑过来,想协助两个皂衣人,和卢涛决一死战。但手中的腰刀被卢涛夺去,两手空空,愣愣地站在那里,干着急,也不敢上前。口中直喊:“杀死他!杀死他!”

那两个皂衣人,狗仗人势,助纣为虐,挥着大刀,张牙舞爪地围着卢涛厮杀。卢涛年龄尚小,力气不足,气得头上喷火,眼里冒烟,挥舞着夺来那把腰刀,连打边退。

夏忠庭听到朱家小少爷的喊声,转身一看,气得怒火中烧,恨得咬牙切齿,把卢涛扔给他的那把短刀紧紧握在手里,对蔡顺英说:“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跑,我去帮卢涛。”

蔡顺英看看夏忠庭,没有再说什么,将手一指,说:“去,帮助小兄弟,杀死姓朱的。”

夏忠庭返回身来,挥着短刀,直奔朱家小少爷。

朱家小少爷见夏忠庭又返回来厮杀,丢了腰刀的他,刹那间吓得魂不附体,抱头鼠窜。

一个皂衣人虎势汹汹,手中的大刀像闪电一般,朝卢涛身上,劈头盖脸地砍下来。

卢涛身手灵便,急忙闪身躲过。随即纵身一跃,扑倒那个皂衣人。皂衣人手中的大刀,嗖地一声,飞出去好远。卢涛挥起腰刀,照准皂衣人的头颅劈下去。皂衣人闪身一滚,卢涛的刀劈空了。

另一个皂衣人又扑上来,挥刀就往卢涛身上砍。卢涛挥刀一挡,趁势抬腿猛力一扫,皂衣人趴在地上,被踢了个嘴啃泥。卢涛挥刀劈过去,那个皂衣人就地一滚,就滚到一边去了。

蔡顺英在卢涛和夏忠庭的掩护下,还没跑出几步远,就被路上的石头绊了一脚,栽倒在山坡上。脚脖崴了,疼得钻心。她咬咬牙,勉强站起来,却站不稳身子,也无法迈动脚步。只恨自己平时静待闺房,养尊处优,只读了些之乎者也,习了些针织女工,身单力薄,手无舞枪弄棒的能力,更欠御敌保身的本领。

两个皂衣人在朱家小少爷面前,为了显示各自的本事,不遗余力,轮番向卢涛进击。

卢涛边打边退,渐渐体力不支。一个皂衣人挥刀劈来,卢涛向后闪身,猛然一个趔趄,身不由己,仰面倒在地上。

“卢兄弟!”夏忠庭大喊一声,急忙向前救护卢涛。那两个皂衣人,一人一把大刀,一个向卢涛头上劈去,一个往夏忠庭身上砍来。

正在万分危急的时候,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射过来。那个皂衣人的大刀,还没落到卢涛头上,腿上反倒中了一箭。还没等那个皂衣人倒在地上,卢涛的那把腰刀就闪电般砍过来。那个皂衣人的臂膀,霎时间就脱离肩胛了。

紧接着又是嗖的一响,另一个皂衣人的大刀,还没有劈到夏忠庭的身上,拿刀的那只胳膊,就中了一箭。另一个皂衣人的身子,随着大刀落地的声响,侧身倒下去了。

卢涛和夏忠庭都怔住了。还没有闹清楚是怎么回事,就从山道的拐角处,跳出来十多个大汉,前边的拿着弓箭,背着箭囊,后边的舞着大刀、长枪,呼喊着冲过来了。

朱家小少爷看看势头不妙,刚想转身逃跑,却不料飞过来的利箭,正射中他的腰眼。他晃了晃身子,也倒下了。

那些执枪带箭的大汉,把朱家小少爷,还有卢涛和夏忠庭,全部围了起来。

为首的一个,生得五大三粗,穿一身黑色棉袍,把大襟的一角撩起,折进褡包里。紫红色的脸膛,满脸的络腮胡须,两只圆圆的眼球,在浓黑的眉毛下边,发出寒光。他叉开两腿,吼了一声,声音像天边的响雷。

“打哪儿来的?为啥在这儿追杀格斗?”

朱家小少爷捂着流血的肩胛,看着那个红脸大汉,单腿跪地,向前施了一礼,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诸位好汉在上,小人本是一介草民百姓。只因这个恶人,拐走俺的娘子。小人气不过,追赶上来,要讨回娘子。他们不给,还和我打起来。万望各位好汉帮忙,为俺抱打不平。”

红脸大汉“嗯”了一声,怒目瞪着夏忠庭:“人生在世,本当守心守志。辱人之父,夺人之妻,杀人之子,是万恶不赦的大罪。老子问你,为啥要夺别人的娘子!”

夏忠庭看着红脸大汉,理直气壮地说:“好汉不知,我夏忠庭自幼丧父失母,孤孤单单到蔡家为奴。蔡家小姐百般体贴,愿意嫁给我为妻。哪儿能说得上拐呢。他这样说,实在是冤枉我了。好汉不信,只问俺那娘子就知道了。”

不等红脸大汉发问,蔡顺英就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跪在红脸大汉面前,极力为夏忠庭辩护。

“好汉在上,小女本是蔡家寨蔡员外的闺门小姐。父辈们指腹为婚,把我许配给朱家。那朱家少爷,我压根儿就没有见过。只听人们说他性情粗野,不通人性,在乡里横行霸道,专门欺压良善,连猪狗都不如。如今一见,果真是个泼皮无赖。我要是嫁给他,那就是跳进火坑里,连骨头带肉,都得烧成灰。”

朱家小少爷听蔡顺英如此评价自己,不由得恼羞成怒,大吼起来。

“你胡说!老子要你做老婆,我泼皮不泼皮,无赖不无赖,关你屁事!今有各位好汉作证,你自己又承认是俺老婆。若是跟我回去,咱万事都不再提;若是不跟我回去,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不许撒野!”红脸大汉回过身,对朱家小少爷吼了一声。

朱家小少爷手捂伤口,上前走了一步,气势汹汹地说:“你个血腥脸儿,不知道是哪坑里的泥鳅,吃饱了没事儿干,来管少爷我的事儿!”

红脸大汉瞪了朱家小少爷一眼,声如雷震。“吼啥吼!凶啥凶!再吼再凶,先劈你三截,再和你理论!”

朱家小少爷后退两步,咬咬牙,不敢动了。

红脸大汉问蔡顺英:“你这女子,在家不守妇道,为啥跑出来惹是生非?从实说来。若撒半句谎言,我这把大刀,把你的嘴戳烂。”

蔡顺英急得流出眼泪,说:“我看中的是夏公子。他人品好,知情知理,憨厚质朴,又教我读书识字,待我像亲妹妹一般。我这一辈子,非他不嫁。他也对我发誓,非我不娶。俺爹见我不愿嫁给朱家,就百般逼我。朱家为了得到我,就依权仗势,逼迫俺爹。买通土匪流氓,将夏公子绳捆索绑要活埋。亏得一个仗义行侠的女英雄,杀了那几个流氓,救了我和夏公子的性命。俺俩被逼得走投无路,家不敢回。那个女英雄给俺指路,要俺俩投奔虎头山寨。俺旁无出路,于是就摸到这儿来了。你往我面前一站,我就知道你是一条好汉。我说的话没有半点儿谎言。咱们素昧平生,互不相识,为啥要哄骗你呢。”

夏忠庭也接上来说:“各位好汉,蔡家小姐说的,句句都是实情。要是有半句假话,你把我用绳索捆了,让朱家小少爷任意处置。”

红脸大汉又问卢涛:“你呢?小小年纪,就干这路勾当!”

卢涛机机灵灵,双手抱拳一躬,说:“承蒙好汉相救,要不然,我早就成他们的刀下鬼了。我本来就是一个孤儿。在我还不记事儿的时候,爹娘就被恶霸逼死了。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被人贩子拐来卖去,连姓啥叫啥都不知道。一个老道士收留我,给我起名叫卢涛。在一座破庙里,苦苦熬了好几年。那一天,遇见夏大哥和蔡大姐。我看他俩可怜,就和他俩一同来到这儿,说是投奔虎头山寨。今天,不知道咋回事,这三个流氓追上俺,不由分说,拿刀就砍。幸亏好汉仗义,来得及时,我和夏大哥、蔡大姐,才没有被他们杀死。看看这朱家小少爷,尖嘴猴腮,贼眉鼠眼,压根儿就不是好东西。虎势汹汹追上来,也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杀俺。还说是官府派他来的,要在半道里要俺的脑袋。”

红脸大汉转脸对朱家小少爷说:“哦,你是官府派来的。说!你究竟想干啥!”

朱家小少爷听红脸大汉这么一问,脸上显现出一丝凄然的笑容。

“说实话吧,他俩杀人出逃,官府派俺来追杀他俩。就是把他俩杀了,也不能让他俩去虎头山寨,找那些土匪入伙,落草为寇当强盗。我不知道好汉你是谁,不如你睁只眼,闭只眼,卖个人情,让我抓住这对狗男女,带回去问罪。将来,官府衙门也忘不了你的义举。我朱建洪作主,给你个一官半职,也毫不费力,稳打稳拿。”

红脸大汉看看朱家小少爷,笑了笑,转身问那两个皂衣人:“恁俩是干啥的?跟着朱大少爷来干事儿,想必得了朱家不少好处,专门来帮狗吃屎的。”

腿上中箭的那个皂衣人,疼得躺在地上不住嘴地呻吟。听红脸大汉发问,忍着巨疼,忙不迭地说:“好汉亏说小人了。像俺这些朱府里当差的,猪狗一样的下三烂,只不过吃他点儿残汤剩饭,一顶点儿好处都没得到。这事儿,是朱家小少爷硬逼着俺来的。不信,你问问俺这伙计。”

胳膊上中箭的那个皂衣人,丢了一条臂膀,疼得咧嘴直叫唤。他看了看腿上中箭的皂衣人,马上接口,痛苦不堪地说:“是啊是啊,好汉饶命,我可不是坏人。朱家小少爷骗俺说,来抓两个杀人的强盗。俺跟着朱家小少爷,在大山里转悠好几天了。谁知道抓的竟是蔡家小姐。俺跑腿熬夜,吃苦遭罪不说,一路上还受了不少窝囊气。他朱家拿俺这些做下人的,根本不当人看,动不动就拿俺出气。死的那几个人,不知道朱家小少爷是从哪儿雇来的流氓,逼着蔡员外出银子,追着杀害夏公子。谁知道没有把夏公子杀掉,自己的挖的坑,反把自己埋了。这一切,全是朱家小少爷的计谋,不关小人的事儿。请好汉高抬贵手,饶了俺吧。”

夏忠庭一听,不由得火冒三丈,跳着脚说:“姓朱的,你这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谁知道那几个强盗是你雇的!若不是苍天有眼,好汉相救,我早就成冤死鬼了。”

“可恨啊可恨,恁这些强盗,害得我有家不敢回,有门不敢进,还要追杀俺。恁一个个,都是狠心的豺狼,吃人连骨头都不想吐!”

蔡顺英气得脸都紫了,怒目圆睁,瞪着朱家小少爷,咬牙切齿地说着,就要冲上去厮打。无奈崴伤的那只脚,疼得钻心,一点儿也不听使唤,刚刚向前迈动一步,就摔倒了。

红脸大汉转过身,对那些手执钢刀、身背箭囊的人说:“弟兄们,恁都听到了吧,他们究竟谁是强盗,哪个该死!”

这时,从来人中站出一个大个子,说:“周大哥,这姓朱的小子心狠手辣,暗算他人,先把他押回山寨,该杀不该杀,听从严大哥发落。”

夏忠庭和蔡顺英一听虎头山寨的严大哥,如同在迷雾尽头见到阳光,心头不由得一阵惊喜。

卢涛跳起来说:“夏大哥,功夫不负有心人,咱可找到了,他们就是虎头山寨的好汉。这下,咱就可以去虎头山寨了。”

红脸大汉说:“俺就是虎头山寨的,我叫周矩辉,一辈子站得直,坐得正。虎头山寨,也有俺一把交椅。”

朱家小少爷一听,一阵惊悸,顾不得伤痛,霍地跳起来,说:“现在我才明白,恁这些狗男女,都是虎头山寨的强盗。怪不得恁一心向着他几个。我今天运气不好,栽到恁手里了。我回去告诉俺爹,让官府派兵来抓恁。”

朱家小少爷说罢,气冲冲地扭转身子,就要逃走。

“哪里走!”卢涛大叫一声,撒开两腿,追了上去。

卢涛的一声怒吼,如炸雷一般在朱家小少爷头顶炸响。朱家小少爷还没跑出三五步,双腿不由自主地打软颤栗,两只脚再也抬不起来。

跟着周矩辉来的兄弟姐妹,齐齐发一声喊,朝朱家小少爷围拢上去。

两个皂衣人伤势严重,疼痛难忍,感到势单力薄,命如游丝,远远不是虎头山寨兄弟姐妹的对手,趴在地上,直喊饶命。

朱家小少爷被山寨来的兄弟姐妹抓住,重重地掼到地上,心中好不服气,双眼瞪着周矩辉,恶狠狠地说:“恁这些草寇,聚众造反,十恶不赦,犯的是家灭九族的重罪。今天杀了朱大爷,官府总兵也饶不了恁。有朝一日,官府派大兵血洗虎头山寨,恁这些草寇,一个个都得见阎王!”

“好你个朱家龟孙,骂得好!算你螃蟹肚里长个老虎胆,敢在大爷面前耍横。俺虎头山寨的兄弟姐妹,从来就不怕官兵剿杀。”周矩辉走过去,照准朱家小少爷的前胸,狠命一推,说,“等不到官兵来剿杀,我先把你这稀饭罐子给你姥姥送过去。不管他是谁,只要依权仗势,欺压良善,遇到我姓周的,就别想活命!”

虎头山寨的一个兄弟赶上来,手起刀落,朱家小少爷的脑袋,就像抛出去的鹅卵石,朝山下滚去了。

两个皂衣人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额头都磕出血来,不住声地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看着这两个皂衣人的可怜相,兄弟姐妹的心里,一阵厌恶,又一阵好笑。

周矩辉来到两个皂衣人面前,毫不客气地说:“朱大少爷已经见阎王去了。现在,轮到恁俩了。说,恁俩谁作恶多,我就先宰了谁!”

两个皂衣人吓得头也不敢抬,嘴唇哆嗦着,争着说没有做过坏事。

“恁这些家伙,谁也不是好人,杀一个,放一个。让他回去给他家主子报个信,就说俺虎头山寨的兄弟姐妹,专杀那些欺压百姓的混蛋。”周矩辉向断臂的那个皂衣人一指,说,“刚才的打斗,这个混蛋杀的最恶。先把他宰了。”

卢涛答应一声,跳起来,挥动手中的腰刀,闪电一般向断臂的皂衣人脖颈上砍去。

刚刚被卢涛砍断一只臂膀,眨眼间又被卢涛削去脑袋。断臂的皂衣人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音,脑袋就随着腰刀的挥动,抛出去好远。溅了胳膊上中箭的皂衣人一身血。

胳膊中箭的那个皂衣人,吓得双腿颤抖,站都站不稳,蹲下去就要磕头。

周矩辉上前几步,照准那个皂衣人的额头狠狠踢了一脚,大吼一声:“滚!”

胳膊中箭的那个皂衣人向后一仆,跌了个仰面朝天,屁股坐地。他什么也不顾了,翻身爬起来,一手护住脑袋,像一只被人打伤的野狗,头也不敢回,失魂落魄地连滚带爬,向山下跑去。

虎头山寨下来的兄弟姐妹们,齐刷刷站在山坡上,看着仓皇逃窜的皂衣人,乐不可支,开怀大笑。

周矩辉等兄弟姐妹们笑过一阵之后,把手一挥说:“走,回山寨!”

卢涛上前拉住周矩辉,说:“大哥哥,你真是一条了不起的好汉。请好汉慢走一步,我有话要说。俺来的时候,把庙里的香炉、烛台都带来了,也算是给山寨的见面礼吧。”

周矩辉盯着卢涛,紧凝眉头说:“俺虎头山寨的兄弟姐妹,相聚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也不是杀人越货的强盗,从来不发不义之财。那些宝贝圪塔,打哪儿弄来的,还把它送到哪儿去。”

卢涛看着周矩辉,颇显为难地说:“我知道,虎头山寨的好汉,性情耿直,取财有道,从来不发不义之财。可是,我所带的,都是些无主的东西,好汉叫我往哪儿送呢?”

夏忠庭走上来,说:“这位好汉,卢涛兄弟的这些东西,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荒山里没了人烟,破庙里哪来香火。庙里没了主持,这些东西送给谁去?不如带回山寨,日后还可能派上用场。”

周矩辉略微思索一下,果断地说:“好吧。那就先带回山寨。以后,要是我打听出来,这些东西来路不明,小心你的脑袋。”

山寨下来的兄弟姐妹帮助卢涛,将散在地上的香炉、烛台收拾起来,重新用包袱包了,让一个大个子兄弟背在背上。

兄弟姐妹们前前后后拥着卢涛,周矩辉伴着夏忠庭和蔡顺英,一路上说说笑笑,回山寨去了。

虎头山寨到了,严景信亲自出来迎接,在龙虎大厅,设宴招待卢涛、夏忠庭和蔡顺英。

龙虎厅里,头领们依次就座。

严景信指挥几个弟兄,又搬过来三把椅子,摆在下首。一把椅子让夏忠庭坐了,紧挨着的一把椅子要卢涛去坐。

卢涛哪里肯坐,扶着椅子靠背说:“寨主大哥,这把椅子我不能坐。我和蔡大姐是患难中相识的姐弟。蔡大姐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不和那些坏东西同流合污。就如人们所说的,她一个大家闺秀,像池中莲花一样,生在污泥中,清蓬自高直。像蔡大姐这样的人,真可称得上女中豪杰。该蔡大姐坐这把椅子,我只能坐在下首。我相信,出不了仨月,蔡大姐就会是虎头山寨的女英雄。”

严景信听卢涛这么说,感到今日来山寨的三个人,将来都能成为山寨里的骨干力量。于是,便来到蔡顺英跟前说:

“蔡姑娘,山寨里这些兄弟姐妹,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和土豪劣绅结下了不共戴天的冤仇。你这大户人家的小姐,偏偏和俺这些穷苦人有感情。大家富户里头,你确实是少有的英雄。恁投奔虎头山寨,就是想和大家一起,为穷苦人打抱不平。今天,我特地设下区区薄宴,给恁几个接风洗尘。既然是兄弟姐妹,那就亲同手足,不要再推让了。蔡姑娘,这把椅子你不坐,卢涛是个小兄弟,他能坐吗?”

蔡顺英看看那把椅子。那把椅子由红曲柳木做成,白茬儿不上油漆,赤裸裸地现出本有的木纹。蔡顺英走上前,拍拍椅子靠背说:“严大哥,听小妹说一句话,好不好?”

严景信躬身一笑说:“来到虎头山寨,就是山寨里的兄弟姐妹。有话,就痛痛快快说出来,别憋在肚里。麻在水里泡得过久,还会沤成一滩泥呢。话憋在肚里,沤烂了也沤不出四两麻。”

蔡顺英看着严景信,郑重其事地说:“严大哥,姑娘我大难不死,得有今天,能来虎头山寨,找到严大哥,全靠一位大姐姐相救指引。不然的话,我和夏公子的肉身,不知道早就沤得烂成啥样儿了。有朝一日,那位大姐一定还会来山寨。我想,这把椅子,应当留给她。啥时候她来了,就让她坐。”

周矩辉开腔了,嗡声嗡声地说:“恁这些女人哪,说话办事,婆婆妈妈不利索。那女子再英勇,再仗义,她也没有来山寨入伙儿,空放着个椅子干啥!严大哥让你坐,你坐下就是了。这么左推右挡的,让人看着,心里不爽快。”

蔡顺英转身对周矩辉说:“这位大哥,你不知道,俺姐姐的那番侠肝义胆,人世间也是少有的。就是男子汉见了,也自愧不如。她知情达理,又会武艺。她那身武功啊,如何了得。那天夜里,俺姐姐三下五除二,没用多大劲儿,也没费多少工夫,就把四个狂徒打死了,救了夏公子的命。俺姐姐知道咱虎头山寨。就是她给俺俩指路,让俺投奔山寨来的。俺姐姐说过,无论在外游荡多长时间,最终有一天,没有别的路子可走了,她一定会来山寨入伙儿。虎头山寨,是她的归宿啊。”

周矩辉听了,暗暗地想,除了虎头山寨的兄弟姐妹,不知道哪里还会有一个了解虎头山寨的姑娘。

严景信情深意浓地看着蔡顺英,心想,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竟然有这么宽广的心胸。她说的那个姑娘,是不是仇人家的女儿吴海云。自从被劫来山寨,山寨里的兄弟姐妹没有亏待过她。可她还是放走父亲吴克宏,又杀了山寨里看守的弟兄,怎么还会心心念念想着再回山寨呢?

在座的头领,都把目光集中到蔡顺英身上,感到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她口中所说的那个行侠仗义的姑娘,更是一个非同一般的姑娘。

白剑萍说:“听蔡大妹妹这么一番话,可想而知,这蔡大妹妹是一个多么通情达理的人啊。怪不得夏兄弟一见钟情,生生死死也不离开。蔡大妹妹说的不会是虛情。既然蔡大妹妹那么敬仰那位侠义姑娘,那位姑娘一定是个令人敬佩的女中豪杰。既然那位姑娘将来一定要来山寨,咱就把这把椅子空着,等她来山寨里入伙儿。将来,蔡大妹妹有了功绩,咱就正式给她封位。”

夏忠庭说:“严大哥,俺俩遇到的那位姑娘,侠肝义胆,真是个行侠仗义的英雄。和俺萍水相逢,能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要不是急着回去看她母亲,她一定会和俺俩一同来山寨入伙儿。她救了我的命,连一句感谢的话,我还没有向她说呢。严大哥,那位大姐没有来,可是,我总觉得,她就在虎头山寨里。顺英说得对,把那把椅子还是给她留着吧。”

夏忠庭、蔡顺英和白剑萍说的也都在理。严景信想了想,就依了他们。无论怎么个坐法,也是接风的宴席。要是他们为山寨立了大功,将来,龙虎厅里,都要封个席位,同做虎头山寨的头领。到那时候,来虎头山寨相聚的兄弟姐妹越来越多,何愁杀不了贪官污吏,斩不了土豪劣绅,灭不了地痞流氓。

严景信说:“那好吧,既然恁几个都有这心思,我就盼望着那位女中豪杰上山,为咱山寨的兄弟姐妹出谋划策。只要大家伙儿愿意,这把椅子空着也无妨。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嘛。我希望恁俩,日后再遇到那位女英雄,也请到山寨来,和兄弟姐妹们共谋生计。”

最下边的那把椅子让蔡顺英坐了。再抬过来一把椅子,让卢涛坐了。

山寨里的小兄弟抱过来一坛老酒,端过来几盘荤素,摆在各位头领面前。

陈得冰看了严景信一眼,抱起酒坛,给每个人斟了满满一碗。

“兄弟姐妹们,来,为夏老弟、蔡大妹妹、卢涛小兄弟的到来,干杯!”

严景信端起一碗酒,非常高兴地说罢,就和各位头领一一相碰,然后一饮而尽。

在场的男子汉,碗倾酒落,喝得非常爽快。

白剑萍和蔡顺英,只撮起嘴唇,抿了小小一口,便把酒杯放下了。

陈得冰站起来,左右里看看,兴高采烈地说:“兄弟姐妹们,今日,夏老弟他们三位兄妹,不辞山高路远,不顾沿途艰辛,投奔虎头山寨,和咱共谋福利。咱山寨里又添了新的力量。我代表山寨里的兄弟姐妹,向他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众人看看陈得冰,应和着鼓掌相庆。

夏忠庭犯愁了,站起来,向四位头领拱拱手,说:“严大哥,兄弟姐妹们,在下夏忠庭,幼年里识文断字,说不上经纶满腹,之乎者也,也略懂一些,可就是不会武艺。来到山寨,将来,咋和大伙一同劫富济贫呢!还有我这顺英妹妹,连刀枪都不曾摸过,咋能出山消灭仇敌呢?还望各位大哥大姐,今后多多帮助,教俺学会武艺。我夏忠庭先谢谢各位了。”

“在咱山寨里,要学习武艺也不难。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山寨里的兄弟姐妹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夏老弟,你是一个有学问的男子汉,把满腹的学问掏出来,给咱山寨抄抄写写,做到才有所用,就是咱山寨的福气了。先说好,我是个大老粗,看着白纸黑字,横看竖看叫不出名字。以后一有空闲,你就教咱大家伙儿识几个字。咱大家伙儿呢,也教恁俩练练武艺。周贤弟,你教夏贤弟练武如何?”严景信问周矩辉。

“只要夏贤弟肯学肯练,不出俩月,保不住他件件兵器都能精通,使枪弄刀,挥锤放箭,基本技能也能掌握。”周矩辉信心十足,回答得慷慨利索。

“小弟来到山寨,就是要学些武艺,学会了,专门整治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为了学好武艺,来,我借花献佛,先敬师傅一碗。”夏忠庭说着,端起一杯酒,躬身敬在周矩辉面前。

周矩辉也不推让,接过碗来,喝得咽喉咕噜噜地响。

“陈贤弟,让你教卢涛小弟,你恐怕不会推辞吧?我看这小家伙儿非常机灵,保证一学就会。”严景信转身又问陈得冰。

还没等陈得冰开口,卢涛就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陈得冰面前,抱拳一礼,说:“师傅在上,受徒弟卢涛一拜。”

卢涛的抱拳施礼,惹得在座的头领都哈哈大笑。

陈得冰向严景信点点头,笑了笑说:“严大哥,你咋说,我就咋做。你指派到哪儿,我保证做到哪儿。决不拈轻怕重,讨价还价。”

“严大哥,不用你分派,我负责教蔡大妹妹。可她那双金莲,咋能踢得动腿,踹得起脚呢。”白剑萍看看蔡顺英,自告奋勇,却又担心地说。

白剑萍的一句话,说得蔡顺英羞怯地低下头,脸上罩满红云。

“这有啥害臊的。女子缠脚,天经地义,多少年了,都是这样。咱相聚虎头山寨,不是做土匪强盗,而是要杀贪官污吏,土豪劣绅,让穷苦人不再受剥削,受欺凌。将来,咱还可能跋山涉水,走南闯北。三寸金莲,走不得远路,不放脚万万不行。”白剑萍看蔡顺英的神情不自在,连忙补充说

“我一个女孩儿家,进了谁家的门,就做谁家的人,就吃谁家的饭,就干谁家的事儿。既然来到虎头山寨,就是山寨里的喽啰。我入乡随俗,按咱山寨里的规矩办。这脚,我放了。”

蔡顺英说罢,起身走到屋檐下,把裹脚布,一圈一圈地解下来,顺手丢在山坡上,一踮一踮地走回来,往椅子上一坐,腰板挺得直直的,脸上的红云也消失了。

白剑萍站起来,非常高兴地说:“好!你这个徒弟,我收了。”

蔡顺英也跟着站起来,向白剑萍施了一礼。“谢谢师傅!请受徒弟一拜。”

白剑萍接着说:“刚刚放脚,走路难免不习惯。弄枪使棒,比不得绣花描云。滚爬摸打,吃苦受累,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蔡顺英笑了笑说:“请大姐姐放心,在来到山寨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吃苦受累的准备了。”

天暗下来了,兄弟姐妹满山寨点燃火把。龙虎厅外的山坡上,到处灯火通明。

接风的宴席结束,夏忠庭和蔡顺英从龙虎厅走出来,看到山寨里的兄弟姐妹,正在灯火之下,磨砺各自的刀枪。

夜风吹来,夏忠庭和蔡顺英迎风而立。夜风吹拂着山上的青松翠竹,也吹拂着夏忠庭和蔡顺英的衣襟与长发。夏忠庭和蔡顺英,都感到有生以来的舒爽。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