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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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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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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村纪事》连载

第二十八章 心结

在各方面的见证下,尤其是任务必的从天而降,虽然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光环闪闪,颇有色彩,因为他在虹桥一言九鼎。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虹村十大工程建设项目奠基仪式提前五天举行,星期一上午九点正,同时动土,遍地开花,鞭炮声声,机器隆隆,不绝于耳,足足响了二小时,把弧剑竹带回到童年时代的正月里,活泼而愉快。

虹村老人组不惧破费,他们铆足劲儿,以这种大张旗鼓、炮声隆隆的方式告诉外界乡村,曾经趴下的虹村又站立起来了!

就不知道轰哥砲弟此时心情如何,当然他们也有的是理由,正如算命先生辩解说:大富大贵无法算!

其中也夹杂着他们这些老人焦急的心情,近日来,弧清流经常说:“我们也在和死神赛跑。”在他们风烛之年,突然来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壁,替他们堵住了西北风,让这些蜡烛有了寻求继续燃烧的理由,有了继续燃烧的的条件。

在弧剑竹的童年时代,除了死人“出山”打鞭炮,就是过年才有,再者便是舞狮、鹤、布马舞之类巡回演出,家家户户必须打鞭炮迎接,而清明节上山扫墓严禁点鞭炮……

那时侯年少无知,天真快乐。每当年夜饭后,弧剑竹他们总是成群结队去县城里“混”,说是捡鞭炮,那是很困难的,偶尔捡起也是蛀芯的。捡鞭炮最佳时机是跟在“棺材”后面,胆小的不敢去捡。当然,所捡回的也都是蛀芯的鞭炮,导火索有时候是看不到,就必须掰开纸屑,让“芯”露头。点这种鞭炮最危险,最刺激,往往火柴棍没离开,鞭炮就炸了,大家都吓了一跳。有的人手指不灵敏,炸伤手指的事件屡见不鲜,也屡教不改。菊阳有一次把手伸出窗外点鞭炮,想吓唬人,却炸伤了左手的无名指,至今伤疤还留着。

往事如烟。

往日宁静得有点窒息的虹村,因为弧剑竹的“意外”归来,变得热闹非凡、轰轰烈烈,好些久已不走动的远亲也开始千方百计寻找虹村亲人的手机号码,如约前来喝茶、参观。弧清楚学着弧清流笑眯着眼睛说:“风水轮流转,今年到虹村。”

今天奠基仪式,最高兴的还是东风寺住持“释一笑”,俗名弧剑青。以往,当人们说弧剑竹已经客死他乡的时候,他一再强调:“弧剑竹没有死。”他是弧剑竹的姨表兄,十二岁剃发为僧,今年六十一岁了。

弧清流等一百多位老人,身穿新衣,笑容满面,站在原祠堂门口迎接亲朋好友,互道快乐、健康、幸运……

弧剑竹带着于馨来到虹村祠堂后一千米处的龙须洞,这里左有苍松,右有枫树,“弧辉南烈士纪念碑”就选址在这里。这个龙须洞,因弧辉南受伤后藏身处,被敌人炸毁。弧辉南被割头,身首异处,头颅至今未找到。石碑旁,弧剑竹和任务必同时挖了第一铲土,是为奠基,弧一笑带三个和尚念经超度。按照弧剑竹的计划,不仅要建烈士纪念碑,还要建烈士纪念广场,把龙须洞恢复原貌,不惜代价。

权衡再三,任务必还是选择在这里短暂讲话:

“虹村,在抗日战争中,涌现出十五位钢铁战士,尤其是队长弧辉南,英勇杀敌,肝胆照人。在一次战斗中,为了掩护战友突围,自己和敌人周旋半天。受伤被捕后,坚贞不屈,慷慨就义,可歌可泣。今日,虹村举行弧辉南烈士纪念碑奠基仪式,功德无量!”

于馨心里诧异:“剑竹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建弧辉南烈士纪念碑呢?”

……

是夜就寢,于馨追问:“剑竹,你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建烈士纪念碑呢?”

“丫头,虹村,你还有好多事情不知道、不懂得。这是我以及父亲在生时的一个心结。父亲看不到了,可我必须完成任务。”弧剑竹侧身而卧,刮了于馨的小鼻子,“这样下去,我要把你的小鼻子刮扁了。”

“那就不好看了!不好看也不怕了,都是你的。其实,干妈的鼻子比我的好看,鼻刀锋利,鼻孔隐藏很微妙。按道理说,她的命应该比我更好才对呀。佳人薄命,原来如此!”看弧剑竹沉默,于馨又问,“弧辉南烈士和你有什么关系?”她也侧身而卧,摸着他的下巴。

弧剑竹也摸着她圆润的下巴,吁了一口长气,严肃地告诉她:“梅姐的佳人薄命,也许负有不可告人的责任,结局应该是皆大欢喜。”间歇一会,亲了于馨的额头,又接着说,“第一,我和弧辉南烈士同乡同姓,我帮他建纪念碑,应该;第二,他是我长辈,我为他建纪念碑,合适;第三,他是我爷爷,我为他建纪念碑,行孝。懂了吗?丫头。”

于馨突然眼闪泪花,啜泣说:“剑竹,对不起,我太幼稚了。我不知道他老人家是爷爷,真不知道。”

“俗话说,不知者无过。”弧剑竹替她擦了眼角泪水,安慰她,“不过有一点要强调,凡是革命烈士,都应该受到后人尊重,包括你和我。”

“你能告诉我吗,爷爷怎么牺牲的?”于馨伤心地问,紧紧抓住剑竹的手腕。

弧剑竹沙哑地回答:“他是虹桥游击队长,那天晚上带队潜回虹村吃饭,饿几天了。村里汉奸带来了鬼子大队,寡不敌众。爷爷掩护战士们撤退,自己中弹,牺牲。任务必早上说的,你知道的。没有详细记载,其它情况不大清楚,不能夸张。”

“爸爸是抗日那年生的吧?”于馨伤心地问。

“是的!虹村失陷是一九三九年,和现在同季节,可那时候深秋,要穿棉袄了。爷爷给爸爸起名抗日,你想想,鬼子会放过一名字叫做抗日的人吗?纵使他只是一个婴儿。爷爷的胆量和意志,天地可鉴。不管形势多么残酷,可爸爸硬是活了下来。”

“后来都解放了,爸爸为什么那么早去世?”于馨咄泣地问,眼眶红肿。

“解放了,也需要英雄,也有烈士!建设虹江水库,涵洞爆破时出现哑炮,爸爸回去排除,发生灾难。再过几天,爸爸忌日,我带你去看他,虹江水库烈士纪念公园,就是为他建的。爸爸去世后一年不到,妈妈生病也走了。因此,我大部分时间在梅姐家里过。如今传到我这一代,差点绝嗣。于馨,我谢谢你!”

“为弧家传宗接代,是我的首要任务。”于馨拉着弧剑竹的手放在她肚皮上,“你摸摸我的肚子,有了没有?”

“没那么快吧?”

“有了,我也就放心了。”

“不然的话,明天去医院检查?”

“好啊!”于馨同意,又说,“明天也可以先问—问干妈。”

“她又没生过。”

“街谈巷议,道听途说,经验应该有。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呀!”

“随你。”

突然,弧剑竹捧起于馨的脸,把她的眼睛、眉毛、鼻子吻个遍,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弧剑竹坦白说:“我以前那么讨厌女性,从没碰过女人,为什么现在这么快就离不开你,这是我的弱点吗?”

“这叫爱情,这叫如鱼得水,你以前在沙漠里生活,懂吗?小傻瓜!”

“你是专家?”

“专家不敢说,比你略懂。”

“睡吧!明天见。”弧剑竹以身作则。

然而,潮水早已把他淹没……

“剑竹,昨晚的故事还没讲完。”

“我累了。”

“这么快,你就累了?”于馨推醒他,“只讲一小节就行了。”

“好好好!我讲。

“到了国、地税制改革那一年,经人介绍,我进入一家饮料厂工作,我用爷爷留下的一张‘方子’研究成了一种饮料,投放市场,反应良好,我便有了厂里股份,这就是东风露的前身。

“几年后,厂里大老板全家移民去加拿大定居,他是香港人,看错方向,自以为香港回归‘凶多吉少’。他把全部股份低价让给我,还同意我五年内还清他的钱。

“我就到银行贷款,咬着牙挺过来了,其中我也卖掉了‘深发展’的原始股票。助我一臂之力。”

于馨有点不好意思说:“我倒成了那个摘桃子的人了!”

弧剑竹笑嘻嘻说:“而且天生的。我本来就是一棵桃树。”说完拉着她的手在他胸口往下滑动。

于馨羞红了脸,抽回手,贴紧他,轻声骂了一句,“越来越没正经!”

……

弧剑竹说着说着又睡着了,于馨不忍心再吵醒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鼻直口方,眉毛似剑,天庭饱满……

这样的人居然住了几年桥洞……

这样的人居然四十多岁不娶老婆……

这样的人……

弧剑竹醒来了,看看手机,三点多钟,去了卫生间,出来喝点水,微弱的灯光,他看着熟睡的于馨,越看越引人。她侧身向内,双手叠放,嘴角微笑,正做梦呢。

他想不通,开始胡思乱想:

她为什么愿意跟着我?

她究竟是什么性情的人?

她为什么如此单纯快乐?

她为什么长得和弧红梅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

她为什么和弧红梅一见如故?

她为什么如此善解人意?

她为什么喜欢我一个大叔?

……

“十万个为什么”冒上弧剑竹心头,可他此时最害怕的是于馨消失了,故猛然跳上床,抱着她,越抱越紧,把她弄醒了,她醉眼惺忪地问:“你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什么?”

“梦里你丢下我,头也不回,独自走了。”

“梦是相反的,大傻瓜!”

“你更傻。”

“那就对了,门当户对。”于馨摄住他的大鼻子。

他们两人又抱在一起翻滚,一时不小心翻到地板上,他们干脆就躺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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