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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无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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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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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水那人》连载

第九十六章 秋虫乐趣 (三)

我穿的衣服基本上都是靠撕布请裁缝来家做,每人每年国家供应布票仅仅只能做一套单衣服,要想做一套棉衣那是根本就不够的。以至于我到现在还记得这样一句顺口溜:“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年”。

好在那时候每家每户子女都多,小孩子的衣服一般都是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实在穿得不能再穿了,就让它转岗,能做小孩子尿布的做尿布,不能做尿布的就用来做抹布,反正是不会让它浪费的。

小时候我和弟妹们最喜欢过年,因为不到过年出门串亲戚,很少有机会能穿新衣服。即便出门穿了新衣服,一回家也会被扒下来,美其名曰“怕弄脏喽”。只有过年,我们才可以穿上奶奶纺的棉布做成的衣服,到处显摆好多日子。那个高兴劲不亚于今天的人买彩票中了五百万。

正因为这样,种棉花、纺棉花(其实是纺棉线)织布就应运而生,农民们就在自己的自留地里种上棉花。姑娘出嫁、儿子结婚的人家更是如此,几乎都种些棉花,用自己家的棉花给儿女做结婚的棉被放心。

相对于其它农事而言,种棉花很费事很劳累。阳春三月就得耕地,施加底肥,耙平。播种时得在热辣辣地太阳下,一个坑儿一个坑儿地点种,站着凿洞、弯腰放籽、蹲下填土。每种一粒,就得重复一次这样的动作。一天下来,腰酸背疼。出了苗后,啥时间苗,啥时掐尖儿,啥时打杈儿,讲究儿可多了。种一季棉花,所有的棉花棵子不知要倒腾多少遍:先给棉花“脱裤子”,将棉花棵下边冒出的乱芽子扒拉干净;然后“抠耳朵眼儿”,把枝杈间新冒出的小芽抠掉;再就是掰掉“疯杈”,这种“疯杈”跟结桃的枝子模样差不太多,可就是光长棵子不结棉桃,却耗费大量的水分、养分。不过,“疯杈”不大好分辨,万一掰错了,这棵棉花就长成高高大大的疯秧子,只能当柴火烧,不到秋天就得拔掉……可以说每一朵漂亮的棉花里,都蕴含着滴滴汗水。

只有采摘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这种辛苦的回报。一个个棉桃绽放开来,吐出美丽的白絮,采摘的人便像是坐在白云朵里似的。

我现在还常常想起这样的场景:清澈的天空里,白云飘飘,广阔的田野上,一朵云飘落下来。我妈站在棉花地里,被这朵云包围着。

采摘晾干后,得请弹棉花的师傅把棉花棉籽轧出来,把棉花弹好。

那时候的弹棉花工匠走街串巷,生意应接不暇,在外行人的眼里,弹棉花是个很有趣的事情,而这些工具也挺有特色。

一把专门弹棉花用的弓,根据个人的习惯可长可短,用榔头敲击弓弦,来沾取棉花,把棉花拼成方形。人们听到的弹棉花的标志性声响就是它发出来的。

弹棉花的时候,师傅背起弹弓,微微躬着身子,膝盖稍微弯曲,左手扶住弹弓,右手握住弓锤,拨动着牛筋弦,发出“铮嗡”地声响,随着一声声弦响、一片片花飞,最后把一堆棉花压成一条整整齐齐地被褥。

絮棉被时,我妈坐在苇席上,棉花摊在身边。然后,把棉花铺平,一层层絮下来,满席都是白白的棉花了。她的衣服上,头发上,眉毛上,都沾上了棉花毛,变成了圣诞老人。

我小时候睡觉很不老实,用奶奶的话,那是“连跟头带把式”,被里常被蹬踹得支离破碎的。

为了延长被子的使用年限,出太阳的时候,妈妈把被面拆开来,洗干净后用面浆(类似糨子,但稀很多)“浆”一下。

相对于价格不菲的被里、被面来说,用来调制面浆的面粉还是不成问题的。上浆前要做好清洗和预缩水,刷浆用具倒没什么讲究,只要能把面浆均匀地涂抹到布料上,用得顺手就行。

大多的时候,妈妈是用高粱苗儿(去掉壳的高粱穗儿)粘着面浆从当中开始均匀地往外涂抹上浆。这样处理,布料不容易起皱,即使有起皱的地方,也能顺手拉平,容易整理。

整个布料全部涂抹好后,按照经纬线的方向均匀地刷几道,直到整张布料被面浆完全浸透后,才挂在晾衣绳(通常是两端固定好的一根铁丝)上晒干。

布料晒干后,妈妈端着清水,用嘴喷湿后,把布料折叠成方形,放在平平整整的锤布石上,用棒槌反复捶砸敲打,多余的面浆被砸落下来,硬挺的布料变得柔软。经过浆洗和捶打的布料不仅结实,而且铺盖起来也很舒服。

被子缝好后,睡在被窝里,可以闻到淡淡的麦香,还有暖烘烘地太阳味道。被阳光包围着,睡觉总是特别香甜。

几天后,被窝就又硬又凉,每次都得打着哆嗦钻进去,好长时间才能暖和过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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