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医生”对于出生在七十年代人影响力之巨大,是现在年轻人无法想象的。那时的农村还非常贫困,“小病硬扛,大病等死”是常态。在MZX亲自关怀下,大量医学速成班出现,农村有文化的青年只要学习几个月,毕业就能当医生。
那时农村都是泥路,下雨天农民都光脚走路,乡村医生自然也这样,所以就被称为赤脚医生了。别看这些赤脚医生是速成班出来的,但能看的病不少,从感冒发烧拉肚子,到摔伤扭伤生孩子,90%以上的常见疾病,赤脚医生都能治。对于当时的老百姓来说,这已经足够了,赤脚医生手里没有高级医疗设备,一个小小的药箱,装着简单医疗器具和药品,治病成本不高,每人、每年交1元合作医疗费,每次看病只交5分钱挂号费,吃药不要钱,极低的医疗费用,让赤脚医生成为了那个贫困年代里人们养得起、用得动、留得住的救命医生,千家万户留脚印,药香伴着泥土香。单单这一点,赤脚医生就在我们这群孩子的心目中,有着非常高的地位。
当然,最热闹的游戏,还是“娶新媳妇”。
我们用马兰花叶编成手镯、戒指,用柳条做成花冠,把煮熟的老豆角粒穿起来,做成可以边吃边玩的项链,给演新娘的秀花戴上。负责抬轿子的二小子和二蛋子一只手抓着自己手腕,另一只手抓着对方的手腕,搭起一个足以抬起秀花的娶亲轿子,让身材瘦小的秀花坐在上边,一边装着上下颠簸,一边大声唱着,“拉儿依,依儿呀,新媳妇出嫁啦呀……”
“新娘子,哭什么?我们抬轿你坐着,
眼睛给你打灯笼,胳膊给你当凳坐。
四人八条腿,走路像穿梭
拐个弯,上个坡,肩膀子,要累脱。
你笑一笑,你乐一乐……”
稚嫩的歌声四起,为了演得更形象些,我还照着爸爸吸烟的样子,找来一些干透了的豆角秧杆和稖子杆,并用冰棍棒儿把稖子杆都穿了个透眼儿,然后依次分给二小子等几个男孩子。
“点上、点上。”让完他们,我自己也叼了一根,用洋火点着了,猛地一吸,随着那股又苦又辣地烟涌进嗓子,我立时被呛得涕泪横流,连忙扔了。
看着二蛋子他们抽豆角秧的那股惬意劲儿,我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于是,又点了一根豆角秧子杆。虽说这家伙有了爸爸嘴里的灰白火儿亮,可缺失了不燎嘴、呛嗓子,那股辛辣的烟味儿直冲进来,呛得我涕泪横流、咳嗽不止,眼含热泪把它扔进了臭水沟。
二蛋子站在边上,用夹着豆角秧的中指和食指指着面红耳赤地我,哈哈大笑……自此,他指着我大笑的样子深深印在了脑海。尽管我身在江湖,可江湖上并没有关于我的传说,不是我不够璀璨,而是我没把自己推到别人眼前,耀瞎他们的双眼。母牛不是也得碰上高压线,才能牛逼带闪电吗?于是,我总想找机会给他下个套儿,让他也出回丑,让别人好好认识一下我,晓得哥的威名,知道哥的厉害。
机会真的来了。不过,这次,不是他独自出丑,而是我们两败俱伤。
时隔不久的一次体育课上,老师安排我们玩手推车游戏。两个人一组,其中一个人双手着地当车子,双腿被另一个推车的人抬起,然后被推着向前爬行。爬得最快的那组获胜。跑到终点后,角色互换。
这个游戏有一定的危险,又很辛苦,我们平时都不愿意玩。现在没办法,我们只好蛤蟆垫桌子腿儿——鼓着肚子干。
可巧儿我和二蛋子分在了一组,他当车,我当推车的。他总嫌我推得慢,一个劲儿地催:快点儿快点儿。
在他的催促下,我竟然小跑了起来,他的双手如同老鼠打洞一般,就像在充满电的小马达驱动下,飞快地刨了起来,很快,我们超过了所有的对手,就在我们得意忘形地时候,乐极生悲的事情来了……
由于他身子挡着,我看不见眼前地面的情况,只能凭着感觉前进,加之速度过快,我被一块石子绊了一下,脚底下一拌蒜,慌乱间猛地往前一推,跟着竟然撒了手。毫不知情的二蛋子,连“妈呀”都没来得及喊,“马达”便瞬间断电,猝不及防的他一头栽倒在地上,闹了个满脸花。
收不住脚步的我,一下子踢到了他的腿上,一个踉跄,跟着扑到他身上。随着咚一声,鼻子一酸,一股略带腥味儿的暖流从鼻子直接流到了嘴里。我怕他翻脸打我,慌忙站起身子,“呸呸”地啐掉流进嘴里的东西,一边用手抹、一边解释赶紧解释:“别生气,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没有了我这个癞蛤蟆,你这只白天鹅也寂寞不是”。
“哎呀!你的鼻子流血了!快堵上。”骤然倒地的二小子鼻子、嘴里、耳朵里和眼睛都沾上了尘土,就在他猛然转过头来想骂我的时候,发现已经抹得像花瓜似的我,顾不得骂,连忙大叫了起来。
郑老师和同学们一见,赶紧跑过来,可一看土猴似的他和满脸是血的我,简直哭笑不得,慌忙给我做了止血、消毒处理。事情过后,这些缺乏同情心的家伙才指着我们,幸灾乐祸地笑得前仰后合。
放学了,我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低着头往回走。路边田埂上有几棵刚发出两瓣新芽的向日葵映入眼帘,我顿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一路小跑着回家找来移苗用的小铲儿和篮子,把它连根带土地挖出来,又快速地跑回家去,把它栽在了自家院子里。
去年秋后我就在路边发现了几棵快要成熟的向日葵,晚上偷着出去揪它的脑袋,好不容易才垫着脚尖够着那硕大的花盘。谁知我拼尽全力,死命抓着它往下拽,左扭右扭的,那脑袋就是不肯下来。我担心被人发现,又不舍那花盘拼命地乱尅乱拧。忙乱间,花盘后边的花托被我的手指抠破了。这下,我找到了窍门,手忙脚乱地撕扯着花盘后面的花托,很快,大部分花托被我撕开了。谁知,一个不小心,葵花的杆子从我手里脱了出去,随着它的一弹,小半个花盘从我左手的花盘上撕飞了出去在杆子上当啷着。
我慌忙拿着手里的大半个花盘落荒而逃。
自从那次开始,我便想自己种几棵,一直没有如愿。望着伸着绿油油芽片儿的小苗,我心情好极了。
“哈!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揪日头转脑袋了。”
“戴红领巾志头,你给我滚出来。”
我正在自我陶醉的时候,三大爷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你个嘎小子,咋搞的,你把我种的倭瓜(guo)都给鼓捣哪去啦?”
我一听脑袋“嗡”地一声,闹了半天,我费劲巴拉弄来的宝贝,竟然不是葵花,而是倭瓜。这他妈的是丢人他妈开门——丢人到家了,光屁股推碾子——转圈儿丢人遭砢碜呀!人家都说天才与人才相比,多了个二。因此,人才精明,天才却经常犯二。我这个农家子弟竟然把倭瓜当日头转给弄回来了,这事不仅丢人,还真他妈的有点儿二,莫非我是天才?算了,不想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