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菜苗往家刨,调成馅做饺饺,你一个我一个,跑得快长得高。”荠菜是我们那里最常见的野菜,它春天开白色的小花儿,星星点点地散落在田野里,虽然不大好看,但是花期很久,又不怕风雨,散发出的春意比桃李还要浓郁。
那时候,吃荠菜主要是为了填饱肚皮。家乡的荠菜特别多。每年麦苗返青不久,山野边、畦垄边就早早地长满了绿油油的荠菜。细嫩的茎、水灵灵的叶子在晨曦中展开沾着露珠的笑脸,很是招人喜爱。
每天天刚亮,我就会挎着篮子,抄起小铲儿,踩着刚刚松动的泥土,沿着一路的清香去寻访它的踪迹,把潜伏在菜地和沟渠里那些鲜嫩肥硕的家伙,小心翼翼地挖出来,放进篮子里。
我是在我妈指点下,认识荠菜的。第一次挖荠菜那天,我一路跑跑跳跳地冲在前头。
望着那些绿油油的野草,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有一点儿像荠菜的,就会被收罗到篮子里。
很快,篮子就满了,我兴奋地拽着篮子,跑过去找我妈,想给她一个惊喜。
“我都挖满满的一篮子了!”看到我妈刚挖一丁点儿,我得意洋洋地一拍胸脯,“妈。我能耐不?”
“哈哈哈哈。我看你还是拉倒吧,这哪是荠菜呀?你挖的大多数都是野草,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你看,现在的荠菜一般都是紧贴着地面长,叶子上挺光滑的,而且都是一簇簇地生长。”
为了让我尽快学会,我妈把如何认荠菜,如何用刀、如何避免伤手的“秘诀”教给了我,又挖了几棵给我看。
我一手拿着我妈挖的样品,弯着腰,眼睛瞪得滴溜圆,看到一棵疑似的,就先用手摸摸,看有没有贴着地面长,叶子上有没有毛,然后和样品比了又比,对了又对之后,才用力握着铲子,对着荠菜的茎挖去,“哈,我终于把你这个家伙给挖出来了。”
谁知,就在我准备捡起“战利品”,向我妈炫耀一番的时候,却发现荠菜茎归茎叶归叶,一下散开,拿不起来了。
然后,我又挖了几棵,还是这个样子。原本好好的荠菜,被我一挖,就变得七零八落的了。无奈之下,我只好愁眉苦脸地拿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杰作”再次去请教。
又一次得到真传的我把铲子微微倾斜着插进土里,用力铲断荠菜的根,然后轻轻一撬,用手捏着荠菜的头儿稍稍一提。很快,一棵棵完美的荠菜,都进了我的篮子。
“大志,快到这儿来,这儿的荠菜好多。”掌握了诀窍,正在四处踅摸荠菜踪影的我,听到我妈召唤,急忙朝那边跑。一不小心,右脚踢在一块突出地面的石头上,摔了一个“狗吃屎”,手里的铲子和篮子都顺势扔了出去。
我顾不得拍掉粘在身上的土和草末,捡起铲子,接着往前跑。
前面果然有大片大片的荠菜,赶紧蹲下来挖。不一会儿,我就已经汗流浃背了,孩子的心性也就是几分钟的热情,我很快就没了兴趣,只是把我妈挖下来的荠菜装进篮子里。
荠菜挖回来后,我妈仔细地捡出那些干叶腐叶,拣净去根后再一棵一棵地清洗。
因为是贴着地面生长的,挖回来荠菜得洗好几遍才能干净。那些新鲜的、嫩的荠菜,直接就蘸着自家做的酱生吃了,那老些的,先用开水焯后,攥出水分,剁碎后掺和稖子面,做成馅饽饽或菜团子。
荠菜开花变老,不能吃的时候,洋槐树花开了。
洋槐树发芽比别的树要晚得多,只有到春末夏初才会开出一串串白色的槐花来。浓郁的香味儿,迅速笼罩着恬静的村子,逗弄着每个孩子的馋虫。
那味道鲜美的槐花好像有意考验我这个馋小子,每串花儿都生长在高高的枝条上,最低处的槐花也得借助竹竿才能采摘下来。
看到槐花开了,我先把竹竿的细头儿劈开,用一根小木棍儿支开一个大约三公分左右的叉。采摘的时候,用叉卡住花枝底部一拧,那大串的槐花就会飘飘摇摇地掉下来。
那些更高枝头上的槐花,用竹竿也很难够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爬树,这是我的强项,自然不用犯难。一会儿工夫,我就爬到了第一个大树杈上,然后用竹竿往下拧,然后再爬再拧。一般一棵三四十公分粗的大树,可以采下数十斤槐花来,几个伙伴好歹一分,每个人都能抱一大堆回家。
那时,二小子家里有几株粗大的洋槐。每次采槐花的时候,都是我和二蛋子等人去忙活采摘,他只负责捡,因为树是他家的,我们几个都愿意让他坐地分到一份。
槐花采回来后,奶奶总是笑眯眯地摘去花朵下边的树枝儿和不能吃的花梗,然后把能吃的部分跟白面、稖子面两掺合起来烙饼,那饼有着一股清香和丝丝的甜味儿……
春天能吃的东西,可不光这些,那高大的香椿树、莫莉芽子树下,都曾留下我的身影儿,奶奶还偶尔露一手桃花饼的绝技,让我大块朵颐,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