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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无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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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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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水那人》连载

第七十六章 淘的没边 (三)

不知不觉间,清爽宜人的春季似乎在一夜之间无影无踪了。刚刚进入夏季,清晨起来,一股股热浪便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是接连数日的瓢泼大雨,小白山、乱石砬等处的山水汇集到了这里,使得原本就常年不干的村北水库变得汪洋一片,成了泽国,水坑最深的地方大约两米以上。

大雨刚停,路面上到处都是积水,我们就忍不住要出去玩。因为下雨,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去玩了。

好不容易出来了,一出门就放飞了自我,到处乱跑。很快,几个孩子也都跑出来,兴奋地跑到水里跳来跳去的。众人像是在捉鱼似的,这里跳跳,那里蹦蹦。周围的大人被逗得哈哈大笑,而我们听到大人们“赞许”的笑声,在泥水里越跳越高,越跳越欢,最后跳到忘乎所以。

很快,雨水坑就变成了泥潭,泥点儿飞到了身上,大家都弄得跟泥猴儿似的。更有甚者,白亮和二小子竟然躺在泥水里,跟“猪打腻”似的,在那里打起滚来,据说这样可以除掉身上的虱子。所以,大人也很少管这个事情。

随着热浪再次袭来,水库陡然间增加了很大更多的人气,水库里大大小小的水坑,变成了孩子们的乐园。

我不上学的时候,每天还是得照顾羊。早晨拉出去,傍晚拉回来。每天还得给它们割点儿草,留着它们晚上吃。遇到雨天,就给它们吃饲料。羊吃了雨淋或者带露珠的草容易拉肚子。

喜欢玩水的我,此刻早就把牛羊赶到水库,让它们自己在那里吃草,我和小伙伴儿一头扎进水里,再也不愿意出来。

水库里的小水塘是村民们洗犁头、涮粪桶的地方,水太浅,小孩子嬉耍,水也只能淹到胸口。一头牛下去,水都要漫过堤。塘边有用石头垒的阶梯。低的一块没入水中,起了水苔,有些打滑。高的一阶上,整齐地放着我们一双双粘着新鲜草沫、猪屎,各式各样地破“解放鞋。”

整个水库并未因我们到来,而发生质的改变。草滩草叶长势耀眼,比扎在一堆玩闹的我们光鲜多了。

此时我趴在自家那头老牛的背上,和几个同样骑牛的伙伴们打起水仗。我们赤裸着,光脊梁晒日头,黝黑的身子沾满稀泥和沙粒。牛们被驱使,相互靠近,我们相互戽水、扔泥巴。老牛蠕动的脊梁奇瘦,我就觉得屁股缝被硌得生疼,便想调整一下,谁知还没坐稳就出溜到水里,引起众人“嘎嘎”嘲笑。

其实我胆小怕牛,可骑牛打水仗是孩子们的必修功课,我当然不能露怯。一次放牛时,牛缰绳掉了,我不敢按着牛脑袋给它上缰绳,只好跟在牛屁股后面走,直至天断黑,才把牛赶回家。

相对而言,我更喜欢来这里游泳。

到这里来游泳的都是男孩子,大家都不避嫌,脱得一丝不挂、赤条精光地在岸边站成一排,用手蘸着水,在耳朵里转几下,在耳朵里形成水膜儿,防止骤然涌进耳朵的水挤压耳膜,形成溏耳朵。

随着“一、二,跳”的口令发出,众人嘴一抿,眼一闭,用手捏住鼻子咚一声投入水库的怀抱,不管在水里像小鱼、像青蛙还是像蛤蟆,总之都成了水库大家庭的一份子,在那里打水仗,练习仰泳、狗刨儿。

那些年纪不大的小家伙们,也都脱得赤条条的,趴在浅水里用双手、双脚击打着水面,学习狗刨。

从此,水库便又迎来了一个热闹的季节。

我刚学会游泳的时候,还不会在水里换气,不敢到深水区,只是在浅水的地方,趴在水里,用双腿扑通扑通地打水,过不了一会儿,就得从水里站起来,然后抹一把脸上的水,和二小子他们几个打水仗、嘻嘻哈哈的尽情玩耍。

终于有一天,不再满足于此的我,奓着胆子从岸边往深处走。谁知,越走身子越轻,仿佛要从水里漂到水面一般,脚底下踩得似乎不再是泥土,更像是空中的云彩。

很快,水淹过了我的胸部,我回头向岸边的二小子笑着。忽然,脚下一空,身子猛地下坠。我掉进深水区,水先是荡开,跟着聚合了过来,迅速覆盖了我头顶上的天空。

我吓傻了,本能地想大声喊救命。可是,就在我刚张开嘴的瞬间,浑浊的污水灌猛然进了嘴里。

被灌得晕头转向的我,手刨脚蹬地在水里挣扎起来,可坑边的泥土早已经被水泡软了,除了一抓一把的淤泥外,竟然连一根草都没捞到,脚下是空的,什么也没有,根本沾不到地,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只觉得肺部要爆炸开来,身子也越来越沉,直往下坠……

就在我要失去知觉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头发被一只强有力地大手攥住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水鬼找替身的巨手,只是无力地挣扎着。那只手死死地抓着我,身子也随之上浮……

有人把我如同“捎马子”似的担在腿上,在捶我的后背,大声地斥责:“你这小子,不要命了?还没蛋大,就敢到深水里来,不要命啦!”

我依然惊魂未定,稚嫩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坑水,只知道一个劲儿干呕吐水。

“多亏三哥救了你,要不你就嗝儿屁了。”二蛋子凑过来,心有余悸地说道。

“谢谢黑……三哥。”我有气无力地说。

“嘿,不错,这会儿知道叫三哥了。谢啥呀!说实话,跟我没啥关系。是你小子的命大。要不,你早就嗝儿屁朝凉了,估计明天,就变成鱼粪了。你这不会洗澡,在水里瞎走哪行呀?来来,我教你,这洗澡里边最厉害的是蛙泳。”见我泪眼叭嚓的看着他,黑三自豪地笑了,用手一指二蛋子:“他们那狗刨难看死了,‘噗通噗通’的光费劲了,半天也洑不出多远去。那蛙泳可漂亮了。看着……”

话音刚落地,黑三便窜进了水里,两条腿竟然和蛤蟆一样,一蹬一踹的,跟墨斗鱼似的一蹿一蹿地往前蹿,双腿蹬出的动力波,弄得暗潮汹涌,震得几条大鲤鱼拍着胸口飞出了水面,看看没啥事,又心怀余悸地掉回水里。

看着他如同癞蛤蟆似的表演,我破涕为笑,很快就忘记了那些恐惧,不仅学会了游泳。还在黑三儿的指点下,学会了跳水、扎猛子(土语:潜水)。

在黑三的指点下。我很快便掌握了洗澡的要领。长了本事的我,更喜欢爬到坑坡那高高的柳树上,带着柳条帽从树上飞身而下,在空中一个鱼跃,伸开胳膊“噌”一下钻进水里,任柳条帽落在水面上,自己在水里潜游出很远,才肯露出头来,然后转身再次扎进水里,鱼似的无声无息地在柳条帽边上钻出水面来,用手抹掉脸上的水,一把抓过柳条帽,扑腾着游回岸边。

人多的时候,我喜欢比赛扎猛子找目标。

比赛前,先是把一块有花纹或者标出记号的石头扔进坑里,随着“一二三”口号声过后,大家争先恐后地从南面大约两米高的坑坡上依次跳入水中,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比赛就算正式开始了。

这个比赛的关键不仅在于发现目标早,还要求在水底的动作灵敏。虽然坑里的水清澈见底,但只有在水里能睁开眼睛的人才能快速找到目标,胜利者就会托着找到的石头,浮出水面给大家看,满脸得意。

一些不大会凫水的孩子,也不甘心只在浅水区域里玩。于是,在有经验人的指点下,先把两个裤腿儿系住,用两根木棍儿撑在裤腰里,放到水中把裤子浸湿,然后揪着两个裤腿儿将撑开的裤口朝下,急速砸在水面上。两个裤腿儿便迅速充满空气变成气囊,如同两个鼓囊囊的车轮胎,变成一个简易的救生圈,在水面上随着人体的游动而漂浮。人趴在岔开的裤腿儿中间,即使不大会水,也可以借助裤子的浮力在深水里扑腾几下再转回来。

“你们几个千万记住,如果你们的腿被水草缠住或者被淤泥陷住,得赶紧换成仰泳姿势,一边试着自己解脱,一边向我们求救。记住不要只想喊叫,那样容易呛水,可以用手使劲拍水面。但是,千万记住,腿不能乱动,乱踩,否则会越陷越深、越缠越紧。还有,抽筋儿的时候,要保持身体平衡,深吸一口气,仰躺在水面上,按摩抽筋儿部位,直到恢复为止。最好是一边向岸边游,一边想办法呼救,等恢复过来再下水。知道了吗?”比我们大几岁的黑三儿,就像个教练,一边往岸边游,一边耐心指点着那些不太会水的孩子们。显然,他自觉地担负起照顾我们的责任。

刚到岸边站起身,几个孩子吓得“啊”大叫了一声。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柳叶形、黑绿色带着几条黄色纵线的家伙,叮在黑三儿的大腿上,“快拍。三哥,你的腿上有‘吧唧’(类似音,三河地区对水蛭的俗称)!”

那时水库里经常有“吧唧”出没,它是水蛭的一种,靠吸食人畜血液活着。经常来这里玩的我们,自然就成了它们攻击的对象之一。我们都知道,“吧唧”虽小,但一旦被它叮上,万万不能硬拉。否则,它的吸盘会吸得越来越紧,万一弄断了,残破的身躯,还有可能钻到被它破坏的伤口里边去,引起感染。正确对付它的方法是用力拍它身体,把它打疼了,身子一收缩,自然就会从身上脱落下来。

听到我的喊声,黑三儿扭头笑了笑,抡圆巴掌,照着“吧唧”就是几下,那个家伙护疼,身子一缩、一滚,就掉进水里了。跟着,伸展着身子,逃走了。

“也就是它的皮太厚,不好弄死它。不然,我非要了它的小命不可。”

本来,父母严格禁止我去水库里玩水,说是淹死过人。可惜我在玩上全都没记性,出了门就失忆,玩着玩着就兴高采烈地奔了水库,仿佛置身乐园一般。

一声大吼震醒了我们,原来是二小子他爸不放心出来找,结果在水库把我们给一窝端了。“赶紧回去!你们等着瞧吧。”

我们臊眉耷眼地跟在后面,各自想起自己爹妈的凶相,开始担心自己悲惨的下场,个个蔫头蔫脑地没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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