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养鸟之前,我曾痴迷于一种叫新锅破锅的游戏。这是我们几个男孩子都喜欢的玩意儿。这是成本最小的游戏,想玩时只需一瓢水,到院子里和块泥就可以玩出各种花样。但我们大多在夏季玩儿。雨季取水和泥方便得多,不会因浪费水而遭到父母训斥。因此,每逢雨季就能见到我们浑身满脸泥点儿的身影。
玩儿之前,各自和泥,并翻来覆去地摔打,使泥块变得光滑劲道。泥和好后,还得闷一会儿来增加它的柔韧性,方便捏出造型。
实际上,玩新锅破锅的关键在于土的性质,好黏土做出的锅非常坚固,炸开时的声音响,窟窿大、泥块儿飞得远。为了能赢,我四处去找好黏土。这种土粘性大,锅做得薄,摔开的时候声音响,裂口大,
玩的时候,三五成群,各取数量相当的泥,分别制成泥锅。泥锅类似牛食槽,近于正方的凹形,底部要尽可能地大而薄,锅边越深越好。泥锅做好后,口朝下,用力摔到地上,只听“啪”的一声响,背面会有一块泥飞出,形成孔洞,下面需要别人用泥片将孔洞修补完整,也就赚了一块泥。大家轮流摔,玩得好的人手中泥块会越来越大,泥块最大的就是胜利者。
材料靠选,摔却全凭经验。有经验的人会尽可能地使锅的四边同时着地,靠锅内空气的负压“啵”的一声把锅底炸开;没有经验的人大多是直接甩着摔出去,那样一来,大多是锅的一侧先着地,随着卷进锅里,锅内的空气会被挤出来,锅底不易炸开。
破洞的大小取决于泥料、制作水平和摔法等很多因素。对方的锅摔破后,则表示钢口好,是新锅,需要用自己的泥把对方锅上的破洞给修补上。反之,就表示为破锅,不给补泥。这样一来,双方的泥就会产生较大地差距。经过你来我往的相互摔锅、补锅之后,双方泥的数量逐渐拉开距离,最后以泥多者为胜,战利品自然就是赢得对方的泥巴。
除此之外,我们还会用泥巴捏一些生活中经常出现的东西,比如:耗子。那时候,家里地上、柜子上,甚至令我至今难忘的是,姥姥家用报纸糊的顶棚上面,都经常跑着耗子。尤其是晚上,躺在炕上,听着头顶“咚咚咚”,耗子跑动的声音,我心里十分害怕,唯恐掉下来落到身上。于是,我捏了耗子,又捏个猫,摆在一起,嘴里“呼呼”着,推着泥猫抓耗子。
不过,玩泥再怎么注意,也会把自己弄得泥头巴脑的。在家长的阻挠下,大家逐渐失去了兴趣,很快,一种名叫“偷鞋底儿”的游戏又成了我们男孩子的新宠。
通过手心手背儿分成两队,然后利用石头剪子布抉择出攻防双方。
游戏开始前,攻防双方都要把所有的鞋子脱下来,堆在一起,然后一人用力将鞋子踢散开来。踢的时候,力气越大越好。守的一方每人守住几只鞋子,攻方要智勇双全,趁其不备,偷出对方守住的鞋。
为了获得偷鞋子的机会,可以用偷来的鞋去击打守者的脚。凉鞋打在光着的脚上特别疼,我们尽可能的用凉鞋击打对方(那时大多的人穿的是家里打家织布、纳鞋底做的农家布鞋)。不过,这样做除了会让扔过去的鞋子变成打狗的肉包子,一去不复返外,还有可能会让被击中的人恼羞成怒,引发口角或拳脚相向。
攻方过度靠近守方的话,若被守方踢中,就得交换攻守角色。踢的时候,守方的人一只脚必须踩在鞋子上,用另一只脚去踢。如果踢的时候,踩在鞋子上的脚落到地上,即使踢中对方,也视为无效。
自从养了拉巴,我对这些游戏就如同弃履一般,再也不想玩了。捉蚂蚱似乎成了我学习之外的主业。
一天放学回家,看见我妈和弟弟脚对着脚坐在炕上,手拉着手,一边前仰后合地拉动着,仿佛在拉大锯一样,一边拉我妈嘴里还一边唱,“拉大锯、扯大锯,姥家门口唱大戏。接闺女、迎女婿,就不让小外甥去……”
“嗯——,嗯——姥姥肯定让我去……肯定让我去”
“好好好!让你去、让你去。小外甥、也要去,你一句、我一句,美得小外甥放大屁!”跟着我妈把嘴贴在弟弟肉呼呼的胳膊上,“噗呜呜”地吹,弟弟痒得“咯咯咯”地大声笑了起来。
其实,拉大锯是木工师傅的一项基本功。粗大的木头被架起来,上下弹出墨线,一个人站在木头上,一个人坐在地上,你一下、我一下地沿着墨线,往复拉扯,直到把木头解开为止。
人们根据拉大锯的动作,研发出拉大锯游戏。
“放学了?带着弟弟出去玩会儿……”
“我要去捉蚂蚱……”没等我妈说完,我转身就走了出去。
不料刚到院门口,弟弟把一根一米多长的竹竿放在胯下当马骑着,手里还攥着一根木棍儿,一边蹦跳着,一边喊着,“冲呀——杀呀——”从屋里追了出来。
“你干啥去?跟我玩,我可没空……我教你一个好玩的,你自己玩好不好?”
说完,我领着他,偷偷拿了一块肥皂,用水化开,装进一个小瓶子,跟着用剪子剪了一段苇子杆,蘸着肥皂水试了试,看能吹出肥皂泡来后,就让他坐在屋门口石头上,“来,我教你吹泡泡。”看他玩得高兴,我趁他不注意,一溜烟儿逃出去。
不是不想带弟弟出去玩,关键是他太馋了,他见到什么都想吃。
记得他两岁半的时候,我带他去棉花地里找妈妈,到了才知道,她没在那里干活。
这时他指着一个棉花桃问我,“大哥!那是什么呀?”
“是棉桃!”
他一听就哭喊着,非要让我给他摘一个,“啊!是桃,是面乎乎的桃子,太好了!”说着,他用脚把棉桃踩得咧开了嘴儿,用小手掏出橘子瓣似的棉花骨朵就往嘴里塞。
我忙说,“不能吃!不能吃!千万不能吃呀!这是棉花呀!”
他理都没理我,一下把手里的棉花瓣儿填进嘴里,又大方地递过一瓣儿,“你不就是想吃吗?给你!”
“这个真的不能吃,你晚上肚子疼可别赖我呀!”
这时,他才觉得咬进嘴里的“桃子”,什么味儿都没有,棉絮全都糊(hu)在了舌头上,连忙用手把它从嘴里拿了出来。
就是因为怕他啥都想吃,让我难堪,才不敢带他,自己偷着跑了。
我和二小子每个人拿了一个瓶子,勾肩搭背地走出村子。走着走着,趁他不注意,抬起右腿,一个后勾脚,踢在他左侧的屁股蛋上。他一愣,扭头往左后方看看,见没有人,便莫名其妙地搔了搔头,继续往前走。
我忍着笑,趁他不注意,又来了一下,他再一次回头,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只好继续往前走。
在准备发动第三次袭扰的时候,他发现了我的把戏,“你小子!我这才发现你真是糖鸡屎抹墙头儿——不是什么好泥。我这老虎不发威,你就当我是病猫是不是!”
于是,他奋起反击,我们一路打打闹闹地到了村外野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