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放鸡、插鸡窝(用一块长条木板插在鸡窝门口,门上垒着一根木棍,木棍后面的间隙正好插入木板,下面用石块档住)这些活儿都是她亲手干,插鸡窝的板子经常会被我们当作玩耍的道具,在那儿玩就扔在那里,她晚上插鸡窝,经常找不到木板,就会一边找一边骂,“小兔崽们,又把插鸡窝板扔到哪里去了”
直到我臊眉耷眼的把木板送到面前,才会恶声恶气地说道:“下次在哪拿的,就给我搁哪!整天的‘落蛋儿鸡’一样,没出息!”
每天早晨,打开鸡窝门,那红冠金爪的大公鸡,披着五彩羽衣,昂首挺胸地率先走出来,然后拍着翅膀,咕咕叫着,招呼那些和它相依为命的母鸡们赶紧出来觅食。
我妈一边心满意足地看着母鸡们你争我夺地抢食儿吃,一边用手点着,轻声数着鸡们的数目。哪只母鸡下蛋勤,又不“落(lá)落(la)”蛋儿(把蛋下到别人家或把蛋下在鸡蛋窝以外的的什么地方),哪只刚长大的小母鸡脸变红了,快要下蛋了。哪只母鸡应该在今天下蛋,母亲的心里都有数。
这倒不是怹有什么奇异功能,而是在每天早上上工之前,母亲拦在鸡窝门边儿,挨个儿地把那些母鸡一只只地抓出来,用食指塞进鸡屁股摸蛋,以确定它们当中今天有几个会有蛋要下。当碰触到硬硬的鸡蛋壳时,便笑眯眯地说:“不赖呆呀,真不白吃食。”跟着,把鸡塞进蛋窝里去下蛋。对那些摸不到鸡蛋,只有软趴趴鸡屎的家伙,母亲会随手把它扔出去,“看看人家哪天不下蛋?再看看你,整天皮脸皮痴地吃白食儿,也好意思!”
那只母鸡“扑扑楞楞”地飞到地上,抬眼看了看母亲,心里嘀咕,“我不是昨天才下的吗?昨天你可也是这么夸我的”,自知多言无益,便一声不吭地找吃的去了。
下工回来,放下锄头、粪筐,就先奔鸡蛋窝查看,清点母鸡们的“工作成绩”,把那几个浑圆的还有几分温热的鸡蛋小心地捡出来,用衣襟兜着,轻轻放进放着谷粒儿的坛子里埋住后,从口袋里抓出一大把稖子粒儿,“犒劳”院子里那些在院子里叫“个个大”的母鸡们。
由于知道哪只鸡下蛋多,在抛洒玉米时不免就有些“特殊照顾”,抛出的玉米粒儿也就有了方向。
如果哪只鸡落落蛋让我妈逮住了,我妈就会左手攥住它的翅膀,用手指着它,一边拍打一边给它上课:“我可告诉你,再到处落落蛋儿,你可就离汤锅不远儿了。”吓得那只鸡挨杀似的乱叫一气,跟着,便将它扔出去。休得那个当了“叛徒”,下了落落蛋的母鸡,捂着屁股眼子落荒而逃,匆忙钻进一个什么角落,又羞又愧又怕,好长时间不敢出来......
此刻的大公鸡,高傲地站在鸡群中,审视着自己的嫔妃们,看到那个到处落落蛋的家伙,也觉得不顺眼,给鸡群丢了脸,抹了黑,便气哼哼地冲过去,一口叼住对方的冠子,踩在它背上,连拧带踹地惩处一番。
总的说来,我家那些母鸡还是争气的,每天都能捡到七、八个鸡蛋。这些鸡蛋家里舍不得吃,大多时候,都用来换钱。
我每天都眼巴巴看着那些鸡蛋,但却没有办法吃到一个。
一天,我无意间听到妈妈对爸爸说:“他爸,今天装鸡蛋的时候,我不小心把两个鸡蛋磕破了,没法卖了。明天炒给孩子们和他奶奶吃吧?老人和孩子太苦了。”
“嗯,是呀。这日子苦了妈和孩子了。”
听到这些,我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