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客房传来几声敲门声。
“大老爷,小的有事禀报!”
“进来说话!”冯祖绳说完转身坐了下来,哥仨儿自然退立在冯祖绳身后守立着。
驿官推门进来,对冯祖绳点头哈腰:“大老爷,板桥镇施宪章施老爷带着一干人在楼下大厅求见。小的叫他们候着。请大老爷沐浴更衣,州目署徐老爷估计就快要到了。”
“知道了。”冯祖绳回应一声。转头又对冯七他们说道:“你们也下去准备吧!”
“是!”哥仨儿对冯祖绳行礼后,退出门外。
驿官出门招呼了一声,几个驿站里的下人进了客房,手脚麻利收拾干净饭菜碗碟。稍后抬进一只大木桶,提来热水把木桶盛满,摆上浴巾,一切准备完毕,全部躬身退出门外,关好房门。
房里热气萦绕,好几天都没洗过热水澡了。冯祖绳褪下衣服,解开辫子,跨进木桶舒服地泡起澡来。刚洗浴完,冯七就捧着崭新的官服靴帽从外面进来,帮冯祖绳拭干头发,编好辫子,穿好官服靴帽。不多一会,一个庄重威严的五品堂官出现在冯七眼前,冯祖绳胸前补子上的白鹇,栩栩如生。
“冯七,这把剑以后就交你保管,小心伺候!”冯祖绳指着桌子上的宝剑对冯七说道。
“好的,老爷。小的一定小心保管好它。”冯七双手拿起宝剑,上前把门打开。聂家兄弟早就换好巡捕制衣,斜跨腰刀,手按刀柄,一左一右威风凛凛地守候在房门两旁。
驿官在楼梯口看到冯祖绳一行出门下来,赶忙字正腔圆地向大厅高喊一声:
“冯大老爷驾到!”
听到驿官喊声,楼下二十来个站着聊天的、坐着喝茶的本地乡绅士子都站立了起来,垂手等候。刚才还低言细语嘈杂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
聂家兄弟在前开道,冯七提着剑紧跟身后,冯祖绳一路笑盈盈地下了楼梯,来到大厅里。大厅为首一身穿蓝色长衫,头戴瓜皮黑绒小帽,额高而宽,眉须疏朗,精神抖擞的长者迎上前来,对着冯祖绳身体略弯,两手抱拳高拱,声音洪亮:“板桥施宪章,率板桥镇一众乡绅父老,见过冯大老爷!”
话音刚落,施宪章身后老老少少二十多人,身有功名的都朝冯祖绳鞠躬作揖,没有功名的就下跪行礼。
“不要多礼!大家请起!大家请起!”冯祖绳上前几步,双手伸出,同时也向施宪章礼貌地打了一揖。
施宪章把冯祖绳让到首席座椅坐下,一番客气,自己也坐在冯祖绳左边次席。其他人也按次坐了下来,没有座位的和一些小辈都安静地站立一旁。
冯七拉驿官耳语一会,两人出了大厅。
板桥施家,是板桥镇第一大户人家,在路南州也是赫赫有名。施家世代在路南经营矿业,板桥片区的矿场几乎全是他们家在运营打理,就连州城镇里的钱庄商号药铺,也都有涉足。
他们施家历代都出读书之人,施宪章和其子施道济是贡员出身,施宪章兄弟五人,其有玉章,成章,吕章和奂章。个个出口成章,书画精彩,又精通于商道,各管一行。小辈更是人才辈出,道一,道立,道成都过了院试中了秀才,最小的道治不满十六,也在年前考过了府试。施宪章掌家以后,秉承家训,不以仕进为荣。闭门读书,修德行仁,阖家在板桥镇出钱修桥铺路,捐资办学,乐善好施德重乡里。
前几天,施宪章接到了路南州目署徐宝树来信,恳切之情溢于言表,大意就是如果冯祖绳到了板桥镇,要施宪章好好接待这位新任堂尊,给足新堂尊面子。碰巧冯祖绳今天真的来到板桥镇,施宪章也第一个接到驿官送来的消息。这不,就带着兄弟子侄和其他板桥富户乡绅来驿馆拜见冯祖绳,以尽地主之谊。
都是些读书之人,整个大堂里充盈着溢美之词,在施宪章介绍下,冯祖绳一一见过施家众人和其他富户乡绅。施宪章其子施道济俊秀华丽,谈吐儒雅,在众人面前思维敏捷,给冯祖绳留下很好的印象。冯祖绳暗想,难怪板桥镇风景如画,民风淳朴,看看施家一族的一言一行就该知道答案了。
一群人从当地民风民俗,一直谈到田粮税赋,沟渠整治。最后,只见施道济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红色礼单,双手捧着恭恭敬敬上前,一字一句说道:“冯大老爷,这是板桥镇众乡亲和诸位乡绅的一点心意,粗鄙之物,请大老爷笑纳!但愿路南州从今往后在大老爷治理之下,久道化成,民安物阜,卒成盛举,泽流后世!”
冯祖绳看着一众乡绅,郑重地伸出双手接过了礼单,递给刚到身后的冯七。抱拳向着众人大声说道:“施兄,贤侄,诸位乡贤父老!冯某感谢大家对路南州署的鼎力支持。冯某受命知路南州,初来乍到,愿往后大家都拿冯某当自己人,有话说话,有事说事。路南州偏已一隅,地瘠民贫,山高石厚,田亩湫隘。冯某虽区区末吏,民社责分,敢不以冰兢自矢?冯某既然受命到此地,必定尽心协力做好职事,以期上不负朝廷厚望,中不负各宪期许,下不负众位父老乡亲。”短短一席话,整个大厅里掌声如潮,赞声如炙,一片笑语欢声。这时候,大厅门外传来驿官高喊声:
“路南州目署徐老爷到!”
大厅人群自然分开让出一条路来。徐宝树大步跨过门槛,整理了一下衣服官帽,大步走到冯祖绳面前,五体投地嘴里大声呼道:“路南州吏目署徐宝树,见过冯堂尊冯大老爷!”
“徐兄请起!徐兄请起!”冯祖绳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做势,欲把徐宝树扶起来。徐宝树自行起身谢过了冯祖绳,又向施宪章抱拳说道:“仁兄别来无恙!”
施宪章还礼答谢。徐宝树又向板桥镇各位乡绅子弟行了个环手礼,感谢大家的到来。客套完后,徐宝树对冯祖绳说道:“堂尊,现在时辰不早了,您老也见过板桥镇诸位仁兄子弟,是不是该启程回州署了?”
“冯某刚到此地,一切听从徐兄张罗吧!”冯祖绳笑盈盈地回道。
“那就请堂尊移驾,这就出发?”
“好的,劳烦徐兄了!”
冯祖绳说完,一一向众乡绅行礼告别,和徐宝树信步走出大厅。
驿站外,一辆修整一新的绿顶马车醒目地停在门口。坐乘前二十多个路南汛防署制兵马上执旗开道,十多个州署公门衙役在后骑马护卫。吏部经承赵文彬跑前跑后,殷勤地指挥着几个衙役壮丁早把冯祖绳一行人的行李木箱搬在一辆无蓬马车上,等候出发。
冯祖绳在冯七的搀扶下上了坐乘。冯七不知什么时候打了一个蓝色呢绒布套,剑鞘装在布套里面露出剑柄来,再用一条布带绑好斜背在背后。剑柄上的剑穗随风飘扬,剑格上的宝石流光溢彩,璀璨夺目,分外惹眼。
徐宝树,聂家兄弟,冯七,施宪章和其子施道济也分别上了马跟在制兵队伍后面。在他们的马后,是十辆插满各种旌旗商徽,装满各种礼物的马车。这一队车马人群,在赵文彬指挥下威风凛凛地朝北面路南州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