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阁坐落在鹿阜山州署后山北面半坡上。
康熙圣祖爷四十四年(1705年),为凝聚全州民众被匪盗长期扰乱、涣散已久的人心,培植全州风水,永保路南康乐繁荣,国家太平。廷献公举全州之力,捐资创盖凌云阁,三年始成。这凌云阁是迄今为止路南州最大最好的楼阁,也是当前唯一能代表路南州的地标性建筑物。
凌云阁呈六角形,楼阁四层,阁高十丈。各层雕饰画工美轮美奂,屋面大坡度、大飞檐、梁、檩、条、椽等纵横斜交错,美观大方,是历代路南州署接待上宪及各级贵宾,高等级乡绅士子,盛大宴会的专用之地。
在第一层大厅里,有一块用路南特有的大理石精心打磨成匾镶嵌在正厅墙上,上镌刻的是廷献公为凌云阁撰写的《凌云阁记》。其他几层阁楼都高高悬挂有历代知州,文人名士的诗文墨宝,楹联字画。这些字画,与阁内各式家具、异木屏风相互辉映,相得益彰,呈现出一种和谐、宁静之美,使整个楼阁文风厚重,充满贤能气息。
冯祖绳初来路南时,在徐宝树和吕效汤陪同下来过几次凌云阁,每次都感慨万千,尽兴方归。在这些字画中,冯祖绳最喜欢的无疑是乾隆爷年间,路南堡子人、贡生董文英的颂凌云阁律诗。诗曰:
翠幕纱窗八面开,山光云影共徘徊。
檐前雨过容偏秀,帘外风微爽欲来。
着子似从天上落,吟诗疑在月中裁。
此时尘俗归何处,仿佛瑶天第一台。
凌云阁北面台下凿有成片池塘,池塘边种有多种树木花草。每到春夏时节,池塘里碧波荡漾,莲花摇曳,鱼儿池中游走,自由自在。站在阁上回廊四望远眺,令人赏心悦目,心胸清新爽朗。
一行人进了州署,从后院转到凌云阁。徐宝树,吕效汤,张焯三人提前接到王班头通知,已早先一步在凌云阁门外恭迎等候。
进了凌云阁,大家都被阁内诗文墨宝,楹联字画所吸引,纷纷驻足逐层欣赏观看,品头论足。王班头指挥着伺仆们在四楼摆好宴席。等大家都欣赏完后,徐宝树,吕效汤招呼大家入席就坐。
吃喝间少不了一番客套。冯祖绳逐一向在座各位敬了酒,借这个机会,真诚地感谢徐宝树,吕效汤,张焯三同僚的辅佐。三人也纷纷站起来主动向其他各位敬酒,在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中最后话题也绕到了在路南州推行保甲制,编联保甲上来。
每个人都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和看法,严开文把在路南编联保甲的利弊做了细致详实的分析,冯祖绳听得很仔细,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和想法。赵璋,金雨时也分别对在圭山夷人区推行编联保甲说出自己的看法。最后大家统一了意见,得出结论:在路南推行保甲制,编联保甲是目前势在必行的大事,是重中之重。考虑到路南人口组成的特殊性,必须在州署成立一个专门机构,拿出一个具体实施计划,谨慎小心推行。
冯祖绳迫切挽留严开文和赵璋,请他二人帮助路南州署实施并推行保甲制。赵璋已经先一步答应了宁州张珊大老爷,难以推辞,答应冯祖绳,他先去宁州,一旦把宁州的事情安排妥当,就回路南全力以赴为州署效力。
在冯祖绳诚挚的邀请与挽留下,在赵璋,姬发贵,金雨时极力劝说之下,严开文也看到了路南州署这些年还在实施旧章律法,对新的保甲制一知半解,单靠他们推行实施是有一定难度。一番谦虚后,严开文最后爽快地答应了冯祖绳的邀请,决定留在路南,帮助路南州署全力实施推行保甲制,编联保甲,筹募乡团。
宴席结束后,和赵璋,姬发贵,傅六斤分别时,赵璋对冯祖绳真诚地说道:“堂尊,不是赵某心里没有路南,赵某生在路南,百年以后也会埋骨路南,魂归故里。赵某深信,路南州只要堂尊您在,日子必定会蒸蒸日上,日新月异。来日路南万一发生有什么事情,只要堂尊您一声召唤,赵某必定第一个赶到路南,全力以赴助堂尊渡过难关。”
姬发贵也表态道:“堂尊,姬某一介粗人,祖祖辈辈也都是路南人,保护乡亲父老,效力乡梓本是男儿责任。无奈姬某身在异乡,暂无以为报,惭愧得很。就像赵先生说的那样,日后只要堂尊需要姬某,姬某人必定日夜赶赴,到堂尊账下听凭堂尊任意驱使。”
冯祖绳听后大为感动,路南虽小,却培育了一批又一批高义之人,贤能之士,自己到路南所做之事,何其微乎?王班头捧来了三百两银子,冯祖绳分别给赵璋,姬发贵,傅六斤三人每人一百两作为呈仪,恳请三人收下。三人难以推辞,连连致谢。众人一直把三人送到州署大门外,雄镇牌坊下才依依惜别。
严开文当晚就安排在州署寅馆内,好生住了下来。
夜色降临,天空星光璀璨,一轮弯月升起,照得大地满是银霜。严开文和金雨时陪冯祖绳在冰心堂里说了一会儿话,看天色已晚,各自回去歇息了。冯祖绳心里一直平静不下来,索性一个人来到签押房,翻出了上宪州府公函信件,仔细地观看起来。
严开文接受自己邀请,帮助在路南实施保甲制,推行编联保甲,无疑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下一步,就是人选问题。今天在凌云阁里,大家也提到有关人选的事情。州署里几位老爷们一个个都公务繁杂,根本腾不出手来参与此事。这人,就只能从州署外面来挑选了。
严开文参募督府多年,手眼开阔,文武全才,最主要的是他一个外地人,跟当地的官员乡绅,夷人,汉民没有什么利益往来,做事自然会公平公正,总理保甲事务,这是自己心中肯定的人选,放眼其他人,没人可以代替。金雨时为人聪慧,热心广义,处事正直,若多加培养,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李敦彝略通夷话,性情醇厚,乡望素孚,是不可或缺之人。还有徐士达,板桥施宪章、施道济父子。冯祖绳一一写上了这些人的名字。
州署也必须出人配合。吏部书房的赵文彬,兵部王承融,户部杨本春,刑部施惠林诸生都可以抽调出来协助严开文,参与推行保甲制。
写完这些人的名字,想起一个人,冯祖绳放下了手中的笔。这人就是前任知州李凤翚大老爷保举的记名把总马正宗。马正宗家族在路南是豪门望族,这马姓人总有千余人口,主要聚集居住在南城门外马家巷一带。
可这马正宗虽交友广泛,逞勇好武,但为人跋扈,做事圆滑,追名逐利。早在几月前,他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知道州署推行保甲制是势在必行,就在底下四处活动。汛防署的马恩,徐宝树,吕效汤,张焯一个个都在自己面前夸赞过他好几次。看他那气势,州署主持筹募乡勇非他莫属。
冯祖绳来回踱步,边走边思考。既然决定力推保甲制,实施编联保甲,那筹募乡勇迟早是要施行的。这马正宗有这能力做乡团团总吗?他能服众吗?徐宝树说马正宗这几个月忙着运送矿物出山,这事他们现在到底办得怎么样了?
如果他真的把竹山官道打通,山里山外的矿产物品能常年来去自如,并给州署每年赚几千两银子,说明这人还是有些能耐。可马氏一族终归是回夷,筹募乡勇交由他来负责,其他家族会支持他吗?现在世道纷乱,万一他心怀异心该怎么办?谁来掣肘?这是自己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正在思忖之时,门子在门口轻声唤道:“大老爷,门外有客求见。”说完放轻脚步走进签押房,把双手捧着的名帖恭恭敬敬地递给冯祖绳。
冯祖绳打开一看,是马正宗。看来,今天下午商讨之事他已知晓,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忙慌地来求见自己。
“他一个人?”冯祖绳问门子。
“回大老爷,他们一行三人,另外两人是马爷的随从。”
“把他带到后堂,我稍后就到。”
“是,大老爷。”
冯祖绳坐了下来,抿了一口茶。马正宗在路南耳目灵通,自己早就料想到了。也好,就和他会上一会,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有多大的能耐,肚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注:《凌云阁记》正文:
已巳冬,余倅巴陵,登岳阳楼,读范文正公“先忧后乐”之语,见其慨然以天下为己任。而楼遂因以不朽,心窃慕焉。惟时无所更张,一加整饬,治即粗有可观。盖巴陵夙号名区,左洞庭,右彭蠡,水深土厚,山川郁而苍苍,是以地杰人灵,政不劳而俗自易,非若遐荒僻壤,补救维艰也。乃丁丑,以父艰旋里,忧乐之念徒付诸潇湘云梦间。迄庚辰,复任广平。历乙酉春,圣驾南巡,趋事行在,天子不加弃逐,且锡以御书,浩荡之恩渥矣,敢不加励焉?不数月。量移路南,见其城郭半荆棘,田野滋草莱,心甚忧之。于是筑堰开渠,以资阡陌。治虽小补,幼忧地处天末,厥土中下,厥水泥涂,山川拙而地气薄,恐俊杰以地限也。乃谋诸寮友绅士修黉宫、立义馆,以作育人材。复于州治后垒石而台,庀材而阁,朞月落成。东峙龙山,岚光隐耀;西伏狮岭,佳气氤氲;南仰紫玉,茂林晻霭;北府郊原,陇树参差。闲眺野老荷笠,还谐学士讴吟,颜其阁曰“凌云”。盖以佐山川之缺,补风土之偏,俾地气钟灵而多士,蔚为国祯,或亦可顾而乐之也。以视文正公之岳阳楼,虽有未逮而先忧后乐,愿付任人君子后。故为之记,以志不忘处巴陵之初念云。
——《路南县志》卷九 艺文志 民国六年(1917年)编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