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因让诸姊妹先行,自己落后。【黛玉便又叫住他,问道:“袭人到底多早晚回来?”宝玉道:“自然等送了殡才来呢。”黛玉还有话说,又不曾出口,出了一回神】(黛玉是关心他的夜晚生活),便说道:“你去罢。”宝玉也觉心里有许多话,只是口里不知要说什么,想了一想,也笑道:“明儿再说罢。”一面下了阶矶,低头正欲迈步,复又忙回身问道:【“如今的夜越发长了,你一夜咳嗽几遍?醒几次?”】(黛玉的身体健康时刻装在宝玉的心里)黛玉道:“昨儿夜里好了,只嗽了两遍,却只睡了四更一个更次,就再不能睡了。”宝玉又笑道:“正是有句要紧的话,这会子才想起来。”一面说,一面便挨过身来,悄悄道:“我想宝姐姐送你的燕窝——”一语未了,【只见赵姨娘走了进来瞧黛玉,问:“姑娘这两天好?”黛玉便知他是从探春处来,从门前过,顺路的人情。黛玉忙陪笑让坐,说:“难得姨娘想着,怪冷的,亲身走来。”又忙命倒茶,一面又使眼色与宝玉。宝玉会意,便走了出来。】(赵姨娘从探春处来,黛玉不假思索地就知道,说明探春与她生母赵姨娘平时接触还是蛮多的,这是血缘关系中蕴含的情感。平时探春在场面上总不大理睬赵姨娘,那是封建礼节的要求。看来,探春是具有两面人的特征。从这段文字可知秋爽斋应该在潇湘馆的东边。黛玉示意宝玉出来,防止赵姨娘出去后又造谣生事,说他们之间不堪的话)
正值吃晚饭时,见了王夫人,王夫人又嘱他早去。宝玉回来,看晴雯吃了药。此夕宝玉便不命晴雯挪出暖阁来,自己便在晴雯外边。又命将熏笼抬至暖阁前,麝月便在熏笼上睡。一宿无话。
至次日,天未明时,晴雯便叫醒麝月道:“你也该醒了,只是睡不够!你出去叫人给他预备茶水,我叫醒他就是了。”【麝月忙披衣起来道:“咱们叫起他来,穿好衣裳,抬过这火箱去,再叫她们进来。老嬷嬷们已经说过,不叫他在这屋里,怕过了病气。如今他们见咱们挤在一处,又该唠叨了。”晴雯道:“我也是这么说呢。”二人才叫时,宝玉已醒了,忙起身披衣。麝月先叫进小丫头子来,收拾妥当了,才命秋纹、檀云等进来,一同伏侍宝玉梳洗毕】(这一夜宝玉、晴雯、麝月都睡在暖阁里了。按规矩,主子病了丫鬟不能避讳,丫鬟病了就要和主子隔离,他们没有隔离,怕老嬷嬷也怕秋纹、檀云把情况说了出去,所以收拾完之前不让秋、檀二人进来。可以推断:怡红院的丫头中袭人是一级,晴雯、麝月是二级,秋纹、檀云是三级)。麝月道:“天又阴阴的,只怕有雪,穿那一套毡的罢。”宝玉点头,实时换了衣裳。小丫头便用小茶盘捧了一盖碗建莲红枣汤来,宝玉喝了两口。麝月又捧过一小碟【法制紫姜】(曹公见识广,美食方面也是专家)来,宝玉噙了一块。又嘱咐了晴雯一回,便往贾母处来。
贾母犹未起来,知道宝玉出门,便开了房门,命宝玉进来。【宝玉见贾母身后宝琴面向里也睡着未醒】(宝琴与贾母睡一床,那时是荣耀,现在恐怕没人乐意了)。贾母见宝玉身上穿著荔色哆罗呢的天马箭袖,大红猩猩毡盘金彩绣石青妆缎沿边的排穗褂子。贾母道:“下雪么?”宝玉道:“天阴着,还没有下呢。”贾母便命鸳鸯来:“把昨儿那一件乌云豹的氅衣给他罢。”鸳鸯答应了,走去果取了一件来。宝玉看时,金翠辉煌,碧彩闪灼,又不似宝琴所披之凫靥裘。只听贾母笑道:“这叫作‘雀金呢’,这是俄罗斯国拿孔雀毛拈了线织的。【前儿把那一件野鸭子的给了你小妹妹,这件给你罢。”】(前儿给宝琴那件衣服的时候贾母是有想法的,想让她和宝玉成为一对)宝玉磕了一个头,便披在身上。贾母笑道:“你先给你娘瞧瞧去再去。”
宝玉答应了,便出来,只见鸳鸯站在地下揉眼睛。因自那日鸳鸯发誓决绝之后,她总不和宝玉说话。宝玉正自日夜不安,此时见她又要回避,宝玉便上来笑道:“好姐姐,你瞧瞧,我穿著这个好不好?”【鸳鸯一摔手,便进贾母房中去了】(时不时“唤醒”一个人物,好让她的性格发展有迹可循,也避免读者遗忘。这样的例子很多)。宝玉只得来到了王夫人房中,与王夫人看了,然后又回至园中,与晴雯麝月看过后,至贾母房中回说:“太太看了,只说可惜了的,叫我仔细穿,别遭塌了他。”贾母道:“就剩下了这一件,你遭塌了也再没了。这会子特给你做这个也是没有的事。”说着又嘱咐他:“不许多吃酒,早些回来。”宝玉应了几个“是”。
【老嬷嬷跟至厅上,只见宝玉的奶兄李贵和王荣、张若锦、赵亦华、钱启、周瑞六个人,带着茗烟、伴鹤、锄药、扫红四个小厮,背着衣包,抱着坐褥,笼着一匹雕鞍彩辔的白马,早已伺候多时了】(袭人回家探母详细写了各种排场,宝玉走亲戚又写了各种排场,自然比袭人那次场面大些。这两次就把贵族生活的这个侧面补足了,其它各次不必再写,也鲜有提及,这就是曹公的笔法)。老嬷嬷又吩咐了他六人些话,六个人忙答应了几个“是”,忙捧鞭坠镫。宝玉慢慢的上了马,【李贵和王荣笼着嚼环,钱启、周瑞二人在前引导,张若锦、赵亦华在两边紧贴宝玉身后】(不厌其烦地详细罗列各仆从的位次,为的是突出宝玉的尊贵)。【宝玉在马上笑道:“周哥、钱哥,咱们打这角门走罢,省得到了老爷的书房门口又下来。”周瑞侧身笑道:“老爷不在家,书房天天锁着的,爷可以不用下来罢了。”宝玉笑道:“虽锁着,也要下来的。”钱启、李贵等都笑道:“爷说的是。便托懒不下来,倘或遇见赖大爷、林二爷,虽不好说爷,也劝两句。有的不是,都派在我们身上,又说我们不教爷礼了。”】(凡是讲“礼”的地方曹公都写得非常详细,他不是敬畏“礼”,而是对它极为反感。宝玉无奈,必须讲“礼”,周瑞对权威的敬畏心不够,狡猾些,为下文他干儿子偷盗、他家被驱逐伏笔。赖大、林之孝这些大管家有教育少年主子的责任,钱启、李贵怕担责任。一段话把四拨人的心态都交代清楚了)周瑞、钱启便一直出角门来。
正说话时,顶头果见赖大进来。【宝玉忙笼住马,意欲下来。赖大忙上来抱住腿】(凸显了赖大的地位高,也表明赖大不自傲,时刻小心谨慎,“忙”“抱”二字就是他谨慎的表现。唯有谨慎才能走的长远)。宝玉便在镫上站起来,笑携他的手,说了几句话。【接着又见一个小厮带着二三十个拿扫帚簸箕的人进来,见了宝玉,都顺墙垂手立住,独那为首的小厮打千儿,请了个安。宝玉不识名姓,只微笑点了点头。马已过去,那人方带人去了。于是出了角门,门外又有李贵等六人的小厮并几个马夫,早预备下十来匹马专候。】(管理二三十人的小头头宝玉都还不认识,仆人手下又有仆人,这是直接透露贾府人多的一处文字。宝玉给他舅舅祝寿,没写祝寿场面,倒把宝玉出门情况详细介绍,突出了贾府的臃肿庞大)一出角门,李贵等都各上了马,前引傍围的一阵烟去了,不在话下。
【这里晴雯吃了药,仍不见病退,急的乱骂大夫,说:“只会骗人的钱,一剂好药也不给人吃。”麝月笑劝她道:“你太性急了,俗语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又不是老君的仙丹,哪这样灵药!你只静养几天,自然好了。你越急越着手。”晴雯又骂小丫头子们:“哪里钻沙去了!瞅我病了,都大胆子走了。明儿我好了,一个一个的才揭你们的皮呢!”唬得小丫头子篆儿忙进来问:“姑娘作什么。”晴雯道:“别人都死绝了,就剩了你不成?”说着,只见坠儿也蹭了进来。晴雯道:“你瞧瞧这小蹄子,不问她,还不来呢!这里又放月钱了,又散果子了,你该跑在头里了。你往前些,我是老虎,吃了你!”坠儿只得前凑。晴雯便冷不防欠身一把将她的手抓住,向枕边取了[一丈青](一丈青:古代妇女的一种头饰,形状像现代的耳挖子,是一种细长的发簪,一头尖细,一头较粗,顶端还有一个小勺子,不仅是装饰头发、固定发髻的工具,还兼作防身武器),向她手上乱戳,口内骂道:“要这爪子作什么?拈不得针,拿不得线,只会偷嘴吃。眼皮子又浅,爪子又轻,打嘴现世的,不如戳烂了!”坠儿疼得乱哭乱喊。麝月忙拉开坠儿,按晴雯睡下,笑道:“才出了汗,又作死!等你好了,要打多少打不得?这会子闹什么!”晴雯便命人叫宋嬷嬷进来,说道:“宝二爷才告诉了我,叫我告诉你们,坠儿很懒,宝二爷当面使他,他拨嘴儿不动,连袭人使她,她背后骂她。今儿务必打发她出去,明儿宝二爷亲自回太太就是了。”宋嬷嬷听了,心下便知镯子事发,因笑道:“虽如此说,也等花姑娘回来,知道了,再打发她。”晴雯道:“宝二爷今儿千叮咛万嘱咐的,什么‘花姑娘’‘草姑娘’,我们自然有道理。你只依我的话,快叫她家的人来领她出去!”麝月道:“这也罢了,早也去,晚也去,带了去,早清静一日。”】(这段在集中写晴雯的暴躁脾气:刚吃药一天病没好就骂医生,这很少见;骂小丫头,把坠儿当即撵出去,还说宝玉指使的,对自己的病绝无好处仍这么做,性格所致;驳回了宋妈的话,“花姑娘”“草姑娘”又是对袭人的恶语。“打嘴现世”说明坠儿偷了东西的确影响了怡红院的名义,可这与晴雯又有什么关系呢?人家平儿当初担心影响人的脸面时向下也只是说到袭人,并没有提她晴雯,她真不该这么做。试想,王夫人撵了她难到袭人就没脸面了吗?麝月前面两句话更反衬了晴雯的暴躁:哪有立竿见影的良药?自己病着还不注意保养身体,特别是自己在怡红院养病还是偷偷摸摸的,这么一吵嚷,谁都知道了,有什么好处?不过最后一句话麝月还是维护了晴雯的权威:“早也去,晚也去,带了去,早清静一日。”让晴雯在众嬷嬷面前的形象稍微好看一些。又无意间说中了晴雯的下场,她没几天也被撵了,就是所谓的“晚也去”了)
宋嬷嬷听了,只得出去,唤了她母亲来,打点了她的东西,又来见晴雯等,说道:“姑娘们怎么了,你侄女儿不好,你们教导她,怎么撵出去?也到底给我们留个脸儿。”晴雯道:“你这话只等宝玉来问他,与我们无干。”那媳妇冷笑道:【“我有胆子问他去!他哪一件事不是听姑娘们的调停?他纵依了,姑娘们不依,也未必中用。比如方才说话,虽是背地里,姑娘就直叫他的名字。在姑娘们就使得,在我们就成了野人了。”】(坠儿的妈说话密不透风:她没胆子问宝玉,纵使问了也得回到晴雯这里来处理,所以,她没必要问宝玉,只求晴雯就行了,请晴雯高抬贵手,这里她还存有希望。说到晴雯直呼宝玉的名字,这是在要挟,看看晴雯能不能惧怕一下就饶了她女儿。她的软硬兼施说的自然而又有力道)
【晴雯听说,益发急红了脸,说道:“我叫了他的名字了,你在老太太跟前告我去,说我撒野,也撵出我去。”】(晴雯心急暴躁,在说话上还太直接,不知道拐弯)
【麝月忙道:“嫂子,你只管带了人出去,有话再说。这个地方岂有你叫喊讲礼的?你见谁和我们讲过礼?别说嫂子你,就是赖奶奶、林大娘,也得担待我们三分。便是叫名字,从小儿直到如今,都是老太太吩咐过的,你们也知道的,恐怕难养活,巴巴的写了他的小名儿,各处贴着,叫万人叫去,为的是好养活。连挑水、挑粪、花子都叫得,何况我们!连昨儿林大娘叫了一声‘爷’,老太太还说她呢,此是一件。二则,我们这些人常回老太太的话去,可不叫着名字回话,难道也称‘爷’?哪一日不把”宝玉“两个字念二百遍,偏嫂子又来挑这个了!过一日嫂子闲了,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听听我们当着面儿叫他就知道了。嫂子原也不得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当些体统差事,成年家只在三门外头混,怪不得不知我们里头的规矩。这里不是嫂子久站的,再一会,不用我们说话,就有人来问你了。有什么分证话,且带了她去,你回了林大娘,叫她来找二爷说话。家里上千的人,你也跑来,我也跑来,我们认人问姓,还认不清呢!”说着,便叫小丫头子:“拿了擦地的布来擦地!”】(麝月的话简直能杀人诛心:先是直接告诉她这里不是讲理的地方,气势上压倒她;次是搬出有头脸的赖奶奶让她知难而退;三说老太太吩咐过的,没有违规;四说汇报工作时常说,此时已经夹杂着挖苦坠儿妈的意思了;最后要擦地,那是最直接的侮辱和驱赶。可以推测,怡红院若没有袭人,麝月一定能拔擢为第一,当在晴雯之前)
那媳妇听了,无言可对,亦不敢久立,赌气带了坠儿就走。宋嬷嬷忙道:“怪道你这嫂子不知规矩,你女儿在这屋里一场,临去时,也给姑娘们磕个头。没有别的谢礼,--便有谢礼,她们也不希罕,--不过磕个头,尽了心。怎么说走就走?”坠儿听了,只得翻身进来,给他两个磕了两个头,又找秋纹等。她们也不睬她。那媳妇嗐声叹气,口不敢言,抱恨而去。
【晴雯方才又闪了风,着了气,反觉更不好了】(为补雀金裘伏笔)。翻腾至掌灯,刚安静了些。只见宝玉回来,进门就嗐声跺脚。麝月忙问原故,宝玉道:“今儿老太太欢欢喜喜的给了这个褂子,谁知不防,后襟子上烧了一块,幸而天晚了,老太太、太太都不理论。”一面说,一面脱下来。麝月瞧时,果见有指顶大的烧眼,说:“这必定是手炉里的火迸上了。这不值什么,赶着叫人悄悄的拿出去,叫个能干织补匠人织上就是了。”说着,便用包袱包了,交与一个嬷嬷送出去,说:“赶天亮就有才好,千万别给老太太、太太知道!”婆子去了半日,仍旧拿回来,说:【“不但能干织补匠人,就连裁缝、绣匠并作女工的问了,都不认得这是什么,都不敢揽。”】(用专业的织补匠人都不敢承揽反衬出晴雯的心灵手巧)麝月道:“这怎么样呢!明儿不穿也罢了。”宝玉道:“明儿是正日子,老太太、太太说了,还叫穿这个去呢。偏头一日就烧了,岂不扫兴!”晴雯听了半日,忍不住翻身说道:“拿来我瞧瞧罢!没个福气穿就罢了。这会子又着急。”宝玉笑道:“这话倒说的是。”说着,便递与晴雯,又移过灯来,细看了一会。晴雯道:【“这是孔雀金线织的,如今咱们也拿孔雀金线,就像界线似的界密了,只怕还可混得过去。”麝月笑道:“孔雀线现成的,但这里除了你,还有谁会界线?”】(晴雯一眼就能看明白质地,一是说明她聪明,二又说明贾府富贵,奇装异服多。麝月是惯于玩嘴皮子的人,手上本事不精)晴雯道:“说不得我挣命罢了。”宝玉忙道:“这如何使得!才好了些,如何做得活。”晴雯道:“不用你【蝎蝎螫螫】(晴雯敢用这样的词语和宝玉说话,说明怡红院的民主气氛很浓)的,我自知道。”一面说,一面坐起来,挽了一挽头发,披了衣裳,只觉头重身轻,满眼金星乱迸,实实撑不住。待要不做,又怕宝玉着急,少不得恨命咬牙捱着。便命麝月只帮着拈线。晴雯先拿了一根比一比,笑道:“这虽不很像,若补上,也不很显。”宝玉道:“这就很好,哪里又找俄罗斯国的裁缝去!”【晴雯先将里子拆开,用茶杯口大的一个竹弓钉牢在背面,再将破口四边用金刀刮得散松松的,然后用针纫了两条,分出经纬,亦如界线之法,先界出地子后,然后依本衣之纹来回织补。织补两针,又看看,织补两针,又端详端详】(曹公的描写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说明他本人也是绣花的高手,行行皆通。晴雯的认真劲儿在“端详”的动作里尽情展现)。【无奈头晕眼黑,气喘神虚,补不上三五针,便伏在枕上歇一会】(晴雯病势的严重程度及她对宝玉的关心程度都在这一句话上了)。【宝玉在旁,一时又问:“吃些滚水不吃?”一时又命:“歇一歇。”一时又拿一件灰鼠斗篷替她披在背上,一时又命:“拿个拐枕与他靠着。”】(宝玉一次“问”,两次“命”,把他着急的样子写得活灵活现,充分体现了他对晴雯的体贴入微)【急得晴雯央告道:“小祖宗!你只管睡罢。再熬上半夜,明儿把眼睛抠搂了,怎么处!”】(晴雯对宝玉的体贴不似黛玉对宝玉的体贴,黛玉体贴的是心灵,以追求自由为目的;晴雯体贴的是身体,只要眼睛不抠搂了,能参加明天的活动,管他干的是不是他愿意干的活)宝玉见她着急,只得胡乱睡下,仍睡不着。一时只听自鸣钟已敲了四下,刚刚补完,【又用小牙刷慢慢的剔出绒毛来】(那时已经有牙刷了,为什么200多年没有在全民中间流传开)。麝月道:“这就很好,若不留心,再看不出的。”宝玉忙要了瞧瞧,笑说:“真真一样了。”晴雯已嗽了几阵,好容易补完了,说了一声:“补虽补了,到底不像,我也再不能了!”“嗳哟”了一声,便身不由主倒下。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