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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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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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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保山批注《红楼梦》》连载

第五十六章 (续)敏探春兴利除宿弊 识宝钗小惠全大体

一时,婆子们来回:“大夫已去。”将药方送上去,三人看了,一面遣人送出去取药,监派调服;一面探春与李纨明示诸人:某人管某处,“按四季,除家中定例用多少外,余者任凭你们采取了去取利,年终算帐。”探春笑道:“我又想起一件事:若年终算帐归钱时,自然归到帐房,仍是上头又添一层管主,还在他们手心里,又剥一层皮。这如今我们兴出这事来派了你们,已是跨过他们的头去了,心里有气,只说不出来。你们年终去归账,他还不捉弄你们等什么?【再者,这一年间,管什么的,主子有一全分,他们就得半分。这是家里的旧例,人所共知的,别的偷着的在外】(这说的与一个机关单位多么相似啊!私人企业都这样,又占又偷,公家的可想而知了)。如今这园子里是我的新创,竟别入他们手,每年归账,竟归到里头来才好。”【宝钗笑道:“依我说,里头也不用归账】(账归到里头就得凤姐过手,宝钗不让归到凤姐处,她冷眼旁观了那几年,对凤姐是有看法的),这个多了,那个少了,倒多了事。不如问她们谁领这一份的,她就揽一宗事去。不过是园里的人的动用的东西。我替你们算出来了,有限的几宗事:不过是头油、胭粉、香、纸,每一位姑娘几个丫头,都是有定例的。再者,各处笤帚、撮簸、掸子并大小禽鸟、鹿、兔吃的粮食。不过这几样,都是她们包了去,不用账房去领钱。你算算,就省下多少来?”【平儿笑道:“这几宗虽小,一年通共算了,也省得下四百两银子。”】(这句话只能平儿说,因为她是管家,其他人说就不合适了)

【宝钗笑道:“却又来,一年四百,二年八百两,取租的房子也能置得几间,薄地也可添几亩了。虽然还有敷余的,但她们既辛苦闹一年,也要叫她们剩些粘补粘补自家。虽是兴利节用为纲,然亦不可太啬。纵再省上二三百银子,失了大体统,也不像。所以如此一行,外头账房里一年少出四五百银子,也不觉得很艰啬了,她们里头却也得些小补。这些没营生的妈妈们,也宽裕了;园子里花木,也可以每年滋长蕃盛;你们也得了可使之物。这庶几不失大体。若一味要省时,哪里不搜寻出几个钱来。凡有些余利的,一概入了官中,那时里外怨声载道,岂不失了你们这样人家的大体?如今这园里几十个老妈妈们,若只给了这个,那剩的也必抱怨不公。我才说的,她们只供给这几样,也未免太宽裕了。一年竟除了这个之外,她每人不论有余无余,只叫她拿出若干贯钱来,大家凑齐,单散与园中这些妈妈们。他们虽不料理这些,却日夜也是在园中照看、当差之人,关门闭户,起早睡晚,大雨大雪,姑娘们出入,抬轿子,撑船,拉冰床。一应粗糙活计,都是她们的差使。一年在园里辛苦到头,这园内既有出息,也是分内该沾带些的。还有一句至小的话,索性说破了:你们只管了自己宽裕,不分与她们些,她们虽不敢明怨,心里却都不服,只用假公济私的,多摘你们几个果子,多掐几枝花儿,你们有冤还没处诉。他们也沾带了些利息,你们有照顾不到的,她们就替你照顾了。”】(宝钗不说则罢,一说就思维缜密,周到细致:算起置房买地的事简直就是老江湖;不让管事的婆子归账,只让她们把姑娘丫鬟的几宗花钱的地方承揽下去,省了多少麻烦事,婆子还得利多些;让管事的婆子给其他婆子分些利益,正反两方面理由都让人无法辩驳。若脱去清高的外衣,她比探春的管理能力还略胜一筹。“抬轿子,撑船”:这两项粗活书里边都涉及过具体情节,“拉冰床”没有具体事例,既然提到了,自然有这么一种活动。这也是不写之写,让读者自己想象去吧)

众婆子听了这个议论,又去了账房受辖制,又不与凤姐儿去算账,一年不过多拿出若干贯钱来,各各欢喜异常,都齐声说:“愿意。强如出去被他们揉搓着,还得拿出钱来呢。”那不得管地的,听了每年终又无故得分钱,也都喜欢起来,口内说:“她们辛苦收拾,是该剩些钱粘补的。我们怎么好‘稳坐吃三注’呢?”【宝钗笑道:“妈妈们也别推辞了,这原是分内应当的。你们只要日夜辛苦些,别躲懒纵放人吃酒赌钱就是了】(宝钗让那些“稳坐吃三注”的众多婆子们要认真负责,防止园内吃酒赌钱,进一步预防其它不堪之事的发生,这些小收入就算他们的奖励了。她这是借粮喂“狗”啊)。不然,我也不该管这事。【你们一般听见,姨娘亲口嘱托我三五回,说大奶奶如今又不得闲儿,别的姑娘又小,托我照看照看。我若不依,分明是叫姨娘操心】(宝钗向这些人说明她来管事是受王夫人委托的,借此加重自己的分量)。你们奶奶又多病多痛,家务也忙。我原是个闲人,便是个街坊邻居,也要帮着些,何况是亲姨娘托我。我免不得去小就大,讲不起众人嫌我。倘或我只顾了小分,沽名钓誉,那时酒醉赌博,生出事来,我怎么见姨娘?你们那时后悔也迟了,就连你们素日的老脸也都丢了。【这些姑娘小姐们,这么一所大花园,都是你们照看,皆因看得你们是三四代的老妈妈,最是循规遵矩的,原该大家齐心顾些体统。你们反纵放别人任意吃酒赌博,姨娘听见了,教训一场犹可,倘若被那几个管家娘子听见了,她们也不用回姨娘,竟教导你们一番。你们这年老的,反受了年小的教训,虽是她们是管家,管的着你们,何如自己存些体统,他们如何得来作践】(给老妈妈们先戴高帽,说他们循规蹈矩,再说她们放纵了人吃酒赌博,被年小的教训,多难堪。这几句话柔中带刚、绵里藏针,直接点中那些老婆子的人中穴,想装睡都不能。此处连续三次提到“吃酒赌钱”,看来贾府里这方面是很盛行的,为后面抄捡大观园伏笔。上文有凤姐的一大通言辞,这里是宝钗洋洋洒洒一千多言,这两个人遥相呼应,都显示了她们治家的能力)?所以我如今替你们想出这个额外的进益来,也为大家齐心,把这园里周全得谨谨慎慎,使那些有权执事的看见这般严肃谨慎,且不用她们操心,她们心里岂不敬服。也不用替你们筹画进益,【既能夺得她们之权,生你们之利,岂不能行无为之治,分她们之忧】(既然能从他们手里夺权,让你们获利,怎不能把园子里的事办得好好的,让他们不再为园子操心,就像老子所说的无为而治呢)?你们去细想想这话。”家人都欢声鼎沸说:“姑娘说得很是。从此姑娘奶奶只管放心,姑娘、奶奶这样疼顾我们,我们再要不体上情,天地也不容了!”

刚说着,只见林之孝家的进来,说:“江南甄府里家眷昨日到京,今日进宫朝贺。此刻先遣人来送礼请安。”说着,便将礼单送上去。探春接了,看道是:【“上用的妆缎蟒缎十二匹,上用杂色缎十二匹,上用各色纱十二匹,上用宫绸十二匹,官用各色缎纱绸绫二十四匹。”】(这里详细列举甄家的礼物,使人自然联想起刘姥姥进贾府贾母送她的几匹纱罗。甄家既然作为礼物送来,肯定不一般,贾家竟用它糊窗户,送穷亲戚,可见贾府多么富有和奢侈)李纨也看过,说:“用上等封儿赏他。”因又命人回了贾母。贾母便命人叫李纨、探春、宝钗等也都过来,将礼物看了。李纨收过一边,吩咐内库上人说:“等太太回来看了再收。”贾母因说:“这甄家又不与别家相同,上等赏封儿赏男人。怕展眼又打发女人来请安,【预备下尺头】(赏人的礼物)。”一语未完,果然人回:“甄府四个女人来请安。”贾母听了,忙命人带进来。

那四个人都是四十往上的年纪,穿戴之物,皆比主子不甚差别。【请安问好毕,贾母便命拿了四个脚踏来,她四人谢了坐,待宝钗等坐了,方都坐下】(脚踏在书中出现很多次,赖嬷嬷坐过、赵嬷嬷坐过、平儿坐过、这里的四个嬷嬷也要坐。这是专门为体面的奴才准备的,不是椅子不够,而是“礼”节如此。曹公在“礼”节方面的描写特别详细,这里还特别强调“待宝钗等坐了,方都坐下”,也是“礼”的要求。估计每描述一次细节,他心中对“礼”的厌恶感或许就减轻一些吧)。贾母便问:“多早晚进京的?”四人忙起身回说:“昨日进的京,今日太太带了姑娘进宫请安去了,故令女人们来请安,问候姑娘们。”【贾母笑问道:“这些年没进京,也不想到今年来。”四人也都笑回道:“正是,今年是奉旨进京的。”贾母问道:“家眷都来了?”四人回说:“老太太和哥儿,两位小姐并别位太太都没来,就只太太带了三姑娘来了。”贾母道:“有人家没有?”四人道:“尚没有。”贾母笑道:“你们大姑娘和二姑娘这两家,都和我们家甚好。”四人笑道:“正是。每年姑娘们有信回去说,全亏府上照看。”贾母笑道:“什么照看,原是世交,又是老亲,原应当的。你们二姑娘更好,更不自尊自大,所以我们才走得亲密。”】(只知道贾家和甄家关系好,就是没有直接描述,对甄家情况也是蜻蜓点水式的一笔带过,这里通过贾母与嬷嬷的闲聊透露出一点儿端倪:甄家十来年没有进京,这次是奉旨进京,可能与太妃病重有关,太妃就是甄家的女儿;让三姑娘跟着进京,或许就是太妃要为她找个王爷嫁出去,好让甄家的根基更稳固;甄家已经出嫁的大姑娘、二姑娘与贾家关系很亲密,这间接反映了甄、贾两家的关系。特别是贾母说二姑娘“不自尊自大”,什么地位才能在贾家面前自尊自大呢,只有王妃,暗示二姑娘可能就是嫁给了与贾家关系亲密的北静王水溶。太妃薨逝以后甄家被抄,说明北静王与皇帝关系不睦,他们兄弟之间在争皇位时是有过芥蒂的,所以二姑娘没有保护得了甄家。曹公每一句话都不是多余的,有的明写,有的暗示,人物关系就穿插或隐藏在其中。即便暗示的部分读者不能充分理解或者理解有误,也不影响对小说整体美的欣赏,这就是《红楼梦》的神奇之处)四人笑道:“这是老太太过谦了。”贾母又问:“你这哥儿也跟着你们老太太?”四人回说:“也是跟着老太太。”贾母道:“几岁了?”又问:“上学不曾?”四人笑说:“【今年十三岁】(甄宝玉比贾宝玉小一岁,贾宝玉就是14岁,这是对的。但上文说黛玉去年就已经15岁了,今年该16岁,这就差了3岁)。因长得齐整,老太太很疼,自幼淘气异常,天天逃学,老爷、太太也不便十分管教。”贾母笑道:“也不成了我们家的了!你这哥儿叫什么名字?”四人道:“因老太太当作宝贝一样,他又生得白,老太太便叫作宝玉。”贾母笑向李纨等道:“偏也叫作个宝玉。”李纨等忙欠身笑道:“从古至今,同时隔代,重名的很多。”四人也笑道:“起了这小名儿之后,我们上下都疑惑,不知哪位亲友家也倒似曾有一个的。只是这十来年没进京来,却记不得真了。”贾母笑道:“岂敢,就是我的孙子。人来!”众媳妇、丫头答应了一声,走近几步。贾母笑道:“园里把咱们的宝玉叫了来,给这四个管家娘子瞧瞧,比他们的宝玉如何?”

众媳妇听了,忙去了;半刻,围了宝玉进来。四人一见,忙起身笑道:“唬了我们一跳。若是我们不进府来,倘若别处遇见,还只当我们的宝玉后赶着也进了京了呢。”一面说,一面都上来拉他的手,问长问短。宝玉忙也笑问好。贾母笑道:“比你们的长得如何?”【李纨等笑道:“四位妈妈才一说,可知是模样相仿了。”】(一般作家都会让四个嬷嬷回答贾母的这个问题,也未尝不可,但曹公却让李纨代答,既显示出刚才四人见到宝玉后的惊讶程度更深,两个宝玉长相更相像,又让语言穿插变化,很灵动)贾母笑道:“哪有这样巧事?大家子孩子们再养的娇嫩,除了脸上有残疾,十分黑丑的,大概看去都是一样的齐整。这也没有什么怪处。”四人笑道:“如今看来,模样是一样。据老太太说,淘气也一样。我们看来,这位哥儿性情,却比我们的好些。”贾母忙问:“怎见得?”四人笑道:“方才我们拉哥儿的手说话便知。我们那一个,只说我们胡涂,慢说拉手,他的东西,我们略动一动也不依。所使唤的人都是女孩子们。”四人未说完,李纨姊妹等禁不住都失声笑出来。

贾母也笑道:“我们这会子也打发人去见了你们宝玉,若拉他的手,他也自然勉强忍耐一时。【可知你我这样人家的孩子们,凭他们有什么刁钻古怪的毛病儿,见了外人,必是要还出正经礼数来的。若他不还正经礼数,也断不容他刁钻去了。就是大人溺爱的,是他一则生得得人意,二则见人礼数,竟比大人行出来的不错,使人见了可爱可怜,背地里所以才纵他一点子。若一味他只管没里没外,不与大人争光,凭他生得怎样,也是该打死的。”】(贾母最看重的就是礼数,这是维护她地位的最关键因素)四人听了,都笑说:“老太太这话正是。虽然我们宝玉淘气古怪,有时见了人客,规矩礼数,更比大人有礼。所以无人见了不爱,只说:‘为什么还打他’。殊不知他在家里无法无天,大人想不到的话偏会说,想不到的事他偏要行,所以老爷、太太恨得无法。就是弄性,也是小孩子的常情,胡乱花费,这也是公子哥儿的常情,怕上学,也是小孩子的常情,都还治得过来。【第一,天生下来这一种刁钻古怪的脾气,如何使得!”一语未了,人回:“太太回来了。”】(横云断山法又一次运用。上面已经交代了甄宝玉所使唤的也都是女孩子,和贾宝玉并无二致,这里又说到刁钻古怪的脾气,自然和贾宝玉也是一样,那就不必细说了,再多说一个字就是啰嗦,少说一个字呢又似不妥,所以便让王夫人给打断了。这样处理恰好达到了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的效果)王夫人进来,问过安。她四人请了安,大概说了两句。贾母便命歇歇去。王夫人亲捧过茶,方退出。四人告辞了贾母,便往王夫人处来。说了一会家务,打发她们回去,不必细说。

这里贾母喜得逢人便告诉,也有一个宝玉,也却一般行景。众人都为天下之大,世宦之多,同名者也甚多,祖母溺爱孙儿者也多,古今所有常事耳,不是什么罕事,故皆不介意。【独宝玉是个迂阔呆公子的心性,自为是那四人承悦贾母之词】(宝玉能想到此处,说明他是很懂得人情世故的。其它许多地方也表现了宝玉这方面的才情,只是他深恶痛绝这样的虚与委蛇的做法)。后至蘅芜苑去看湘云病去,史湘云说他:“你放心闹罢,先是‘单丝不成线,独树不成林’,如今有了个对子,闹急了,再打狠了,你逃走到南京找那一个去。”宝玉道:“哪里的谎话,你也信了,偏又有个宝玉?”湘云道:“怎么列国有个蔺相如,汉朝又有个司马相如呢?”宝玉笑道:“这也罢了,偏又模样儿也一样,这是没有的事。”湘云道:“怎么匡人看见孔子,只当是阳虎呢?”宝玉笑道:“孔子阳虎虽同貌,却不同姓,蔺与司马虽同名,而又不同貌,偏我和他就两样俱同不成?”湘云没了话答对,因笑道:“你只会胡搅,我也不和你分证。有也罢,没也罢,与我无干。”说着便睡下了。

宝玉心中便又疑惑起来:“若说必无,然亦似必有;若说必有,又并无目睹。”心中闷闷,回至房中榻上默默盘算,不觉就忽忽的睡去,不觉竟到了一座花园之内。宝玉诧异道:【“除了我们大观园,更又有这一个园子?”】(园子一样,增加奇幻色彩)正疑惑间,从那边来了几个女儿,都是丫鬟。宝玉又诧异道:“除了鸳鸯,袭人,平儿之外,也竟还有这一干人?”只见那些丫鬟笑道:“宝玉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宝玉只当是说他,自己忙来陪笑,说道:“因我偶步到此,不知是哪位世交的花园。好姐姐们,带我逛逛。”众丫鬟都笑道:“原来不是咱们家的宝玉。他生得倒也还干净,嘴儿也倒乖觉。”宝玉听了忙道:“姐姐们,这里也竟还有个宝玉?”丫鬟们忙道:“‘宝玉’二字,我们是奉老太太、太太之命,为保佑他延寿消灾的。我们叫他,他听见喜欢。你是哪里远方来的臭小厮,也乱叫起他来!仔细你的臭肉,打不烂你的!”又一个丫鬟笑道:“咱们快走罢,别叫宝玉看见。”【又说:“同这臭小厮说了话,把咱熏臭了!”】(离开他耐以生存的贾府,他只能是臭小子,这像谶语,贾府被抄之后,宝玉再也不是啥公子王孙了)说着,一径去了。

宝玉纳闷道:“从来没有人如此荼毒我,她们如何竟还这样?真亦有我这样一个人不成?”一面想,一面顺步早到了一所院内。宝玉又诧异道:【“除了怡红院,也竟还有这么一个院落?”】(院子一样,亦假亦真了)忽上了台矶,进入屋内,只见榻上有一个人卧着,那边有几个女孩儿做针线,也有嘻笑顽耍的。只见榻上那个少年叹了一声。一个丫鬟笑问道:“宝玉,你不睡又叹什么?【想必为你妹妹病了,你又胡愁乱恨呢。”】(也有一个生病的妹妹)

宝玉听说,心下也便吃惊。【只见榻上少年说道:“我听见老太太说,长安都中也有个宝玉,和我一样的性情,我只不信。我才作了一个梦,竟梦中到了都中一个花园子里头,遇见几个姐姐,都叫我臭小厮,不理我。好容易找到他房里头,偏他睡觉,空有皮囊,真性不知哪里去了。”】(梦中之人也做了一个梦)宝玉听说,忙说道:“我因找宝玉来到这里。原来你就是宝玉!”榻上的忙下来拉住:“原来你就是宝玉!这可不是梦里了?”宝玉道:“这如何是梦?真而又真了。”一语未了,只见人来说:“老爷叫宝玉。”唬得二人皆慌了。【一个宝玉就走,一个宝玉便忙叫:“宝玉快回来,快回来!”】(由梦境回到了现实。曹公安排甄贾宝玉一次梦中相会是欲抑先扬的手法。此时他们还完全一样,但是后来,贾宝玉依然坚定地反抗封建礼教制度,甄宝玉却完全倒向腐朽势力的怀抱,我想作者是在借此表现贾宝玉灵魂与肉体的分离。贾宝玉最后丢下甄宝玉,甚至说“我竟要连我这个相貌也不要了”,这是在脱去肉体的外衣,完全走向追求灵魂自由的道路,而甄宝玉呢,不过是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由此往上一两千字交代了甄贾宝玉名字一样、长相一样、性情一样,他们住的大观园、怡红院也都一样,最后连做的梦都是一样的。这是什么意思?是否在暗示着这个贾宝玉在现实生活中真有一个“甄宝玉”这个原型,就是他曹公吗?恐怕就是他曹公,因为,为了生存,曹公的性情变了,在慢慢适应这个社会,而贾宝玉才是他最理想的人物)

袭人在旁,听他梦中自唤,忙推醒他,笑问道:“宝玉在哪里?”此时宝玉虽醒,神意尚恍惚,因向门外指说:“才出去了。”袭人笑道:“那是你梦迷了。你揉眼细瞧瞧,是镜子里照的你影儿。”宝玉向前瞧了一瞧,原是那嵌的大镜对面相照,自己也笑了。早有人捧过漱盂茶卤来,漱了口。【麝月道:“怪道老太太常嘱咐说,小人屋里不可多有镜子。小人魂不全,有镜子,照多了,睡觉惊恐作胡梦。如今倒在大镜子那里安了一张床。有时放下镜套还好;往前去,天热困倦不定,哪里想得到放它,比如方才就忘了。自然是先躺下照着影儿顽的,一时合上眼,自然是胡梦颠倒;不然,如何看着自己叫着自己的名字?不如明儿挪进床来是正经。”】(麝月就是袭人的影子,这话是她替袭人说的,但若真让袭人说,袭人的形象不会新增多少,可麝月的形象就没有这么丰满了)一语未了,只见王夫人遣人来叫宝玉,不知有何话说,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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