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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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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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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东往事(第二部)》连载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明义和明礼(二)

明义没拿谢军当外人,所以在逢年过节走亲访友时,时常让谢军一道去,路上多个伴儿,倒也不寂寞。而谢军也因此而长了见识,原来只是在大姑、二姑家逡巡,现在则可以领略更多的农村家庭和他们的庄院。

那时的京东农村,家庭中的小麦已经不再自己拉到村里电磨房去磨面,而是拉到临近的大磨坊换面,而这样的活儿,明义也当仁不让地想到了谢军。

1980年代初的京东农村里,很是有一部分家庭中已经用上了节煤炉与煤气罐,像明义、明礼这种双职工家庭,就当然用上了这种便捷生火做饭方式,那种柴锅烧棒子秸的做饭方式,在明义、明礼哥俩眼里,是落后的。而在明义所居住的东侧院墙边,还砌了一个柴锅灶,在晴好的天气里,明义媳妇也会拿它来做饭,或是做个炖菜、煮个老玉米什么的。而换煤气罐常常是明义自己去,将空罐放到自行车后面绑结实,然后再到换气站换重罐。有一次,明义将重罐往回带的时候,车胎爆了,明义硬是不着急,让路人带话给谢军,让侄子骑车来救援。从那次开始,明义似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常常要谢军跟他一块换煤气,谢军也乐意跟这个平和而亲切的四叔在一起。

但处于少年时代的谢军,已经开始发胖且壮起来,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他看起来要同龄的孩子来得胖壮不少,对于两个叔叔要他帮的忙,他心里很是欢喜,以为自己是大人了,可以给家里做贡献了。

在做诸般事物的过程中,那谢军感觉到了工厂工人、农民和父亲谢明坤所在法院的工作人员的不同,至于不同在哪里,他尚说不清楚。

那时,中国经济尚处于计划经济时期,脑体(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倒挂现象还很普遍,“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情况也是存在的,而工厂工人的工资等福利待遇,是明显高于在政府机关工作的,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1990年代中期。这也就是谢天祥的老儿子明礼,闹着要调离部队医院,吵着要调到其妻所在的京东造纸厂的原因。而那时才刚结婚的谢明义,无论如何是富足而又满足的。明义本就是那种知足常乐的人,在没结婚之前,他时常会深情唱《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送战友》等李双江、蒋大为、关贵敏等人的歌,“松花江水波连波,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唱着这样的歌词时,明义是深情而又快乐的;而当唱到“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的时候,明义眼中会变得潮湿进而泛出泪花。那个时代的流行歌曲很多,但明义最喜欢的还是这种抒情的。明义的嗓音很好,是那种男中音,他心中一定比实际唱得要好,有时高音唱不上去而被迫使用假声、变声,但那旋律却是发自心中的,对于歌曲的美,明义无疑是明了的。有一天,明义买了一只竹笛,他仔细地将边的一只孔贴上一层薄如蝉翼的膜,然后就悠悠吹了起来。在谢军听来,那笛声并不悦耳,谢军更喜欢听四叔明义唱歌,但明义却很是陶醉,乐在其中。

老叔明礼也喜欢唱歌,他退伍之后,即在家等待接父亲的班,于是心情还不错,每天早晨起来都会唱歌,谢军对老叔唱的《泉水叮咚响》《绒花》很是欣赏,于是将歌词写在那个老叔送给他的墨绿色的塑料皮日记本里,时不时地拿出来瞧上一眼。那个笔记本,是谢军见过的最漂亮的笔记本,深绿的颜色仿佛盛夏季节里的一丛碧草,让谢军爱不释手。

明义、明礼两兄弟结婚在同一个院子里,明义夫妻住东面的三间房,明礼夫妻住西侧的。明义夫妻俩搬回了这个家庭的第一台飞跃牌电视机(十二英寸黑白)之后,村里的同族,如国柱、国建者便时常来这里看电视,尤其是那一年的春节,于是明义的屋里便很是热络,用现在的话说叫“人气爆棚”。那明礼媳妇是好静的,独自在自己屋子里小睡,明礼回房门被从里面插上了,明礼的急脾气令他狠狠的敲门,待门开之后,明礼大声训斥着媳妇。谁知明礼媳妇也非善茬,就还了嘴,情急之下,明礼打了媳妇一巴掌。这一下可是炸了马蜂窝,那女人是只可动口文争,不可动手武斗的,那一巴掌下去,明礼媳妇便哭闹了起来,那在明义屋里看电视的国柱、国建并着明义、明义媳妇,便都跑过来瞧,那正是年三十的前一天,大家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明礼屋里的哭闹声让明礼无所措手足。明礼仗着年轻气盛,他那之前还从来没对媳妇动手粗,本想借机吓唬一下她,从而树立自己作为丈夫的威信,没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见媳妇哭闹着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娘家,那明礼拦都拦不住,直到明义夫妻过来劝和,明义说,“明礼你怎么动手呢?”明义媳妇说,“这大节下的,和和气气多好?他打你是他的不对,让她给你陪不是!你这身子可不只是你一个人,你呀现在是两个人,再怎么着也不能伤着孩子不是?”

那时明礼媳妇已经身怀六甲,明礼不是不知道,任谁都没想到,在那样一个时候,明礼敢对媳妇动粗。深知理亏的明礼在哥哥嫂嫂的劝说下,给自己媳妇配了不是,而边哭边泣诉自己因为睡着了晚开了一会儿门就被明礼打了一巴掌的明礼媳妇也就渐渐平息了怒气。然而,这时明礼才发现,自己媳妇原来如此地有性格,原本想树威立信,谁想这女人深更半夜就能收拾东西回娘家?从此之后,明礼再没有起过动粗的念头,那一次的教训太深刻了,那一巴掌哪里是打在了媳妇脸上,分明了打在了明礼自己的脸上。自此之后,明礼媳妇一瞪眼,明礼便变得服帖。

话说明礼夫妻见明义屋里添置了电视机,屋里人气满满,侄子谢军就爱往那里跑,就连看不懂的英语教学节目“ROLLOW ME”都能让他看好一会儿。于是过了年,到了春暖花开时候,一天,明礼竟搬回了一台四个喇叭的录音机。然而谢军没想到,老叔给这台录音机配的是一个叫吴雁泽的人唱歌的磁带,还有就是关牧村,那时一门心思喜欢四叔明义唱《送战友》《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喜欢老叔明礼唱《泉水叮咚响》《绒花》歌曲,对吴雁泽、关牧村的歌不理解更不喜欢谢军,于是对老叔也不理解的起来,买几盘流行歌曲能让人动心或手舞足蹈的歌曲的磁带不行吗?可明礼听的大多是那样歌曲,到后来,明礼也没有买谢军喜欢的流行歌曲的磁带,而在谢军眼里,那本来唱《绒花》唱得很好的老叔,怎么会那么痴迷于吴雁泽、关牧村呢?直到那谢军到了而立之年,他方才理解,老叔的欣赏水平还是很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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