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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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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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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东往事(第二部)》连载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谢天祥和他的堂弟谢天顺

“我们说到底也不能和您比!”老奶奶话里透着点儿酸味儿地说道,“您是退休职工,我们是老农民;您有退休钱,我们没有,不出去刨食,就干等着喝西北风吧!”

谢天祥闻言没有言声儿,这是事实,他在部队医院工作,之后退休,按照国家规定,享受退休金待遇;那作为农民身份的堂兄弟谢天顺没有在任何单位工作过,虽然有瓦匠手艺,青壮年时呼风唤雨,甚至“吆五喝六”,但等到上了年纪,干不动了,也是没有收入保障的。1950、1960年代,天顺家的日子好过,而谢天祥的儿女们,正是青少年时期,靠着他的那点工资,以及农活儿方面的收入勉强度日。等到了1980年代,儿女们成家立业,儿子们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虽然分家单过,但在外人眼里,这个新屯谢家是和睦相处、蒸蒸日上的,因而在新屯村,谢天祥和他的孩子们,是有着良好的口碑的。老儿子明礼接了父亲的班,那谢天祥虽是退休在家,在忙着各种农活儿的同时,还有一份养老金的保障,这让身为农民户口的村里人心生羡慕,而羡慕之后是嫉妒,之后是怨恨,所谓“羡慕嫉妒恨”是彼此联系的,这在当时六十多岁的谢天祥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想当初,自己的这个堂兄弟媳妇增说自己养了一窝儿“狼崽子”,能吃能喝,抢吃抢喝,这些出自这个女人口中的戏谑言语,二闺女明月早就暗地里告诉了父亲;而今听见堂兄弟媳妇如是说,谢天祥知道,那是人鲜所不具有的“羡慕嫉妒恨”在这个女人身上发生了作用。虽然如此,谢天祥是不便和她计较的,你弱的时候,就会有人瞧不起你;你强的时候,或者别人认为你比他(她)强的时候,他指定会羡慕你,之后又会嫉妒你、恨你,这虽不能说是普遍规律,但大致总是不错的。这么想着的时候,谢天祥没有回应堂兄弟媳妇的话,而是笑着走到谢波和谢涛的儿童车前,和孙子说话,边还朝哑巴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哑巴仿佛才发现坐在儿童车里的谢涛和谢波兄弟似的,也便凑过来,笑着抚弄着谢波的肉脸蛋,边还摸出一条黄瓜欲一分两半儿给小哥俩吃,一旁的老奶奶连忙叫道,“我的活祖宗,他俩吃不了这个,吃了不得拉稀!”边说边就阻止哑巴,那哑巴于是收回黄瓜,又去篮子里摸出一个大红西红柿,并在衣襟上擦拭了一下,老奶奶又连忙阻止道,“我的活祖宗,你难道没养过孩子?这么大的孩子,是吃不了这个的,做熟了还勉强!那秀兰姑娘,国柱、国建俩小子贪上你这个妈,真是怪可怜见的!”

哑巴是不糊涂的,老奶奶一番阻止,令她露出牙齿笑了起来,边笑边把篮子推给李玉容,啊啊啊的让李玉容挑拣,回家炒了来吃。李玉容意欲推脱,哑巴便假装不悦,于是李玉容便将那个大西红柿拿在手里,说是回头做西红柿打卤面,哑巴见状,便快意的笑了。

这时那哑巴抬起头的时候,便又啊啊啊的叫了起来,边还用手指着村西面的方向。老奶奶于是笑嗔道,“这个哑巴,看见什么了,又叫。”众人于是将目光投向西面,目力所及,但见一个骑车的在往这边走,行到近前时,谢天祥等才看清那是带着冰棍儿箱子的谢天顺,“是天顺回来了!”谢天祥笑着说道。

已经看见了村口的一众人等的谢天顺,此时竟自下了自行车,然后推着带着冰棍儿箱子的自行车往前走。走到众人跟前时,方才笑说道,“大哥,您在这儿呢!”之后冲着老奶奶道,“你说这是招谁惹谁了,好不搭影的,他妈车胎没气,我说怎么越骑越沉呢!”

老奶奶笑问道,“(冰棍儿)都卖了吗?不是又剩点子回来了吧。”

“今儿还不错,呵呵,可总得给孙子剩几根回来不是?说什么也不能不给我大孙子留几根,是不是,大孙子!”边说边就从瘪了车胎的内衬了白色棉垫子里,拿出了已经微软的冰棍儿,笑着给了谢波、谢涛两个孩子每人一只。虽然吃不了哑巴大妈给的黄瓜、西红柿,但两个孩子见到于冰棍儿,便兴奋地叫了起来,抢一般的接过去,笨拙地欲撕开外面的包装,天顺老爷见状,便凑过去给帮谢波剥开了,那老奶奶站起身,帮谢涛剥了冰棍儿的包装,于是那白色的透着奶油香味的微软了的冰棍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两个孩子迅速将其放入口中吸吮了。

“大哥,您才从地里回来?”谢天顺笑着和堂兄谢天祥打招呼道。这两堂兄弟是一爷之孙,他们的父辈是亲兄弟。那谢天祥闻言笑答道,“回来了。天顺,伤好利落了?”

“咳,反正不疼不痒了,您瞧这脖子上,肉还是白一块黑一块的,可是没大事儿了。”谢天祥兀自说道。自打在徒弟秦顺友的工地上,因为操弄滚烫的沥青锅被烫伤,秦顺友来看过师父一次,之后就再没有露面。据听说,那秦顺友以为,师父谢天顺的被热沥青灼伤,是因为操作不当所致,也就是说,如果妥善地按规程操作,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故的,似乎也正因为如此,秦顺友才不再上门看望师父。徒弟虽然是包工头,但工地上人都心明眼亮,如果这次对自己的师父过于照顾,以后再发生诸如此类的受伤事故,他作为一个包工头,不得为这些事忙得焦头烂额。秦顺友暗中给师父塞了点钱,并嘱咐说,“您自己看病、买营养品用,别跟别人提起!”秦顺友放下笑脸,用很严肃地面容和语气对自己的授业师父说道。那谢天顺是过来人,徒弟的态度他是理解的。之后的两个月,谢天顺看病、疗伤,等到看看痊愈了,便做起了小生意。事故发生后,谢天顺的身体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或许他能回到秦顺友的工地上干些打杂儿的活儿,但他知道,他的这副大病初愈的样子,是不招人待见的,于是他决定不再回工地,而是做起了小本生意“卖冰棍儿”,冬天呢,可以考虑自己买原料,做些糖葫芦来卖,当然也可以卖些花生瓜子之类,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那谢天顺继续说道,“我琢磨着,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不是还能动嘛!于是我就琢磨着干点儿什么,这卖冰棍儿虽然是小本儿买卖,可孩子们喜欢啊!于是我就囤了百十来根儿,一根赚两三分钱,这算下来就能挣他个两三块钱。”

“是这么笔账!”谢天祥笑着首肯道。

“刚才在不老屯,村里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拿着仨鸡蛋,说是要跟我换一根冰棍儿,我说‘孩子,你拿家里的鸡蛋换冰棍儿,你妈知道不?’孩子不说话。于是我就知道,他是想吃冰棍儿了,偷着拿出鸡蛋来换。可是咱不能欺负人家孩子呀,我说‘孩子,你拿俩鸡蛋就能换一根儿冰棍儿!这样,我收你俩鸡蛋,给你一根儿冰棍儿,剩下的一个(鸡蛋),你拿回去放好了!’”

那谢天祥笑着听堂弟天顺讲他在不老屯卖给小孩儿冰棍儿的时候,老奶奶则轻叹一声道,“怪可怜见的孩子。”

“是啊,咱农村的孩子是这样的,爹妈不给零花钱,孩子吃根冰棍儿都要那鸡蛋来换。”谢天祥附和道。

“其实也不是不给零花钱,”谢天顺接口道,“我就在那个不老屯小学校门口守着,等到了课间,下课铃一打,那帮孩子蜂拥而出,想吃冰棍儿也吃得起冰棍儿的,得有那么十个八个,有的(孩子)还买两根三根,请同学吃。我摸到了这个规律,于是赶在他们下课前到那里……”

“你是干什么吆喝什么,干什么都能干好,挺好!”谢天祥由衷地说道。

“大哥听说您辞了昌平的活儿?”天顺问道,“干得好好的,怎么就辞了呢?”

“那个请我去的老哥哥,说我们活儿累,要管事的给我们涨点儿钱。管事的说话不好听,两个人就杠上了,那老哥哥一怒之下,领了他那几个人,说了句‘大爷不伺候了’!于是抬腿就走了。”谢天祥笑着言道。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因为一句话就辞了‘饭碗’。”谢天顺惋惜道。

“管事的留我,说我手艺好,干活儿踏实。可是,请我过去的人都走了,我留下来算怎么回事?我于是说,‘我都六十多岁了,也干不动了,我再给您应付几天,您再找别人吧。’就这么着,我也就不干了。我要是抬腿就走撂了挑子,那是对不起管事的;要是不走吧,我总觉得对不起请我过去的那位老哥哥,于是我就取了个中儿,等他们招了新人来,我也就回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天顺应声道。

“其实我也想再干上个一年半载的……”

“瞧您这身子骨儿,就是再干上一两年,也没什么问题。”天顺插话道。

“或许吧。可是赶上这么个事,我想我不能再干了!毕竟‘醋从哪儿酸,盐从哪儿咸’,都是老哥们儿的情面,我才去了昌平(干休所),他又是为了我们(涨工资)才和管事的闹翻了,我于是也就想跟着,不干了!”谢天祥笑着和堂兄弟聊着说着。“顺友的工地怎么样?你这一身手艺,就帮他指点指点,也比卖冰棍儿挣的多呀。”

“甭提那小子!丫的‘有奶便是娘’,白眼狼一个!等到你对他没用了,就能翻脸,一脚踢开!”天顺气哼哼地说道,“原先和秀兰腻歪(谈恋爱)那会儿,一天来我家好几趟,”边说边就寻找那哑巴的踪影,此时的哑巴已经默然朝着她家的方向走去,“我总觉得有些对不住明华和哑巴,给他们找了这么一个女婿。”

老奶奶此时正将谢涛抱进自家的儿童车,笑着和堂兄弟两个道,“你们老哥俩聊着,我先回去了,要明红做饭!这丫头是个慢性子,得勤督着点儿!”

“行,那你先回去,我和哥哥呆一会儿就回。”天顺对老奶奶道。

“您慢走!下午再过来!”谢天祥和堂兄弟媳妇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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