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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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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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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东往事(第二部)》连载

第一百四十章 谢天祥离世(二)

那谢明华是最先得到消息的,对着已经僵硬了的堂叔谢天祥的安详的遗体,当过志愿军上过朝鲜战场(做炊事员)至今腿上还有残留弹片的谢明华,抽噎着流出大颗的眼泪。在谢氏族人里,明华和大叔谢天祥、老叔谢天顺关系最好,如今大叔谢天祥就这么驾鹤西去,谢明华有着“如丧考妣”般的悲痛。在不老屯张姓村医为谢天祥确认死亡、整理遗容时,明华跟在旁边,听候吩咐;在明义、明礼相继赶回之后,明华帮着哥俩给谢天祥的遗体擦洗干净,换上装殓衣服。哑巴大妈和国柱、国建兄弟相跟着赶来,哑巴在比比划划抽泣过后,便做起了妇人该干的活儿,国柱则在收拾好的灵堂边守候,国建则听候“大了”的吩咐,采买所需用品,此时明山对国建肃然道,“国建,有什么需要的,到我店拿去。没钱不要紧,只要有(需要的东西),你就先拿来用!比如白布、糕点、酒水、油盐酱醋花椒大料吾的,都从我那儿拿!”“行,山叔,回头让我老婶记上账,等完事儿了一块结。”

“别的需要采买的东西,我跟你到县城里去买,那些地方我常去,熟!”明山对着国建找补道。等到谢天祥的儿女们全部赶到,谢国柱也便跟了国建和明山一道忙起杂七杂八的事情。

天顺老爷和老奶奶的四个闺女——桂枝、桂琴、桂香、明红是相约着一同到来的,那时最小的明红还待字闺中,她本想着第一时间赶过来帮忙,然而却被老奶奶拦下了,老奶奶道,“这节骨眼儿上,家里不能没人,回头你三个姐姐回来,撞锁可是不成!那边有我们呢,你就在家待着,等她们都到齐了再说。”

老奶奶来到谢天祥家后,便拉着哑巴大妈,一同看护着李玉容,直到谢桂华、谢明月赶到,在哭丧过后来瞧她们的妈妈,那老奶奶和哑巴大妈方才得便走开一会儿。

李玉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1918年生人,1936年与其圆房的丈夫谢天祥,一大早还是个全须全影儿的大活人,这一转眼就没了气息。那一刻她反而很镇定,因为她觉得老伴或许就只是暂时性的昏迷,等到不老屯的村医张大夫被紧急请了来,拿手把了脉,又拿听诊器听了心口,然后皱着眉头肃然道,“没救了!”一旁旁的天顺老爷急切地问道,“真的不行了?”张村医再度将手放在躺在炕上的谢天祥的鼻前试了试,无奈地摇了摇头。

坐在炕脚处的李玉容,眼角挂着泪痕嘟哝道,“他说过,最好我先走,因为他有退休金,我没有。我要是先走了,他有退休金,照样过日子!要是他先走了,我就得手背子朝下,朝儿女们要钱,要他们来养活我!那样,日子不一定好过!”说到这里,李玉容竟自呜呜耶耶地哭起来,边还诉道,“你怎么抛下我先走了呢?不能等我走了你再走,那样,我的心里不是要好过些……”

听到李玉容自说自话般的哭诉,天顺老爷抹了一把脸,之后高声劝解道,“别这么说,嫂子,遇见什么事都得往开了想不是?您有五个儿子、俩闺女,您还怕他们不给您养老?‘人的命,天注定’!我大哥这样子走了,没遭着罪,这也是他的福气!您没瞧见那些个长年躺在炕上的,受了多少罪,想死又死不成!”

这时,一旁的老奶奶泪眼婆娑地跟着劝解道,“公母俩,总得有一个先走!现如今,大哥先走了,您不是还有一大家子儿孙呢嘛!您好好的,儿孙们瞧着高兴,您自己个儿心里不是也高兴!您是他们‘宝’,您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谢桂华和谢明月进门之后,大哭了一场,姐俩儿的哭泣引得李玉容和在场的一众人等再度流泪,跟着过来的伯平、仲平也双双红了眼圈,边还劝妈妈谢桂华节哀顺变;果鹤鸣则边劝边拉起跪在地上的谢明月,一旁的老奶奶劝解道,“你俩哭两声儿就得了!人死不能复活,你俩别哭坏了身子,若再是这么一直地哭,你们的妈不定得多伤心呢!人死了走了,一走了之,可这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不是。人死为大,可现在咱们也得考虑活着人,你看看你们的妈去吧。”

闻听此言,果鹤鸣率先道,“老婶说的是,(明月)你哭一阵子就行了。”伯平、仲平对谢桂华也如此说,边说边就拉起了姐妹俩。两个闺女于是一左一右围护在妈妈李玉容的身边。

见到了闺女的李玉容心情平复了些,她犹自咕哝道,“自打(19)36年圆房算起,我和他已经五十五六年了,金婚哪!谁想,他就这么走了,临了也没留下只言片语的!”言罢,干涩的眼中又流出泪水来。

此时,里召村的李玉容娘家的侄女五姊妹齐刷刷进门跪了下来,边就齐声哭起丧来。哭丧是京东这个地方的丧葬礼节,爷们儿倒还在其次,逝者的女性亲属,进门后都要在灵前边哭泣边唱说自己失去亲人的伤痛。见里召的五姊妹若此,桂华、明月等人在表姐妹们哭过之后,便顺势将她们扶起,并带她们来到李玉容跟前,作为姑姑的李玉容便现出笑意地和五姊妹说话。没多久,老奶奶家的四姊妹到了,像先前里召村的李玉容的侄女五姊妹一样,老奶奶家的以谢桂枝为首的四姊妹,也是一番情状。

无论是桂华、明月,还是老奶奶家的以谢桂枝为首的四姊妹,在碰到谢明坤和岳淑平的时候,都要问上一句,“(谢)军没回来?”明坤夫妻俩显然是商量好了,道,“他在兰州上学,回来怎么着也得两天,所以我们就没告诉他。”众人于是点头称是,只是明月心中暗道,“爸爸自打谢家出生时候起,就对这个孙子另眼相看,视若珍宝!那个时候,整日里围绕在爸爸身边的,就只有这个隔辈人,直到1975年谢瑾出生。如今父亲猝然离世,不告诉军一声,合适吗?”

然而谢明月或许不知道,就在谢天祥去世的当晚,谢军便做了那个梦,梦中谢天祥平静地和孙子谢军道别。而之后那几天,身在兰州金城大学读书的谢军,总觉心中忐忑,似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难道爷爷他老人家真的过世了?不可能!”谢军心中道,“暑假回去的时候,老人家还是好好的,精气神都还不错,这才过去三个月,不会就有那样了!”

等到一切归于了平静,有一天老奶奶得着机会问寒假回来的谢军道,“军,你爷爷去世那会儿,你有感觉不?”老奶奶的一句话令谢军想到了那个梦,“心灵感应”之说似乎是玄学的范畴,但它未尝不是人类到现在还未了解和掌握的一门学问。

谢秀兰和秦顺友夫妻是午后赶过来的,见到老奶奶后,秦顺友照旧笑嘻嘻的打招呼,道了一声,“老奶奶,您老人家好!”见到谢天顺,秦顺友也便亲热地招呼道,“老爷,您老人家挺好的!”

一旁帮忙招呼客人的刘得全打哈哈道,“秦顺友,你该称呼老爷‘师父’才对!”秦顺友笑回道,“‘师父’是在外面叫的,在工地上我得叫‘师父’,在家里,就得随你大妹子(谢秀兰)叫‘老爷’。”之后,秦顺友笑着随口道,“得全,新屯村谁家有事儿都有你的影儿,你快赶上张德清成‘大了’了!”得全呵呵笑着回道,“秦顺友,别看你是这个村的姑爷,我这么瞧着,你比俺们村里人的眼都厉害!”“是啊,谁家有事儿你都炸炸呼呼的,这个,连我们不老屯的人都知道!”略停了一下,秦顺友话锋一转道,“要我说,得全你呀,就是奔着喝酒来的!谁家有事,你都喝得红脖子胀脸的,是不是呀得全,啊哈哈哈!”

“小友待,你可是说话越来越离谱了!”情急之下,得全脸上露出不悦,叫着秦顺友的小名辩解道,“老街旧坊的,谁家还没有个事儿?都一个村住着,我能不帮忙?喝酒是人家东家看我辛苦,总怕我忙活了半天吃不好和不好,劝我喝的!你去问问,哪一回不是这样?”

“你瞧你瞧,”见得全不悦,秦顺友笑回道,“怎么说着还急了?得全,我知道你是乐于助人的,吃饭喝酒对你来说,是‘搂草打兔子’,一顺手的事儿,是不是呀?”“小友待,你小子总算说了句公道话!”

之后得全话锋一转道,“顺友,听说你不带包工队,改开建材商店了?还请了女会计?秀兰,”得全扭头转向谢秀兰道,“找女会计可得找个寒碜点儿的,要是找个好看的,你可得看好了秦顺友。现在都讲究找‘小秘’,不是有那么句话吗,‘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你们现在都开了商店了,肯定是有钱了,小友待,你可别做对不起的秀兰的事!否则我们娘家人可是不答应,哈哈哈……”那刘得全打着哈哈道。

闻听此言,秦顺友和谢秀兰同时收起了笑容,不再和刘得全攀谈,悄没声儿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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