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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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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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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东往事(第二部)》连载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谢明坤

父亲谢天祥的猝然离世,令谢明坤心中悲痛且不安,虽然大哥明乾,和明仁、明义、明礼弟兄三个都劝明坤说,“这不是你的错!”但明坤始终想,如果在父亲找到自己,说胸口憋闷不适后,第一时间带父亲哪怕到胡庄卫生院去检查一下,也不至于让父亲猝然离世。他心中有一种愧疚,虽然当初在盖新房的事情上和父亲发生争执,以至于父亲气呼呼地断然否决了他的“理想”,但在这场父子间的争执中,父亲还是放弃了阻挠,最终同意并支持他,在1970年盖就的老房子的前面原先院子围墙那里,盖起了新屋。但在施工的前前后后,明坤很明显地感觉到,父亲谢天祥的脸虽非阴霾,却是少有笑意的,只有天顺老叔在见到父亲打招呼时,父亲才有一丝笑意。彼时,领着众人干活儿的瓦匠头杨顺友对谢明坤嘀咕道,“二叔您瞧我大爷,看着总是有心事似的,他原来可不是这样!之前,什么时候见到他老人家,我大爷(指谢天祥)都是一副笑模样,一看就是个有福的,现在这是怎么了?”此时正在旁边的谢天顺道,“顺友,别瞎昨么(琢磨)!你也不想想,原先一个完完整整的大院子,如今被从中间拦腰一截,搁你是老家儿,你能心里痛快?况且那是1970那一年,我大哥他举全家之力筑就的‘窝儿’,是从南河坡拉土垫的地基,直到偌大的院子建成,它承载了我大哥的多少希望,又耗费了我大哥和他们全家多少心血和精力!”接着天顺老爷转向明坤道,“那时候你在太原,想帮忙也帮不上,可话又说回来了,你要是咱这本乡本土工作,你能帮你爸多少忙!好在那时候他(指孩子说)二嫂子(岳淑平)虽身怀有孕,但也要出工出力,所以呀明坤,我大哥盖这所房,可真是不易哪!事儿怕调过来想,隔长不短儿的,你也得替他想想不是!”

差不多就在那一刻,谢明坤忽然就生出了对父亲的尊敬,还有理解和亏欠。他暗自想到——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1970年盖房自己没帮上忙,净擎着回来住现成儿的;等到自己调回京东工作,有了能力之后,反而自建起住宅,而这所住宅竟是将父亲的院子一截两段!父亲费尽心力盖就的院子,一家人和和睦睦地生活在其中,如果是我谢明坤,处在儿孙绕膝的环境中,忽然间自己最信任依靠的孩子说,“我要另起炉灶,分家单过盖新房!”那作为老家儿的我,是不是也会心生怨气呢?虽说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可生活条件越好,情感的要求不也是一点不能少嘛!自己盖起了六间新房、一所西厢房,而父亲视若珍宝的大院子,就从中间被截断了一半,原先推开屋门即是院门,推开院门即是广阔的田野和南河坡一脉的含烟的树冠;如今父母亲推开屋门,则是(明坤)新房的后背,这还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原来那种儿孙绕膝的生活缺失了,父母亲有了年龄,却又独自生活在后面的老屋里,这也就难怪父亲不开心!

谢明坤思谋着盖新房的1984年,他年满四十岁,而一年之后的1985年,谢明坤的新房落成。就在那一年,儿子谢军中考落榜,谢明坤于是喜忧参半。那一年的暑期,时任京东县法院办公室副主任的谢明坤突发奇想,安排儿子谢军到新法院的方砖漫地的工地上做小工,他想以此来磨磨儿子的性子,顺便让他尝尝当小工的滋味,这个目的,谢明坤显然的达到了。

暑日里工地上的人们,个个汗流浃背,在这个把月的“小工”生活中,谢军自有一种脱掉一层皮的蜕变,于是在接下来到钱庄中学补习的一年时间里,谢军学习格外的卖力。实际上,在胡庄中学读初三的时候,谢明坤已经发现儿子变了,不再一心琢磨着往外跑,到旷野里和国建等同龄的孩子去追逐嬉戏,而是可以安静地坐下来集中精力做习题了,在多次从窗外偷窥儿子在做什么的时候,谢明坤有了这个发现,这令他喜出望外,他知道儿子有了学习的兴趣,当他凑上前去,近距离看儿子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发现谢军在做数学习题。但这似乎为时已晚,儿子醒悟的迟了,于是为了给儿子以更加深刻的警醒,谢明坤一咬牙,便安排儿子去做了个把月的“小工”。谢明坤在太原做过劳改局的警察,他深知要改变一个人,“劳其筋骨”是必不可少的。在接下来到钱庄中学补习的一年时间里,谢军格外的卖力,那情形是逃不过谢明坤的一双火眼金睛的,于是谢明坤暗自舒了一口气,他以为,儿子终于明白了,“学习”并非给别人学,而是为自己奔前程。

原本只希望儿子谢军能有“学”上、有“书”读,能脱离开贫穷落后的农村的谢明坤做梦都没想到,儿子能考上兰州的金城大学,简介上说,那是一所创建于1905年的内地的重点大学,那作为父亲的谢明坤,自是觉得脸上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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