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米树彤的头像

米树彤

网站用户

小说
202501/07
分享
《爷道》连载

第三十一章 田赏旧技重演福成南下

进入公历1942年。刚刚经历严冬的人们期盼的春天来了。俗话说:“春雨贵如油”,春分这天,农家人挥着赶牛的鞭子抽打辽阔的黄土地,告慰苍天我们驯服了土地,只等那来自九天的甘露飘洒人间,给乱世中贫苦百姓感受苍天之恩。然而,一连多日天空万里无云 ,那灼灼的太阳把空气都烤干。冬小麦的嫩苗一片片枯萎,最后枯干在地里。这是农家人的命根子。人们拜了城隍庙,供了土地爷烟火,也放了纸船莲花火烛,祈求河神龙神开恩放水。哪怕让武皇大帝打个喷嚏,响个惊雷也好。然而一切努力成为枉然,整个春天没有下一滴雨。随着旱情的继续加重,整个华北平原包括河北、河南以及京津两地都出现了严重干旱,强烈的日照把土地撕裂开硬帮帮的龟块,那毒烈的阳光就像万把钢爪撕扯着农家人的心。千万亩良田只有野草努力拔劲,带来荒野的稀稀疏疏的绿意。

日军和汪伪政府越是在干旱大灾大难之时,越是残酷剥削欺压受苦受难的中国百姓。广袤的土地颗粒无收,市面上粮价飞涨,穷苦的人们根本买不起也吃不起粮食,即便生活在城里靠打工吃饭的工人,买的粮食里面也掺杂沙土。在农村靠天吃饭的农民连沙土饭都吃不上。然而毫无人性的日本鬼子闯入农家,抢不到粮食,就把耕地的老牛和喂养的鸡鸭,在丛林似的刺刀下,挑了老百姓的最后希望,一片哀声四起。一切可食之物都被抢光,狗汉奸紧随在日本人身后,嬉笑说:“自古以来交付公粮天经地义,不然大日本皇军怎么帮助我们建立大大东亚共荣圈。”第二天清晨,这狗汉奸就惨死在妓院的床上,没有结论,被日本人扔到乱坟岗子被野狗吃成白骨。田菊莲一家和乡亲们靠挖野菜勉强度日。马上进入深秋,自家地里的野菜都割净了,人们开始往远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挖野菜,就连沟沟坎坎甚至几十里外大片无主的盐碱地里捡野菜,除了当前吃的,把剩余的抓上盐放在锅里煮熟,堆放大缸里再码上盐,不让它干枯。凡是能存放的罐罐盆盆都存满了。等熬到冬天,没有了新鲜野菜,再把腌制的野菜用水洗净,每人一小碗勉强活命。福成一直在外寻机打短工,由于用工量缺少,而打工的人越来越多,难得被录用一两天,拿着可怜的工钱也只能换些带沙土的粗粮。老三、老四和福成的大儿子用心捡拾沙粒,田菊莲抓上一把放在锅里,加上腌制的野菜熬粥,大家都只喝粥水,浓稠的粮食留给福成和福成不满周岁的小儿子。

“你大哥要去打工受累,如果肚里没食扛不住苦力,所以粮食要藉着你们大哥,还有你们的小侄子,太小需要营养壮身子骨。”在母亲这般命令下,其他人只能喝粥水,吃粥里野菜。

刚刚进入三九节气,腌制的野菜吃光了,福成打工也成了难题,一来从乡下到工厂打工的人越来越多,早早起床有时一周才打上一次工,粮价更是高得离谱,田菊莲一家跟大多数农家人一样,完全陷入困境。田菊莲冒着生命危险把自养的四只母鸡一直隐藏在地窖,断了吃食的母鸡精瘦得只是皮包骨,成了鸡架。田菊莲干脆隔三岔五偷偷杀掉一只熬鸡汤。这样又坚持一个多月,已没有可吃的东西了。

“不能白白等死。”田菊莲鼓励孩子们,坚持就是胜利。最后将存在院子墙角的一堆玉米轴用铡刀切成小块,放在碾子里,由福成推磨,实在累得气喘吁吁,老三、老四小哥俩替下大哥,两个半大孩子撅着屁股吃力地推着。把玉米轴磨成粉末状,田菊莲用砍下的榆树皮熬出胶汁,等凉后,再把榆树胶和玉米轴粉团成窝窝,放在热锅里蒸透。吃时真是喇嗓子,干裂难咽,到肚子里更是难以消化,肚子胀胀的,倒是解了饥饿感,两三天才解下大便。解大便也是经受痛苦过,无论老少,都憋足了吃奶的力气,脸红脖子粗的,哼呦半天才排出,可一见风就像羽毛般被吹上天。满天的粉末漂浮着穷苦人家的无奈和挣扎。

苦熬苦等到了新年一年春节,田菊莲把姜德才冬天赶驴车穿的羊皮袄以及牛皮坐垫等,用剪刀剪碎,放到锅里慢火熬炖,足足用了一上午才把牛羊皮炖软,又把榆树皮胶加在一起,加了盐,一家人吃着难以下咽的牛羊皮汤,就算把年过来了。

穷人们日日盼着1943年能风调雨顺,可又是一场空,整个春天老天爷愣是没下一滴雨。人们祈祷着,有时也咒骂老天爷,你这是跟多苦多难的中国百姓过不去吗?他们祭天祭地,求爷爷告奶奶,祈求苍天洒下救命的甘雨,祈求不再有饿殍四野的“路倒”,那景象实在恐怖,连下葬的地方都没有,只好叫不相识的路人发了善心,用草席裹了扔到乱坟岗子,让那些野狗撕咬残蚀。

到了最艰苦时,田菊莲跟大儿子福成商量如何度过这一年。去年好在有前一年堆存的玉米轴,不管怎样填满了饥肠辘辘的肚子。如今呢,没有了这些,难道啃树干和木板不成?没有好的办法,只有去舅舅田赏哪看看有什么可以解救的办法。毕竟田赏农闲时常跟其他商人倒腾货品,走南闯北也算是有阅历,说不定有什么活命的办法。田菊莲带着福成走了30多里地,来到田庄子田菊莲的娘家。敲开门,正巧田赏在家弄着渔网,地上的盆里有几条河鱼还摆动着鱼尾,吧嗒着嘴做生死挣扎。见到姐姐带着大侄子福成进来,田赏明白此时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肯定为生计来的。他赶紧招呼姐侄两个进屋坐下,得知姐家困境后,说:“我也是难啊,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头几个月过了长江从安徽农家人那买了些麦子和玉米。现在也所剩无几了,这不,今天的运气真不赖,花了多半天功夫到海河钓了几条鱼。哦,你们一会儿走时带上两条,我还剩下两碗玉米,你们拿上一碗。田菊莲说:“他舅,这也不是常事,打猎钓鱼也不是说来就能来的,是技术活,更何况也不能天天都能填饱肚子。要想想其他长久之计,做更远打算。”

“那有什么办法,这一年多,我把能卖的都卖了,盆干碗净,不行我准备去南方哪怕挖些野菜也能活命。”田赏无可奈何地摇着头。

“你一个人再加上相好的,说走就走,你看我这一大家子人,拖家带口,哪个能走得了。哦,对了,南方那什么时候能买些粮食?”

“现在正是时候啊,马上去年的冬小麦就有收成了。对了,安徽那有钱人愿意买咱这房子过来住的。你要能把房子卖了,再买些粮食,也就解了当前的困境。过一时是一时,总比饿死人强。”

田菊莲听了弟弟田赏这番话,觉得有道理,眼下填了肚子是当务之急。她一拍大腿对福成说:“老大,没有活路了,只能这样了。之前我们把能当的都当了,现在只有这房子值钱,卖了房再买粮,先活命要紧。”

福成听着母亲的话,自知也没有其他的活路,狠狠地点头,坚定了母亲的决心。就这样卖房换粮计划敲定了。

过了半个月时间,田赏带着一个操河南口音的人来田菊莲家看房子。那人瘦瘦的,五十多岁,花白头发,脸色蜡黄,眼珠在田菊莲和蔡叶香身上来回打转,好似饿狼一般。田菊莲把媳妇蔡叶香支到另一间屋,拉了田赏到一旁,问:“不是说是安徽人来买吗,怎么换成河南老乡啦?”

那人耳朵尖,冲着田菊莲呲开鼓牙床子的嘴,露出大黄牙说:“哦,俺就在安徽,老家是河南。”田赏点头肯定了他说法。

经过几番商议,最后敲定:再过20天,田赏拉一马车带麸子的小麦,这房子就这么换了。

福成请来贾先生做见证人,由福成和河南人签了房屋买卖契约,契约中注明“房款由田赏代收。”至于田赏拿了钱去买小麦,那是自家的良心事,就没必要再写协议。这样,大家在这极贫时期也没有什么好庆贺的,田菊莲烧了一壶开水,放了一些存了好多年的橘子皮泡成水,也就算是招待了大家。

按照商定,一周后,有河南商人来收田菊莲的房产,她们必须在此前腾空房子。田菊莲无处安身,田赏苦着脸龇牙咧嘴地说:“我那倒是空闲一间房,当然也是爹妈传给我的,照理你们可以搬过去,可离这太远,一间房也不够你们一大家子住。不行姐你住我那,福成和他媳妇另寻门路。等过了夏天盖上茅草屋一家人再团聚。”

蔡叶香从另一间屋气冲冲过来,说:“我们这四口去哪,没地方去,我就呆在这,大不了上吊死在这,我的死魂天天荡在这,让这屋变成凶宅。”

这句话,把田赏和河南人吓得不轻,拿出房契要求加上“不得为凶宅。”

贾先生一看话都将在这,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听他说:“这样吧,原来姜老太公给我父亲的那宅子现在还在,我放了些没用的老家具和草药之类,虽然多年没有修缮,但依旧完好,遮风挡雨没有问题,你们先搬进去,有了时间让崔力跟着福成修缮一下,也是好房。”贾先生这番话,对田菊莲和福成就是救命稻草,姜德才在世时从未跟他们提及此房,现在贾先生把房子拿出来,就等于给了他们一个家。

“贾先生真不知怎样感谢您了。”田菊莲感动得手足无措地说。

“这话怎么说的,你们还不知道啊,当年就是福成爷爷为了给我和我父亲一个安置,把房子给我们住的,现在破损了些,算不上完璧归赵,但也算是物归原主吧。”说着,贾先生带着福成去药铺去改写房契。

住处有了,虽然比原来的家差了一大截,但两间房子一个小院也完全能安置一家三代人。田菊莲除了早起晚睡收拾房子,福成弄来稻草铡成寸长,洒在泥上用脚不停踩踏,直到成熟到活泥才行,用没了棱角的木抹子将泥抹在有破洞和开裂的土坯墙。等了两天崔力帮着修了屋顶。这些活都干完,也就到了田赏该送麦子的日子。

田菊莲惦记救命的麦子,整天什么也干不下去。她嘴上不说,但没事就往院门口瞧,更多的时候站在院门口向大道上张望。约定期限过了一天,田赏没来,过了三天还是没来。田菊莲心里敲起了小鼓,加上福成媳妇没事就问:“妈,咱家亲舅舅什么时候送粮啊,整天吃野菜团子,我的奶水都成稀水了,孩子饿的成了皮包骨,这可怎么行啊。”

福成听了就顶她道:“闭嘴,我整日打短工,妈也是心急着,你能做什么,就知道添堵。”

媳妇听了这话,故意撒泼打滚把事闹大,借着“你们都欺负我”这理由,拉着大儿抱着二儿子回了娘家。

田菊莲度日如年地盼着大道那装着小麦的马车。她甚至经常独自一人一直朝那个方向走,走出3里地到了大路边,坐在桥墩等着,等到太阳坠下,天完全黑了,她才慢慢挪着步子回家。

又过了10多天,田菊莲再也等不了,早上对儿子福成说:“今天你不去打工了,咱到你舅家问问,他啥时把粮食给咱。”

30多里的路程,平时要大半天,可今天田菊莲和福成母子只用了1个多时辰就到了田赏家。到门前,一把大锁把她们母子二人挡在外面,田菊莲心里凉了大半截,她想起旁边就是他原来老婆的表姐家,没有犹豫,她敲开大门。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原来在天津小戏院拉幕报幕干勤杂的,有着一副高嗓音的“大表姐。”

听清了来者的身份,“大表姐”没有过多客套,只是让等一下,转身回屋拿出一张打了三折的信纸,递给田菊莲说:“这是你亲兄弟让我转交给你的。我没时间专程去送,寻思着你迟早要来,就等着这一天。他的话都留在这信里,你们拿回去看吧。”说罢,歪了一下胖脸,龇了牙,关了门,又叉上门。

福成打开信纸,歪歪斜斜只有下两行字:“姐,我实在没脸见您,我想死在这,但怕您伤心,我只有带着新媳妇远走他乡死到外面去吧。”这到底是怎么了,这是最后告别还是最后遗言,还是这字里行间之外有着蒙蔽的隐情。田菊莲疑惑中好像又有些清白了:第一,卖房的钱没了。第二,度慌救命的粮食也没了。第三,娘舅田赏的踪迹也没有了。

“娘,这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全都没了。”田菊莲听着儿子福成这句话,她没有任何理由批评他的不尊。她自言自语地说:“这一句话顶了我三句话啊。”

这个亲弟弟田赏,可是自小由只大他六岁的姐姐田菊莲亲手带大的。母亲生他时难产大出血,接生婆将哇哇大哭的小田赏抱给母亲,母亲努力几次想接过亲亲盼来的儿子,但失血过多的母亲没有抱成,只由接生婆裹了被放在母亲嘴边亲了一下,母亲她恋恋不舍地撒手人寰。母亲临死,田菊莲耳朵贴近她嘴边,母亲用细如婵丝的气息只留下一句话:“带好弟弟,把他养大。”两天后,外出回来的父亲把母亲下葬,只待了一个月,父亲给田菊莲钉了一个木板凳,教会她站在板凳上给弟弟小赏熬米汁,然后是吃喝拉撒一套家务,父亲又外出讨活计去了。

田菊莲经受千辛万苦把弟弟养大,可这弟弟就像喂不饱的猫狗,永远有不尽的要求,田菊莲想着母亲的遗言,尽力满足他的所求。后来父亲在外乡安了新家,给他姐弟俩的生活费用越来越少,15岁的田菊莲就到裁缝铺给人家做下手,勉强度日养活弟弟。再后来,比田菊莲大上三岁的姜德才到裁缝铺定制大褂,相中了妙龄可人的田菊莲,二人也是投缘要好。但为了弟弟他们婚期一拖再拖,直到三年后才办了婚事。结婚时除了穿戴,田菊莲没要彩礼,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要求姜德才帮着她一起把弟弟田赏养到成年。那时,姜德才已经在姜三爷的盐场当上了大领班,有着不错的收入,田赏的日子也大有改观,等他长到16岁,姜德才说:“一个男人要自己养活自己,你当姐姐的管不了他一辈子,不然他也就废了。”就这样,姜德才把田赏招到自己门下,做了帮工,干些零碎活儿。可田赏受不了这份苦,偷鸡摸狗不干正业,不到一年自己就跑了,临走时给姐姐留下一纸条:“姐,你忘了咱娘临死前给你的嘱托,这可都是你告诉我的,现在你不管我,我就自己去活命吧。”后来听说他把老家房子开成了野鸡店,外乡草棵妓女到他这临时租宿卖淫,他也当起皮条客,吃喝玩乐逍遥自在,好多年不联系姐姐。后来兵荒马乱日子越来越不好过,野鸡行业也不好干,田赏的钱也更难赚,他就跟着南来北往的嫖客做起了南货北运的生意。日本人来了,生意更糟糕,他也黑了心干些丧尽天良的勾当,用“贪得无厌”概括他再合适不过了。后来几年里,田赏回到塘沽田庄子两次,只是看看房子有没有被别人霸占,捎带给前妻的表姐一些小钱让她帮着照看房子。那表姐拿着钱就骂:“亏了我那死去的妹子跟了你那些年,你给我这点钱对得起我那可怜的妹子吗。若不是看在我妹子的份上,我才不接你的钱、看你的房。”

到了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田赏赶回了家,也是穷得叮当响,不久日本兵开始从塘沽港坐船东渡日本,田赏穿着干净衣服到码头去看热闹,不住向低头落魄的日本兵吐唾沫,骂脏话。正巧一个30多岁的日本寡妇穿着和服站在岸边抹眼泪,田赏上前瞧这日本娘儿们摸样有滋有味的,他干脆拎起她手提的箱子,扛起她就往回走。原来这日本寡妇没有拿到遣返证,其他证件在路上被冲撞也丢了,正在哭天怨地时,她和田赏的目光对在一起,那种凄苦壮大了田赏的胆量,田赏扛起她时这日本娘儿们没有反抗,反倒在她肩上轻轻拍他后背,说道:“先生不用这样,我可以跟你走,跟你去过日子,谢谢你能看上我。”田赏听了,喜出望外,不用费劲就能把这日本娘儿们弄回家。箱子里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田赏洋洋得意。次年,他和日本娘儿们生了儿子,把他培养长大,过起了常人的生活。这都是后话。

现在,摆在田菊莲和儿子福熙面前的是一家人活命问题。怎么办,玉米轴没有了,榆树皮也都被穷苦人扒光。还没有进入秋天,所有的野菜被人们挖光了,大家都知道,光靠腌制野菜是过不了冬天的,但人们还是奔着过一天是一天的想法,一毛不剩地挖着野菜、腌制野菜。

走投无路之时,田赏的南下给了福成启示,与其在家等死,不如自己也去南方闯闯,还有活命的一线机会。福成先找到贾先生的徒弟崔力,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说出来,邀请他一起走,两个年轻人都没出过远门,一起走也是有个伴。更何况贾先生这也开始了饥荒,草药越来越少,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少,日子一天难似一天。贾先生吃食还节省,自从旱情开始,贾先生便练起了佛家“辟谷”,开始三四天为一周期,后来每次就是七天,每日除了给看诊的病人看病,其他时间一个人端坐在卧房打坐冥想。可是崔力已经娶妻生子,这小家即使将一日三餐变成午后不食,但粮食也是紧巴巴的。特别是贾先生虽然辟谷时不进粮食,一旦开谷也是需要足够的粮食保证恢复体力。所以,对于粮食的需求更是紧迫。

崔力听福成这一说眼前一亮,是啊,再这么熬下去,也是困死在这。可想到自己走后就剩下年过七旬的贾先生和一家老婆孩子,实在是放心不下。

“我看贾先生这比我家也好不了太多,你走还少张嘴,再一说,我们南下挣了钱换了粮食就回来,这不是好事吗。”经过福成一番劝说,坚定了崔力的决心。

到了晚上,崔力跟媳妇把跟福成商量的情况跟媳妇说,媳妇倒是通情达理。“好吧,既然你定下了,就依你。家里你就放心,我会把干爹贾先生照顾好,但你一定要按时回来,不然就会把干爹急死。”崔力满口答应,他不敢当面跟贾先生说,只留下字条偷偷出走,有什么事就让媳妇再跟贾先生这位干爹去着急,即使回来受罚,那也是两个月后的事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福成跟崔力定下事和走的方法、时间,剩下难办的就是怎么回家跟母亲说。这可不能按照崔力不辞而别的路子来,但走是肯定要走的。于是福成在全家吃过午饭后拉着母亲商量:“娘,现在吃食用不了三个月就吃光了。之后全家人就是等着饿死,不如我也去南方挣些钱,买粮食回来。这样我们还有些救。我们决不能坐以待毙。我保证在冬天前回来。”

母亲听后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地不答应,:“家里走了一个老二福熙难有好消息,老大你再走,这家没有一个顶梁柱。有事咋办?”母亲接着说:“我们要死就都死在一起吧,总比谁都看不见谁好。”

“娘,只有我出去闯一闯才有全家人活的希望,不然肯定都是死啊。您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会回来。这是唯一的活路。”听了儿子这番话,田菊莲也无话可说,只能堵上一把,满脸是泪勉强答应。

当天晚上,老三、老四和两个孙子刚刚睡下,东厢房的媳妇又“嗷嗷”叫了起来,直到子夜时分,媳妇叫了三轮才安静,随后听到儿子福成呼呼的鼾声,田菊莲才躺下,没有吱声。她想:叫吧,叫吧,你能把福成的心早早叫回来才好。

第二天白天福成哪也没去,除了跟母亲说说话,嘱咐老三、老四要多帮着母亲,其余时间就躺在东厢房熬着时间。等到傍晚,福成穿戴好,提了一个小包裹,里面是几个硬梆梆的野菜棒子面团子,到大路口等到了崔力,二人甩开大步赶到塘沽火车站。天刚抹黑时,他俩终于等到一列满载货物的列车由东北过往北京,在塘沽站经停,等火车加水加煤后,刚刚出站,还未开足马力,福成和崔力飞跑到开动的火车边,抓住货厢抓手跃身扒上火车,开始了由北京转站南方之行。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