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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铁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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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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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林深处之一 · 王冕》连载

第四章

4

第二天下午,宋英整好被褥行李送儿子去慈光寺。走到一段山路时,宋英看着路两旁的树林说:“娘最担心的,就是一早一晚路上野兽多。”

王冕说:“娘,这段路上往来的人多,从来没听说过猛兽伤人的事,你尽管放心!”

道路远处,白彪一个人迎面走来。他发现了宋英母子,眼睛一亮,连忙躲到一株大树后面,盯着宋英,打起了坏主意。

白彪本是个无家可归的小混混,一次他偷东西,被人抓住打了一顿再捆起来丢在梅山村外的树林里。他拼命呼叫,恰好王力农路过将他救起。王力农可怜他,求师父收他为徒,教他学武功,好好做人。白彪于是成了王力农的师弟。开头两年,白彪还算老实听话。可后来渐渐恶习重新冒头,吃喝嫖赌,不听规劝;自以为学了几分武功,对师兄、师父都不放在眼里了。尤其可恨的是,白彪丧尽天良,对王力农的未婚妻宋英垂涎三尺,趁他们结婚闹洞房之机对宋英动手动脚。白彪被王力农揍了一顿,又被师父逐出师门。从此师兄弟成了冤家,白彪逃亡他乡十年,仍不思悔改。投靠社长之后,白彪贼心不死,先是用暗计废了王力农武功,之后又心心念念一直想把宋英弄到手。

宋英母子走到大树边。白彪突然从树后走出,笑嘻嘻地拦住二人的去路:“宋英,想不到今天在这里碰上你啦!看来我们俩是缘分未了呀!”

宋英赶紧拉起儿子跑路。

白彪淫笑着拦住她:“别急嘛!宋英,我为你相思十年了。王力农废人一个,让你熬苦了罢?今天我们在这里了却相思愿,从今后做对美鸳鸯好么?”

宋英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白彪躲避。母子俩拔腿就逃。白彪三脚两步追上去,先将王冕撩倒在地,又点了他的穴,王冕动弹不得。白彪随即右手臂裹挟宋英,左手提起宋英的被子草席,往树林走去。宋英大叫“救命!”白彪手捂她的嘴,宋英拼命挣扎、哭骂:“强盗!畜生!救命呀!”

一队新附军(系蒙元收编的南宋军队,元统一后和其他军队相参并用)路过,领队的是秦老爹的儿子秦勇。听见哭叫声,秦勇说:“有歹徒劫持妇人!快去救人!”路上躺着个人,走近一看是王冕,秦勇吩咐一个士兵留下处置,自己带着其他人进密林追捕歹徒。

林中白彪把宋英按倒在地,去扒衣服。宋英拼命哭叫抵抗。

秦勇冲过来一把抓住白彪衣领,呵斥道:“原来是你!光天化日之下强奸民妇,该当何罪!”宋英随即拿起被子草席往大路跑。白彪叫秦勇少管闲事,威胁要让社长灭了他一家。秦勇道:“你众目睽睽之下犯王法,还敢口出狂言!今天不逮你去见官我不姓秦!”几个士兵扭住白彪不放,白彪挣脱想趁机逃走,双方对打到大路旁。

宋英看见秦勇哭叫:“王冕被那禽兽点了穴,你救救他呀!”秦勇赶紧给王冕解了穴。王冕醒来,看见被士兵追赶着的白彪就在不远处。他拿出弹弓,按上一粒石子瞄准白彪用力弹了出去,恰好打中白彪左眼。白彪惨叫一声,捂住流血的眼睛,随即被士兵抓住绑了起来。有个士兵问秦勇:“小孩用凶器伤人,怎么处理?”秦勇拿过王冕的弹弓看了看说:“这是小孩玩具,不算凶器。”随手把弹弓折断放进怀里。

宋英母子捡起被褥行李,往慈光寺去了。

“秦勇你包庇宋英母子,陷害好人,我要到官府去告你!”白彪似乎捞着了救命稻草。

秦勇道:“谁是谁非有弟兄们作证,你尽管去告!你知道强奸女人该受什么刑罚!”

白彪又装出一副可怜相求情:“秦勇老弟,我们都是为朝廷当差,为皇上效劳的人,又是乡里乡亲的,你何必那么认真呢?放了我罢,下次你有难事时我也会帮你!”

秦勇道:“我倒想放了你,可是王法规定,私放案犯,我和这些弟兄都得受处罚。你听听弟兄们愿不愿意?”士兵们齐声道:“我们不愿为恶棍替罪!”

社长骑马带着两个帮办迎面走来。白彪像见了救星喊:“社长救我!”社长说:“下午没见你去公干,原来犯法被抓了!”白彪恬不知耻地辩解,说自己没有犯法,只不过和老情人宋英在林子里亲热,不巧被巡逻兵看见了。

社长怪笑道:“哦,你是遇上那个尖下巴的瘦女人,就急不可耐在这树林里干那事!那女人肯呀?哈哈!”白彪说老相好嘛。秦勇怒喝道:“不对!是树林里传出女人的哭叫声,大喊救命!我们听见就冲了进去,当时白彪正在扯女人衣服,那女人又哭又骂奋力反抗,我们才将白彪捉住的。弟兄们说是不是这样?”众兵勇高喊:“千真万确!白彪知法犯法,无法无天,必须严惩!”白彪见势不妙,随即痛哭流涕跪倒在社长胯下:“社长,求你看在我平日忠心耿耿的份上,救救我吧。”。

白彪本是社长豢养的一条恶狗,虽说臭味相投。但要不要保他狗命,还得看其有没有继续利用的价值。社长盘算了一下,觉得今天要是让秦勇毫不费力带走白彪,不仅助长了敌对方——社长认为秦老爹处处与他作对,秦勇是其子,当然也是敌人——的气势,而且今后当自己作恶时,身边就不会有人替他卖力冲锋陷阵了,还是保白彪为好。于是他对秦勇说:“白彪平日对朝廷是忠心的,这次你就放了他罢。”

秦勇表示放白彪可以,但要社长在保单上画押。社长答应了。秦勇就写:“×年×月×日,白彪因在×处强奸妇女未遂,被新附军抓获。现由×社长作保,保证今后绝不再犯,白彪暂予释放。若有再犯,听凭王法从重处罚。”社长和白彪分别在保单上按了指印。秦勇收好保单,交代白彪:“记住,这张保单存在衙门里,你若再为非作歹就要加重治罪,还要连累社长的。”社长也训斥:“白彪记住,狗只能听主人使唤,叫你咬人才去咬,不能随便给主人闯祸!”白彪跪着发誓永远做社长最忠诚的狗,千恩万谢随社长而去。

宋英母子匆匆来到慈光寺,王冕见着丁老师,说了自己的愿望。丁老师很支持,安排他住在自己房间边上一间小客房里。王冕送走母亲,向老师请教了几个问题,就在廊凳坐下读起书来。天渐渐黑了,书上文字已无法看清,王冕合上书本回到房间。按照官府规定,夜间除大殿的长明灯之外,住客不许点灯。丁老师批作业被允许点灯一个时辰。其实王冕想住进慈光寺,最主要的还是要借佛前的长明灯读书,只是怕父母反对,当时没有说出来。他躺在床上,先背诵课文,再回顾老师的讲解,然后继续背书。

大约过了两炷香工夫,王冕拿起书本去大殿。殿内聚着一帮人,有几个是王冕第一次进慈光寺时见过的。王冕悄悄站到一个角落去看书。那些人都穿着僧人衣服在念经,一边商议事情。一个说:又加税三成,简直不让人活了,饿死不如战死,提早反了罢!另一个说:不行!坛主严命,时机未到必须忍耐!但可趁机招更多人入社,暗造武器,囤积粮食。对确有困难的农户,要适当救济,以收拢人心。有人问:少数地痞恶棍和豪绅依附酷吏为非作歹,百姓恨之入骨,可否先行诛灭?有人答:对助纣为虐、罪大恶极者,可相机暗除,但不宜过多,以免引起官府警觉,危害大局。不到天下同反的日子,切莫鲁莽行事、轻举妄动。末了此人嘱咐大家各司其职,严守秘密。遂各自离殿散去。

整个大殿这时只剩下高大的如来佛和四周面目狰狞、手执法器的诸多罗汉。八岁的王冕站在大厅中央就是一个小不点。小不点双手叉腰,笑嘻嘻地向它们点头:“你们这副样子吓得了别人,吓不了我。当然,我知道,你们不是要吓唬我,而是要保护我。这就对了。”于是小不点爬上供桌,再爬到如来佛身边,坐到佛盘着的腿肚子上面。长明灯散发出明亮柔和的光芒,小不点满意地翻开书本,聚精会神地读起书来。

住持和管事和尚走进大殿,看见坐在佛身上读书的王冕,都大吃一惊。管事要叫王冕下来。住持轻声阻止:“别惊动他!此儿相貌非凡、举止异常,一定是奇人,来日必是新朝柱石,一切听其自便吧。”管事担心小孩天天坐在上头,菩萨金身要被磨坏。住持说世事有失必有得,我佛慈悲,不必计较。

天微微亮王冕走出慈光寺,蹦跳着朝梅山村走去。村道上社长骑马,他的几个随从押着一群缚着绳子、衣衫褴褛的男人往城里走。王冕心里想,这些恶魔又在害人了。突然他发现左眼蒙布的白彪也在其中,就连忙躲进路旁的树林里去。

白彪也看见了王冕,顿时怒火中烧,对社长说:“王冕这个兔崽子昨天持弹弓打伤了我的眼睛,今天这么早鬼鬼祟祟出现在这里,一定又在干坏事!我们抓他去治罪!”社长假惺惺地笑道:“你要强奸他娘,他打你便是英雄好汉,你不能公报私仇。”白彪偏不甘心说:“弹弓也能当兵器用,私造兵器是谋反大罪;这弹弓一定是王力农帮他做的,这父子俩都应抓去治罪!”社长对王力农也恨得牙痒痒地,听白彪编出这个可以置王力农于死地的理由,就说:“若是犯了王法嘛,是他们自己找死。行!先把兔崽子抓起来,再去抓他老子!”白彪如同拿到了尚方宝剑,立即带领随从冲向树林。王冕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白彪吼道:“跑得了免崽跑不了窝!找他老子去!”

白彪冲进王力农房间,气势汹汹地说:“王力农,你私造弹弓,图谋不轨,指使儿子打伤公差,要送衙门治罪!”王力农苦笑道:“我右手已经残废,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莫说造弹弓,就连筷子都拿不起来呀!”白彪紧逼道:“你嘴巴会讲,你仍然可以教老婆、儿子做弹弓。你们是全家共同犯罪!”王力农怒不可遏:“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王力农,你到了这步田地还敢猖狂!”白彪图穷,他抓住王力农的手将其拖下床。王力农惨叫着瘫倒在地,昏死过去。

宋英冲进来,抱住丈夫呼唤:“他爹!他爹!你怎么了?……你醒醒啊!……”王力农没有一点反应,宋英站起来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一个巴掌扇在白彪脸上,“你这个禽兽、恶魔、白眼狼!……你还我丈夫!……”凄厉的喊叫声惊动了四邻。

秦老爹匆匆赶到,拿弹弓给社长说:“王冕的弹弓昨天已被我儿子秦勇收缴了。你看看,这就是树枝丫杈做的玩具。这种东西山上到处都是,若把这也算作兵器,别说你们管不过来;呈到公堂上,轻则被天下人耻笑,重则判你个戏弄官长。你可要想清楚了!”

社长本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混蛋,起先被白彪忽悠,真以为抓到了王力农谋反的罪证。如今看这弹弓,确实是树枝丫杈做的玩具,稍用点力就被折断了。——他今年好不容易混到个社长职位,决不能因为白彪那点破事,到公堂出丑,甚至把社长位子弄丢了。他怒斥道:“白彪,你脑子进水了!拿小孩玩具告人谋反。你想让我替你上公堂,被人看笑话么!王八蛋!”社长扔掉弹弓气哄哄走出门去,白彪被社长训了一顿只得作罢。

几个乡邻将王力农抬上床,秦老爹怜悯地叹息:“身瘫的人被这么一栽,连内脏都会摔坏的呀!白彪这个畜生不得好死!”王冕冲进屋里抱住爹痛哭。宋英请求秦老爹帮她去请郎中,秦老爹匆匆去了。

宋英给丈夫喂了一点水。王力农慢慢睁开眼睛,吃力地说:“我不行啦。冕儿,爹有几句话跟你说:你小小年纪白天要为一家活路操心,夜里去寺庙借光读书。你是爹的好儿子,将来一定有出息!我们家族的先祖都是大宋忠臣,后来国亡了,不肯屈从,才隐居到这山村。当今天下无道,民怨沸腾,迟早要改朝换代。但你年纪还小,不能莽撞行事。你要记住家仇国恨,用功读书,学会一技之长,赡养母亲;来日顺从天意,报仇雪恨。”

王冕靠近父亲,安慰道:“爹,医生很快就到,你会好起来的。爹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我一定照你说的去做,学好本领,为爹娘、为受冤屈的乡亲报仇雪恨。”王力农两眼涌出热泪说:“我的好儿子,爹也相信会有这一天,可爹是等不到了……”他亲了亲儿子,又对妻子说:“宋英,我们相濡以沫才十年,我舍不得走呀!可是天不留我。这些年来苦了你,日后还要苦。不过我看冕儿有出息,再过几年就能养活你了。你一定要将他拉扯成人。我,我……”王力农一阵咳嗽,呕出血来,喘息着似乎还有话要说,却口涌鲜血,声音断绝,头一歪,一命归西了。

宋英正待劝慰丈夫,突见此况茫然失措,急得抱住丈夫大哭:“力农,力农,你怎么这样就去了!……你死得太惨呀!……你叫我母子今后怎么办呀!天哪!……”

王冕紧握拳头誓言:“爹!家仇国恨,我一定要报!”

秦老爹领着郎中进屋,见状呆住了;郎中摇头默然离开。

山岙一座新垒的土坟前,宋英和王冕跪着边哭边烧纸钱。纸灰漂浮升上阴沉沉的天空,乌鸦“呱——呱——”凄厉的尖叫冲破苍穹,空气在悲凉中凝固了。秦老爹夫妇站立一旁拭泪劝言:“弟妹,力农已经去了,天塌下来,谁都撑不住!你们就节哀保重吧!”

宋英似乎在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年:“老爹,力农死得太惨,我心如刀割!要不是冕儿尚小,我必定找那畜生拼个你死我活!”秦老爹忙说:“弟妹,你要向前看呀!这世道处处有冤魂,家家有仇恨。恶有恶报。现在最要紧的是小哥的成长大事!”王冕拉住母亲的手说:“儿子一定会报这杀父之仇!娘,你要保重身体,你安心了,儿子才能做成大事。”

秦大娘说:“小哥说得对!你就仍旧给我家放牛,以后我会尽量抽时间过来接替你放牛,这样你就可以早些去听课了。”王冕谢过大娘,扶起母亲。大家准备回家。

白彪左顾右盼,提着祭品走到王力农坟前。他瞟了宋英一眼,迳自摆上供品,跪地上香、烧纸、行礼,干嚎起来:“力农师兄,你怎么突然之间撒手人寰呀!我们师兄弟一向情同手足,亲密无间的呀。上次废你武功,愚弟是迫于上司严命,才下的手,如今十分后悔。兄弟今天是来向你请罪的,你要原谅我呀!”

“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还有脸来此胡言乱语!杀父之仇,我正要找你算账呢!”王冕怒气冲冲拿起祭品,就往白彪头上扔去。宋英亦捡起石头砸向白彪。

白彪用手挡着飞来之物,口是心非地说:“我知道你娘儿俩恨我,可是我不恨你们。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以前我对不住力农师兄,今后一定要痛改前非,赎罪补过。”宋英抱起一块石头怒吼着冲过去砸到白彪腿上。白彪捂着流血的腿狼狈逃走了。

秦老爹担心这只恶狼今后会死乞白懒纠缠宋英。秦大娘主动提出让宋英夜里锁了门到秦家跟她睡,宋英想也只有这样处理了。果然不出秦老爹所料,第二天早上,白彪又提着一小袋米,嬉皮笑脸出现在王冕家门口,并且故意高声喊:“宋英,我给你送米来啰!”宋英大怒,她捞起扫把,王冕手拿棍子,母子一起冲上去赶他走。

白彪凶相毕露,抓住扫把、棍子狂笑着:“凭你母子那点力气也能赶走我?别不识抬举啦!宋英,你知道我是多么喜欢你!如今你孤儿寡母的,让我来保护你们不是最好么?”

宋英母子没办法,只得大喊大叫:“抓强盗!”

秦老夫妇和几个邻居拿着棍子赶过来了。秦老爹严厉警告白彪:“你有张保单还存在衙门里,如今又上门欺负孤儿寡母,这是要加重治罪的。”白彪色厉内荏,反过来说:“我是可怜孤儿寡母,给他们送米,你长眼睛没有?你们拿着棍子聚众闹事该当何罪?少管闲事回家,看在乡亲面上今天我不报告社长。若再赖着不走,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村民们忿忿不平,敢怒而不敢言,又怕连累自己,都走了。

白彪就对着秦老夫妇骂,秦老爹强忍怒火回应:“你多行不义必自毙!”然后叫宋英母子到他屋里去,先避避这条疯狗。白彪竟大摇大摆进王冕屋里坐下,翘起二郎腿,心中美滋滋地想,我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了,看你宋英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否?

回到家里,秦老爹意识到,白彪不除,不仅宋英母子没有宁日,到时候还会累及乡亲。但是要除掉他,必须周密计划等待时机。有一天他得到确切消息,白彪和一个外号叫狼崽的同伙要随社长去城里办差。秦老爹看机会来了,决定进城和儿子商量如何行事。

诸暨城内街道狭窄,行人不多;两旁商店里顾客稀稀落落,生意萧条。

白彪已有些时日没有进城了,社长今天去向长官述职,他和狼崽得空上街闲逛。自从十年前被逐出师门后,白彪混迹江湖黑道,无恶不作;敲诈勒索,偷盗抢劫是主业;逛妓院,玩女人是最爱;银钱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至今仍光棍一条。

自从做了社长打手进城没那么随意了,但其恶习难改,白彪交代狼崽:“今天我先带你去敲一笔银子,搞到银子就去玩女人。”狼崽大喜道:“在下一切都听大哥的!”

两人大摇大摆走进海丰盐店。东家以为他们是来买盐的。白彪却一脚踩在凳子上,两手叉腰摆出一副公差的架子,自称奉上司指令来缉私盐。其实开盐店因为税负很重,多少都夹带点私盐,所以最怕官家来缉私。东家听白彪那么一说,大吃一惊,连忙笑脸相迎,招呼白彪和狼崽进柜台内坐下吃茶。

白彪边喝茶边问:“枫桥周顺记商号的盐,是你们店供的货吧?”东家说是。

“那爿店刚刚出了点事你可知道?”

“不,不知道。”东家一阵紧张。

“你不会不知道的!他都招供了,你们交易的盐中夹带有私盐!”白彪讹诈道。

“你到底贩了多少私盐?还不老老实实招供!”狼崽跟着演戏,厉声讯问。

“天哪!贩私盐是重罪,我们哪敢拿身家性命去冒这个险?请官府一定要查清楚,还小人清白呀!”东家浑身哆嗦起来。

狼崽站起身,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震落下地摔得粉碎:“还你清白?照你这么说,倒是官府冤枉你了!走,到衙门去说话!”

“爷,小人一进了公堂,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我这辈子也别想回来,我的店和家人就都完啦!”东家吓得魂不附体,跪倒在地求情:“二位爷请高抬贵手,为小人辨明是非,秉公而断,小人必有厚报!”

白彪要的就是这句话,他装出同情的样子说:“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进公堂可不是闹着玩的;可怜哪,真叫人于心不忍。可是周东家在大牢已经招供,我们想帮你也难呀!”

东家听出白彪话中之音,连忙起身作揖:“小人知道,二位爷能帮这个忙的。请等等!”他走进内室取出两个银元宝放到桌上,“这点小意思给二位买酒喝。”白彪故作姿态地说:“看你挺可怜的,我能帮还是会帮的。本也不想要你的东西,可是要为你办事哪能不上上下下打点求情?这点东西给哪一个好呢?”东家哀求道:“二位爷,这年头生意不好做,我们小本经营,赚不到什么钱。这银子还是准备交官税用的。”

“你要装穷,还是去官府说话吧!”狼崽将银子往边上一推,又发火了。东家忍气吞声拉开柜台边一个抽屉,将里面的碎银、铜钱都倒出来包好:“请二位包涵。如若不信,二位可以到里屋搜查,搜出的银子全部充公。”

白彪这才收起银子,临走说:“就替你办办看吧。你先备着点,如若不够开销再向你拿。”东家心中叫苦不迭、骂个不停,但又不敢发作。

两痞子走出百余歩,狼崽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大哥老手啊!”

白彪一脸得意:“略施小计而已。晓得其中奥妙吗?要不要学点?”狼崽流着口水,尽说马屁话:“大哥,这么省力赚大钱的勾当谁不想学?你放心,大哥肯教我的话,我发誓绝不会干饿死徒弟的事——哦,讲错了……是饿死师父。”白彪瞪眼:“你的话听起来怎那么别扭!算了,谁让你是我的跟屁虫兄弟呢?我就教你一招吧:盐税是朝廷税入大头,贩私盐逃税是重罪。所以盐商一听到自身牵涉到贩私盐的事就浑身打哆嗦,情愿花大钱消灾。但关键是——”白彪说到此,看狼崽贪婪的熊样,就停住了。然后岔开话题说:“看,前面就是妓馆,今天带你去享一夜艳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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