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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铁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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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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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林深处之一 · 王冕》连载

第六章

王冕仍旧每天从早到晚在慈光寺、梅山村、七泖湖之间奔跑。直到七泖湖畔的草地上,两头大水牛身边增添了两头小水牛,两个牛犊差不多又有母牛那么大时,王冕和卢生也都长成英俊少年了。

这一天,王冕坐在湖边看书、作画。卢生独自舞了会剑,觉得无趣,拉起王冕将另一把木剑扔给他。王冕跃身而起,二人对杀起来。练了一阵,王冕停住说:“卢生兄,问你个问题。假如你现在是个士兵,将来想不想当元帅?”

卢生说:“当元帅,谁不想!我叔说了,不想当元帅的士兵,连士兵也当不好。”

“可我没看出来你有当元帅的志向——以你目前的表现,恐怕是当不了元帅的。”

卢生有点不高兴:“当元帅不就是要武艺高强,能指挥打仗吗?我天天练着呢!”

王冕不予认同,向卢生讲出一番道理:“你的想法不对。当元帅首要的并非高强的武功,而是精通兵法,知己知彼,运筹帷幄。《三国志演义》中的吕布武功厉害不?但他完全不是诸葛亮的对手。我们整天靠木头家伙这么打打杀杀,就算掌握了几招几式,将来最多只能做个吕布那样只会冲锋陷阵的先锋,而当不了诸葛孔明那样神机妙算的军师。想当个好元帅,除了学武还要学文,熟读兵书,懂得布阵用兵之道。”

卢生说:“我本也是个很要强的人。可我不是读书的料,从小就怕读书,怕读不起来反而被人家笑话。”

王冕心中暗喜——卢生有点开窍了,就趁热打铁继续开导:“是啊,我劝你读书几年了,你都没听进去。读书对你来说是有些难,但想想国仇家恨和百姓的苦难,还有什么苦不能克服的?我们都不是小孩了,再不学后悔都来不及。凡事开头难。下定决心,今天起我每天教你认八个十个字,一年之后你就能自己看书了。我家里有《孙子兵法》和祖上留下的其它兵书,我们可以一起读,你再练成超强武艺,将来就能做大元帅啦!”

卢生说:“王冕贤弟,你今天把道理都讲得那么清楚了,我如果再不读书学文,就枉交了你这个朋友,对不起你这个兄弟。我不怕苦,以前不肯读书其实是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抵触情绪。我想明白了,将来做不做大元帅无所谓,但为了解救天下百姓,我也得多学些本领。明天起我就跟你读书学兵法!”王冕终于说服卢生读书,心里特别高兴。牛也吃饱了,他俩骑着牛各自回家。

* * *

王冕进门,看见鬓发花白的母亲耷拉脑袋,额上冒汗,坐在堂屋椅子上,旁边放着绣花的针线材料。王冕连忙去搀扶:“娘,你脸上怎会出那么多汗?快回房间去歇着。”

躺在床上,宋英昏昏沉沉地说:“娘没事。大概是有点累了。稀饭烧在那里,你舀点米汤给娘喝。”母亲实在太累了,这么多年磨难不断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安,还在天天做针线活。王冕既心疼又内疚。小狗——现在早就是大狗了——好像也知道他的心事,走到他身边摇尾巴。王冕扶起母亲喝完米汤,让她躺下休息。他拿起一根木棍关门出去,狗跟着走。

走到在屋旁小路水沟边,王冕给狗脖子套上绳子,看狗吃完一块杂粮馒头,又抱了抱,然后含泪将它推下水沟,双脚用力踩了上去,再将木棍抵着狗脖子、勒紧了绳子……。

面容憔悴的宋英躺在竹椅上,王冕端着一碗狗肉说:“娘,你快将这碗狗肉吃了。我听人说狗肉补身子比猪肉、牛肉都要好。”宋英坐起,抚摸着儿子的头:“好孩子,这狗是我们最忠诚的一个伴,杀了真舍不得呀!”王冕含着热泪说:“是很舍不得。可娘的身子更要紧。娘躺下了我靠谁?我放牛、去慈光寺读书怎么能安心?娘你快吃呀!”宋英道:“儿子这么孝顺,娘再苦也高兴!我吃。你也吃。儿子,你把狗肉盛一碗给老爹、大娘。”王冕告诉母亲,已经送去一腿狗肉,让他们自己烧了吃。

狗肉的效果确实不错,王冕仍旧抓些泥鳅黄鳝熬汤吃,过了几天宋英身体好起很多,就又开始做绣件。秦大娘看她做的绣件特别清新可爱,就让秦勇带到县城去卖。五个肚兜卖了三钱银子。宋英算了算,三天做两个,一个月能做二十个。按六分一个算,值一两二,减去四钱材料费,净收有八钱,就够娘儿俩吃上粗菜淡饭了。秦勇还说有个成衣铺愿意成批买,因此不用担心销路。于是宋英想到镇上去买些绣品材料,快些做起来。王冕则想去买些颜料,想通过卖画解决生计问题——他不希望母亲做得那么辛苦。

到了镇上,宋英买下几尺绸布和各色丝线,母子俩走进一家文具书画店。王冕买了纸笔和颜料,看见一本墨晕法画册特别喜欢。店主介绍:“这本画册是杨无咎的画,特具一格,技法可谓空前绝后。”王冕随口说:“空前可夸,绝后未必能定论。”店主惊奇地看着王冕,心想此人出言不俗,定有绘画造诣。

王冕十分欣赏这本画册的画法新颖,骨格清奇,别有神韵。问要卖多少钱?店主说这是别人放店里寄售的,仅此一册,属临摹之作,要卖一两银子。王冕银子不够摇摇头放下了。其实此画册陈列一年无人问津,店主答应王冕可先付五钱银子把书拿走,余银来日交足。可宋英说身上只有三钱银子了。王冕跟东家商量,能否把这本画册保留十天,再过来买?店主打量了王冕一番说:“你就先付三钱银子,画册拿走,余款下回付清。”王冕大喜,宋英上前付了银子,王冕拿着画册说:“我画的没骨画与杨无咎的画法很像,但技法没有他的巧妙。难得店主如此信任,使我有了这本画册,等于有了一位好老师。”店主赞不绝口:“你相貌不凡,少年才俊,谈吐犹如成年儒生,来日前程无量!”母子俩谢过店主,高高兴兴回家。

有了这本扬无咎画册,王冕一有空就拿出来看,认真揣摩其中的布局、色彩和技法。然后学着画荷花、梅花,柳树、蜻蜓,水牛、牧童……。宋英则坐在窗下做绣件针线活。这个一直磨难不断的人家渐渐有了新的生机。

一天秦老爹来串门,见王冕在画画,就站他身后看,直看他画完,赞叹道:“小哥画得越来越好啦,我看你就别放牛了,把心思都用到读书作画上去,将来一定会成名成家。你这画很新奇,可以叫秦勇帮你拿到城里的书画店去卖。”

宋英也觉得,如今卖绣件每月能赚一两多银子,吃饭已不成问题。不放牛能让王冕一门心思读书绘画,肯定进步更快。王冕自己确实也想在画画上多投些精力,但对于卖画的事,成不成他说不准,也不好意思太麻烦秦勇。

秦老爹说:“我们两家亲如一家,说麻烦就见外了。你画得这么好,放到县城书画店去卖准成。在县城公平竞争,老幼无欺,画的价格也能卖高些。你就画几张卖卖看吧。”

王冕听老爹说得有理,决定先画个花鸟四条屏试试。

* * *

王冕的画完成了。秦勇一早拿着画走进诸暨县城一家老字号——文澜阁书画店。

店门开启,生意冷清,许久没有顾客上门,东家汪潮和伙计陈登泉在柜台内整整书,给挂着的画掸灰尘。两人见秦勇进门,一起笑着打招呼:“大爷光顾小店,必有大买卖!要文房四宝还是书籍画卷?本店品种齐全、质地上乘、价格公道。请进内坐下用茶、叙谈!”秦勇有些犹豫地说:“东家,我不是来买东西,而是想卖画给贵店。”

汪潮叹息一声道:“客官,你没看见我们正在给画卷打灰尘么?鄙店唐宋及本朝名家真迹、摹品均有,无人问津,都挂着积灰尘、被虫咬。再买画挂起来有意思吗?不瞒你说,昨天我竟然没做成一笔买卖!生意再这么萧条下去,我这店都好关门啦!”汪潮突然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我这是怎么了?自己无能,还一大早就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陈登泉想劝慰老板,自己却忍不住感慨:“东家,这不能怪你的呀!记得我爹常说,自令先祖开办文澜阁起,他就在这儿当伙计。那时南宋小朝廷虽说偏安一隅,文人却有地位,文运依然昌盛,店里生意红火。”他又用外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汪潮说,“改朝之后,科举一废,儒生比娼妓还低一等,文人成了灰老鼠,连乞丐也去嘲笑、欺侮!如今天下以从儒为耻、读书可鄙,真是斯文扫地,文坛可悲呀……”说着偷偷看了秦勇一眼,见他正在看店里挂着的画,似乎并未在意听他说话,吐吐舌头不吭声了。

秦勇看罢店堂里挂着的画,听两人发完牢骚,却不理睬他,连看一看画的意思都没有。如果真的是名家真迹都无人问津,生意难做可想而知,那王冕这样名不见经传的新人画作还有人买吗?要是换了别的事情,秦勇肯定掉头就走。但他和父亲都认定王冕的画与他人不同,不是上品也是真品,而且替王冕找城里书画店卖画又是自己揽下来的,如果就这样不了了之,回去怎么交代?秦勇考虑片刻——办法有了。他走到柜台前轻轻地说:“你俩刚才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见。你们真就不想看看我的画?这位作画之人从未‘以从儒为耻、读书可鄙’,而是借佛光读书、骑牛背作画。他的画与贵店所有的画都不一样哦。”

汪潮和陈登泉听出话中有话,来者不善,早吓得脸色由白转绿:“请客官包涵,……包涵!千万不要将小人胡言乱语当真。”继而挤出两个字“看画!”两双手同时伸出,将秦勇手中的画夺过去,小心翼翼地在柜台上展开。当第一幅条屏打开时,一汪一陈都睁大了左眼;第二幅摊开时,两人都瞪大了右眼;第三、第四幅全展开时,就左眼转右眼,右眼转左眼,目不暇接了。这下他们的吃惊不是吓出来的,而是被高兴害的——两人的脸色由绿转白、再由白转红可以作证。只听东家一声吆喝:“还不请大爷进来坐下叙话!大爷请进!看茶,看好茶!——不好意思,是上茶,上好茶!”伙计来回两趟,迅速端上茶来。

秦勇小心把画收好,进店堂坐下喝茶,问:“怎么样,这画是不是很新鲜?”陈登泉张大嘴巴正要说出几句赞美的话,看见东家向他使眼色,就把吐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再顺着秦勇的话说:“是,是很新鲜!——可是大爷还没告诉我这画是谁画的呢。”秦勇道:“你看看落款,叫煮石山农呀。”汪潮不解地问:“画上有题诗,落款为何不用真姓名?”秦勇说这大概是各人的性格习惯吧。陈登泉接着问煮石山农的真实姓名叫什么?秦勇慢慢喝茶,不紧不慢地说自己是受老乡之托来卖画的,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汪潮还不死心,紧追不舍问道:“那么大爷仙乡又在何处?”秦勇瞪他一眼:“鄙人是公差。这话不是东家该问的吧?”汪潮连忙起身致歉:“是,是!小人失言,请大爷见谅!”秦勇装作不耐烦的样子:“磨蹭了这么久,这画你想不想买呀?”

汪潮跳起来回答:“想买,想买!请大爷开个价。”秦勇暗暗高兴,王冕这画肯定卖得出去了。只是自己不懂画,更不懂画的行情,这价格还真有点不好定。秦勇想不如让店家报个价看看。可这汪潮是个极其精明的生意人,他猜测秦勇不是行里人,而且是急于把画卖出去。让卖家出价应当不会高于买家的心理价,于是故意推让,冠冕堂皇地说:“东西是大爷的,我们若给低了,得罪大爷;给高了呢,又怕买得进来,卖不出去。还是大爷先开个价吧。”秦勇想了想,他曾听说王冕的画在乡亲当中有人最高给过几钱银子,现在不妨定的高一些,让对方来讨价还价。他模棱两可地说:“既然这样,我就替画家作主了:一两银子。”汪潮睁大了眼睛:“一两银子?一两银子一幅还是一套?”秦勇机智地回答:“是,是,一两银子一幅,四幅画总共四两银子。”汪陈互对眼神,掩饰不住狂喜的神态,张嘴大笑。

“大爷果然痛快!虽然眼下书画常常有价无市,买卖多亏本,本店还是愿买下此画。”汪潮敛住笑容,从银柜取出一块银子送到秦勇面前:“这里是五两银子。大爷替人辛苦跑腿,当有报偿,多出的一两银子就奉送大爷买酒喝。”陈登泉道:“画家若有新作,本店仍然愿意收购,望大爷继续做中人。”汪潮紧追一句:“如若行情好,本号还可以加价收购。”

“好说。告辞!”秦勇高兴中夹着纳闷,收了银子起身出店去。

汪、陈看秦勇走远,相视哈哈大笑。汪边笑边大声叫嚷:“今天是什么日子呀?”跑到财神龛前上香下跪,连连磕头,“谢谢财神爷大赏赐!”然后起立急急忙忙去看画。陈登泉小心地打开画卷,两人欣赏着,又抢着发表高论。汪说:“刚才画一打开我就看呆了,这不是杨无咎的新画么?再认真一看,其画技有师承杨无咎风骨,又有超杨无咎之神韵。”陈说:“这飘逸恬适、清新流畅之画技为杨无咎所没有,显然是位情性恬淡、年轻潇洒的年轻画师之作。再看那梅花之神韵,几乎把林和靖、陆放翁等的名句都溶融进去了!”汪说:“我乍一看画就非同寻常地惊喜,可硬是把口边的话按住、脸上笑忍住了!我生怕我们俩一赞叹,价格就唰唰往上翻!谁知来人却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乡巴佬!听口气,四幅画一两银子他也会卖!后来我想想不如装傻,多给几两银子,好做往后的买卖。”陈说:“你别说乡巴佬,人家机灵着呢!——还是个公差,我看很像一个军爷。他学了我说的两句话,吓得我差点尿裤。还好他只是想卖画而已。——不过,东家毕竟英明,把今天的事处理得滴水不漏!卖家说画师‘借佛光读书、骑牛背作画’,我断定,此人定是个初出茅庐的乡下穷儒,因此落款为煮石山农。此乃英才落魄,荆玉埋地啊!其迟早要与赵孟頫、倪瓒齐名,出人头地、焰照世间!浙江人杰地灵、英才辈出,可惜这批当世英才生不逢时,命运偃蹇呀!”

汪潮深有同感,但他还是谨慎:“你又大发感慨了,记住——言多必失!你先估估,这副画多少银子出手?”陈登泉道:“梅兰松竹本属画家拈手之题。但被煮石山农一画,就神韵别致了!若送到杭州请名匠裱好,少说也能卖六十两银子。”汪潮表示赞同,画裱好先让人观赏;热炒之后,待价而沽。一边派人下乡找煮石山农,把他的画包了。

* * *

当秦勇将五两银子交给王冕时,母子俩不敢相信,因为这太出乎意料了。秦勇也说挺意外的,一开始听店家大叹苦经,连看画的意思都没有,以为卖画之事要泡汤,正愁回来不好交代。无奈之中灵机一动,抓住他们的牢骚话点了一下,店家吓得立即看画。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却是画太好让店家着迷了。秦勇说,“于是谈价钱,我想叫高点,让他杀个价,就说卖一两银子。店主问,是一两银子一张还是一副?我说一两银子一张。他二话没说,给四两外加一两中介费!”王冕说:“我的画并没有那么值钱,是勇哥为我吹嘘的结果。”秦勇道:“县城行家精得鸡蛋里能挑骨头,会听我们外行人吹嘘么?倒是看他们那兴奋的表情,或许我还出价低了,让店家捡了个大便宜呢!”宋英激动得不得了:“想不到冕儿的画这么值钱!老爹,冕儿能有今日,全靠了你一家呀!”

秦老爹说:“这是你王家积善积德风水好,小哥聪明又有绘画天赋,才有了今日。那书画店店主还问小哥姓名和住处,没准是想找上门来买画哩。”王冕问:“勇哥你告诉他们没有?这乱世之中,我怕有豪强、富商上门纠缠惹是非,因此用了别号。”秦勇说:“我看你不用真名落款,想来有什么戒心,于是就说不认识你。”王冕松了口气:“这就好。如今世事多变,祸福倚伏,我是个愤世嫉俗之人,生怕名利会招来扰身之祸。”秦老爹却不这么看:“小哥多虑了,你是个有学问的人,自然要出名,靠自己的本事发财更理所当然。你这茅草屋也该换成瓦片的了,今天有了银子,正好可以买材料翻修。明天我叫些人来帮你做。”宋英也叫儿子别那样想,接下去要娶妻生子、成家立业,都需要用钱,应当多画些多卖些,赚点银子才是正理。她十分感谢秦老爹一家长期以来像亲人般的关心、扶助,取出几夥碎银塞到秦勇手中,“勇哥,多谢你啦!你一次次帮我往城里卖绣品,买画又得这么多银子,这脚步钱你一定要收下!”秦勇再三推让不掉才收下。正待出门,门外人声鼎沸。社长带着单福及另外两个帮办进来了,后面跟着一群村民。

“你们胆子够大的,竟敢私开画坊!”社长环视了一下墙上挂的画,气势汹汹地说。

宋英说:“社长,我们没有开画坊。这些画是我儿子画着玩的。”

帮办将一个老大爷推到前面,社长指着老人手上的画问:“他这张画是不是从你这里买去的?”王冕解释说:“我收了大爷十文钱,那是替他买纸的钱;画是我免费给他画的。”社长道:“收了十文钱还不是做买卖?收一文也是买卖!私开画坊犯王法要罚!画坊开多久了?”王冕说:“替人买东西的事,人情之间常有,这不是做买卖。我为乡亲们免费画画,就好比过年为村里人写春联。我真没有开画坊。”秦老爹作证说:“社长,王冕从小喜欢画画玩,他是用自己的一技之长替乡邻画画,确实没有开过画坊呀。”

“又是你这个老头替王家说话!还有秦勇,你是吃皇粮干公差的,怎么今天会到这里来?你是在帮王冕牵线搭桥做买卖吧?”社长立即将矛头转向了秦老爹父子。

“我公干顺路看爹娘,正巧他们在这里串门,我就进来了。爹、娘,长官在村口等我,我走啦。”秦勇不想和社长纠缠,匆匆走了。

社长盘算着,一定要将王冕定为私开画坊,这样既能压住他们,又能趁机敲一笔钱。就用威胁的口气朝门口高声喊:“秦勇,这次饶过你,下次若给我抓到把柄,就不客气了!王冕,你私开画坊,本来要押送县衙治罪,如果你能交出五两罚银,往后每个月交二两税银,就免了你的罪。”

王冕表示,自己没有开画坊,也交不出罚银。社长命令“搜!”帮办从抽屉里搜出了那五两银子。社长一把将银锭抓到手里:“哼哼!藏着这么大块银子,还说交不出罚银,你分明想抗法!把王冕送到县衙去治罪!”两个帮办去绑王冕。王冕挣扎着,三人扭在一起。

宋英吓坏了,只得向这些豺狼求情:“社长,银子给你,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

单福不免替王冕捏把汗,他必须立即想办法阻止冲突保护王冕。他把社长拉到一边说:“王冕的画确实好看,是个生财门道。社长,要不你就责令他多画画,再开只眼闭只眼让他卖,每月来收税,当摇钱树养着。若将他送到县衙去,不仅每月二两税银泡汤,这摇钱树没准就被别人夺走啦。”社长醒悟过来,不住点头:“这话有理!那就放了他。”

社长将银子塞进衣兜,装腔作势训话:“王冕,看你年轻会写字绘画,也算社里一个人才。本社长宽大为怀,今天暂不追究你犯法的事。但你要多画画,……每月必须交二两税银,知道了吗?”社长说完带着下人离去。单福向王冕微微点个头,跟上社长走了。

大家刚为卖画得了五两银子高兴,不料转眼就被比强盗还强盗的社长明火执仗抢走了,王冕说不出的愤怒、窝火。秦老爹劝王冕,为了过日子只好忍一忍。

宋英说:“社长意思是允许卖画纳税,要你当他摇钱树。我们不如趁机要求允许夜里点灯画画,才能保证交出税银。——冕儿,你快找社长说去!”

王冕想,今天社长突然改变态度,肯定是单福利用社长的贪婪,想出了这个法子。若卖画顺利,二两税银是小头,自己收入是大头,母亲也不用那么辛苦。如果夜里可以点灯在家里读书作画,就不用去寺庙了。母亲这个点子确实高明。

王冕跑出去追上社长,说:“你要我每个月交二两税银,画纸本钱之外,画资也算十文,一个月至少得画二十多张。我画不出那么多画呀!”

“那你自己想法子——反正一个月二两税银一分不能少!”

“除非夜里允许我点灯画画。”

“你想违反禁令?”

“社长,现在王冕的税费和其他农户不同了,不得不通融一下。你就让他夜里点灯画画吧,这样才可以每个月稳拿二两银子。”单福提醒社长二两银子是重点。

社长问:“让你夜里点灯,你能保证按时交税?”

王冕答:“若夜里可点灯作画,我辛苦些,但税银有保证。”

“好吧。”社长答应了。

王冕回家对母亲说,现在牛不放了,慈光寺也不去了,我要先去办两件事:一是向丁老师致谢道别,二是叫卢生以后抽空到家里来一起读书。宋英说,应该的,你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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