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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于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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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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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往》连载

第七章 恩将仇报

春节过完后,很快就开学了,文正和长生再次回到了校园,离开了他们的寒窑时,两人却有一丝留恋,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安静、恬然的机会。

北方的春天终于来了,倒没有春风拂面、细雨蒙蒙,而是铺天盖地的的黄风黑土没日没夜的从北方的天际刮过,即使窝在家里的人们也是满头满脸的灰尘。布谷鸟叫的时候,大风突然停了,当人们再次走出家门,睁大眼睛去留意身边的世界时,在和煦的暖阳下,不知不觉万物早已复苏,大地吐绿,杨柳冒出新枝,嫩绿的枝条在微风中摇曳,在阳光下伸展。山头上嫩红粉艳的桃花已经盛开,漫山遍野,极为绚烂,如粉红的外衣将贫瘠的黄土高原精致地包裹起来,不可想象,在这机声轰鸣、煤台林立的山峦间,竟然短暂出现了如此美丽的人间仙境。

伴随着春的生机,景的盎然,人们也把冬日里紧缩的心绪纷纷抛掉,个个眉目舒展,希望满满地投入到新的一轮生命周期中。文正和身边的同学们你追我赶,把所有精力放到火热的学习竞赛中,甑大军继续沉迷于他的游戏和欺负人的快乐里,陈岗却突然改变了性情,大约是为了和春天的时令相谐,这小子竟然春心萌动,追起了女生,其火热程度不亚于当初对游戏机的迷恋。

他看上的居然是班里的文艺委员吴萍。吴萍学习成绩较好,人也文静,由于晚上学一两年的缘故,身体已经完全发育,要比文正还高上一头,高挑的个子,丰满的胸部,还有一张像南方女孩一样白皙的脸庞。

陈岗一下课就凑到人家跟前,有事没事的搭话,吴萍从不搭理。陈岗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写情书这种亦或高雅到极致,亦或庸俗到极点的途径,晚自习趴在桌子上用功地冥思苦写,这种极反常的行为,把周边的同学惊讶的一晚上不能安心学习,不时扭头偷窥他的一举一动。结果不出所料,大伙听到了他不断撕稿子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的声音,当地上已一片狼藉,无处下脚的时候,仍然没有写出一言半语能够通读的话来,这时候他又马上显示出自己的威风,走到前排,用命令的口气让文正帮他完成,文正无奈,又惹不起,就胡乱的写了一篇:

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但鸟儿早已飞过;

大地没有风霜的痕迹,四季却照样日升日落;

我没吐露一丝的痕迹,可心中却早已爱过;

你是我的理想,我的梦想,我的朝思暮想;

捧上我的心啊,渴望你的情;

我愿与你度过此生来生的分分秒秒,时时刻刻!

当文正把这即兴胡乱写的东西递给陈岗,这小子竟然如获至宝,连抄写一遍的时间也怕耽误,直接把文正写的原稿递给了吴萍。陈岗经过了仅仅一个不眠之夜后就收到了回信,其内容虽然短小精干,却明了简洁:“你妄想!”

但陈岗并没有气馁,他不知从哪里讨得了一个狗屁真理,就是女孩是用来追的,只要坚持不懈,没有不成功的,有些女孩即使愿意,也要表现出很矜持的样子,不会轻易投到你的怀抱。于是文正天天写,陈岗天天送,结果吴萍连短小简洁的回信也没有了,而是看也不看,直接随风而去,任其在天际间自由飘落。

此法不通,陈岗又改变了策略,那就是尾随,不管吴萍走到哪里,一有时间就跟在后面,行死缠烂打、不要脸皮的方法,他天天如此,当成学校生活的全部,而吴萍实在无法,找了几回老师,可老师也居然不敢出面制止此事,而陈岗也大有不从不止、不死不休的精神。

有一天,陈岗兴奋异常地回到宿舍,向大伙宣告:“我追住了,我追住了!”所有人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

“你们不相信?不相信爷的魅力,准相信爷持之以恒的精神吧!她都送我礼物了,看,一面镜子!”说着把一面小圆镜子高高举过头顶,又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揣进衣服里面的兜子里,紧接着就是大伙一阵的哄笑。

“笑什么!你们羡慕了?有本事自己也去追一个?”

文正努力控制自己,还是没憋住,笑出声来。全屋只有一个人没笑,若无其事的静静躺在那里,就是甑小军,随后淡淡的,不屑一顾地说:“人家让你拿镜子照照自己!”

这下子被单相思冲昏了头脑的陈岗才清醒过来,又羞又愤地把镜子掏出来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咬牙切齿地骂道:“贱货,爷非给你点颜色看看!”文正和二龙看到这场景,偷偷地溜出屋外,深怕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此时拿他们出气,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第二天上午的第一节课是数学,数学老师是一个新分配来的大学生,课讲的比较好,在全校基本都是接父母班的老师当中算是凤毛麟角,很年轻,戴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但陈岗和甑大军却不把他当作一回事,经常在他的课上捣乱,老师们也都清楚这是顶头上司陈副乡长的公子,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刚上课陈岗就把座位换到了吴萍的身后,不住的用手去戳吴萍的脊背,知道他找茬,吴萍也不敢言语。看见吴萍没有动静,他又拿钢笔在吴萍的背上乱画起来,吴萍只好抱着头在桌上哭了起来,却也不敢躲,学生们都把目光投到这里,课也没人听了,数学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大喊了一声:“陈岗,你干什么?”

这小子一下子被激怒了,拿起板凳向数学老师砸去,老师用手一架,板凳滑下去,正好砸住了吴萍的额头,顿时鲜血流了满面,吴萍只能用手捂住额角,但还是滴的桌子、书上全是。陈岗这小子一下慌了,冲出教室,跑到校门外,不见了踪影,数学老师领着吴萍到校医室包扎,班里的学生叽叽喳喳,一片杂乱。陈岗不但打了学生,还打了老师,这种恶劣的影响如果不给个说法,不管对学生还是对老师都不好交代。校长又一次大腹便便的站在了操场的讲台上,言辞激烈、气愤填膺地对陈岗进行了申讨,同时话锋一转批评了数学老师,说他处理不当,如果陈岗跑丢了,他脱不了干系。最后校长着重强调了校规校纪,规定学生进办公室必须喊报告,上课时必须起立,平时洗脸的时候必须洗脖子……

晚上上晚自习的时候,校长领着大狼狗又进到班里,后面跟着陈岗,校长站在讲台上又向大伙讲话:“陈岗同学平时热爱劳动,爱护小动物,尊老爱幼,上次给灾区捐款他还捐出一块钱,是一个非常有爱心的少年,”说到这里,下面已经一片哄笑声,校长涨着憋红的脸,大概也为自己不知羞耻的胡言乱语而有些无地自容,但很快通过几声做作的咳嗽声稳定了心绪,继续讲道:“这次因为一时冲动犯了错误,他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我们学校和老师都要有宽容之心,让他继续接受党的教育,不过为了惩戒这类事情的发生,警示后人,我们决定对陈岗同学班内记过处分一次。”这小子又挤眉弄眼、趾高气扬地坐到了原来的座位上。

第二天,吴萍就收拾行李回家了,据说她转到了一个离家更远的中学。

日子过的飞快,在这种环境中,文正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努力学习中,当然有时候仍有欺辱与饥饿与他相伴,好在有丽惠或明或暗的无私帮助,有长生慷慨仗义的携持,有二龙患难与共的陪伴,终于熬到了初三的下学期,马上就要升高中了,文正心中充满憧憬。更令文正高兴的是班里的学生只剩下入学时的一半了,辍学的大多是学习差的,也有个别是家庭极贫的,没熬完初中毕业就纷纷回家,或是学手艺或是下了井,有些女孩子早早和人订了婚,只等过上几年一出嫁就算万事大吉了。当然有些家庭条件好的,给孩子买上汽车跑起了煤炭运输,更有一些官宦子弟直接当了兵,回来后花钱或托关系安排个工作,陈岗就走了这条路,据说当了坦克兵,慢慢的还要学开飞机呢!甑大军啥也不想干,直接当起了少东家,帮他老子打理煤矿,小小年纪开着桑塔纳,拿着大哥大,一派暴发的公子哥形象,周围的村镇除了甑庆寿又多了一个流氓恶霸。

班里只剩下一些埋头苦学、安分守己的同学,文正高兴的对二龙说:“这下子能安心学习了,再没人欺负咱们了。”二龙也是信心满满地向文正表示,争取尽快把成绩提上去,能和文正一样去县城上高中。

然而没过几天,二龙家就捎来了口信,说家里出事了,让二龙回去一趟,不久就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二龙的姐姐玉林被强奸了,差不多全校的学生都在窃窃私语这件事情。

常玉林今年20岁,可以说出落的更美了,尽管她生在常万金这个最老实懦弱甚至在外来户中都是最底层的家庭里,她的穿着打扮几乎是全村最寒酸的,上的学也不多,可她心气高,人也好强,对生活充满热情,里里外外的活儿都做得有模有样,可以说已经是这个家的顶梁柱。生活贫困,但她从不贪图富贵,纨绔子弟她坚决看不上,村里那些自恃有钱的家伙,诸如焦大头之类的人都领教过她的厉害,所有这些垂涎三尺的家伙只能远视,不能靠近。而对于那些周围的好人,不管贫富,她都热心帮助,文正奶奶岁数大了,她经常过来帮助做些家务活儿,有时候她出去放自家那头驴子的时候也会顺便把文正家的大黑骡子牵上,文正奶奶常过意不去,她却笑着说:“一个也是放,两个也是牵,奶奶,这是顺手的事。”文正奶奶赞赏地说:“谁要是娶了你,那是积了前世的荫德,这么好的孩子,无论是模样还是人品都是人上人哪!”

正是因为出众的外表、高尚的人品更让那些自诩弱势群体里的流氓地痞、乡野草莽中的官宦富人们欲罢不能,他们都发誓要把这朵带刺的玫瑰征服。玉林的麻烦也是如影随形,白天晚上都有人骚扰,不远不近,专门提高嗓门讲黄段子,说酸溜话的,三番五次往家里送东西的,甚至有威逼利诱、私下恐吓的,玉林统统不吃这套,软硬兼施,都很好的处理了这些问题,真是让这些家伙们又爱又恨,又怒又怕。

在农村,这个年龄也应该谈婚论嫁了,媒人踢断了门槛跑断了腿,但是玉林就是一个也不见,大伙都知道老实人常万金的女儿眼光可高哩,他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女儿?

常万金是这里底层中的底层,只有文正父亲李沁德这么几个外来户的朋友,但他最要好的一个朋友叫赖永志。赖永志和常万金是同乡,而且还是一个村子里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两人家里都十分贫寒,常万金虽然老实低调,但很勤奋,舍得卖力气,十五六岁就出来在煤矿上下井了,而赖永志虽能说会道,却游手好闲,他没和常万金一起去下井挖煤,一来怕下井危险,经常死人,其次他也受不了钻地窟窿那个罪,自己在老家做了点小买卖,由于没有本钱,也没人引路,知识又少,还不吃苦,所以做啥赔啥。当常万金下了几年小煤窑,挣了点钱,准备让人介绍媳妇的时候,赖永志仍然一贫如洗,在村里瞎逛荡。虽然种地地不行,经商商不成,但他追女孩却是个高手,村里有个俊女子叫张秀花,家里在本地算是殷实,这女娃子家底好,穿的不像本村其他女孩,破衣烂裳,总是时兴的的确良、涤卡,竟然还用香皂来洗脸,走到跟前一股的香皂味儿,再加营养能跟上,发育的前凸后翘,圆乎乎的身体仿佛能挤出水来。这个据说是眼光很高的女子居然和流氓穷小子赖永志搞上了对象,这个爆炸性的新闻在全村传开后,几乎所有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其实赖永志也没什么特殊的办法,靠的就是脸皮厚,他平常老在张秀花的眼皮底下晃悠,穿的干干净净,头发也洗的根根柔顺,这在当时所有灰头土脸忙于劳作的村民中便十分显眼。自己的小买卖,不管是贩卖啥东西都是首先挑到张秀花的家门口,张秀花若是出来买,该一斤的给二斤,该一件的就送两件,就是趁机能和人家瞎说上几句,直到张秀花她爹怪模怪样的咳嗽声从院内传出,他才恋恋不舍地挑担子走开。有时候趁张秀花在自己门前的自留地干活的时候,他就跑到对面的小山坡坡上,唱酸溜溜的信天游:“这么好的妹子,见呀见不上个面,这么好的辫子,升呀升不上个天……”之后什么《眊妹妹》、《泪蛋蛋》这些曲目都用上了,直到秀花她爹把狗哨出来,这小子才跌跟抢头地跑回家,嘴里还唱着:“第一次到你家,你呀么你不在,你地爹打了我,两呀么两锅盖……”

有一回,村里放电影,那时候没有电视,一年仅有的几次放电影就是村里人最大的消遣,一些年轻人有时候甚至跑上几十里的山路,跟着放映队看那些已经看过了多次的片子。大晚上,全村人聚在场院上看电影,这也是年轻男女谈恋爱,成家男女婚外情的绝佳机会。天还没有黑,赖永志连饭都没顾上吃就跑到场院里来了,她知道张秀花不可能误了这在农村难得一次的娱乐消遣,而他也绝不会错过这次能和她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电影开始后,张秀花和同村的几个女孩站在前面一排,而赖永志也拨开人群,硬是挤到了她的身后站着,嬉皮笑脸地说:“秀花,也来看电影了!”张秀花白了他一眼,没理他,一会儿赖永志竟然买回了一大包瓜子,“秀花,嗑瓜子吧!”张秀花扭过头,翘着嘴角笑着说:“哟,买这么多瓜子啊,真阔气,姐妹们,吃瓜子啊!赖大装逼给大伙买的。”几个女孩子哄笑着一人抓了一大把瓜子嗑了起来,赖永志对于秀花给他起的绰号倒也认可,他觉得不管啥名,只要秀花叫起来,听着就舒服。电影放的是《咱们的牛百岁》,每当电影里出现男女谈情说爱的情景,赖永志就吹几声流里流气的口哨,好吸引张秀花的注意,张秀花只是翻回头似怒似笑的瞅他一眼,而这种举动却让赖永志全身上下心痒难耐。在电影的一节结束后,放映员正在倒片子的时候,利用这短暂的黑暗,赖永志竟然鼓起胆子用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张秀花那浑圆肥嫩的臀部,张秀花顿时感觉全身像触了电一样,先是僵硬,颤抖几下后又变得酥软,这种剧烈的快感让她险些没尿到裤子里。赖永志本来以为等待他的是一个大耳光,抑或是一句咒骂,但张秀花却一动不动,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从这以后,赖永志的胆子更大了,没过多久,一天中午,他把去地里给她爹送饭的张秀花截在小路上,看看四下无人,一把把人家抱到旁边的玉米地里,疯狂地在脸上亲了几个牙印子,在人家圆实、绵软的胸脯上揉了好一阵子,张秀花竟然毫无反抗,紧闭双眼,陶醉地享受着这一切。从此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就确定下来了,一有闲暇两个人就在村口的高粱玉米地里约会。有一次两个人正抱着亲嘴的时候,被村里几个去瓜地里偷瓜的小孩子看见了,那么这个消息随即就传遍了全村。

张秀花的爹娘坚决不同意她们的事,告诫女儿“和这么一个又穷又懒的二流子在一起,没你什么好处!”但张秀花又哭又闹,说死也要做赖永志的鬼,这个身体发育极好,现已尝到爱情滋味的女子,已经彻底放不下男人了。老两口气的大病一场,最后拗不过女儿,就说:“想娶我的女儿,除非她得拿出一万块钱彩礼来,否则就别想。”其实他们是想拿这个办法吓退赖永志,就他家穷的估计连一百块钱都拿不出来。同时也算是给女儿一个交代,不是我们不同意,是他拿不起彩礼钱。赖永志一下子蔫了,他真的连一百块钱都拿不出来,愁的每天呆若木鸡,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就在这时,从煤矿干了几年活的常万金回老家来了,他准备用这几年下煤窑攒下的钱托人介绍个媳妇。看到儿时好友的窘况,又怕可惜了这对姻缘,这个老实的好人,就看不得别人受难,把这几年累死累活、担惊受怕、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借给了赖永志,让他先娶。赖永志感激的涕泪横流,说永世不忘常万金的大恩。因为这一万块钱在当时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就是亲爹老子也不一定能如此豪爽,这笔钱可是同样家徒四壁、孑然一身的常万金用来修屋娶妻的钱啊!

他终于如愿了,但新婚没过一年,他就蓬头垢面出现在了煤矿上常万金住的窑门口,痛哭流涕地说张秀花已经厌倦了他,结婚一段时间后,熟悉了男女之事的她觉得老和一个人不够新鲜刺激,就和村里其他几个不正经男人混到了一起,起初还是偷偷摸摸,现在却大张旗鼓地领到家里,说他是窝囊废,挣不回钱来,把他赶了出来,这些人当中有村长、支书、会计一干惹不起的主,他只能无颜狼狈地来投奔常万金。现在他也想下煤窑,再也不想回那个伤透心的家了,同时也能挣钱还常万金的债,就这样,他和常万金一起下了煤窑,还是最好的朋友,不久后,常万金娶了妻生了女,而赖永志这么多年一直单身一人。

作为光棍汉,他平时从不攒钱,上班也是吊儿郎当,一个月挣够吃饭喝酒的钱就不干活了,在矿上没落下个好名声,矿主们都不愿意要他,但这小子由于常年呆在煤矿这地方,井下一些技术活儿都很熟练,所以好些矿主还是不情愿地认同了他这种上班方式,有时候一连几天只喝酒不吃饭,饿的实在不行了,就跑到常万金家,常万金女人便很快给他张罗饭食,直到吃的咽不下去的时候,才挪动身子离开,寒来暑往都是如此。玉林因为知道他和父亲的那层关系,故非常敬重他,见面叔叔长叔叔短的叫着,他也是看着玉林长大的,小时候每次进家,哪怕玉林已经在被窝睡熟了,他都一把把光着身子的玉林抱起来,亲来亲去,嘴里念叨:“我的女儿估计也这么大了。”常万金劝他回家看看,他只是摇头说:“不回了,没攒下啥钱,张秀花不会让我进门的,孩子不会受什么罪,即使不是我的,但肯定是她的,她亲孩子,我放心。”

赖永志光棍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个相好的,因为这里的女人看不起这个既穷又脏兮兮的家伙,他一直处于极度的饥渴中,好在他的生活不是在井下干活就是在酒醉中。随着玉林的一天天长大,他没想到玉林竟然出落的如此出众,身材、相貌,甚至是一颦一笑都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激动,每次他都偷偷地观察玉林的一举一动,几乎到了入迷的程度。有时候,玉林到山坡上放驴,他就偷偷藏在灌木丛中,痴痴地偷看上大半天。一次,他到常万金家吃饭,趁着玉林妈出去准备生火,别人不在里屋的时候,把相框里玉林初中毕业时的一张单人照片偷偷揣到怀里,回到自己家里,放到枕头下,晚上睡觉的时候对着照片反复自慰之后,方能睡去。每次到玉林家,他都尽量和玉林多说话,玉林也总是很尊敬地应答他。他还抱打不平在玉林面前骂那些经常来骚扰玉林的坏家伙,也对着常万金说:“看好咱孩子,千万不能让那些坏种们占了玉林的便宜。”常万金笑着说:“咱玉林,又聪明又厉害又自强,吃不了亏!”

“哼,谁要是敢欺负咱玉林,我就和他拼命,我一个光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谁也不怕他们。”赖永志信誓旦旦,斩钉截铁地说。把常万金全家好一阵感动,常万金还语重心长地对玉林说:“玉林啊,你陈叔叔可是咱们地亲人哪,小时候没少给你买糖吃,你以后嫁人了,可要记得给你陈叔叔买酒喝啊!”玉林有些害羞地说:“爸,我才不嫁人哩!”

“哈哈……”全家人也笑了起来。

初夏时分,山野间一片嫩绿,一些不知名的各色小花点缀其间,显得生机勃勃,斑斓绚丽,在这万物生长,虫鸣鸟叫的季节里,赖永志更是燥热难耐,一种想见玉林的冲动,让他不能自已,晌午刚过,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把头探到刚打的井水桶里浸了好几次,但还是没管住自己的腿朝常万金家走去,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念叨:“人家叫咱叔叔哩,咋能这样呢?可不能老不要脸了!”突然抬头,远远看见,玉林牵着毛驴从自家院里走出来,向远处的山坡走去。

玉林是个懂事的孩子,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中午刚帮母亲做完饭,趁母亲午睡的时候,自己偷偷地牵着驴上了南山,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兜兜,准备采点地里的苦菜。她把驴放到山坡的一块空地上,用鐝子钉起来,自己在莜麦地里挖起了苦菜,当挖满了一兜子以后,炙热的阳光烤的她口干舌裂,走的急竟然忘了带水,于是她顺坡下到了一个山水沟里,两边绿荫遮挡,她坐在沟底一片青石上,用手采摘长在旁边山杏树上的野杏,这酸溜溜的东西正好解渴。阵阵凉风从沟底吹过,她感到十分惬意,抬头望去,半山腰,长着几株山丹丹,红的娇艳,翠的挺拔,她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是啊,她的生活多希望就像这红艳艳地山丹丹花一样,红火美好,充满希望……

常玉林生长在一个极贫寒的家庭,父亲老实,母亲多病,生活的重担早就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虽然长得的漂亮,但她没像别的女孩一样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快二十岁了,没买过牛仔裤,没穿过高跟鞋,没用过雪花膏,上学的时候竟然连钢笔都没用过,总是买一根油芯用线绑在筷子上去写字,她成绩不错,但现实是残酷的,初中还没上完就回了家,操持家务,做饭、喂猪、放驴,每天忙的不可开交。作为外来户,还要受其他人的嘲笑、奚落,在物质匮乏、尊严丧失的环境中,自爱自强,坚韧的成长,习惯地面对。其实她的内心无比的倔强,她坚信通过自己的努力一定能够改变命运。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美丽再怎样也遮掩不住了,纨绔子弟,流氓,富豪,权贵,多少人想打她的主意,她却恩威并施,让这些人可望而不可及。虽然在穷苦中长大,但她内心好强,不愿贪图富贵、羡慕荣华,她只想找一个心爱的人,不管他贫穷富有,落魄得意,两个人相亲相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共同打拼自己的美好未来。

她心中其实已经有了这样一个人,就是她的初中同学王永生,永生是邻村青家湾的,也就是二龙同学王长生的哥哥,永生不但长的一表人才,而且正直善良,乐于助人,和他弟弟长生一样,兄弟俩这一点随了他们的父亲王润平,可长相却随了他们的母亲殷巧枝,真是个极完美的结合,要是反过来可就坏了。在学校的时候,玉林和永生就特别好,可是由于面子薄,都没有说出来,玉林辍学回家后不久,永生便初中毕业了,没有上高中,而是准备去当兵入伍。

有一天,北风呼啸,大雪茫茫,刹那山野间银装笼罩,村里所有的人都停下户外的活计,窝在炕头烤火。当玉林出院子取炭的时候看见一个白乎乎的东西立在院墙外,仔细一看,竟然是永生,满头满脸都是雪,玉林喊道:“永生,你怎么在这里?进屋吧!”

“不进去了,我就是来告诉你,明天我就要当兵去了。”

“你就是告诉我这个事?你来多长时间了?”

“早过来了,不敢叫你!”

“嗯,我知道了。”玉林不好意思地用手不住地拉自己的衣角。

“我……我……”

“什么?”

永生憋了半天没说出话。

“你要是没事,我回家了。”玉林假装转身。

“别……别……”永生咬咬嘴唇,“我一去就是三年,你千万不要嫁给别人,等我回来!”

玉林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狠劲地点了点头,她等得就是这句话,若不是永生马上要当兵去,腼腆的他不知何时才能表白出来,而永生的话也正是她想要说的话。看着永生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雪地里,她仍在那里伫望了许久,自己下定决心,一定要等他回来,哪怕是三十年,因为这是她这辈子认定了的人。

三年就要到了,很快就能见到心爱的人,这些年他变样了吗?肯定更高大魁梧了,穿上军装的他一定英武极了,每每想到这些玉林都忍不住笑出来,有时候还生出来一个酸溜溜的想法,永生会不会变心?看上城里的姑娘,嫌弃自己了,突然又觉得太荒唐,他坚信永生不是那样的人。

正当玉林沉浸在美妙的思绪中,突然草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警觉地抬头看,只见赖永志急急地走下沟底。

“陈叔叔,您怎么来了?”但她看见赖永志的神色异常,两只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满脸的邪淫。

“玉林,叔受不了了,叔想摸摸。”说着两只手抱住了玉林,玉林大叫,用力挣扎,但她哪是赖永志的对手,两只手像钳子一样掐的自己动弹不了,如刺猬般粗硬杂乱的胡子,满嘴的黄牙,在玉林白嫩的脸蛋上蹭了起来,随后一把把玉林的衬衫撕开,上面的扣子全部崩落,把玉林的花背心向上一撩,……她用手撕玉林的裤带,一条满是补丁的布裤带由于补过多次,分外的厚,竟然没有扯断,这么美丽的女孩,一条如此破烂的裤带,赖永志也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结果他还是找到了系口,解开了裤带,这时玉林拿脚去踢赖永志,赖永志顺势从裤脚一把拽掉了玉林的裤子,……一股少女的芬芳沁人心脾,赖永志已经六魂出窍,欲罢不能,扯下衣裤,把自己老朽肮脏的身体压了上来,当刚触到玉林那绵滑酥软的身子,他猛然间一震,身体僵硬,然后一股巨大的兴奋喷涌而出……他懊恼地提起裤子,摘下自己已经戴了多年的那块破旧上海手表,放在玉林旁边,灰溜溜地逃出沟外。

玉林仍处于巨大的惶恐中,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好久才缓过神来,抽起衣裤,放声大哭,哭了许久,她起身爬上坡顶,一手捂着衣衫,一手牵着毛驴,踉踉跄跄地向家里走去,远处残阳如血,近处枯藤老树,头顶鸦声凄婉。

回到家里,玉林一头栽到炕上,痛哭起来,常万金夫妇看到女儿衣冠不整的这个样子,慌张的手足无措,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玉林哭罢许久,才呜呜咽咽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一向老实懦弱的常万金听完这些,操起一把劈柴的斧头,“我劈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就要去拼命,他老婆赶紧夺下斧子,“这种事情丑死了,声张出去咱们玉林以后可咋嫁人呀?咱这张老脸也没地方搁了。”

“那咋弄?难道就咽了这口气,便宜了这个王八蛋?”

“要好好合计合计!”玉林妈吧嗒着眼泪说。

“娘,我一定要告他!”玉林斩钉截铁地说。

“孩子,你可想清楚啊!你以后要活人哩,作为女人,出来这种事情,光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啊!这是你一辈子的幸福,咱又是外来户,别人本来就看不起咱。”

“娘,你别说了,我从小就是在侮辱和嘲笑中长大的,我还有什么怕的?这种人一定要受惩罚!”

“你不是说他没强奸成你么,到时候警察也就是最多判个强奸未遂,可是传扬出去你的名声就完了。”

是啊,永生要是知道这事,他还要我吗?我失去什么也不能失去永生啊!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不,我不能放过他,不管什么结果,哪怕是我一辈子不嫁人,”她把牙狠狠地咬到嘴唇里。

随着警笛的一声长啸,打破了匈奴村的宁静,所有的人都走出家门,围在街道两侧,赖永志被双手反铐从家里押了出来,这小子还以为那块破手表能堵住玉林的嘴,他没想到就是金表也撼不动玉林那颗捍卫贞洁的心。当走到常万金面前时,这小子一下子跪了下来,“哥,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让警察枪毙了我吧!”

不久,宣判下来,强奸罪成立,十五年,因为法律上认定这种行为算是强奸,算是重判了。可是村里才不管你是身体接触没接触,流言蜚语都说是被强奸了,有些人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当时的情景,有几个长舌的女人竟然还说见玉林到镇医院打胎去了,越传越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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