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结婚,让我有了意外的巨大收获,那就是捡到了一大把穿糖葫芦用的签子,足有一百多根。
我捡这些签子是为了玩儿,最近喜欢上了一个游戏。玩的时候,把所有的签子掐到一起,用双手握住签子的底部,抵在桌面或地面上,突然撒开,那些签子便向四面倒下,呈现出各种姿势,除个别独立躺在那里的竹签,大部分的竹签都是你压着我、我压着你,相互摞在一起,难解难分。
这时得用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摁住签子尖儿,同时用另一只手的指甲向上挑拨,规则是手指不能碰到其它的签子。如果触动其他的竹签,就换别人玩。如此往复直到把所有的签子捡完。
地上的签子捡完后,清点各自手里的签子数,数量多者为胜。游戏结束后,签子原来是谁的还给谁,由他保管下次再玩。
妈妈多年以后还说起四姑结婚的那个大年夜,听着听着,我脑子里就想起了当时的画面:风寒冷而清冽,吹着雪花儿从山尖滑下来。田野开始上冻,草籽白头低伏,鸟儿都不肯落上去。直扑嘴唇的雪花晶莹剔透,能轻易地看出它的形状。
我爸轻快地脚步声,踏着雪的节奏,在寂静的大地大地上回响。我和弟弟坐在跨筐里,快乐得大喊大叫。
在爸妈的眼里,我们哥儿俩就是一对活宝,是老天爷给他们的赏赐。到了家,妈妈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罐头瓶子里,舀出两块桃,又浇上瓶子里的汁水。我双手捧着那小碗,切开的桃子仿佛月牙船一般,在碗里自由自在弯曲着,泛着皎洁的光华。
“一辈子都能痛痛快快地吃上桃儿罐头就好了!”在那个饥饿困扰的年代,越没吃的越不由自主地想吃。每次想起那些吃的,我心里就莫名地激动,肚子也随之“咕噜咕噜”乱叫,口水横流,觉得肚子里还真的有馋虫,而我根本没法抵挡它们的蠢蠢欲动,只好一边“咕咚咕咚”咽口水,一边捂着肚子,总觉得自己可能要饿死。
“挨骂事儿小,饿死事儿大,我得想办法地偷点儿好吃的出来,不然,那虫子真有可能把我得肚子咬烂。”
我自小就练成了警犬一般的本领。不管我妈把吃的藏在哪儿,我都能找到。碗柜、衣箱、抽屉、米缸里……无一幸免。
每天放学后,我都四处踅摸那些吃的,每一处觉得可疑的地方,都得翻一遍。一旦发现目标,便猛捞一通,再把剩下的扒拉扒拉,尽可能恢复原样。过完馋瘾,一边担心挨骂,一边自我安慰:偶尔偷点东西吃是为了长身体,不能怪我。
个大的水果很难偷,也容易被发现,轻易不敢动,我只对枣、瓜子等个小的吃食儿下手。一次少则四五个、多则七八个,如同蚂蚁啃骨头一般。可是,这些东西的数量有限,偷得次数多了,即便个头儿再小,最终也会露出马脚来,免不了挨一顿训斥。
每次偷枣,我总是把坚硬的枣核反复地用舌头舔过来舔过去,直到把最后一丝依附在枣核上的果肉吮进肚子,枣核两边地尖刺扎嘴的时候,才舍得吐出来。怕妈妈发现,我总是用土把枣核盖好,再用脚重重地踩几下,才放心地离去。
一次偷吃完,一片枣皮竟然粘在了我的牙上,如同吃过韭菜饸子后牙缝里塞着的韭菜叶一样,突兀又醒目。铁证如山,赖是赖不掉了,只好“认罪伏法”。
我还自创出一个独特的办法对付那些糖水罐头,只要用钉子在铁盖儿上弄个小眼儿,把麦杆儿塞进去当吸管,先把里边的糖水吸干,再含着凉水吹回瓶子,让罐头看上去完好无损。
谁知,加了水的罐头没过多久就变了质,里面的水果竟然长满了黑毛。这个把戏自然也就随之被揭穿,换来了一顿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