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再次被偷,我妈把炸好的排叉儿、咯吱合等好吃的,都放在笼筐子里,用布盖着,高高地吊在窗户前边的房柁上。
知道宝物所在的我,每天都像守着鱼的猫一样在笼筐子下边来回打转儿。
那笼筐子就像诱饵一样,黑界白夜的引诱着我,终于失控下手了。
我把凳子放在桌子上,爬上去,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左手抓住窗户,右手伸进笼筐子偷拿。这些吃的个头大,数量少。每次偷的时候,最少一个,最多三个。既不敢偷的太多,也不敢偷得过勤。每次偷出吃的,心都咚咚乱跳,缩着身子,贼咕咕地打量着四周,确认没人,才捏着一角儿,用嘴里的口水浸润着,一点一点地嗑着吃,细细地嚼,根本舍不得一口吃完。直到那些已经有些干燥的炸货,膨胀成弥漫在口腔里的香醇味道,我才慢慢咽下去。
一旦有动静,赶紧把吃的塞进嘴里,一边瞄着,一边快速嚼着,看到人进来,就赶紧伸着脖子咽下肚去,然后摩挲着胸脯,“呼”地长出一口气。很快,笼筐子里的食物就所剩无几了。就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一只大黄猫“喵喵”叫着,从我面前跑了过去。这只无辜的猫,不知是谁家的,每天晚上都来我家逮老鼠。看到它,我突然福至心灵,有了主意。
当天下午,趁着家里没人,我偷光了笼筐子里所有吃的,先是嚼碎了几个,啐到了地上,然后用钩子把笼筐子拽掉在地上,里边的盘子也摔坏了。
“妈,那只大黄猫把笼筐子里边的吃儿,都给偷吃光了......笼筐子也被它给弄下来了。”
“叫你偷吃,死猫!打死你,不是拉鸡就是偷吃的,打死你。”瞬间懵圈的大黄猫,被我妈追赶着,狼狈逃窜。
不久,家里的老亲旧眷来看奶奶了。那时物资匮乏,带的礼品一般就两样,两包点心,一包糖。点心大多是车轱辘似的桃酥,也有点了几个小红点儿白皮月饼,用黄色的草纸包着,两包一摞,上面盖张粉红的纸,用牛皮纸筋儿一绑,拎着就出门了。
讲究一些的则把这些放进果匣(纸质的点心盒子)里,面上盖上一张红纸儿,用纸筋儿绑好提了来。不过,这些好看的果匣大都会被安排做出门看望亲戚的礼品送出去。
那时我家都尽量晚一点儿出去拜年,就是为等一下亲戚们带来的礼品,减少开支。
亲朋来得差不多了,我妈把果匣仔细地分好,避免出现把人家带来礼品又给送回去的尴尬出现。实在不够了,她就到街上买来果匣皮儿和上盖的粉红色纸,把那些散的、档次高些的点心装进去,盖上红纸,用纸筋勒好。
一个果匣,两瓶白酒,往布兜子里一塞,爸爸带着我和弟弟,就出门了。
就这样,果匣就像击鼓传花似的,从东家到西家。有时那些点心还会跟旅游似的,转一圈儿又被别的亲友送回来。不过此时的果匣皮儿已经被点心浸润得油渍麻花,没有了以前的鲜亮。里边的点心,大多数已经变质,没法吃了。
即便如此,那些没有变质的点心,也不能随便享用,大多时候会被我妈仔细地包裹好,锁进了柜子里,等以后再装进买来的果匣皮儿里,走亲戚用。
钥匙长期挂在我妈的裤腰上,这一下我直接傻眼,只能靠软磨硬泡地讨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