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天明在家突遇老团长非常高兴,全家上下点火做饭 跑来跑去,整个村庄也都为这支在亳州杀敌后撤下来的中国军队准备军食,老百姓虽然没有亲自上前杀敌,但是作为一个中国人,在鬼子的铁蹄下无数同胞惨遭屠杀,这一幕幕他们都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心中燃烧的复仇烈火一点也不比战场拼杀的军人小,这是整个中华民族的仇恨,这是整个中华民族所必须共赴的国难,没有什么彼此你我,没有什么军人百姓,这样的国恨家仇是每个中国人心头的巨大伤痛,没有可以回避的地方,只要是这片土地上的炎黄子孙,心里都充满着杀敌的愤怒和渴望,这里是到处堆满抗日干柴的地方,不管在哪里,也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你划根火柴,只要你登高一呼,只要你振臂一挥,就有成千上万的不愿做亡国奴的华夏儿女起来响应,就有无数身影操起家伙和小鬼子进行拼杀。
这个特务团的老兵和父亲到各家各户动员青年人参军,只要有青年人的家庭都有他们爷俩的身影。
各家各户的饭都做好了,老乡们箪食壶浆来到大街上,来到那一排排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官兵面前,连天连夜的行军和战斗,这支部队疲劳至极,乡亲们想把他们叫醒,又看到他们睡得太香了,于心不忍,岳天明在乡亲们中来回走了走:
“不行 得把他们叫醒,让他们吃点东西再睡!”
他在大街上挥手大喊:
“老少爷们 大娘婶子们,把我们的铁血军叫醒,给我们的铁血军开饭!”
他一声令下,那一群群提着饭食的男人 女人大人 小孩都蹲了下来,张大娘看到身边的几个战士都缠着绷带睡得呼呼响,心想这帮孩子实在累到劲了,老人把馍筐子交给小孙女:
“孩子孩子们 你们醒一醒,吃完饭到家里睡吧,她摇着他们的胳膊叫着,依然没有一点反应,鼻鼾照样吼声如雷,老太太没有办法,不得不一个个拽住双手把他们拉起来,可是那些官兵坐在地上依然呼呼大睡,她拉起来这个倒下那个,拉起来那个倒下这个,老太太一边叫着一边拉,心疼得流下了眼泪:
“你看看……打仗把这些孩子都累成了啥样子。”
总算摇醒了,他们打着哈欠笑着从老人手里接过馍和筷子半梦半醒的吃了起来,食物对于饥饿的人来说能够瞬间激发生命的兴奋,他们彻底从睡梦中醒来,并且越吃越快
“孩子……慢一点……慢一点…… 多着呢…… 慢慢吃……来来喝口汤!”
大娘看着他们呵呵一笑:
“别吹了……不热 不热!”
在一棵大槐树下, 一个头部负伤的战士正在香喷喷的吃着驼背爷送过来的饭食:
“爷爷,你真好,我自己来吧!”
“呵呵……你……你在这里就是我的小孙子……”
驼背爷“小孙子”这三个字脱口而出,不知不觉老人家的眼泪扑嗒 扑嗒的掉了下来,那个抱着馍边吃边喝的战士突然停住了,一口饭食窝在嘴里。
“爷爷,怎么了?别哭 你一哭我也怪难受的,看到你就像看到我的爷爷一样!”
老爷子抬起袖子擦了一下眼泪:
“孩子 我老头子不中用,没有力气杀鬼子了,你就替爷爷多杀几个鬼子吧!”
那个战士喝了一口汤咽下饭食:
“爷爷 你放心,我会的,这一路我杀了五六个鬼子,我不怕他们,都说他们厉害,我的刺刀捅进去他们也是一蹬腿就完蛋!”
那个战士说着笑了笑,看着流泪的驼背爷感到有点不对劲,就向前挪了一下身子:
“爷爷怎么了?”
老爷子满脸慈祥的皱纹里流满痛苦悲伤的泪水:
“孩子,小鬼子比恶狼还恶啊,大前天我家老婆子带着我们十二岁的小孙子在村东的庄稼地里锄草,突然从身后冲过来一群骑马的鬼子兵,有个鬼子会说一点中国话,想问路,我那老婆子一看是鬼子就不说,那群鬼子勒马就走了,刚刚跑出一箭之地,他们两个撒腿就跑, 可是有个胖鬼子调转马头挥着马刀冲了过来, 一刀下去,把老婆子砍成了两截,又回头一刀把我们的小孙子从中间劈开了,我从那边的芝麻地里跑过来……唉……”
说着老爷子又哭了起来:
“爷爷,爷爷别哭,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下次路过你们庄,一定把鬼子的鼻子割下来让你看,他杀你们两人,爷爷 你别哭,我还你四个鼻子还不行吗?”
大姑娘小媳妇扶喂那一片担架上负伤的战士,有一个腿部炸断的战士何金明,看上去三十多岁,人长得棱角分明身材粗壮,一脸乱胡子,是张豫东家的长工,他吃力地坐起来,笑着看了一眼前来端饭的那个年轻女子谦虚的叫了一声:
“大嫂子 谢谢你!”
那个年轻女子羞得满脸桃花,低下头把馍递上:“大兄弟吃吧,吃饱好杀那些挨千刀的。”
何金明接住就吃,边吃边说:“你放心大嫂子,这帮狗日来我们中国作那么多的恶,到处烧杀奸淫,我饶不了他们!”
他说着话语一停,定神看了一下那个羞红脸的女人无意中问道:
“你男人呢?”
那个年轻女人没有立即回答,她抬起头叹了口气,又低下头来露出一句话:
“我的命薄,他死了!”
何金明无意中问到人家伤心处立即赔笑说道:
“哦……对不起……大嫂子,我不知道,不是故意的,请你别介意。”
那个女人突然抬起头用那双让男人丢魂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何金明:“没有,反正是死了,他没有死在杀鬼子的战场上,却在这个时候死在了病床上,对于你们男人来说是有点遗憾!”
何金明看到这个直把他盯得出汗的女子并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望着她歉意的笑了一下,那女子又低下头来轻轻地说道:
“公公婆婆去我小姑子家的路上被小鬼子杀害的, 我那重病多年的丈夫听到这个消息就吐血而死,他临死的时候,把我叫到床前说:
“玉华,我对不住你,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个乱世上,没有办法,老天爷非得要我的命,我死之后,你还年轻要改嫁,但是有个条件,你所嫁的人必须杀十个鬼子替我全家报仇!”
说完,他头一歪就咽气了。
何金明听着有点悲愤和心酸,看到那女子低着头不断地用手慢慢抹泪,他很想伸手安慰她一番,碍于男女有别,又加上部队严格的纪律, 他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然后握拳猛朝地上一砸:
“他奶奶的,小鬼子比禽兽还禽兽,大嫂子你放心,我们虽然无亲无故,但是大哥的这个仇就记在我身上了,这十颗人头我给你弄!”
这个被鬼子杀了公婆失去丈夫的年轻寡妇叫秦玉华,二十七八岁,身材单薄面色皙白,长着一双忽闪一下都让男人方寸具乱的大眼睛,她命不好, 一家人都去了,就剩她一个人,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除了哀叹自己的命苦之外,失去亲人的怒火一直在她胸中燃烧,丈夫临终的话语时刻回荡在她的心里,她想寻找一个能够替全家报仇的人,铁血军来了,她一定要在铁血军里找到这个人,不管多么难为情一定要把话给人说明白,了却丈夫临终的心愿,不管到最后能不能和那个人成亲,这件事算是有个实实在在的托付,如果有缘分如果他能完成她的心愿,如果战争能够让他活下来,她一定会嫁给他,用一个女人的爱用女人的一切好好的伺候他一辈子,她第一眼看到这个腿部负伤的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何金明就有种冥冥的感觉,她脑海闪跳出这样一个念头,这就是她要寻找要托付的那个男人,她相信他一定能给她全家报仇,他就是她生命中可以托付的第二个男人:
“谢谢大兄弟,我不要你的,我要的是愿意娶我的那个男人亲手斩下的鬼子头!”
何金明听到这些,心中同时又惨杂起了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的喜悦。
“大嫂子,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你的男人就是我的男人……”
由于激动这些话语脱口而出,那个刚才还抹泪的女人就抬起头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何金明发现说错了,也弄得自己突然窘了起来,他赶紧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说错了,说错了……你男人就是我的大哥,我们是兄弟……”
两个人对视着笑了,在眼神碰撞的一刹那,他们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大兄弟 你成家了吧?”
“没有,没有大嫂子……”
“哦 看你这个年纪该成家了!”
何金明叹口气无奈的摊开双手:
“家里穷 兄弟多,没有办法。”
“哦……”
说着 何金明也不知从哪里来的那么大胆,他向前移了一下红着脸呐呐地说道:
“大嫂子 有句话我不说出来 可还有点憋不住。”
“什么话你就说吧, 说错了我全当没听见, 反正打鬼子的都是我的好兄弟……”
“我说不出来……我实在说不出来……”
“呵呵……实在说不出来就不要说了,就留在肚子里吧!”
“不 不……我今天遇到了你,下次也不知道还没有这个机会见到你……”
“亏你还是一个男人,连这点脸皮都没有,我不相信,你是怎样在战场上杀鬼子的,是不是说的瞎话?”
何金明听玉华这样说,突然憋红脸拧着脖子瞪着眼睛认真地辩道:
“脸皮薄与杀鬼子是两码事,你别看我在你跟前腼腼腆腆的,在战场上和鬼子砍杀起来,我们连长都说我是一只小老虎呢!”
“我不信, 就你这样, 对我说话脸红的像关公, 难道给我说话比杀鬼子还难?”
“嗯 是的就是比杀鬼子还难,我杀起鬼子来根本不用想,挺起长枪噗噗的猛刺就是了,杀多了,跟串糖葫芦没有两样。”
玉华看了他一眼故意说道:
“大兄弟 你忽悠好没有,俺可收拾收拾走了。”
何金明一听她要走有点急了:
“没有 没有……俺还没有吃饱呢,再等一会好吗?”
“呵呵……我再等一会儿还不把你给活活的憋死!”
“嗯 哪能啊,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吗?”
玉华又蹲下来用眼逼着他说:
“我不为难你了,我要走了。”
说着玉华捡起地上的碗筷起身要走,情急的何金明一下子拉住她的手,玉华回头看了他一眼,何金明突然发现自己失了礼,立即把手放下来,连忙解释道: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故意又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把我抱到床上啊……呵呵……亏你还是个男人,肚子里的话都不敢说,不说就烂在肚子里吧!”
“不……不……不……大嫂子 ……我要说……我要说……”
何金明突然不知哪里来那么大的胆气,像十个金刚同时附体似地:
“我决定了,你要的那十颗人头我给你,我要娶你,打完小鬼子,我们要成亲!”
“呵呵……我以为你是一个木头呢,就这样,横竖看看你还像个男人!”
何金明难为情地说:
“大嫂子 这不是你逼的嘛……”
“好好……你的诺言我收下,要娶我,十颗小鬼子的人头一颗也不能少,有一点这十个小鬼子必须是你亲手杀的!”
“那当然,如果别人打死的还是男人吗?”
玉华冲着他一笑:
“过来 靠近一点,让我闻一闻!”
何金明瞪着吃惊的眼睛笑着说:
“大嫂子 你要干什么?”
她靠近他闻了一下,过一会儿才慢慢地睁开那双消人心魂的大眼睛:
“嗯 不错 还有点男人味!”
“嘿嘿……大嫂子,看你说的哪里话,咱本来就是一个地地道道 实实在在响当当的男人嘛!”
“不!这世间长得是男人 不像男人的多的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算一个,现在你只是有点男人味,是不是男人,那十颗小鬼子的人头说了算!”
“你放心大嫂子,我会一个也不少的交给你,只要不被打死,我一定要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让你一辈子心甘情愿的伺候我!”
“呵呵……好,我希望如此,每个女人都是为男人所生的,我希望这辈子真真正正做你的女人!”
“好的,你就等着吧!”
说完何金明大口咬了一口馍,又伸手夺过汤碗喝了起来:
“小心点,别噎着,我还等着你呢!”
“噎着?你没看看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急时我能张口吞下一个小鬼子!”
“给你点幻想,又开始撅着尾巴吹了,你说得天花乱坠我都不信,必须把那十颗人头真真实实的摆在我亲人的墓前……我才会相信!”
“好,好……你就等着看吧,我娘在我两岁的时候曾经给我打过一卦,说我能避过刀枪活到九十九岁!”
“嗯 我相信,希望把我抱上床的一定是你!”
“不是希望,而是一定,这辈子你就是我的女人了,十颗人头交到你的手里,想赖账都不行,就是天塌地陷我也要把你弄到手!”
“呵呵……但愿如此吧!”
“好, 一言为定!我叫何金明,就是张飞镇张苍山家的佃户,你将来的男人!”
“嗯,我叫秦玉华, 一个岳家庄死了丈夫 要人报仇的寡妇!”
何金明一看火候到了又悄悄伸出一只手照着玉华的胳膊上捏了一把嘿嘿一笑:
“小心 死鬼,到处都是眼睛,你这样还让我活不活了?”
整个街道上大人 小孩 男人 女人都在忙来忙去为战士们送吃送喝,已经饿了一天一夜的铁血军官兵都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岳天明父子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不停地叫着一些人的名字,安排一些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