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崧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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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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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国》连载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争锋豫皖边(14)

“这死不见人活不见尸,八成是被鬼子给抓去了。”

老太太在家员的搀扶下一阵哭声,怎么也看不见老爷子。

这齐老爷在镇上人缘极好,他生死不明怎不牵扯大家心,于是 全镇人大大小小 老老少少 男男女女 都加入了寻找的人群,整个镇子到处都是呼叫声。

再说卢晓松, 他刚才躲在玉米秸堆里被鬼子砰砰打了几枪,屏住鼻息不敢出声,一会儿听到院子外面人和狗叫声,知道鬼子被狗咬了,一阵欣喜差点笑出声来,可是他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哪怕不小心一个颤抖都会引起玉米棵子晃动,那样鬼子就是不跳进院子,在马上抱着机枪一顿扫射也能把他打成筛子,过了一会儿,听到外面实在没了动静,他慢慢地从玉米堆里探出头来竖起耳朵听了听,知道鬼子已经走远,推开玉米秸子,轻手轻脚的四面听听看看发现真的没有了危险,就赶紧跑到鸡窝跟前小声地叫起来:

“舅舅 舅舅鬼子走远了,鬼子走了,出来吧!”

正在像狗一样卷曲在鸡窝里的老爷子听到外面有人喊,他在里面瓮声瓮气应道:

“嗯 外甥 赶紧把我拉出来吧,再过一会儿我可要死在这里面了。”

卢晓松一听那声音哭笑不得,赶紧把堵在鸡窝门口的玉米秸子拿开,拽着老爷子的两只脚把他拖了出来,卢晓松一看傻了眼,平时绅士的齐老爷子被他情急之下塞到鸡窝里弄得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臭烘烘的糖鸡屎,看到那狼狈像难过的同时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赶紧把老爷扶起来,此时的齐老爷和平时齐老爷判若两人,看上去像一个落魄的老乞丐,老头子长出一口气定了一下神,一下子抓住卢晓松激动地说:

“我的好外甥,再晚一会儿我就被里面那一堆堆糖鸡哄熏死了,我的天哪,这小鬼子真是造孽啊!”

卢晓松正准备扶着老爷子出去,突然大门的铁锁哗啦一下门开了,齐大栓回来了,带着家小一看到全镇都在寻找的老爷子在这里,他赶紧放下老娘跑过来。

“我的祖宗,你怎么在这里呀?全镇都找疯了, 赶紧出去吧, 你老没有事吧?”

齐大栓的老娘也颤歪歪地走过来,“祖爷啊……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跑到我们家……我们可是锁着门啊!”

老爷子看到自己这一身哭笑不得苦着脸说:

“我走慢一步,就被小鬼子堵在镇子里,没地方躲,就跑到你家来了。”

“哎哟!我的天哪,你这一身咋弄的呀……臭烘烘的!”

“老嫂子 情急之下没地方躲,就钻你家鸡窝里去了。”

“啊!鸡窝 鸡窝……那么大的地方怎么钻进去的呀?”

“唉 我外甥把我硬塞进去的……”

“我的老天爷呀……那鸡窝几年都没有打扫过了。”

“唉!好的是鬼子走了, 我差点被熏死里面, 你不知道老嫂子, 咋那么臭啊!”

“哎哟!我们祖爷呀,没想到我家的鸡窝救了你一条命啊!”

齐大栓焦急地说:

“祖宗 你赶紧出去吧,全镇的人都找你找疯了,还以为你被鬼子抓走了呢!”

“你别说了,即使让鬼子抓走也比在鸡窝里被活活熏死强,这下起码少活三年!”

齐大栓看到卢晓松的裤腿上有两个窟窿惊愕地问道:

“兄弟 你的腿上是不是受伤了?”

卢晓松低头一看吃了一惊:

“刚才有个小鬼子骑在马上在院子外面砰砰朝院子里打了几枪,没有想到这么巧,还真有两枪打在我的裤腿上,竟然没伤着。”

“呵呵……大兄弟,你的命真大呀!”

闻讯的乡亲们都跑了过来, 大家看到老爷子的狼狈样子, 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老太太拨开人群扑了过来, 一看老头子这个样子满脸的泪水大笑了起来:

“你 、你、 你……你个老东西……怎么这个样子呀?”

齐老爷子像突然醒酒似地问道:

“鬼子为什么撤的那么快?”

这时候从人群钻出来一对父子哈哈大笑:

“祖宗啊!是我们把鞭炮放在洋铁桶面咚咚的……把他们吓跑的。”

“你们从哪里学来的?”

“怎么忘了,你不是给我们讲故事时说,鞭炮放在洋铁桶里咚咚响声就像打机枪似的。”

“哈哈……我都忘了……”

柳树镇就此打住,卢晓松和刘文正回到仙人山把情况给张汉召做了汇报:

“团长 舅舅真不愧为是一个老军人, 他决定发动全镇所有妇女给我们缝制几百套军衣,并且还按照你设想的图案给我们做了军旗,很快将全部送来!”

张汉召握住卢晓松的手激动地说:

“好!真好!小时候舅舅最疼我,没想到,知道我要在豫东拉队伍打鬼子,竟然这样不讲任何条件的支持我!”

夜已经很深了,除了哨兵,所有的人都睡了,张豫东因为重任在身辗转难眠,想到初步设想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变成现实心中兴奋无比,他披衣下床,一个人踱步在草庐背后的树林里,连日的月光都无比皎洁,风轻轻地吹动着,树叶和蒿草在沙沙作响,草丛中的虫蛰嘀嘀呦呦地歌唱着苍茫的夜色,他站在树下仰望星空,苍穹万里,无数的星辰在深邃的穹顶闪闪烁烁,脚下树影斑驳,他轻轻地走在松软的草丛中,深夜的露珠在他轻轻的漫步中不断抖落, 现在他才知道家的力量、家的幸福,月色下的张飞镇像昨夜一样,依旧深睡在如水的夜色中,他是那漂泊多年的游子, 这一刻 他决心要回家,回到自己亲人的身旁,他太激动了,他激动得以至于不敢再设想见到爹娘的那一刻,十六年了,世事沧桑物是人非,云真已经作古,淑仪也许 早就嫁作他人妇了,在这个月夜里在千里万里的月光下在思念的梦寐中作为他们的亲人 情人 妻子丈夫不知不觉在幸福的欣喜中心乱如麻,除了爹娘之外,他不知道面对淑仪作为一个负罪者该用何种词语才能向她表示自己的歉疚。

人生如梦 生死两茫茫,如果云真地下有知,她一定会为自己深深的祝福,生命不可回复,世事亦不能重来,他作为一个在世者只能深深的祝福那曾经爱他的两个女人——人间和天上双双幸福,她们是他生命爱情的重要篇章,他的生命之爱在爱情长河里由她们两个美丽的生命在激情和跌宕起伏中写成,此刻他才明白,她们两个是他生命的心魂,在生命的岁月里时时刻刻 分分秒秒 勾连着他 魂牵着他,让他幸福 让他内疚,让他发誓在她们生命的鼓励下好好的活下去,为她们为自己为张飞镇 为整个中华民族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此刻他把自己的身心均等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给那个深深爱着他并且为他付出生命的云真,另一部分给曾经痴爱过他或许已经成为他人妇的淑仪,他张豫东因为她们的生命之爱而幸福,她们作为存在作为生命之爱的存在在相对的主体和客体当中无怨无悔地书写了属于自己的人世间的美丽故事,让春天的花朵摇曳绽放,让天空中的白云漫步徘徊,让岁月在四季的更迭中圆满生命的春华秋实,在时空的隔断中,她们已分属于彼此,这一生 他再无所求,剩下的就是在两个女人深深的召示下,用一个男子汉的铿锵完成生命主题的下半部,向脚下的这片土地、向千里万里的故国山河履行作为一个男子汉的职责,他再也无所顾虑 再也无所牵绊,如果他在明天的沙场上为国捐躯,还要什么马革裹尸,故国的山山水水 岭岭壑壑何处不能收藏他那人间的血肉之躯,那个时候他将摆脱尘世沉重的肉体,在茫茫的世界里他将更自由地拥有自己的魂魄,上天可以和云真相会,落地可以追逐着淑仪深夜的梦哦,和她们一起看流云飞渡 一起看沧海扬波 一起看时空流转 一起卿卿我我,那个时候啊!再没有时光的限制 再没有空间的阻遏,他带着她们两个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在乎什么存在与消失辨证的大哲,什么银河 宇宙都像意念一样被他们轻易地一步跨越,在有形无形中,他们三个幻化成三只白鸟,自由飞掠在时空的长河。

张豫东既是现实世界里一个生命的坚定者,也是浮虚世界里一个广柔无际的幻想者,他在世界之内他在世界之外,他集有形无形于一身,他是上天普通作品中的一个特殊者,在人世间他有故土家园,在浮虚中他又拥有时光滔滔中白鸟无形的飞越,上天给了他尘世的生命,让他在爱恨中蹉跎与纠结,上天同样还给他了藐视世界的思绪,让他拥有白鸟有形无形的骨骼,他是人,爱恨情仇 嬉笑怒骂拥有着自己现实的世界,他是神,空浮虚驰悠游时空 驾驭无形的广博。

在树林间,他在无边无沿的浮想中一个人漫步,风轻轻地吹拂着他的发衣,天空中不断有流星划过,那些作为上天歌者的虫蛰,无论怎样倾尽生命的情感都不能融入他的世界,它们作为旁观者被拒绝在他的世界之外,同时他自己也无法涉足虫 蛰那漫无边际的歌的海洋,他和它们都是独立的,他和它们又都是被上天安排在同一时空的经纬里在彼此的生命旅程中作不可避免的相遇和重叠,在此刻的存在中,他是它们的背景,它们是他生命存在舞台中的一些瞬之又瞬的配角,他回避它们,他生命的某一片段将失去岁月的印辙,它们回避了他,在它们生命的过程中就要接受断层的喟嗟,即使都无意见,那上天又怎能同意就这样把存在相互割裂,所以今晚彼此接受了上天交给的一切,作为主角,他拥有了大地 树林月光和虫蛰,作为主角,它们拥有了他 月光大地和思索,他(它)们在一起 一起书写了时光 一起书 写了存在,字字行行真真实实 情情切切,他(它)们都在相对的长短中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或片段或完整的生命岁月。

银月西沉,张豫东的身影和树影一起随风斑驳,在渺小和伟大中 在真实和恍惚中在时光的方程中有理地存在着,今夜 他在这样的月色下、在时空之内、在时空之外幸福地幻想着,今晚他在虫蛰无边无沿 如波如浪的歌声海洋里漫步徘徊,他很幸福,他同时拥有虚与实两个世界。

他收住脚步,静静地站在现实的泥土上仰望星空作了一次深呼吸,在虚与实的存在中,他不可抗拒的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这个幸福时刻,他收回那个无边无际的世界,把它收放于内心深处,任何人都无法触及的深度,这一切都属于他一个人,他不想与任何人分享,这一点他是自私的,他的自私连上天都可以理解。

他又回到凡世这个真实的世界 这个属于所有存在所有生命的真实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是一个男人,在自私和贪婪发酵的罪恶中他非常清晰自己的职责,他是在杀人和被杀中实现血肉之躯的自我,同时他还是一个儿子,他要在自己有限的生命中用世俗世界那个“孝”字来认真地书写生命那部分应有的人格,这辈子他做丈夫 做父亲的机会过去了, 他明白 他这一生做得不好,留下那么多的遗憾和欠缺, 对于他来说,生命之爱中美丽爱情的那部分荡人心魂的章节已经收笔,这辈子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次提笔重写,让过去的一切都到此定格,在他生命的历程中,在将来无数风风雨雨的岁月里,他只剩下“孝悌和杀戮”诠释生命最后赋予他的不能迟疑 不能拒绝 不能回避的义务和责任,他必须这样做,而且必须做好,说什么再也不能给自己这短暂的生命留下断肠的喟嗟。

遥望苍穹,万里明月,他渴望那令他心魂怒放的沙场,这一生在生命宏大的篇章中注定少不了这笔重彩浓抹,想到这里,他不禁的服膺长啸 豪情壮阔。

他静静地站在月光下的草丛中,突然听到前面一阵阵细微的沙沙声,他收住心神,看看不远处一片蓬松的蒿草在晃动,他知道,这是什么小动物正在月光下的沙草中觅食,他静立着把呼吸尽可能放小,让自己成为一个没有枝蔓的树桩,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张豫东爱惜生命,他特别喜欢小动物,这一刻和这些沙林中的主人迎面相遇,你说 他又怎能放弃和它们无声交流的机会呢,从沙草晃动的方向上判断, 草丛下的小动物正在向他走来,明亮的月光把大地上的一切照耀得那样地清晰,甚至沙草小小的光影都很清楚,如果这个不期而遇的小家伙朝他走来,他将怎样迎接它呢,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激动,出来了,月光清楚地告诉他,向他走来的是一只小草鼠,这个小家伙不住地向前后左右观察着,警惕性很高,张豫东低头看着小家伙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枯树桩子,径直的朝他脚上爬来,他生怕惊动了它,收紧全身的每块肌肉,甚至于屏住自己的呼吸,这个小家伙竟然一点也没有发觉他生命的存在,对着他的腿闻了闻,犹疑了一会儿,人身特殊的气味似乎和它平时习惯的树桩味道有些差异,它似乎在纳闷,什么样的树桩能有这样的味道呢?

这个小东西好像有些不甘,它从脚上爬下来又绕着转了一圈,那双滴溜溜的小眼睛不时上下左右看看,在没有发现什么令它惊慌而逃的情况后又爬到脚面上,再次用小鼻子拱他的腿,往后退了一下,又用小嘴在他的脚面上轻轻啃了两下,看看实在没有什么异常,又没有什么东西可取之后带着一点遗憾犹犹豫豫的想离开,刚退下脚面,草丛中沙沙的又钻出来一个摇摇晃晃的小家伙,后面的草丛中依然在晃动,终于看到了这只草鼠身后还带着两只小草鼠,张豫东彻底明白了,他今晚遇到了一个幸福的草鼠家庭,后面来的那个看上去是母亲和妻子的母草鼠径直朝或许是父亲的公草鼠走来,它们在一起嘴对嘴轻轻地交流了一会儿,公草鼠带着寻找食物的责任离开了,母草鼠竟然带着两只小草鼠在他两只脚之间的沙地上休息起来,那两个小草鼠躺在母亲的怀抱里睡得多幸福啊,这个镜头这个时刻书写了生命间的母亲是那样的平凡又是那样的伟大,他一动不动地看到这一刻,想到自己和自己的母亲,泪水竟然抑制不住从眼眶里流出来,这一刻 他决定了,什么也不能在阻挡,明天他要回家。

张豫东被动物母爱的伟大所震慑,他的心魂为这瞬间定格的生命之爱所颤抖, 这一刻让他感觉到生命之爱是何等的伟大 何等的圣神啊!

为了不惊动它们,他真的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树桩子,在这生命之爱的镜头中,他站在那里坚持着,不忍心打断它们幸福的甜美的睡梦,生命是美好的,这一刻他和它们一同享受着,直到月光如澜 夜风如歌……

月光下张豫东就这样一个人孤单的向前走着,在沙丘下他停住脚步,抬起头仰望广袤无际的夜空,在蓝色海洋里的星星像点点的浪花一样闪闪烁烁,美丽极了,他把自己置身于这个无边的海洋里,再也无法寻找到生命本身存在的尺度,正在迷茫,一颗美丽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空中赫然划过,他突然感到,虽然流星瞬间的存在是那样的美丽和壮观,但是在浩瀚的天宇中,它并没有留下任何自己存在的痕迹,作为一种有的存在,在面对苍茫无际的“无”的时候是那样的渺小和微不足道,更何况我们这些总是喜欢自欺的夜郎自大的人类呢,作为存在的一种形式,面对那广茫无际的“有”与“无”我们又该对自己作怎样的定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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