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任务很快下达完毕,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张豫东随着薛伦的第1 大队按照目标飞快的向前方疾进,战士们在黑夜里深一脚 浅一脚地往前跑,部队顺着朝东的大路飞快前进着,路两边的村庄都沉在这黑色的大海中,一幢幢房屋像沉在海底的城堡一样死气沉沉看不到一点灯火,大路穿过一片树林直插前面的村庄,前队接近庄头,几只还没被鬼子吃光的狗开始疯狂叫了起来,这样一阵紧一阵的狗叫非常怕人,尽管如此,大路两边的庄户人家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二十多里的路程很快走了一半,大路向东南转个弯又朝东而去了。
张豫东提着机枪走在前面,由于是急行军,他和战士们一样跑得满头大汗,经风一吹顿感舒服,部队在静默中飞速地前进,前面来到一条不宽的小河边,浅浅的河水中长着水草,张豫东他们冲下河去,小河的水哗哗流淌着,不大的水流缓缓冲着战士的腿弯,有的弯下腰来就着河水喝了起来。
过了小河,绕过一个村庄,火车的呜呜声传到他们的耳畔,穿过草地绕过几座沙丘很快到了一个离铁路很近的小村庄,张豫东命令部队停在村外,让张雪中带着几个人到村里看看,过一会儿张雪中回来了:
“父亲,庄里没人,全村到处都是尸体和烧毁倒塌的房子。”
“看到一点余火了吗?”
“没有 所有的墙壁都是凉的!”
张豫东判断这是鬼子前几天干的,可能是这个小村庄离铁路太近影响他们的戒备,这群吃人的野兽把坏事做绝了!
张豫东带着部队走在街道中间,看到路两边一座座都是烧毁的房子和横七竖八尸体,有几次险些被尸体绊倒,他暗暗发着誓:
“乡亲们 你们都安息吧,这报仇雪恨的任务就交给我们铁血军了就交给我张豫东了,打扰你们的亡魂了。”
部队就位,负责从后面堵截火车的第1 连扛着十箱炸药向预定的地段出发了,张雪中是这个连队第四任连长,作为司令的儿子,他像普通士兵一样冲锋在前,战斗间隙处处带头帮助那些受伤的弟兄们,他有一颗热情的心,很快在第1 连中赢得了赞誉,大家都知道他是张司令的儿子,可是从言行看不出他有一点特殊的地方,他待人热情诚恳,在指挥作战中,哪里危险就抱着机枪出现在哪里,进攻时他冲锋在前,撤退时他掩护在后,因为他是张司令的儿子。
他扛着炸药正在顺着铁路下的小路向前疾驰,突然从南面开过来一辆铁甲车,不断地停下来用探照灯在铁路两边搜寻,并且还不时地用机枪向可疑目标突突扫一梭子,张雪中立即撤向一片不高的庄稼地,他们刚刚趴下,铁甲车就呼呼的开来了,并且吱的一声在他们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雪亮的探照灯在他们的头顶上扫来扫去,紧接着一梭子机枪子弹打过来,把庄稼叶子打得乱飞,如果被小鬼子发现,一顿猛烈的机枪,第 1 连就完蛋了。
那恼人的铁甲车并没有走,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几个鬼子,他们叽里呱啦地乱叫了一阵子,然后在铁路边上撒起尿来了,看看没有任何动静就爬上乌龟壳关上门咣当咣当的扬长而去了,张雪中紧张得一身冷汗,他抬起头看看铁甲车走远了,又向南看了看依然黑沉沉的没有任何动静,就拍拍身边的一个战士,可是那个战士没有任何反应,他用手一摸,脑袋黏糊糊的,知道这个战士牺牲了,他顾不了这么多,留下几具尸体又向南而去了。
他刚到指定路段,侦查员跑了过来,让他快点行动,停在段庄站的一列火车开过来了,他弯着腰低声命令道:
“1 排向南警戒,2 排向北警戒,3 排准备炸药,话还没说完,在南方夜空中有盏灯火在隆隆声中向这边飞驰而来,他立即命令部队就地隐蔽,黑夜里飞驰的火车吼叫着呼啸而来,张雪中趴在地上,火车飞速行进的风把他眼前的草丛吹得一片倒伏,火车过去了,他立即从草地上一跃而起,冲上铁路向南望了望,再也没发现什么情况之后,黑夜中低声喊道:
“弟兄们 给我上炸药!”
黑夜中 3 排的战士把十多箱烈性炸药堆放在两条铁轨上,他们还没有放好,只听北方惊天动地的响起了一声爆炸掀起,火光把半个天空都照亮了,张雪中一阵兴奋,他知道前面堵截的部队已经把火车的去路截断了。
“弟兄们,快一点!”
张雪中大喊着:
“快点 快点 小五子你在那里磨蹭什么?”
“连长 我的鞋找不到了!”
“你这个傻瓜快点,鞋不要了,等下我给你一双新的,小五子快装上导火索, 他边说边向北看:
“不好…… 快点…… 火车后退了!”
火车退回来了,并且尾部有几挺机枪像疯狗一样向后扫射,张雪中一看来不及了,在鬼子密集的火力下,掩护的战士纷纷倒下。
“弟兄们 撤下路沟,用手雷引爆!”
张雪中正在指挥,一个中弹的战士把他撞进路沟,这时候堆放的炸药被鬼子机枪打爆了, 轰的一声巨响, 整个 3 排和铁路的钢轨 枕木 石块飞上了天空,高高的路基被炸成了大坑,急速后退的火车叽里咣当栽了进去,从翻倒的尾部中爬出二十几个鬼子,被翻滚的火车弄得晕乎乎,这些家伙清醒过来之后,就立即用机枪向后封锁1 连向南警戒的 1 排从南往北打,向北警戒的 2 排从北向南打,敌我在火车后面展开激战,这时候强大的爆炸震晕的张雪中慢慢醒来,飞沙走石把他掩埋了,他从泥沙中爬出来,也不知道机枪飞到哪里去了,身边还躺在几个被炸死兄弟,他心里一凉——3 排完了!
他趴上路沿,借着爆炸的火光看了看,没有摔死鬼子正用机枪猛烈扫射,我们的战士被敌人的机枪火力压得无法进攻,他们甩出的手雷也只能在路基上爆炸,张雪中突然一惊,这时候如果端着机枪,一梭子下去就能将鬼子干掉一半,让人焦急的是,他现在两手空空,腰里的手雷也不知滚到哪里去了,他正趴在死人堆里急得出汗,手一摸,碰到一个硬东西,他心里一阵高兴:
“他奶奶的,刚才怎么没想起来呀!这些兄弟腰里还有家伙,他一阵高兴很快从他们身上摸十多个手雷,还从一个战士身下拽出一杆枪来,他不敢张声,在黑暗中慢慢地抬起头观察鬼子的火力位置,一咬牙第一颗手雷飞了过去,轰的一声爆炸了, 还没等鬼子反应过来, 第二颗 第三颗 第九颗手雷在鬼子群中相继炸开了, 在接连的爆炸火光中,不断有鬼子和枪飞上天空,他投完最后一颗手雷端着枪从死人堆里一跃而起,一个黑影子朝他扑来,他一个斜刺,那个家伙一声惨叫倒了下去,随后又有两个黑影跳跃着向猴子一样扑来,他来不及犹豫端起枪迎了上去,正在这时1排 2排在一片呐喊声中冲过来,与剩下的鬼子展开激烈的刺刀战,在熊熊的大火中,对刺声 枪械的撞击声 被刺刀刺中的惨叫声响成一片,很快尾部车厢里爬出来的鬼子全部被消灭,黑夜中一看还剩下八九个人,他大喊着:
“弟兄们 跟我来!”
他们很快又杀向火车中部。
攻打火车的战斗依然还在激烈的进行,紧挨着火车头的第一节车厢有押车的五十鬼子, 前面的铁路被炸后, 他们立即开着火车后退,准备退向南面的段庄车站,张雪中把后面铁路炸断以后,尾部的几节车厢相继倾翻,小鬼子紧急刹车,在火车上依靠车厢作掩护与铁血军干了起来。
薛伦从东西两个方向同时对这条瘫痪的巨蟒攻击了一个多小时,有许多战士纷纷倒在鬼子密集的火力下面,依然还没有拿下来。
这时候南北两个方向鬼子的增援部队与我阻击部队先后打响,如果再拿不下火车上的鬼子,一旦王祥发和傅友德顶不住,两个方向的鬼子同时打过来,到那个时候不要说歼灭鬼子了,撤退都来不及,随着时间的流失 危险也在一分一秒增加,张豫东在土围子里急得汗水直淌,他来到第 1 大队,薛伦惊奇地问道:
“大哥,你咋来了?”
张豫东看着薛伦焦急的样子慢声问道:
“是不是碰到硬茬了?”
“车头鬼子十多挺机枪依靠车厢打得像刮风一样,我们攻击多次都失败了,大哥 你回去吧,这里很危险!”
说着薛伦抱着机枪准备亲自带头冲锋,张豫东伸手把机枪夺过来怒吼道:
“不要鲁莽 打仗要动脑筋……急有什么用,不能白白的浪费生命!”
“大哥 我们现在是火中取栗,不很快拿下火车,两头的鬼子杀过来,我们将撤退不及,能不急吗?”
张豫东看着薛伦停了一下。
“鬼子的火力这么猛,硬冲只能成为敌人的活靶子,现在把警卫连交个你,我们研究一下,找到敌人的软肋,尽量一招制敌!”
张豫东黑夜中看着第一节车厢猛烈的喷射着火焰,突然用手一指:
“用一部分兵力吸引敌人的火力,再用一部分兵力从侧面斜着向前攻击,只要能爬到铁路上,钻在火车地下往前打,在小鬼子据守的第一车厢下面放上炸药,小鬼子就是炸不死也会活活震死!”
薛伦按照张豫东的方案立即部署,警卫连从西面攻击车头 第 2 连两个排从东面攻击车头,2 连 1 排车侧面爬行向铁路靠近,一切安排完毕,攻击很快又开始了,黑夜中我攻击的人群首先从东西两个方向同时向车头发起攻击,机枪声 手雷的爆炸声响成一片,爆炸掀起的火光不断闪耀出那条卧在钢轨上的铁龙,子弹像瓢泼一样射向机头,嗖嗖的弹雨打在火车的钢板上梆梆作响,溅起一片火花,冲锋的铁血军不断倒下,又不断从死人堆里跃起,那种不怕死的英雄身影不断在一片片爆炸的火光中显现出来。
整个战斗已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从枪炮声判断,宿县方向的王祥发和段庄车站方向的傅友德正在和增援的鬼子进行激战, 属于铁血军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减少,张豫东身边只剩下两个警卫员,枪声激烈震颤着他的每根神经。
战斗还在激烈的进行,我正面的攻击部队前赴后继。
火候到了,张豫东一挥手,薛伦带着一个排冲了上去,在火光中,他们奔跑着跳跃着翻滚着 匍匐着向铁路扑去,一转眼一个排就剩几个跳跃冲锋的身影。
这时候我侧面的攻击部队弹雨中呼啸冲锋,前面的被打倒,后面的踏着尸体冲锋,我英勇的铁血军就这样英勇悲壮,张豫东一阵绝望,他甩掉衣服,夺过机枪要往上冲,突然轰一声惊天动地,火光中火车头散碎着飞上天空,张豫东和警卫员都被震倒在地上,他慢慢爬起来一看,巨大的爆炸气浪把整个战场都淹没了,到处都是爆炸后翻滚的热烘烘的空气。
“天哪——锅炉爆炸了!”
爆炸过后,战场很快沉静下来。
张豫东带人冲上路基,刚才还机枪火力密集的几节车厢被炸得龇牙咧嘴,火车头只剩一个铁架,小鬼子完蛋了,张豫东立即大喊:
“弟兄们 消灭残敌!”
正在火光中指挥部队的张豫东突然被一个黑影撞倒,两个人都倒在路基上,趁着路边的火光一看都惊讶了:
“傻小子是你……”
“爹 鬼子的火车头让我炸了!”
“你不是在后面吗?”
“消灭掉后面押车的鬼子,我们1 连剩下八个人,就从火车下面往前攻,在火车头下面塞了几包炸药!”
“好小子!”
薛伦冲了过来,“司令 我们还没冲到路基上,火车头就爆炸了?”
“立即指挥部队迅速打扫战场,打开车厢,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薛伦转身大喊:
——兄弟们,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