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了下来,许多乡亲们都热情的拉着战士们到家里睡,可是没有一个战士站起来:
“大爷,不行,我们铁血军有纪律,任何人任何时候不能进民房!”
“我们把房子给你腾出来还不行吗?”
“不行 大爷,长官没有命令谁也不敢!”
老人拉起身边的小孙子感叹道:
“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呀!纪律这么好,从古至今也没有过,你的官是 一个什么样的人?看着他….. 从头到脚也不是天神的样子啊,怎么制定出来这样的纪律,你们这样到哪里老百姓不欢迎呀?我活了七八十年,还没有看到过一支这样好……不骚扰老百姓的军队,你们这样的军队、这样的纪律老百姓怎能不真心实意拥护呢,唉————这样的一支队伍……不打胜仗才怪呢?”
张豫东倚在墙上沉沉的睡着了,岳天明父亲看他那样累, 做好饭也没忍心叫他,街道上的官兵吃过饭后,老人家回家看到他还没醒来,几个警卫员躺在树下也在呼呼大睡,眼看天都黑了,不得不弯下腰轻轻地把张豫东叫醒:
“长官 长官 醒一醒,吃点东西再睡吧!”
正在梦里冲杀的张豫东一惊,睁开眼睛问老人家:
“大爷,现在什么时候了?”
老人家看着他心疼的笑了笑:
“天刚刚麻子眼!”
“这么快,大家都吃饭了吗?”
“呵呵……都吃过了,只有你们几个没吃,赶紧起来吃吧,我让家人把早做好的饭放在锅里温着呢,还不凉!”
张豫东揉了一下眼,站起来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
“哎哟!睡一觉真舒服,醒来全身的胳膊腿也变轻了!”
“孩子,你想想,你们连打带跑的拼了那么长时间,金刚和尚也趴下了!”
张豫东双手从上到下把脸抹了一下,来到院子里的大树下,弯下腰把睡得满头大汗的警卫战士叫醒,他用手拍拍赵铁良,这个警惕性很高的老兵忽地坐了起来,双手抓枪:
“有情况?”
“起来,起来……别睡了,快起来!”
战士们睡意朦胧的从地上坐起, 一会儿 岳大爷把饭桌从房间里拉了出来:
“孩子们都是自己人,我就不客气了,都过来吃吧,枣树下面的盆里是给你打好的洗脸水!”
饥饿突然赶跑了昏昏欲睡的睡神,那饭食的香味扑鼻而来,让饥饿的神经兴奋得有点不能抑制,他们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急忙收拾一下手脸,张豫东是最后一个洗手的,他在战士们洗过的水里认真的洗着:
“长官,把水倒掉再换点吧!”
“大爷,没事 水不卧脸就节省点吧!”
“哈哈……你这个长官真会过日子,连洗脸水都要省着,跟你当兵一定饿不着!”
张豫东走过来甩一甩双手的水滴:
“那不一定 大爷,这次我们也饿了一天一夜……”
“你行军打仗顾不上吃!”
“大爷 说实话 本来我们是带着干粮的,几场战斗下来大部分都丢光了!”
“军队嘛,哪有常备的粮呀,哪支军队不是走一处吃一处呀!”
拿起馍正准备吃的张豫东突然转过脸来问道:
“大爷 天明呢?”
“哦 天明 他去张罗事情去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刚落,岳天明就回来了,他进门看到团长在和父亲说话就照着军人的礼节上前给张豫东敬了一个礼:
“团长 睡的怎么样?”
“呵呵……天明多谢谢你呀!不是你也许我们还饿着肚皮呢,老天让我在这里碰到你……来助我!”
“团长,我是你的部下,趁你睡觉的当儿,我去动员了一下,有四五十个年轻人要跟你走!”
张豫东笑着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好啊!我们铁血军要大发展,需要吸收许许多多愿意参加抗战队伍的人,有一条 我们这支队伍刚刚成立,穷啊!还没有发过响呢,要是当兵为钱而来的话,干不了多长时间就走人了!“
“不 不……团长,我们之所以找当兵,都是小鬼子逼的,再说跟你当兵本乡本土的,在我们这一带和小鬼子干,不打仗的时候,离家近的能够回来看看,我们都是农民,农民恋土啊!”
“人都来了吗?”
“来了,都来了,都在外面等着呢!”
张豫东高兴地一挥手:
“走,去看看!”
张豫东和岳天明还有他父亲一同走出院子,看到门口大树下两排站着几十个年轻人,他走上前去一挥手:
“小伙子们,你们好啊!”
进村的时候,张豫东在场院讲过话,大家都见过他,所以都看着他大嘿嘿一笑:
“张司令好!”
“呵呵……你们打鬼子怕吃苦吗?”
一个黑胖的三十多岁的汉子叫树墩,他接上话头说道:
“司令 庄稼汉不怕苦!”
“当兵打仗要死人,你们想清楚了吗?”
“早就想好了,这个乱世就是不当兵,小日本在这一带今天杀明天砍的,哪里安全哪?今天脑袋摇晃在肩膀上,谁知道明天在哪片草丛中滚着呢?小日本你不杀他 他杀你,总不能伸着脖子等着让他狗日的砍哪!我们也要拿起家伙跟他们干,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
“哈哈……想明白了兄弟们,当下中国在日本鬼子的屠刀下没有一寸安全的地方,最安全的就是操起家伙和他们拼!”
一个瘦消的高个子手里握着一杆铁叉,用手挠了一下头:
“司……司……司令,俺不要军饷,打完仗没事时能不能回家看看啊?俺家还有老爹 老娘,虽然家里还有大哥照顾二老,可是 我还是想隔段时间回来看看!”
“行,行……思亲之情人常有之,我们都是父母所生,如果不是小日本来到我们的国家烧杀抢掠,我相信你们中谁也不会想到当兵,灭顶的灾难来了,我们害怕也不行啊!这样的民族大灾难并不能因为我们害怕或者逃避它就不来、它就饶过我们,不可能的,就像那山顶上滚下的巨石,无论我们怎样的害怕,就是捂住头闭上眼睛哀嚎求饶,它会停下吗?还不是照样冲我们呼啸而下,我们只有面对它找出它的弱点才能战胜它,鬼子到了我们家门口,大家谁没有见过鬼子杀人呀,你们看看,我们周围有多少村庄惨遭灭绝,房屋器具化为灰烬,我们也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不能因为害怕把这个小村庄搬到地球外面去吧!
既然无法逃避,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操起家伙和他们拼,小日本别看一个个凶神恶煞张牙舞爪,也没有什么了不起,除了武器比我们强一点,其它的还不跟我们一样,我和小日本打了这么多仗,亲手砍杀了无数小鬼子,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一个刀枪不入的,一刺刀下去扑哧一声就是个透心凉,一刀砍下去,脑袋也是像西瓜一样扑通一声滚到地上!”
黑胖挥着手里的家伙笑了笑:
“呵呵……他们也是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一团血肉,和我们一样两只胳膊 两条腿,怕他干球!”
“好兄弟 鬼子和我们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的武器先进,可是我们也有许多优势的地方,人熟地熟,到哪里都有吃有喝,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藏,这就是我们的长处!”
“司令……你领着我们在家门口干吧,打不过鬼子的时候,这沙丘树林 河泊芦苇荡往哪里一藏他们都找不到!”
“是的,这是我们优势和长处,这一点小日本永远不能和我们比,大家都知道,我们的铁血军也是刚刚成立不久,队伍里几乎都是像你们一样的庄稼汉,他们都是来自我们豫东地区的不愿意做亡国奴的农民,从入伍到出征只进行了半个月的训练,第一次就在雷大庄打了一个大胜仗,消灭了小鬼子一个运输队,干掉了七八十个小鬼子,还缴获了许多武器弹药,现在我们打的手雷全部都是小鬼子送给我们的,小鬼子气急败坏, 调来重兵打算在豫皖边把我们一举消灭, 没有那么容易,在突围中,我们突然反过头来冒着极大风险又吃掉了鬼子一个打残的大队,这不 我们在虎口拔 牙之后又撤了出来!”
“司令,你是好样的,有种!”
“哈哈……当兵没有种就不叫当兵了,既然吃上这碗饭,那就放下一切把它吃好,我们铁血军在河南的鹿邑地区组建了红樱大队,也像你们一样,操着各式各样的家伙,可是昨天这一仗下来,许多新兵都换上了小日本的三八大盖,我相信你们也能 也能把手中的铁叉 棍棒很快换成钢枪,只要不怕跑路,只要不怕吃苦,打胜仗并不难,当兵的除了勇猛顽强 机智灵活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有一双铁脚板,我们武器不好,训练跟不上,不能和小鬼子硬拼,只能打巧仗 忽东忽西 忽南忽北,瞅准机会狠狠的咬他一口,仗就是这么打的,你们怕跑路吗?”
“不怕,你能跑我们就能跑!”
“好!我相信你们个个都是好样的,现在 我手里没有武器发给你们,所有的武器都要靠我们自己的勇敢从小鬼子手里夺,我刚才数了数,你们共 58 人,我也不把你们编入其他部队了,在这里就先暂时把你们命名为《大河抗日铁血军》岳家庄独立连,你们的连长大家都知道了吧?”
“知道,岳天明!”
“你们跟着他打仗吃不了亏,他原来是我们特务团的连长,指挥你们绰绰有余!呵呵……好了,下面请岳连长给你们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哗哗一阵掌声过后,岳天明这个特务团的老兵跨前一步严整向大家敬了一个威严的军礼:
“乡亲们刚才司令都讲了,我们今天当兵那就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打鬼子,鬼子杀到我们家门口,大家都看到了,这群疯狂的野兽闯到这里都干了些什么,他们这样欺负我们、不拿我们当人看,杀我们的亲人 奸淫我们的姐妹妻子 母亲,毁坏我们的田园庄稼,到处杀人放火,这帮野兽是要把我们灭种啊!他们连吃奶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岳天明说着一挥手:
“我们答应吗?”
“不答应!坚决不答应!”
“有谁愿意在他们的屠刀下做懦夫吗?”
“坚决和小鬼子拼到底!”
“对!和他们拼到底,人家这样欺负我们,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再不起来操家伙和他们拼杀,我们是什么?四肢腿的跳骚也得跳起来咬几口,大家摸一摸我们裤裆里是什么嗯?我们是人,我们是男人我们的母亲姐妹 妻子女儿需要我们来保护,如果我们听任她们被侮辱 被杀戮,拍拍胸口问一问自己,我们还佩做人吗?我们还佩做男人吗?”
“坚决和小鬼子拼到底!”
“对!坚决和他们拼到底!怕个球,该死屌朝上,我们是男人,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的,谁来动它,谁就是我们不共戴天的敌人,我们就要仇人相见,因为我们是这片土地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们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这里的沙丘是我们的,这里的树林是我们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们的,如果我们不起来和他们拼杀, 大家现在面朝北、听一听那怒滔滚滚的黄河愿意吗?看一看躺在这片土地下的我们的祖先愿意吗?”
岳天明越讲越激动,他是从常乐集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死里逃生,第一次心中这么畅快,刚刚回来的时候,他也想拉队伍,可是这个问题一直在心中,他和父亲商量,父亲也是个明事理的人,老人家非常支持他,他在家一边休息一边串联,与那些有这种想法的人进行思想交流,劝说他们 动员他们,要不然今天这五十多人的队伍怎么能一挥手就召集过来呢,干柴铺好,只等着一把火,张豫东的突然出现, 在这堆干柴上放了一把火,就这样这个豫东小村庄的抗日热情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乡亲们,从今天起,我们就不是自由的农民了,我们就是堂堂正正的大河抗日铁血军的一员了,从这一刻起,我们就以国家军人的身份杀向如火如荼的抗日战场了,今天我们岳家庄独立连正式成立,我们出去代表着家乡的形象,我希望大家多杀小鬼子,做一个勇敢不怕牺牲的好军人,给其他村庄的人做一个好榜样,也让他们学习我们 支持我们,我是独立连连长,我带着你们在张司令的指挥下,不管春夏秋冬 不管酷暑严寒,坚决打出我们独立连的威名,不能让铁血军的其他兄弟部队看不起我们,打起仗来我们要冲锋在前,不能当胆小鬼当缩头乌龟熊包,尿裤子的事情咱不能干!”
“天明既然能够跟着你出来,我们就什么都不怕了,决不会把人丢到家门口,那样的话,死了也让人戳脊梁骨 骂我们没种,这种事 我们不干!”
“铁锤 你说的好,丢人的事我们不干,死算个球啊,不就是两眼一瞪两腿一伸嘛!我们死要死出个样子来,也英雄一回!”
岳天明说着笑着:
“我们争取打一仗全换家伙,不能在铁血军里永远当独立连!”
“好好好……”
哗哗一片掌声和欢呼声:
岳天明讲完向大家行了一个军礼,往后退了一步,他父亲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满脸的风霜皱纹,老人咳簌一声走向前:
“孩子们 我们庄的历来都没有出过孬种,康熙爷那个时候,我们庄岳大炮跟着皇上在雅克萨和老毛子干过, 他因为冲锋陷阵勇敢还得过皇上的奖赏呢, 说远一点,明朝的有个傅友德将军跟着洪武皇帝朱元璋打天下,他手下有一员猛将岳震雷,漠北征达子纵横冲杀立下了不少战功,你们都是从小生在这里 长在这里,我问一问……你们光屁股的时候谁没有骑过将军庙前的石狮子 石马,那就是我们的英雄祖辈,是我们的骄傲和自豪,我们岳家庄在这周围不算一个大庄,可是 我岳家庄的光荣历史是其它的村庄所不能比较的,在大宋的时候,我们岳家门里出来一个大将军,他把北国的猛将金兀术打得屁滚尿流,我们岳家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让北国的那些达子们叹服道:
“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我们承载了祖辈足够的光荣,历史传到我们这一代,现在小日本欺辱我们,全国老百姓都在组织起来和他们干,我们这个英雄的村庄 英雄的后代能落后吗?”
“不能!不能!不能!我们要打出祖辈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