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崧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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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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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国》连载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争锋豫皖边(34)

“苍山大爷,俺哥在哪里呀?我来看看他!”

老爷子用手指着人群稠密的大榆树下,“你挤过去吧,都是你们那帮一块干坏事一块撒尿和泥的家伙把他围在中间正闹哄哄的高兴呢。”

“呵呵……”

人群还在一直往院子里涌,整个院子到处都是过来看望的人群,男的女的老的 少的人喊人叫,像熙熙攘攘热闹拥挤的集市一样。

张豫东被大家围在大树下,在一片乱喊乱叫中,和那些按辈分不同称呼的人相互问候着,他在大家的簇拥下拨开人群跳到台阶上举手高喊:

“父老乡亲们、叔伯弟兄们,你们好啊!

我张汉召让你们牵挂了,为了家事赌气而去,在外生生死死地漂泊了十六年,在这十六年中,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张飞镇我的父老乡亲 我的朋友伙伴,今天我回来了,我回来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就是向我年迈的父母认罪, 请求他们原谅我的不孝,这第二还要向我的妻子李淑仪认罪,他一个大姑娘嫁到我家,我们两个一天完整的日子也没过,她任劳任怨孝敬父母操持家务这么多年,这一点我向我的家人向帮助我们全家的乡亲们鞠躬致谢,请求我的家人和乡亲们原谅。

我是张飞镇的儿子,无论走到哪里,发达或者落魄都没有忘记血管里流淌的那个张飞的张字,这里是我的血脉所在,是我魂魄所系,过去虽然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曾离开我梦中的张飞镇,可我是那天空的风筝,无论飞多高飞多远,我的牵系永远 永远在张飞镇、在我们豫东的这片土地上、在我们张家的祖庙里。

这一次回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他面对父老乡亲传递着与他们那种永远不可分割的亲情,他的声音高亢而又激昂、深沉中带有愧疚和遗憾,他的声音深深地撞击着台阶下成百顶着张姓的子民,他一边大声和他们回忆着昨日的亲情和情感, 一边卡着腰后退一步登上更高的台阶,他高高地扬起手来,拿出更加洪亮的声音挥手说道:

“这次回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大家也许都知道了,我这么多年在外面当兵而且在国军里当了军官,前几天大家都听到从山东方向传来的咕咚咕咚的大炮声, 那就是我们 42 军在菏泽在黄河堤岸上和小鬼子拼杀的大血战,我们军按照长官部的要求一口气和小鬼子厮杀了七天七夜,死伤惨重,可是小鬼子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死伤遍野,我们在完成阻击任务突围的时候,将尽三万人的一个军和鬼子拼得只剩下几千人,但是我们用劣势的装备、用我们的血肉之躯打出了我们民族顽强的视死如归的气概和意志,我带着一个三千人的特务团为掩护全军突围,在暴雨霹雳中 在山东的常乐集我光着膀子和小鬼子杀了整整一夜,到天快亮的时候,按照命令 要求带着打得剩下的一百多人撤退下来,我负了重伤,在北关附近的储庙村住了很长时间,我们遇到一个好医生,他把我的伤口及时处理才捡回来一条命,伤情稳定以后,我躺在担架上带着这一百多人来到我们张飞镇的东沙河,大家都知道那里蒿草茂盛 林木稠密大树参天 水泊星罗 沙丘连绵,是天然顿兵的好地方,现在我们与军部失去了联系,思前想后,我决定在家乡重整旗鼓,拉队伍打鬼子,不知道大家支持不支持?”

张豫东话音一落,下面的人群顿时炸了锅,掀起了吼声的海洋:

“支持!我们坚决支持!拉我们张家的队伍,打鬼子哟……”

“乡亲们大家也都听到了,小日本在我们家乡都干了些什么事情,远的不说,大王寨被烧了,人被杀光了,徐家营被小鬼子炸平了,赵家滩被鬼子抹掉了,这些野兽是怎样对待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的?他们抓住我们的父亲兄弟用枪打 用刀砍 用刺刀挑,他们抓住我们的母亲姐妹强奸 剖腹活埋,他们见到我们的儿童抛上去又刺刀捅,这些野兽 这些野兽一样的魔鬼把我们当成动物任意屠杀,没有一点人性,这都是发生在张飞镇周围的事情,我们张飞镇相对他们来说是幸运的,但是在日本鬼子的刺刀下我们能永远的幸运吗?不能, 如果我们不愿意被当成动物屠杀,如果我们不愿意在刺刀威逼下成为任人宰割的奴隶,如果我们不愿意被毁灭,那我们怎么办 乡亲们?”

“打鬼子 操家伙和小鬼子拼到底!”

“对 我们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这里是我们的家园,谁过来抢夺霸占我们就要和他拼到底,我是英雄张翼德的后人,我们不惧怕任何世间的魔鬼和恶棍,日本鬼子对我们世世代代和平生活在这里的老百姓是这样的没人性,我们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这群凶恶的豺狼已经闯进了我们的家园,我们还有什么可以犹豫迟疑的呢?

拿出我们男子汉的英雄气概和他们拼个山河变色 苍穹颤栗!

他们是人 我们也是人,我们不怕他们,他们也是爹娘所生的血肉之躯,他们也不是什么刀枪不入,他们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我们横下一条心,全民族拿出必死的决心,一定能够打败这群没有人性的世纪禽兽,只要我们不怕失败坚持到底,这场战争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属于我们战无不胜的华夏巨龙,属于诉求和伸张正义的 中华民族!”

张豫东情绪激昂地在台阶上给大家讲演着,他就是要抓住这个机会把目前全民族的抗战形势传达给父老乡亲,他要在这里拉队伍打鬼子必须依靠他们,首先赢得他们的支持,他想用这种讲演的方式鼓动乡亲,把自己的打算和决心告诉他们,他高声鼓动着 激励着大家,突然他走下一步台阶停住脚步,用毅然决然的目光扫视了 大家一眼:

“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我们现在不拿起手中可以使用的武器和鬼子干,还能像过去一样安安生生的生儿育女过我们自己与世无争的平静日子吗?今天鬼子烧了这个村庄, 明天杀光了那个村庄, 到处烟尘滚滚 尸体遍地, 灾难就在眼前,我们不能等到灾难降临到头上才清醒和后悔, 我们是英雄的后人, 我们不做冤大头,我们要先下手为强,如果我们此刻不动手组织起来,难道我们伸着脖子等待那杀红眼的小鬼子的东洋刀把我们的头颅一颗一颗砍下来吗?”

“不能等死!不能等死!!”

“对!决不能等死,我们扔掉锄头拿起武器都是中华民族的英雄好汉,我们不惧怕任何恶狼,要和侵入我们家园在我们家里烧杀抢掠的野兽拼杀到底,他能用刀砍下来我们的头颅捅入我们的心脏,自然我们也能用刀砍下他们的头颅捅进他们的心脏,这个世界历来都是你死我活,面对野蛮杀戮,低下懦夫头颅的永远永远不 是我们的民族、不是我们张飞镇的这些英雄好汉!

日本鬼子既然这么没有人性地闯进我们的国家闯进我们的家园,那么我们对强盗恶魔就会还以正义的颜色,让他们明白中华民族不可欺,张飞镇的英雄好汉不可辱,打出我们的英雄气概来,只要我们张飞镇能组成自己的队伍,一定要拿出我们的生命和热血打出张飞镇的威名,我相信面对这场到处都是死亡的战争,我们张飞镇的男女老少没有一个怕死的,有没有啊?”

“我们不怕死,坚决要和欺辱我们的小日本拼杀到底!”

“好!我相信张飞镇的每一个人都是英雄 都是好汉,每一个人每一个人……我是张飞镇的张汉召,我是这里生这里长,吃着这片土地上的粮食、喝着黄河的水长大的,我愿意和你们一起与小鬼子拼杀到底,怕什么!人生就这么几十年,早晚都是一个死,为了打败小鬼子,我愿意和张飞镇每个抗日英雄刀山火海铁血冲锋,在将来的战场上,如果战死了,我们的坟墓都葬在一起,在我们的祖坟旁开一片空地,作为我们的英雄墓地,并且立碑,让张飞镇的后人对我们这一代永远的缅怀和敬仰,在我们的祖庙里供奉着我们祖辈的排位,他们高高地站在天空面对我们的时候,也会为我们这些英雄战死的后代而欣慰,既然和平已经不属于我们,面对日本鬼子强加给我们的这场战争, 无论我们如何不愿意 如何的不敢面对,可是 终究逃避不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出民族的最大骨气和坚强决心来迎战,和他们拼到底,这一点我们别无选择!

我们可以战死,但是中华民族不可以没有战死的决心,无论什么时候,为了民族而战的人都是民族的光荣民族的自豪,战争到了这种程度,只有前赴后继,否则我们面对的只有亡国和灭种,这一点是非常清楚的,大家也都亲眼看到了,血淋淋的事实摆在我们面前,现在 全国人民都在起来抗战,我们张飞镇也是中国的一个乡镇,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这里也有无数不怕死的英雄好汉,拿起手里的武器,发出这个时代的怒吼,我们是抗日的铁血军,我们将是一支诞生在黄河岸边的抗日的铁血军,我们虽然武器落后,但是我们拥有熟悉的地形 父老乡亲的支持和灵活的作战方式,我们能把鬼子打得晕头转向,我们在自己的家乡,这里是芦苇 树林沙丘 水泊的广阔天地,我们可以纵横驰骋,我相信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

张豫东慷慨激昂的讲演把大家激动得热血沸腾 群情高涨。

“现在,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爹已经动员了我们全家,除了年迈的父母和我不满五岁的小孙子之外,我们全家都要投入将来的——大河抗日铁血军,我的妻子李淑仪我的儿子张雪中我的儿媳燕纯,这一点大家都会看到的,为了响应抗日,在我们豫东这片土地上的张李齐三大家决心拿出倾家荡产的决心来支持这项事业,我的父亲 我的舅舅和我的岳父,这三位旧时代的老军人决定拿出自己所有 的家产来帮助那些参加抗日队伍的军人家属,在我们的土地上生长出来的粮食以后再也没有租子,你们种出来的供自己口粮以外的粮食,以后都是军粮,我们把这个地区变成一个轰轰烈烈的抗日地区,成为豫东及至黄淮地区民众抗日的中心!”

“汉召大干吧,我们都支持你,我们要和你一起拿起家伙打鬼子!”

张豫东挥舞着手臂:

“深深地谢谢乡亲们,谢谢我的兄弟姐妹们,有你们这样的支持,我张汉召还何愁抗日大业不成?还何愁打不败日本鬼子?”

台阶下 人声鼎沸 群情激昂,张豫东稍微一停顿,接着往上跳了一个台阶。

“叔伯兄弟们, 我已经说了这么多, 剩下的我就不多说了,今天晚上我就回去,这几天谁要是跟我干就把家里安排一下,到我家报个到,等人数差不多了就一起去我那里,我等着你们,期待着你们!”

“哦嗬……跟小召打鬼子去了……哦嗬……打鬼子去了……”

宣传过以后,张豫东按照家乡的习俗,在乡亲们的帮助下给云真建了一个衣冠冢,并嘱咐父亲,在坟冢旁予以立碑纪念。

因为东沙河还有他带来的一百多人的队伍,张豫东在家住一夜见了乡亲们之后就骑着马带着一些给养回去了,他这一次回家怎么也没有想到父老乡亲的抗日热情这么高,那高涨的情绪让他心里高兴得简直有点不敢相信,他这次回家才算彻底知道,那些平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中国农民现在在想些什么。

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中,农民往往都是处于整个社会的最下层,历朝历代的统治阶级对农民的苛刻盘剥从没有心慈手软过,当广大农民阶级面对统治的暴力和强 权再没有任何生存出路的时候,当统治阶级为了他们的利益残暴的连他们的性命都不顾忌的时候,没有任何生存希望的广大劳动者就会被迫揭竿而起。

从秦末的陈胜吴广,到清朝的太平天国,哪一朝哪一代的改弦更张不是由这些广大的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农民起义引发的?到最后 那些新生的朝代终于在累累的白骨上傲然耸立起来的时候,作为新的统治者,不管在他穿上龙袍系上冠带之前在这个中国社会扮演过什么角色,也不管他们以农民的身份在朝代更替中如何华丽的转身,作为农民出身的那些新的统治者,他们用农民的鲜血和生命消灭所有的对手之后,瘫在中国几千年封建的龙椅上还没有长出一口气,他们抬起头来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那些给他们打下江山的农民进行残酷的统治和透骨吸髓式的剥削,循着前者的老路步入人类社会必有的剥削 压迫 反抗 斗争 灭亡的循环,开始他们从坚定到踉跄的步伐,中国和世界几千年的国家统治的人类历史就是这样形成的,我们的农民始终站在推动历史改写历史的最前列,他们以他们的憨厚朴实他们以他们的忍无可忍之后的前赴后继的决心,在用尸骨铺成的人类社会前进的道路上、以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推动着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这种前进的方式,压碎和掩埋了那些穷凶极恶的落后的腐朽的旧朝代,迎来了带着历史癌症的新朝代,这就是人类前进的方式和道路,人类的历史主要是由农民为主的社会最下层人群写成的, 这一点, 任何的历史研究和总结者都是无法否认的、 无法绕开的,这种人类农耕时代以农民为动力的前进方式随着工业社会的一步步到来,这些推动历史前进的农民也随着社会的发展正逐步被从农民转化而来的大工业时代的无产者——工人阶级所代替,在推动历史前进的身份中,农民和工人的比例会随着社会工业化的进程而改变, 但是无论怎样的改变, 亦还是以怎样的名称,那些永远处于社会底层的人群是推动历史前进的主要动力的定义是不会发生变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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