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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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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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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保山批注《红楼梦》》连载

第八十七章 感深秋抚琴悲往事 坐禅寂走火入邪魔

【却说黛玉叫进宝钗家的女人来,问了好,呈上书子】(宝钗知道宝黛二人爱得深沉,却插一杠子,硬生生地拆散了这对生死恋人,其心何忍?特别是在自己明了对方糊涂的情况下还给她写信,心里是怎样想的?大概有这三种可能:1、她是封建思想的卫道者,遵从父母之命,没感觉到抢夺了黛玉的幸福,也没把宝黛自由恋爱当回事儿,没想到他们会以死殉情,从内心深处她的确把黛玉看成了朋友,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和她说说心里话便是自然而然的了;2、她在以最卑劣的手段糊弄黛玉,稳住她的思想,以保证她和宝玉正式结婚之前不出现岔子,以她汲汲于富贵的心态、冷酷无情的思想、善于谋略的能力,她是能够做出来的;3、最可能的情况是上面二者兼有,仅有第一条那她就不是个能人了,仅有第二条她也写不出这么感人的文章)。黛玉叫她去喝茶,便将宝钗书打开看时,只见上面写着:

【妹生辰不偶,家运多艰,姊妹伶仃,萱亲衰迈】(妹妹——古人写信,总是把对方尊称为兄、姊,把自己称为弟妹——我出身的日子不好,家运总是艰难,姊妹就我一个,老母亲已经年老体衰了)。【兼之猇(xiáo)声狺(yín)语,旦暮无休。更遭惨祸飞灾,不啻惊风密雨】(加上嫂子像虎狼一样整天乱叫,哥哥犯了命案,不啻为疾风暴雨一样让人心惊)。夜深辗侧,愁绪何堪。【属在同心,能不为之愍恻乎?】(我们是共同命运的人,能不互相同情吗)回忆海棠结社,序属清秋,对菊持螯,同盟欢洽;犹记“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之句,【未尝不叹冷节遗芳,如吾两人也】(未尝不叹息孤高冷傲的气节和品质,像我们两人。注:黛玉爱宝玉,连贾府的小厮都知道,宝钗能不清楚吗?现在已经明抢了人家的恋人,毁了人家的人生,竟还给人家写信,这不是明显欺负人家吗)。感怀触绪,聊赋四章。匪曰无故呻吟,亦长歌当哭之意耳。

【悲时序之递嬗兮,又属清秋。感遭家之不造兮,独处离愁。北堂有萱兮,何以忘忧?无以解忧兮,我心咻咻!】(季节变换,又到秋天,家庭遭遇不测,独自忧愁。有老母在堂,怎能忘记忧愁呢,无法排解忧愁,心里难受啊)一解。

【云凭凭兮秋风酸,步中庭兮霜叶干。何去何从兮,失我故欢。静言思之兮恻肺肝!】(秋风萧飒,霜叶飘落,我独自徘徊在庭院里啊,没地方可去,因为失去了我的老朋友们。一想到这我的肝肠寸断)二解。

【惟鲔有潭兮,惟鹤有梁。鳞甲潜伏兮,羽毛何长!搔首问兮茫茫,高天厚地兮,谁知余之永伤?】(鱼在深渊、鹤在山林,鱼鳞潜伏、鸟羽伸展,万物各得其所,唯独“我”在天地间不知如何安顿自己,故而只能问茫茫苍天,又有谁能知道“我”内心绵绵不绝的悲伤)三解。

【银河耿耿兮寒气侵,月色横斜兮玉漏沉。忧心炳炳兮发我哀吟,吟复吟兮,寄我知音】(银河横斜,寒风萧瑟;月色皎洁,玉漏惊心。在这样的夜晚,我总是无法入睡,满怀的忧愁抑制不住要倾诉,倾诉为文章后寄给我的知心朋友)。四解。

黛玉看了,不胜伤感。又想:“宝姐姐不寄与别人,单寄与我,也是惺惺惜惺惺的意思。”正在沉吟,只听见外面有人说道:“林姐姐在家里呢么?”黛玉一面把宝钗的书叠起,口内便答应道:“是谁?”正问着,早见几个人进来,却是探春、湘云、李纹、李绮。彼此问了好,雪雁倒上茶来,大家喝了,说些闲话。因想起前年的菊花诗来,黛玉便道:“宝姐姐自从挪出去,来了两遭,如今索性有事也不来了,真真奇怪。我看他终究还来我们这里不来。”【探春微笑道:“怎么不来,横竖要来的】(探春可能知道了宝黛之事)。如今是他们尊嫂有些脾气,姨妈上了年纪的人,又兼有薛大哥的事,自然得宝姐姐照料一切,那里还比得先前有工夫呢。”

正说着,忽听得唿喇喇一片风声,吹了好些落叶打在窗纸上。停了一回儿,又透过一阵清香来。众人闻着,都说道:“这是何处来的香风?这像什么香?”黛玉道:“好象木樨香。”探春笑道:“林姐姐终不脱南边人的话,这大九月里的,那里还有桂花呢。”黛玉笑道:“原是啊,不然,怎么不竟说是桂花香,只说似乎像呢。”湘云道:“三姐姐,你也别说。你可记得‘十里荷花,三秋桂子’?在南边正是晚桂开的时候了。你只没有见过罢了,【等你明日到南边去的时候,你自然也就知道了。”】(谶语)探春笑道:“我有什么事到南边去?况且这个也是我早知道的,不用你们说嘴。”李纹、李绮只抿着嘴儿笑。黛玉道:“妹妹,这可说不齐。俗语说,‘人是地行仙’,今日在这里,明日就不知在那里。譬如我,原是南边人,怎魔到了这里呢?”湘云拍着手笑道:“今儿三姐姐可叫林姐姐问住了。不但林姐姐是南边人到这里,就是我们这几个人就不同。【也有本来是北边的;也有根子是南边,生长在北边的;也有生长在南边,到这北边的,今儿大家都凑在一处】(从湘云的话可以推知,曹公所谓的西京其实就是北京,不明说是怕引起清廷猜疑,招来文字狱祸患,续书作者默认了这一点)。可见人总有一个定数,大凡地和人,总是各自有缘分的。”众人听了,都点头,探春也只是笑。又说了一会子闲话儿,大家散出。

【黛玉送到门口,大家都说:“你身上才好些,别出来了,看着了风!”】(黛玉上次痰中带血到现在大概有了7个月时间,还没有好,身体的确虚弱)于是黛玉一面说着话儿,一面站在门口,又与四人殷勤了几句,便看着他们出院去了。进来坐着,看看已是林鸟归山,夕阳西坠。因史湘云说起南边的话,便想着“父母若在,南边的景致,春花秋月,水秀山明,二十四桥,六朝遗迹。不少下人服侍,诸事可以任意,言语亦可不避。香车画舫,红杏青帘,惟我独尊。【今日寄人篱下,纵有许多照应,自己无处不要留心】(黛玉的寄人篱下之感,应该是在主子面前处处留心,不敢张口要东西。与前80回黛玉的行为表现不合拍,不太合理)。不知前生作了什么罪孽,今生这样孤凄。真是李后主说的‘此间日中,只以眼泪洗面’矣!”一面思想,不知不觉神往那里去了。

紫鹃走来,看见这样光景,想着必是因刚才说起南边北边的话来,一时触着黛玉的心事了,便问道:“姑娘们来说了半天话,想来姑娘又劳了神了。【刚才我叫雪雁告诉厨房里,给姑娘作了一碗火肉白菜汤,加了一点儿虾米儿,配了点青笋紫菜】(紫鹃让厨房开小灶,这是为主子开的,不像司棋,为自己做这做那。司棋太高调,得罪人多,所以就先倒)。姑娘想着好么?”黛玉道:“也罢了。”紫鹃道:“还熬了一点江米粥。”黛玉点点头儿,又说道:“那粥该你们两个自己熬了,不用他们厨房里熬才是。”紫鹃道:“我也怕厨房里弄的不干净,我们各自熬呢。就是那汤,我也告诉雪雁和柳嫂儿说了,要弄干净着。柳嫂儿说了,她打点妥当,拿到她屋里,【叫他们五儿瞅着炖呢。”】(第77回王夫人撵逐晴雯芳官的时候说五儿已死,续书作者把这个搞忘了,让五儿又活过来了)【黛玉道:“我倒不是嫌人家骯脏,只是病了好些日子,不周不备,都是人家;这会子又汤儿粥儿的调度,未免惹人厌烦。”】(黛玉这种想法既可以理解是寄人篱下的感觉所致,也可以理解体贴下人,具有民本思想)说着,眼圈儿又红了。紫鹃道:“姑娘这话也是多想。姑娘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儿,又是老太太心坎儿上的。别人求其在姑娘跟前讨好儿还不能呢,那里有抱怨的!”黛玉点点头儿,因又问道:“你才说的五儿,不是那日和宝二爷那边的芳官在一处的那个女孩儿?”紫鹃道:“就是她。”黛玉道:“不听见说要进来么?”紫鹃道:“可不是,因为病了一场,后来好了才要进来,正是晴雯他们闹出事来的时候,也就耽搁住了。”【黛玉道:“我看那丫头倒也还头脸儿干净。”】(这正与王夫人的观点相反,怪不得王夫人不选她当媳妇)

说着,外头婆子送了汤来。雪雁出来接时,那婆子说道:“柳嫂儿叫回姑娘,这是他们五儿作的,没敢在大厨房里作,怕姑娘嫌骯脏。”雪雁答应着,接了进来。黛玉在屋里已听见了,吩咐雪雁告诉那老婆子回去说,叫她费心。雪雁出来说了,老婆子自去。这里雪雁将黛玉的碗箸安放在小几儿上,因问黛玉道:“还有咱们南来的五香大头菜,拌些麻油、醋可好么?”黛玉道:“也使得,只不必累赘了。”一面盛上粥来。黛玉吃了半碗,用羹匙舀了两口汤喝,就搁下了。两个丫鬟撤了下来,拭净了小几端下去,又换上一张常放的小几。黛玉漱了口,盥了手,便道:“紫鹃,添了香了没有?”紫鹃道:“就添去。”【黛玉道:“你们就把那汤和粥吃了罢,味儿还好,且是干净。待我自己添香罢。”两个人答应了,在外间自吃去了。】(黛玉特别体贴下人。她的病应该不是肺结核,不然,早传给紫鹃雪雁了)

这里黛玉添了香,自己坐着。才要拿本书看,只听得园内的风自西边直透到东边,穿过树枝,都在那里唏哩哗喇不住的响。一回儿,檐下的铁马也只管叮叮当当的乱敲起来。一时,雪雁先吃完了,进来伺候。【黛玉便问道:“天气冷了,我前日叫你们把那些小毛儿衣服晾晾,可曾晾过没有?”】(在生活上黛玉竟然知道让丫鬟干活,不是只会读书的人,与之前有所变化,这是可以理解的)雪雁道:“都晾过了。”黛玉道:“你拿一件来我披披。”雪雁走去将一包小毛衣服抱来,打开毡包,给黛玉自拣。【只见内中夹着个绢包儿,黛玉伸手拿起,打开看时,却是宝玉病时送来的旧手帕,自己题的诗,上面泪痕犹在】(那是34回宝玉挨打以后送给黛玉的,过去3年零4个月了。此时点明一下,可见她对这些东西的珍爱程度,为后面烧诗稿、毁手绢伏笔)。里头却包着那剪破了的香囊、扇袋并宝玉通灵玉上的穗子。原来晾衣服时,从箱中捡出,紫鹃恐怕遗失了,遂夹在这毡包里的。

这黛玉不看则已,看了时,也不说穿那一件衣服,手里只拿着那两方手帕,呆呆的看那旧诗。看了一回,不觉的簌簌泪下。紫鹃刚从外间进来,只见雪雁正捧着一毡包衣裳,在旁边呆立,小几上却搁着剪破的香囊,两三截儿扇袋和那铰折了的穗子。黛玉手中自拿着两方旧帕,上边写着字迹,在那里对着滴泪。正是:

【失意人逢失意事,新啼痕间旧啼痕。】(这也太直白了,曹公笔下的文字可都是含义隽永啊)

紫鹃见了这样,知是她触物伤情,感怀旧事,料道劝也无益,只得笑着道:“姑娘还看那些东西作什么?那都是那几年宝二爷和姑娘小时,一时好了,一时恼了,闹出来的笑话儿。要像如今这样斯抬斯敬,那里能把这些东西白遭塌了呢!”【紫鹃这话原给黛玉开心,不料这几句话更提起黛玉初来时和宝玉的旧事来,一发珠泪连绵起来】(续作中黛玉的多情善感依然如故,只是寄人篱下之心思有些更重)。紫鹃又劝道:“雪雁这里等着呢,姑娘披上一件罢。”那黛玉才把手帕撂下。紫鹃连忙拾起,将香袋等物包起拿开。这黛玉方披了一件皮衣,自己闷闷的走到外间来坐下。回头看见案上宝钗的诗启尚未收好,又拿出来瞧了两遍,叹道:【“境遇不同,伤心则一】(可惜宝钗并不这么想,黛玉只有伤心,宝钗却伤心与得意并存)。不免也赋四章,翻入琴谱,可弹可歌,明日写出来寄去,以当和作。”便叫雪雁将外边桌上笔砚拿来,濡墨挥毫,赋成四叠。又将琴谱翻出,借他《猗兰》《思贤》两操,合成音韵,与自己做的配齐了,然后写出,以备送与宝钗。又即叫雪雁向箱中将自己带来的短琴拿出,调上弦,又操演了指法。黛玉本是个绝顶聪明人,又在南边学过几时,虽是手生,到底一理就熟。抚了一番,夜已深了,便叫紫鹃收拾睡觉。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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