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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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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公为政》连载

第一百八十六章 拒嫁

这天傍晚,荆公散衙回到王府,不等换下朝衣朝帽,王雱从后进蹶着出来,打着招呼:“爹爹回来了。”

荆公急忙挪过座椅,问道:“疼痛好些了?”

“稍稍好些了。”王雱坐下,脸上挤出笑容,道,“爹爹,孩儿有件好事要告诉爹爹。”

自从江宁归来,只要在府上,听到见到的都是儿子痛苦的叫嚷及脾气上来时的吼叫,从没听说儿子还遇到什么好事。这天王雱一说,荆公立马来了精神,喜不自胜地问道:“好事?雱儿遇到何等好事?”

王雱回道:“爹爹,恕孩儿不孝,孩儿已答应将你的儿媳荻儿嫁出去了。”说罢,一颗清泪落地。

荆公一听,顿如五雷贯顶,脑海一片空白,好久好久,哆嗦着问道:“什、什、什么?你要将我荻儿嫁出去?”

“是的。”

“你要将我荻儿嫁到哪里去?”

“不远,就在京城。”

“京城哪位?”

“昌王。”

“啊?有这等事?”

荆公顿时踉跄几步。王雱急忙挪椅扶荆公坐下。

“如此大事,事前怎不与爹爹商议?你、你、你这也是太胆大妄为了。”

“爹爹,您老已看见了,自从雱儿得背痈以来,脾气变得越发糟糕,一旦暴躁起来,就将无法控制的火气全发泄到荻儿母子身上,柔弱的庞荻和我那瘦小的槐儿如何承受得了这种折磨?爹爹知道否?这些日,您的荻儿总是日夜躲在阁子间以泪洗面,我的槐儿更是在一天天消瘦。爹爹,思来想去,既然元泽的脾气上来已无法克制地给庞荻带来如此大的痛苦,不如让她早早离开我们王家,给她一条生路,一条让她能活得轻松自由的生路吧。爹爹,此也是元泽万般无奈地选择,也是为你的荻儿和槐儿的幸福着想啊!”

荆公正要说话,夫人吴氏过来,大惊道:“雱儿亏你想得出来,世上哪有这等事情?不可,不可,绝对不可!”

王雱忍着巨痛给母亲跪下,说道:“娘,孩儿知道世上是没有这等事情,可孩儿确实不忍心见到您的儿媳和你的孙儿的不幸呀!”

吴氏将王雱搀起,心疼地问道:“儿呀,我那荻儿和孙儿再不幸,也不能走这条路啊!”

王雱道:“娘,元泽曾向你的荻儿承诺过,要给她一生的幸福。可现在到了这般地步,元泽不仅不能给她幸福,反而更是经常打她骂她,使她整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娘,现在就让你的荻儿离开我,离开我们王家,给她一条生路吧。雱儿求二老了。”

吴氏拭泪道:“儿呀,你既知道不该打我荻儿骂我荻儿,从今以后,你不再打她骂她,不就行了,如何非得让她离开我们王家呢?”

浑身颤抖的王雱紧紧拉住母亲的双手,说道:“娘,如能控制住自己不打骂你的荻儿,雱儿能不控制吗?可脾气上来,雱儿实在无法控制呀!还有,你那孙子槐儿现在已被打得都不敢见我了,要是再让他母子俩在我身边,只怕是连你那孙儿要不了多久也会……”

荆公犹豫了。想到这些日子,儿媳庞荻时常遭受打骂,过着以泪洗面痛不欲生的日子,确实应该为她另谋一条生路。可是,俗话说,能死得做官的老子,却不可失去要饭的娘呀。荻儿一旦嫁出去,槐儿没有了娘,那该咋办?还能活得下去吗?于是问道:“元泽,如是荻儿出嫁了,我那槐儿岂不……”

王雱道:“爹爹放心,孩儿已与昌王商议好了,要是庞荻去了昌王那边,昌王同时也会将我槐儿一道接过去。凭昌王的德性,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儿媳母子的。”

荆公叹了口气,喃喃念道:“我儿虽是脾气暴躁,但仍不失我王门的家风,仍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只是这事……”

吴氏听荆公如此一说,更是心如刀绞,边哭边道:“世上哪有这等的事情,我儿还是好端端地活在世上,就要将我儿媳嫁出去?这是哪有的事情,哪有的事情啊?”

“爹——,娘——”随着一声长长的哭喊,儿媳庞荻从后进扑了出来,到了面前,“嗵”地给二老跪下,哭喊道,“爹,娘,你们刚才的话,荻儿全都听见了。你们这时候要将荻儿嫁出去,是不是儿媳在哪儿对二老不孝?是不是在哪儿对官人不敬?是不是在哪儿做了有辱王家门风之事,而要将荻儿休了?是吗?是吗?爹,娘,您二老说呀?二老说呀?”说着,边哭边摇晃着二老。

荆公与夫人急忙抹泪将儿媳搀起。

王雱过来说道:“荻呀,你既没对二老不孝,也未对元泽不敬,更未做出有辱我王家门风之事。元泽此次并非是休你,而是将你嫁出去,风风光光地嫁出去,那纯是为着你的好,为着我王雱的好,为着让我娘子过上一个安静幸福的日子呀。”

庞荻又给王雱跪下,哭道:“官人,你我自在浚仪桥相遇,就发誓要厮守终身,现在你病了,甚至常常打骂我,我庞荻背后也哭过,伤心过,但对你,对爹娘,对我们王家,做妻子做儿媳的我,可从来没有说过半句怨言呀!爹,娘,官人,现在你们如何就忍心将我庞荻赶出王门呢?”

王雱拭泪道:“荻呀,我在浚仪桥是对你承诺过,要使你终身幸福,可现在我已到了如此地步,正是因为我要兑现我的承诺,才不忍心见你在我身边受着折磨,当然还有我的槐儿,所以不得不作出这样狠心的决定呀!”接着又道,“荻,昌王爷为人你是知道的,他是个极其重情重义之人,尤其我们的槐儿又是他的干儿子,每次来见到槐儿一天天瘦弱下去,他虽是表面不说,但心里也是在滴血呀!这些,从他每次拥抱槐儿、亲吻槐儿、给槐儿带来最好的吃食,难道你就没想过,没有看出来吗?”

庞荻何止是看出昌王对槐儿的疼爱,更是早就看出对她的爱慕之心,倾情之意!她不呆,她不傻,但她自从在浚仪桥得到王雱的相救,她的心中就始终如一地装着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王雱王元泽,这是她唯一的所爱,忠贞如一的所爱,决不会心有旁骛!她敬佩昌王的人品,但无论如何,她不能在自己官人病重最需要她照料的非常时刻,为着自己对苦难的解脱而抛弃自己的二老及官人而走到另一位男人身边!想到此,她泪流满面地给公婆跪拜道:“爹娘啊,荻儿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在元泽如此痛苦之际,既便爹娘把荻儿赶出王家,荻儿既便爬,也还是要爬回来的!”

吴氏搂住儿媳,恸哭着喊道:“儿呀,我的荻儿,娘也是舍不得此时让我荻儿离开王家呀!”

荆公见婆媳俩哭得伤心,只得劝着儿媳:“荻儿,此时将你嫁出去,爹娘谁能舍得?可是,为了你的好,元泽的好,我们作爹娘的以及雱儿才不得不作出这样的决定啊!”

庞荻忽然站起,说道:“爹爹,您这一说,荻儿倒想起来了。”

荆公急忙问道:“荻儿想起何事?”

庞荻道:“既然元泽担心荻儿在这里,会遭到官人的打骂,那荻儿带着槐儿先回娘家暂住一时,待元泽疮痛好些,我娘儿俩再回来,岂不是个万全之策?”

吴氏一听,立马拭干眼泪,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好主意。”

其实这种想法,王雱早就考虑过,但他又想,如让妻子带着槐儿去了娘家,一旦自己走了,槐儿尚可留在家中,可我那庞荻才二十七岁呀,难道就让只有二十七岁的庞荻在王家守寡一生?既便再嫁,她能嫁给谁,如是嫁给一个不会痛爱她的人,那她后半生岂不是还要受苦?根据自己的多年的接触,他觉得昌王不仅人品好,最会痛爱人;同时他也看出,昌王是爱庞荻的,只是未能说出口罢了。现在既已答应了人家,怎能出尔反尔呢?于是说道:“这不行!我已与昌王说好了,决不可再犹豫了!”

庞荻上前拉住王雱的手,泪水重新垂挂下来,跪求道:“官人,你的心意娘子明白。不过你看,二老不仅年岁已高,爹爹在朝中更是事务繁多,你的病又如此沉重,荻如果走了,谁来服侍二老和你呀?”

王雱道:“荻呀,每当我打过骂过你——不,还有我的槐儿——之后,你知道元泽内心的痛苦吗?那何止是刀绞,而是恨不能立马去死呀!荻,你要是能带着槐儿走了,虽不能再服侍我,但总比打你骂你娘儿俩后,我后悔得唯求一死的感受好多了吧?荻,为了减轻元泽心中最大的痛苦,你就听我从的,带着槐儿到昌王那边去吧。到昌王那边去吧。”

听儿子说到此处,荆公也无法控制老泪,说道:“荻儿,元泽说的全是实话,身痛总比心痛好受啊。你就看在元泽的请求和槐儿的份上,同意了吧!”

庞荻又转身给荆公跪下,哭道:“爹爹呀,现在元泽病成这样,你在朝堂的事务又多,在这样的时刻,叫你荻儿怎能忍心离开这个家呀!爹,娘,荻儿就是死也死在王家,不仅是现在,就是以后,也决不会离开王家!”

这时小王槐过来,一下搂住荆公的双腿,哭喊道:“翁翁,我不离开翁翁,我不离开翁翁!”又扑到奶奶面前,哭着说:“大娘娘,槐儿不走,槐儿不走!”

庞荻更是哭道:“爹,娘,荻儿就是在王家做牛做马,也不会嫁出去的!”

王雱一听,火气上来,踉跄几步,走到庞荻面前,“啪啪”几掌重重打在庞荻脸上,一边骂道:“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我王家是一片好心,让你带着儿子出去过个好日子,你却如此这般惹我生气!这不明明是想气死我王元泽吗?想气死我王元泽吗?”说着,又是连续几掌掴过。

荆公夫妇上前好不容易拉住儿子,见儿媳倒在地下痛哭,只得劝道:“荻儿,我的好儿媳,你就原谅元泽的蛮横,原谅元泽的蛮横吧。荻儿,我的好荻儿,雱儿将你嫁出去,也是一片好心呀,你就听了他的话吧。”

庞荻早已啼哭着回到那个阁子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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